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日,大清攝政王多爾袞派出的使者遲起龍回到盛京,當面傳達了華夏國皇帝李自成的口訊。
多爾袞並未在意,他明白漢人的心態,漢人是不可能與大清合作結盟的,大清雖然立國,但在漢人的眼,依然是未開化的部落。
李自成只是傳來口訊,連回書都沒有,顯然不願與大清結盟,從西、北兩個方向夾擊大明。
四月三日朝會之後,秘書院大學士範程無意遇遲起龍,頓時吃驚不小,忙拱手道:“先生不是出使關內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已經有幾日了,”遲起龍向範程還了禮,道:“我費盡千辛萬苦,在大同見到了華夏國的皇帝,但華夏國皇帝連回書都沒有,只是說結盟是互信的事,必須等雙方的皇帝見面會談以後,纔有結盟合作的可能。”
範程也沒打算與大明境內的流賊合作,漢人的性子內斂,是不太願意與外人合作的,除非打不過外人,迫不得已,纔有合作的希望。
當日給多爾袞疏,爲的是讓大清在大明境內露個臉,誰知道將來會有什麼發展呢?
遲起龍說,華夏的皇帝沒有結盟合作的意思,他一點也不意外,如果華夏的皇帝願意結盟,纔是意外呢!
範程正要告辭,忽地想起遲起龍剛纔的話,心不覺一動,“先生是說,在大同見到華夏的皇帝?”
“是呀,我費勁萬苦,方纔在大同找到華夏的皇帝……早知道華夏的皇帝沒有結盟對付大明的打算,當日不該南下……”
範程盯着遲起龍的面孔,道:“華夏不是在西安建國嗎,華夏的皇帝不在西安,爲何來到大同?”做爲漢人,他自然知道,大同是大明極爲重要的軍鎮,華夏的皇帝爲何去了大同?大明朝廷允許他呆在大同?
難道華夏的皇帝,是要策反大同軍鎮?
遲起龍搖搖頭,“據說華夏的皇帝正在親征大明,漢人之間的戰鬥,誰說得清?不過,華夏的這位皇帝,倒是十分儒雅,待人也特別和氣,雖然沒有明確結盟的意思,卻給了我五十兩銀子的盤纏!”
範程心鄙視,五十兩銀子,與華夏征伐大明這樣的大事,連指甲灰都算不。
華夏的國都在西安,這纔剛剛建國,皇親征,已經打到大同了,不,已經拿下大同,這是勢如破竹的勢頭!
他知道大同對於大明京師的門戶作用,更知道大同所在的位置,華夏國拿下大同,離京師也不遠了……
難道華夏與大明,已經到了攤牌的時候了?
攤牌過後,會有兩種可能的結果:要麼華夏國戰敗,大明重新一統天下;要麼華夏勝利,最後佔據京師,推翻龐大的大明……
獲勝的一方,恢復氣力之後,必然是大清的勁
敵。
無論哪一種結果,對大清來說,既是壓力,也是機會!
最好大明與華夏兩敗俱傷,大清的機會來了,如果雙方分出勝負,即便獲勝的一方,自身也會傷痕累累。
大清可以充分利用雙方的這場殊死搏鬥,關鍵是時間,大清的鐵騎,必須恰到好處地出現在戰場背後……
範程拉着遲起龍,打聽了詳細的情形,回到府,立即將自己關在書房內,連午飯也顧不,思索良久,起筆給攝政王多爾袞了奏章。
第二日朝會,本來一切平穩,但範程在朝會即將結束的時候,當衆奏道:“大明一直是我大清的勁敵,然而今日之大明,流賊起於西土,水路諸賊破壞了南方的農業基礎,北方一片戰亂,而我大清,也是大明在東北方向的心腹大患,四面受敵,豈能長久?此乃天意使然,也與我大清先皇帝勤政奮發攸關!”
七歲的小皇帝順帝自然聽不懂,即便聽懂了,在親政之前,他是無權做出任何決定的,第一攝政王、鄭親王濟爾哈朗微微皺眉,道:“範大學士究竟想說什麼?”
範程知道,前面的鋪墊不能太多,大清這些直腸子王爺是沒有耐心的,他微微躬着身,道:“兩位攝政王,諸位王爺,諸位貝勒、將軍,如果你們只是滿足於繼承先帝的大業,潛心輔助幼主,讓八旗僅僅飄揚在關外的這些苦寒之地,臣不說也罷,如果諸位心懷原的富庶之地,承載先帝的遺志,爲大清開疆拓土,現在便是最好的機會!”
