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趕緊上前將他攙扶起來，沒有讓他跪下。
“岳父不必如此……”蘭陵道。
近十年不見，歸行負真的是蒼老多了。
然後兩個人陷入了沉默，足足好一會兒，蘭陵主動開口道：“歸芹芍和孩子，我只知道平安，剩下我也一無所知，甚至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歸行負道：“我瞭解，因爲陛下不能和神龍聖殿有絲毫的妥協。”
蘭陵道：“凌傲兄的舉動，讓我非常敬佩，甚至震撼……”
頓時，歸行負淚水又有些忍不住了，他雖然有親生兒子，還不止一個，但是內心最最疼愛的就是凌傲了。
蘭陵道：“他有留下什麼孩子嗎？”
“沒有。”歸行負痛苦地搖頭，沙啞道：“他之所以會有今天的結局，完全是因爲我的責任，我的貪婪。”
這話也沒有錯，但是現在說這個也毫無意義了。
蘭陵嘆息道：“這場事件中犧牲的人都有誰？”
歸行負道：“徒利煬瞭解整件事情，小傲從頭到尾都瞞住了我。”
蘭陵道：“讓徒利炆父子進來，記得給兩個人足夠的保護罩。”
片刻後，徒利炆父子走了進來。
“罪臣徒利炆，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徒利煬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徒利炆父子跪下叩首。
蘭陵道：“徒利煬，犧牲的都有誰？”
徒利煬跪着獻上了名單。
姜血，卮傲，焚陌，還有東離國的五十名武士。
蘭陵看着這份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發呆，腦子飄向了很遠。
在地球的時候，每一次大變革的時候也會有這麼一羣人，他們明知道必死也會衝上去。他們犧牲自己，就只是爲了點亮一點點火光，爲無數人類照亮前路。真的就如同螢火蟲，就如同飛蛾的撲火。
“他們的死確實震撼了我。”蘭陵道：“徒利煬，姜血的方案是什麼？”
徒利煬道：“讓東離王姜上割讓一片領地讓陛下佔據，成爲您的主宰位面。開放東離王國的八百萬平方公里，成爲人類國度的避難區。而人類避難區和神龍聖殿劃清界限，並且受到魔帝陛下的保護。人類世界的任何人，都可以進入避難區內。”
蘭陵閉上眼睛，這個方案很天真啊！
蘭陵道：“這個方案很天真，東離王割讓一片土地給我，成爲我主宰的位面，這一點沒有問題。可一旦他這樣做，神龍聖殿一定會對東離國發動攻擊，一定會判處東離王姜上的反/人類，反神龍信仰之大罪。”
“是！”徒利煬道。
“如果我從東離國強行登陸，當然是可以的，因爲東離國沒有後期建設的通天神龍塔，對我的力量不會有多大的壓制，但是神龍聖殿對東離王國會進行毀滅性打擊。”蘭陵道：“而我保護不了東離王國的子民，因爲我一旦登陸東離王國，無數的人類會死在我的魔帝能量輻射之下。”
蘭陵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道；“這樣，我派人去和東離王姜上接洽。如果他宣佈整個東離王國在這場戰爭中立，並且願意將整個東離王國劃爲避難區。我會承認這個中立避難區，避免將戰火蔓延到避難區內。所有願意和神龍聖殿劃清界限之人都可以進入避難區內。而避難區之外的民衆，我都將視爲神龍聖殿的追隨者無情殺死。還有，如果東離王國沒有足夠的實力養活這麼多人，我炎魔帝國願意支援糧食，我們的糧食堆積如山，養活兩三億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徒利煬跪下叩首道：“多謝陛下天恩。”
歸行負也跪下叩首，內心激盪，因爲凌傲沒有白死，他的犧牲換來了偉大的成果，或許能夠救活幾千萬，甚至幾億的人類。
……
“陛下，我去和東離王談判。”遠古魔女將希茜道。
