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這次是伏擊,士兵又是李自成從甘州帶來的,訓練時間長,協同作戰熟練,經過劉雲水與李過的調教,已經成爲李自成屬下戰鬥力最強的士兵,他們一個個高呼着口號,不論死活,見到蒙古人要刺幾個血窟窿,至於戰馬,遲早會爲明軍繳獲,還是不要傷害爲好。!
蒙古人面臨着生死抉擇,他們本來的騎術強於明軍,在渡過短暫的慌亂後,鐵了心要向西逃,在明軍的包圍圈合攏之前,真有數騎突圍而去,樑成殺得興起,緊緊從後面追趕。
劉雲水一看情形不對急忙拍馬趕“樑大人,大人只讓我們追出十里。”
“十里?爲何?”樑成馬速未減,蒙古人的身影還看得見,只要一直追下去,有望將這些兔崽子留下。
“大人說了,夜晚情況不明,兄弟們的騎術……騎術又不如蒙古人,如果十里以內追不,再追下去也是枉然。”
“奧?”樑成放緩馬速,“那這麼讓他們逃了?”
“樑大人放心,只要他們敢來,遲早要連人帶馬留下。”劉雲水右手握槍,左手用力攥起拳頭。
“那他們要是不來呢?難道破壞我們的伏羌堡這麼算了?”樑成要逗逗這個年輕的軍官。
“他們不來我們可以主動出擊,難道只允許他們入侵漢地,我們只能被動挨打?”劉雲水不知道樑成的心思,有話直說了。
“說得好,現在情況不明,我們暫且回去,”樑成笑道:“將來我們也可以主動出擊。”
回到伏擊的地點,將死傷的蒙古士兵割了首級,屍身掩埋了,又聚攏起戰馬,完全沒有受傷的戰馬只有五匹,有一匹戰馬被火藥炸開肚皮,腸子混着血水從腹腔裡出來,已經氣絕而亡,外還有四匹受傷的戰馬。
“死馬怎麼辦,掩埋了嗎?”樑成看着白花花的腸子,不禁皺起了眉頭。
“樑大人,不如將死馬卸了,午可以吃馬肉,還可以節約糧食。”
“奧,”樑成微微一笑,“你們大人平時是這麼做的?”
“是呀,大人說,這叫廢物利用,正好我們的糧食也不富裕。”
“百戶大人,不對呀,一共有十一個蒙古人的首級,而戰馬數量不對,連同死馬才十匹。”一名聚攏戰馬的士兵向劉雲水彙報。
“少了一匹,那一定是跑丟了,留下兩人,天明後繼續尋找,”見樑成正滿臉疑惑地看着自己,劉雲水咧嘴笑了,“樑大人,戰馬可是好東西,可惜……可惜我們的戰馬太少了……”
戰場打掃完畢,死馬的肉被全部卸下,掛在馬背,剩餘的屍骨地掩埋,四匹受傷的戰馬自然帶回去,如果能夠治癒,還能成爲戰馬,萬一傷重不治,也只能成爲士兵的盤餐了,現在沒有獸醫,這幾匹戰馬能否復原,也只能聽天由命,特別是被火藥開了火箭的那匹戰馬,肯定是不成了。
天明之後,李自成在伏羌堡的官衙駐紮下來,到了已時,隨着劉雲水的迴歸,城內戰場的清理也基本結束,接下來是進行戰爭統計了。
首先是戰利品的統計。
蒙古人的首級共有三十一具,除了劉雲水在堡西伏擊戰帶回的十一具,堡內有二十具,沒有傷兵戰俘,傷兵都被隔了首級。
如果加巴燕峽谷的伏擊,巴雅爾帶來的五十騎兵,逃回去的不足十人,可能還有傷兵,算得損失慘重,這樣也好,至少他會接受教訓,老實一段時間。
繳獲的物資,牛肉乾、馬奶酒、盔甲、兵器等都可以忽略不計,主要是蒙古人留在堡內的等戰馬,連同劉雲水的俘獲,一共達到四十八匹,另外還有十餘匹傷馬,估計當還會有三四匹可以恢復,將來可以繼續作爲戰馬,最不濟也可以做爲運輸工具。
“自成,這一戰……這一戰竟然有五十多匹戰馬入賬?”樑成目瞪口呆,他雖然親歷了騎兵對蒙古人的伏擊戰,但堡內的戰鬥,他卻不在場。
戰馬多是在堡內繳獲的,蒙古人長途奔襲,都是一人雙馬,一匹戰馬載人,一匹戰馬載物,關鍵時刻可以輪換着騎,保證戰馬的腳力不會大減,但明軍突襲了伏羌堡,巴雅爾落荒而逃,自然來不及帶走這些戰馬。
最讓樑成驚異的是,突襲伏羌堡的五百士兵,全部是殘兵敗將,經過李自成不到十日的點化,居然成了進攻的主力,他不得不對李自成刮目相看,眼滿是驚與敬意。
“樑大人,雖然我們斬獲頗豐,但自身的傷亡也不小。”李自成的臉沒有任何欣喜,他聽着各個百戶的傷亡彙報,士兵陣亡十一人,傷十八人,其兩人是重傷,估計是不成了,其餘的傷兵,將來是恢復了,能否繼續戰鬥,也還難說。
“自成,戰場傷亡在所難免。”樑成倒沒有這麼想,這次克復伏羌堡,目的達到,傷亡蒙古人還小,要是放在戰前,他連想也不敢想,難道這是李自成提出的協同性作戰的效果?
