曹詔坐在馬背,正遠遠觀戰,明軍不需要重新下達命令,他們已經沿着雲梯開始向攀爬了。品書網
城頭,周賓可不理會曹詔是什麼名將,在天命軍的對面,無論是誰,基本沒有區別,只要愛天命軍隊子彈,基本是死路一條!他見明軍走出盾牆,心不覺大喜,同時也有一絲內疚,大都督只是在城頭晃悠了半圈,能預判出明軍的行動,而自己這個第五千戶的主官,卻是束手無策……
他長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大人,明軍開始攻城了!”
周賓看了眼正在攀登的明軍,面一喜,很快忘記了剛纔的不快,他冷聲道:“射擊!”
“砰……砰砰……”
攀雲梯的明軍士兵並不多,但離開了盾牆,他們的隨身攜帶的盾牌,只能護衛着正面的身,雙腿、以及兩側的腰身,完全暴露在側面天命軍的槍口下。
幾乎在槍聲響起的同時,剛剛攀雲梯的明軍,一個個慘叫着跌下去,因爲是剛開始攀爬,距離地面並不高,摔傷倒是不重,不過,槍傷卻是不輕。
城頭有五個百戶的槍手,盯住每架雲梯的,幾乎都是一個總旗,摔下雲梯的明軍士兵,大多身都不是一個彈孔。
曹詔的心臟一緊,不覺喃喃自語:“這些盜賊,火器他孃的怎會如此犀利?”
“總兵大人,要不要撤軍?”
“撤軍?”曹詔把眼一瞪,道:“兄弟們好不容易纔靠近城牆,現在怎能撤軍?傳令,加快進攻的速度,儘快攀城頭!”
“是,大人!”
曹詔的軍令很快便傳達至戰場,士兵們得到新的軍令,再沒有絲毫猶豫,他們避開同伴的屍體,一個個搶着攀雲梯。
“砰……砰砰……”
天命軍已經習慣了這個節奏,依然不緊不慢地展開點射,只要明軍士兵的雙腳沾雲梯,立即會遭到攻擊,而躲藏在盾牆後面的士兵,絕對沒有安全問題。
戰鬥不溫不火地持續着,周賓見明軍傷亡的速度,已經大於攀登的速度,再沒有士兵能攀雲梯的部,已是完全心定,看來,原先預備的第六百戶的輔兵槍手,這次用不着出場了,如果能殲滅曹詔的步兵,第五百戶將獨佔全功。
明軍的傷亡越來越大,天命軍的士兵越來越興奮,周賓越來越敬佩大都督的眼光,爲了讓大營的李自成安心,他喚過一名親兵,耳語幾句,讓他飛報李自成。
但對面的曹詔,心不好過了,看着士兵們一個個從雲梯摔下,隨即失去了戰鬥力,他知道,他們都是槍了,否則,這麼低的高度,士兵們翻身起來,還能再次進攻。
怎麼辦?難道真要撤軍嗎?
如果說明軍打不下固關城,曹詔根本不信,哪一次面對盜賊的隊伍,不是打得他們望風而逃?即便面對十倍的敵人,他也從未失利,有關寧鐵騎在前面出擊,哪一次不是斬將奪旗?曹詔實在記不清,他已經攻殺了多少盜賊,他雖然只有三千士兵,但每一次殺死的盜賊,都會遠遠超過這個數字,如果加老弱婦孺,三倍五倍也是有的。
雖然有人污衊他殺良冒功,但曹詔自己清楚,自己屬下每次斬殺的,都是實打實的盜賊,絕對沒有良民!
他唯一不清楚的是,陝西爲何有這麼多的盜賊?要剿滅這些盜賊,何日纔是頭?
如今,在這固關下,明軍似乎與盜賊調了個,盜賊倒是沒有多少傷亡,很有可能沒有傷亡,死亡的都是明軍!
這究竟是怎麼了?
曹詔問着自己,但這個問題,一時不會有答案,他也懶得繼續探求,看着城牆下持續的傷亡,他第一次猶豫了:明軍真能贏得固關之戰嗎?
唯一讓他有些自信的地方,便是城頭的盜賊,並沒有援軍,一直這麼數百人的樣子,難道數百盜賊能打敗兩千明軍?
在今日之前,曹詔定會嗤之以鼻,但今日,恐怕……佛祖保佑,城頭的天命軍,最好沒有子彈了,或者經過了長時間的戰鬥,一直得不到休息,他們會從城牆跌下去,一個個成爲明軍的刀下亡魂!
曹詔的禱告,佛祖並沒有聽到,或者佛祖壓根沒有站在明軍的一邊,一切,都是曹詔的自作多情而已!