她失去了身體，蘭陵給她製造了一個特殊的袍服，可以鎖住她的能量不外泄。本來蘭陵願意給她一具新的身體，但是她說不需要了，她的愛人已經死了，她要身體也沒有用了，而且她如果佔據別人的身體，算是對愛情的背叛。
此時，蘭陵才知道原來希茜和姜血竟然是這樣的關係。
“好！”蘭陵道。
……
東離王泣不成聲！
他的女兒，他最最驕傲，最最疼愛的女兒粉身碎骨了，連屍體都沒有留下來，他心痛如同刀割。
姜血唯一留下來的，就只有一封信。
姜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哭了一遍又一遍。
而他的妻子，姜血的母親姬影娑已經徹底昏厥過去了。
姜上是一個固執保守的人，但他又是一個非常開放的人。當時阿史離人帶着卮寧母子來東離王國避難的時候，東離太子拒絕了，這讓姜上非常失望，直接廢掉了他的太子之位。在那之後，姜上一直沒有真正立太子。
因爲他準備在恰當的時候冊封姜血爲王位繼承人，哪怕她是一個女人。但是爲難的是，姜血並不是完整的女人，不過聽說這是有辦法解決的。結果，偏偏又遇到了姜血被遠古魔女靈魂附身，所以這件事情就耽擱下來了。
姜上覺得，自己對女兒的死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爲當時姜血來找他談的時候，姜上的口氣不太好，他問姜血你是不是人類？你效忠魔帝蘭陵我理解，但是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魔帝毀滅整個人類嗎？
姜上在質疑姜血的立場，覺得她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背叛了人類。
姜血沒有反駁，而是用最激烈的手段證明了自己。證明她既效忠魔帝蘭陵，又效忠於人類國度，她用自己的死來尋找一條拯救人類國度的道路。
這讓姜上痛徹心扉，痛悔得幾乎無法呼吸。
“伯父……”忽然，姜上的面前多了一個黑影，一個女子的聲音。
姜上擡起淚眼，驚愕地望着來人。
來的是遠古魔女將希茜。
“我……就是佔據她身體的那個惡魔女，另外……我……也是她的愛人。”希茜道。
東離王姜上又忍不住，淚水再一次涌出。
希茜道：“魔帝陛下說，如果東離國願意在這場戰爭中保持中立，他答應把整個東離王國劃爲非戰中立區，人類避難區。整個人類國度只要願意和神龍聖殿劃清界限，都可以進入避難區避難，魔族軍團不會進入避難區。如果東離王國糧食不夠供養前來避難的人類，炎魔帝國可以無條件支援糧食。”
姜上再一次感受到心臟一陣陣劇痛，這一切都是他女兒換來的。
他的女兒雖然被遠古魔女附身了，雖然效忠了魔帝，但依舊那麼優秀，那麼高尚，那麼正義，對整個人類充滿了大愛。
這個女兒從來就是他最愛的驕傲，小時候是這樣，長大還是這樣。
姜上踉蹌着跪下，叩首道：“外臣多謝魔帝陛下！”
希茜忍不住，輕輕上前擁住了姜上道：“您要保重，這是阿血的遺願，我們要替她完成。”
姜上老淚縱橫，仔細看希茜的臉，卻發現她沒有臉，只有兩隻眼眸。雖然是能量體，卻也感覺到她在流淚。
“你也是一個好孩子，對不起以前對你一直有偏見。”姜上道。
希茜沒有說話，只是抱着姜上無聲地哭泣。
離開的時候，希茜道：“陛下讓我告訴您，千萬千萬不要說什麼效忠魔帝，或者割讓領地給魔帝的言語。就只說在這場戰爭中中立，並且願意接收戰爭難民就可以了。否則神龍聖殿不會放過您的。”
姜上再一次拜下道：“老臣拜謝陛下垂憐。”
晚上，姜上回到房中，妻子姬影娑已經睡着了，枕頭上徹底溼透。
他躺上牀去，輕輕擁抱着妻子，強忍着哭泣，想要給妻子依靠和溫暖。
姬影娑反轉過來，緊緊抱住姜上，激烈地顫抖哭泣。
“哥哥，你還有我，你還有我……”姬影娑一邊哭，一邊溫柔道。
……
卮傲宣佈效忠魔帝，並且炸燬通天神龍塔事件，完全不啻於在人類國度引爆了一顆核彈，掀起了可怕的軒然大波。