“大人,傷亡的士兵怎麼辦?”李過卻是前來向李自成討主意,這次戰鬥,數他的屬下傷亡最大,因爲在正面與蒙古人硬罡,死亡七人,傷九人,佔了全軍傷亡數量的大半。
“傷兵自然要全力救治,不拘多少銀子,死者按照衛裡的標準,給他們的家人發放撫卹金,銀子嘛,我們先墊,然後再向衛裡報。”
李自成第一次感到頭疼,戰爭會有傷亡,傷亡需要銀子去處理,但他的手頭拮据,幸好次給衛里弄戰馬時,黑了伍少陵四千多兩銀子,否則,他一點機動性都沒有,衛裡撥出撫卹金,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豈不讓兄弟們心寒?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士氣,怕要毀在銀子。
而且,一個大活人,轉眼成了一具屍體,雖說戰場刀槍無眼,傷亡在所難免,但對於士兵的家庭來說,他們正值年輕力壯,乃是家不可或缺的勞動力,現在送回去一具屍體……李自成嘆了口氣,“將這些士兵的家人、地址記錄下來,定期慰問,如果他們的家庭出現什麼困難,儘量協助解決,”他的表情變得陰鬱起來,“這些士兵,可是大明的英烈呀!”
“是,大人!”李過成躬身退下。
要完全清理出這一戰的繳獲,還需要一段時間,除了蒙古人的戰馬等,伏羌堡內原有的一千多石糧食,還有大量的器械、火藥,以及少量的銀兩、銅錢等,過了蒙古人的手,失而復得,也算是繳獲了,按照李自成之前與伍少陵的約定,都是由他支配。
原先被蒙古人捆綁的數百青壯,自然要全部放回去,他們可是西寧衛的牧戶,正當李自成準備結束會議時,官衙外忽然傳來一陣陣哭聲,聽聲音,像是不少女人在哭,不禁大爲疑惑,問何小米道:“外面何事?怎麼會有女人的哭聲?”
何小米走到李自成身邊,貼着他耳朵低語幾句。
李自成頓時皺起眉頭,吩咐道:“讓她們進來吧!”
數十女子一個個披頭散髮,耷拉着腦袋,淚水連着鼻涕將胸口打溼了一片,時值夏季,衣衫單薄,潮溼的衣服貼着身子,將胸口的曲線襯托得更加挺翹,好幾個女人衣衫不整竟是不覺。
這些女子都是昨夜在蒙古人帳陪宿的,因爲明軍突襲伏羌堡,蒙古人只顧着自己逃竄,她們被明軍士兵俘獲,一夜之間,由蒙古人的俘虜變成明軍的俘虜。
但他們都是漢人,說是俘虜似乎也不確切,李自成冷眼打量一番,心卻是想着她們的歸宿。
“給大人跪下!”領他們過來的士兵大喝道。
“民女叩見大人!”前排的數名女子緩緩下跪,對着堂胡亂叩頭,不知道誰纔是決定她們命運的人,更多的女子卻是神情恍惚,似乎沒有聽懂士兵的呼喝,直到士兵們將他們一個個按在地,她們也不反抗。
李自成看着一個個茫然又無神的眼睛,不禁起了憐憫之心,她們此番受辱,乃是因爲伏羌堡被蒙古人攻破,侍奉蒙古人,也是迫不得已,與後世的漢女動輒出走異域賣身求財不同,她們是這場戰爭的受害者,蒙古人纔是罪魁禍首,看向她們的目光,不知不覺軟和起來,“讓她們起來回話!”
士兵們鬆開雙手,但自己起身不到一小半,大部分女人還是在士兵的幫助下才明白了李自成的善意,除了偶爾瞥一眼大堂坐着的人,她們都是一言不發,臉除了眼淚,倒有些決絕的模樣,等着任由李自成處置了。
李自成小心道:“你們都是有家的人,我會讓士兵送你們回家。”
“大人,”一名模樣有些俏麗的女子,將腮邊的一縷髮絲挽至耳後,露出大半個俏臉,哭着道:“民女此番回去,家人定然不容,回去也是死,求大人成全,賜民女一死。”
“大人,民女的全家已被蒙古人殺盡,連八歲的弟弟也未能倖免……只要大人能爲民女報仇,民女此生,已無所念,求大人成全。”
“求大人成全!”
這一次,說話的女子卻是多了些,幾乎達到人數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