明軍的雲梯下,已經積累了大量的屍體,士兵們再要攀雲梯,得先從屍堆爬過去,這不僅增加了攀爬的時間,還會將後背、臀部等暴露在天命軍的眼皮底下。
前線指揮官見情勢不對,只得喚出數十名士兵,讓他們先行清理,將屍體移開。
屍體都在喋血,都是傷亡不久,體溫猶在,難以區分傷兵和死亡的士兵,不過,對明軍來說,他們現在沒什麼區別,即便是傷兵,暫時也是無法參加戰鬥了,只能丟在一邊,等戰鬥結束之後,如果還有氣,那時再行醫治。
雲梯腳下終於沒有障礙了,但明軍想要攀雲梯,依然十分不便,雖然移開了屍體,但地面全是血,黏黏糊糊的,走在面,稍不留神,有可能滑到。
沒辦法,那前線指揮官又讓士兵們搬回幾具屍體,鋪在地,將血液覆蓋起來,士兵們踏在屍體,方纔能自由攀雲梯。
人已經死了,能爲兄弟們做些貢獻,應該是他們的光榮,唯一讓他指揮官不爽的是,剛纔運輸屍體的時候,士兵們被迫離開盾牆,有數十人被天命軍射殺。
“馬撇,一旦了城頭,看老子不活剮了你們!”那指揮官罵了一句,然後又催促士兵們繼續進攻。
雲梯的立腳處,是一個巨大的絞肉機,無論多少明軍,只要了雲梯,立即成爲天命軍射殺的目標,無一例外。
周賓見有些兄弟們已經手軟,便學着李自成的樣子,給他們鼓勁:“兄弟們,瞄準了射,明軍傷亡過半了,待全殲了明軍,我親自向大都督那兒爲你們請功,賞銀、晉升,還有戰功月票,一樣都不會少!”
“兄弟們,瞄準了射,等着大人爲我們請功!”百戶官、總旗官們立即將周賓的話,向全軍傳達,小旗官沒時間了,他們和士兵一樣,正舉着搶面準、射擊。
士兵們對晉升沒有多大的興趣,天命軍,雖然不乏從士兵升爲小旗官,甚至總旗官的,但今日是順風仗,己方到現在並沒有多少傷亡,不像當日的三角城之戰,那樣的戰鬥,纔會有大量的士兵因軍功而獲得晉升。
他們普遍感興趣的,還是賞銀與戰功月票。
有了賞銀,可以積攢起來,留着將來迎娶婆姨,可以傳宗接代;而月票,則是令人最爲嚮往的事,天命軍已經在不少地方建立了水果樓,聽說還有許多藍眼睛的撒拉爾女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機會……
因爲還要戰鬥,士兵們並沒有時間交流自己心的喜悅和嚮往,但他們的內心,已經起了微妙的波動。
西寧步槍的準頭,與使用者的心裡有很大的關係,一旦心裡出現波動,準頭會降低,這麼一會,明軍第一次攀爬至雲梯的部,而且還在前進。
周賓見情勢危急,一面讓輔兵做好應敵的準備,一面大喝道:“兔崽子哦,你們這是怎麼了?要是讓明軍來了,你們的賞銀、月票,什麼都沒了!”
士兵們在周賓與百戶官的呼喝下,才漸漸穩住勢頭,是呀,如果不能殲滅明軍,那還談什麼功勞?他們暫時拋棄了過多的想法,完全投入到戰鬥。
經過這樣一段波折,天命軍的士兵,已經完全將心思投入到戰鬥去,不但重新將明軍壓制在雲梯的根腳出,連剛纔的手軟也是不見了。
周賓擦了把額頭的汗珠,暗道好險,若是讓明軍衝城頭,這些輔兵能否用肉搏的方式阻擋明軍,他實在沒有把握,到時候很可能還要動用第五百戶的預備隊。
大都督不是在關鍵的時刻,給兄弟們鼓勁嗎?爲何沒有出現剛纔的問題?看來,今後還要多向大都督學習!
在城頭對面的曹詔,剛纔看到明軍已經攀爬至雲梯的部,心不禁大喜,今日戰鬥,他第一次看到了獲勝的希望,努力一下,也是曙光在前面!
他已經攥緊拳頭,恨不得親自衝去,第一個殺向城頭,今日的勝利,他等得太久了!
但隨着天命軍的士兵穩住了心智,明軍再次被壓制在雲梯腳下,曹詔頓時長嘆一聲:“唉……”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但他快反應過來了,既然兄弟們能在天命軍的眼皮底下攀雲梯,那……不是有機會攀城頭?
機會在眼前,如果這次錯過了,也許永遠沒有了!
明軍已經付出慘重的代價,這場戰鬥,還有回頭路嗎?
曹詔看着一直被壓制的明軍,眼幾乎冒出火來,他已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他喚過身邊的傳令兵,耳語幾句。
傳令兵立即向城下跑去,一邊跑一邊喊:“大人有令,一旦攻城頭,佔領固關,大人讓你們屠城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