尤其是怒浪王國，十萬大山防線的工程幾乎停滯。
不僅如此，怒浪王國一下子少掉了攝政親王，統帥部兩位統帥，內閣成員兼東部三省總督，整個朝政幾乎瞬間停擺，亂成一團。
以至於卮妍不得不離開天空聖殿，提前返回怒浪王國收拾殘局。
臨走的時候，古斑見了卮妍。
“你的運氣非常非常好，這次的事件極度惡劣，卮傲是你唯一的血脈同胞，然而他竟然背叛了神龍聖殿，原本是一定會牽連到你的。”古斑道：“但是，我們已經將王級血脈能量賜給了你，所以你才得以脫身。但是，你並沒有完全脫險，這次回到怒浪王國之後，你一定要有所表示，要讓天空聖殿放心，明白嗎？”
卮妍點頭道：“明白。”
“不過，你上一次果斷刺殺了索倫，所以天空聖殿的諸位陛下還是非常信任你的。”古斑道：“總之，雖然現在神龍聖殿面臨着前所未有的挑戰，但是也面臨前所未有的機遇。這也是你脫穎而出的機會，在和姬秀寧，懷病已，姬夢白的競爭中，你雖然起跑線晚了一些，但現在你反而比他們領先了一步，所以一定要抓緊機會，在未來的天空聖殿爭取一個好位置，保二望一，明白嗎？”
“是。”卮妍道：“謝謝老師。”
“那你回去吧。”古斑道：“記住，一定要有所表示，一定要讓天空聖殿的諸位陛下看到你的態度。”
“是。”卮妍道：“那我走了。”
卮妍離開天空聖殿的時候，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相送，竟然是新惡魔閣主蝰雙雙。
“卮妍姐姐好。”蝰雙雙嬌笑道。
卮妍望着這位美麗到無法讓人睜目的女人，就只是點點頭，她和蝰雙雙從未有過交流的。
只不過，不管按照哪一種年齡來看，蝰雙雙都比她大吧，竟然喊她爲姐姐，這不正常啊。
蝰雙雙笑道：“您是魔帝陛下的正妻，而我只是他的小妾，所以我當然喊您姐姐了。”
卮妍面色一寒，冷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蝰雙雙道：“沒有什麼意思啊，妹妹只是好意而已。只是爲了提醒您，此時您還是魔帝索倫的正妻呢。這個身份很危險，尤其是您的弟弟卮傲竟然叛變神龍聖殿，效忠魔帝索倫。這是一個非常非常危險的關口，整個天空聖殿都在等待着您的表態。”
卮妍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表態？”
蝰雙雙道：“好姐姐，你不用這樣敵對我，未來我怎麼都不會是你的敵人，我更不會擋你的位置，你的敵人是姬秀寧而不是我。相反，我們會是天然的盟友。”
卮妍冷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和姬秀寧都同屬於寧無涯陛下吧。”
蝰雙雙道：“也正式因爲如此，所以我才選擇和姐姐你結盟啊。無涯陛下的資源是有限的，如果全部都給了姬秀寧，恐怕就給不了我了。我當然不是要偷換門庭，我們惡魔閣的靠山永遠都會是妖星閣，這一點無涯陛下很清楚，所以對於我和你接觸，對於我和姬秀寧的競爭，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蝰雙雙身份很尷尬，之前她得到了王級血脈，還可以憑藉武力在天空聖殿出人頭地。但是現在一下子開啓了那麼多天墓，涌現出這麼多王級強者，所以她的前景就有些危險了。而且惡魔閣天生就處於天空聖殿的邊緣，註定無法爭奪前三位的。
所以蝰雙雙的目標只有一個，讓惡魔閣主進入天空聖殿就可以，哪怕天空裁判長都可以。
蝰雙雙道：“卮妍姐姐，天空聖殿都在等待着你的表態，但是卻又不告訴你如何表態？這很危險的，所以我覺得您有必要摘除自己索倫正妻的身份了，回到怒浪王國之後，立刻宣佈和索倫和離，恢復自由之身，用這種態度表示和魔帝的徹底割裂。”
……
注：第二更送上，拜求支持，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