多爾袞原先對漢人頗有成見,皇太極在世的時候,大量任用漢人,特別是寵信這個範程,稱之爲“大清第一謀士”,他是十分不滿的,但自從出任攝政王,掌管朝政之後,他才知道漢人的厲害,特別是這個範程,幾乎無所不能,除了他的漢人身份無法改變外,幾乎能幫助處理一切難題。
他常常暗歎息,皇太極果然有眼光,範程不愧是大清第一謀士!
今日在朝會看到範程很少見地連續口頭奏,心怪,不禁笑道:“範大學士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朝堂都是自己人!”
範程得到多爾袞的鼓勵,遂繼續道:“爲何這樣說呢?眼下大明百姓罹難傷亂,荼苦不堪,崇禎已經失去了在百姓心的正統地位,民間禮樂崩壞,百姓們思念賢主出現,以改善他們的生活……”
豫親王多鐸一向對範陳沒有好感,他曾將範程的夫人搶回府肆意揉捏以發泄心的不滿,但被皇太極責罰,不但夫人還給了範程,還被罰了銀子,心一直窩着氣,他瞪了範程一眼,道:“範大學士腦子糊塗了不是,大明百姓罹難,與我大清有什麼關係?他們有又不是我大清的子民……”
.тTk an.C〇 “胡鬧!”多爾袞喝道:“範大學士是在論天下大勢,豈是你所能參透的?”
範程雖然心不滿,但他哪敢與多鐸計較?微微頷首道:“大明雖不乏有一兩忠貞之士,不計身家性命爲崇禎效死,然而大
明之病,已經深入入膏肓,根本不可治,河北一帶,遲早屬於他人……我大清雖與大明爭天下,實乃與流寇角立也……”
“流賊蹂躪原,正如秦失其鹿,楚漢逐之,而今這個楚漢,便是我大清與流賊,如果我大清不出,原必爲流賊所得,爲今之計,我大清當任賢以撫衆,原百姓身受大明與流賊之毒害久矣,必真心臣屬我大清……”
多爾袞聽得很仔細,不發一言,雙目幾乎是定在範程的臉,雖然沒有說話,但心潮已經被範程勾得往返起伏!
範程咳嗽一聲,繼續道:“如果我大清坐失時機,任由流賊白得原之地,養成氣候,則我大清必將面對一個大明更爲強大的敵人……此時大明與流賊作戰,雙方都是精疲力竭,如果我大清的鐵騎南下,雙方爲了各自的利益,必會爭相討好我大清,只要處理得當,無論是虛與委蛇,還是聯合孱弱的大明,都能得到河北之地,只要官仍其職,民復其業,錄其賢能,恤其無告,則大河以北,可傳檄而定也。”
多爾袞道:“範大學士繼續,我等洗耳恭聽呢!”
範程微微一笑,道:“河北一定,可令各城官吏移其妻子,避患於我軍羽翼之下,以爲人質,官吏必不敢生出異心,又令他們招來附近百姓,只要我大清騎兵暫時放棄殺戮,百姓必定歸心,攝政王於衆論擇善酌行,官民之心可定。”
“……”
“這次我大清鐵騎南下,或直趨京師,或相機進取,入邊之後,于山海關邊牆以西,擇一堅城,頓兵而守,以爲門戶,我師往來,甚爲便利,”範程掃了諸位親王一眼,微微躬身道:“下官以心而論,惟攝政諸王察之!”
他遞書面奏章,不禁長出一口氣,心十分舒坦,大清的王爺們,早垂涎江南的富足,這麼好的機會,他們絕對不會放過,距離次次破關入京劫掠,已經兩年了,從原搶奪多過來的茶葉、絲綢等,早消耗得差不多了……
朝堂一片肅然!
諸王雖然不太明白範程的策略,但也隱隱感覺到,大明內部遭到流賊的攻擊,已經搖搖欲墜,如果大清的鐵騎此時南下,不費吹灰之力,能深入邊牆,在邊牆之內建立橋頭堡,再不用撤軍來回奔波,江南繁華、富庶之地,從此再無阻礙,財物、女人、牲畜,可以源源不斷流向盛京……
多爾袞沒有當場表態,但朝會結束後,他召集濟爾哈朗、多鐸、代善等諸位親王,召開了閉門會議,定了南下的大致策略。
四月六日,順治帝在篤恭殿拜多爾袞爲大將軍,親賜大將軍敕印。
四月七日,多爾袞留下濟爾哈朗在盛京攝政,又留下何洛會在盛京監督、牽制濟爾哈朗,自己帶着多鐸和部分臣,盡起正白旗、鑲白旗主力,以及幾乎所有的蒙古八旗、漢軍八旗,接近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向南方的邊牆,唯一可惜的是,範程因身子不適,並沒有隨行,取代他的,是他的對頭寧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