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昇,赤霞耀眼,在一片大江上,薄霧迷濛,巨魚騰空躍出江水,大江充滿生機。
即墨獨踩輕舟,順江東下,也不管飄到何處。
此次他孤身離開劫天盟,便是要以身爲餌,引誘暗中那些想殺他的人出手。易之玄恢復之事,外界並不知曉。
兩岸青山高聳,又有猿猴啼鳴,還有仙鶴慢飛,如同仙境般。
即墨頭戴綸巾,身着纖塵不染的白衣,坐在船頭,手握釣竿,沿江垂釣。
笛聲悠揚,如泣如訴,從朦朧霧海中傳出,頗爲美妙動聽,連江中的魚兒,都浮出水面,凝神細聽。
即墨揚起釣竿,那魚線上只有一根銀針,並沒有魚鉤,倒是掛着魚餌,但這這種釣法,明顯難讓魚兒上鉤。
“墨兄好雅興,半月不見,未想墨兄竟是躲在這江中垂釣來了,不管世外,倒是落得清淨。”笛聲停下,一人走上小舟,眼如星辰,手中拿着一杆玉笛。
“比不得落兄,這江上霧大,落兄還有閒情吹奏仙曲。”即墨甩下那銀針,將釣竿放在腳下,任由魚線飄動。
落星辰看向那釣竿,繞指轉動手中玉笛,道,“墨兄還真讓人猜測不透,無鉤垂釣,可真是要‘願者上鉤’。”
“不貪圖這魚餌,自然不會被我捉住。”即墨看向這來自占星府的天驕,道,“莫非落兄也想和我一戰?”
“墨兄莫要取笑我了,我哪有墨兄的戰力,又怎敢於墨兄相戰,不過是恰在江上,看墨兄一人垂釣,煞是無趣,便想請墨兄喝上一杯。”
落星辰盤膝坐下,翻手拿出一壺酒,兩隻酒杯,倒出瓊漿玉液,道,“不知墨兄可否有興趣飲上一杯。”
即墨接過那酒杯,只見杯中靈酒清澈,撲面有異香,聞着令人神清耳敏,詫異讚道,“好酒。”
“這當然是好酒,此酒取九天之靈泉,匯極地之靈水,造化百年,也方纔半壇。”落星辰小酌一口,看向那魚竿,詫異驚道,“魚上鉤了。”
即墨轉頭,果然發現魚竿在晃動,幾乎要被拉進水中,便隨手拾起魚竿,揚手甩上來,只見一隻金鱗大鯉掛在魚線上。
說來也怪,那大魚竟將整個銀針吞下,不能再吐出,雖在不斷掙扎,卻就是不能擺脫魚線的束縛。
即墨隔空彈指,將那金鱗大魚彈暈,隨手扔在船上。
落星辰揮手捉住那大魚,此魚竟有三尺之長,奇大無比,他端詳片刻,詫異道,“墨兄你可真是暴殄天物。”
“若我未看錯,這魚應喚作‘恰逢’,肉質鮮美,極爲罕見,我也只見此一尾,如今有靈酒,卻是少了下酒菜,有此魚正好。”
即墨笑道,“未想到你是個饞貨,這魚給你便是。”
落星辰大喜,討了‘恰逢’,揚手揮出一片氤氳,也不知做了哪些處理,不過半盞茶,竟剃盡魚鱗,刨除魚腹,那魚肉如同晶玉,散着淡淡輝光。
落星辰取出靈盞佐料,將那‘恰逢’切成薄片,道,“將此魚切成薄片,生吃才最是美妙,既然是墨兄釣得此魚,這第一口便理應讓給墨兄。”
即墨看了落星辰一眼,接過他手中的象牙玉筷,夾起一片魚肉,放入嘴中,只感到似是將暖玉含在喉頭,極爲爽滑。
他緩緩端起靈酒,小飲一口,點頭道,“確實是罕見的佳餚,搭配這靈酒,唯獨一個‘絕’字是好。”
落星辰將魚肉送入嘴中,笑道,“‘恰逢’很等罕見,與陸上‘臧貔’合稱水陸佳餚,世間之肉,莫過這兩種。”
語風一轉,他笑道,“聽聞煞七早就來到蠻荒,尋了墨兄半月,都未能尋到,若是讓他得知,墨兄與我正在此處品着佳釀,吃着‘恰逢’,不知可否會怒髮衝冠。”
“煞七?恕我孤陋寡聞,並不認識此人。”即墨搖頭道。他神色如常,隱約猜出落星辰的用意。
“啊?”落星辰差點被嗆住,努力睜開如星辰般的黑眸,捶着胸口,順過氣後,豎起拇指,道,“墨兄還真不是一般的孤陋寡聞。”
不待即墨發問,落星辰便道,“這煞七乃是四小天王之首,更是七殺樓少樓主,半年前與拜月聖子有一戰,以半招之差敗給拜月聖子。”
即墨詫異,他雖未與拜月聖子交過手,但能揣測出此人極強,應不在魔滅神之下,如此說來,這煞七倒是勁敵。
“墨兄覺得如何?”落星辰揚起眉角,輕咳道,“據說中州有人想讓你死,煞七所在的七殺樓,便主要做這些買賣。”
“多謝落兄。”即墨舉起酒杯。
這七殺樓他有所耳聞,乃是傳世聖地,歷史悠久,據說此樓中人有七殺。
七殺樓少有人在世間行走,因此七殺樓的人出現,幾乎代表一場血雨腥風。
落星辰又道,“據我所知,亙古矢荒的幾部妖族,恐怕也不會太平,你雖是雙頭妖鳳族的乘龍快婿,可不代表他們會看中這點情分。”
“落兄在這冷霧中等我,該不會便是爲了告訴我這些。”即墨輕笑。
“還是瞞不住墨兄。”落星辰放下玉筷,取出一張古圖,道,“聽聞墨兄尋龍術造詣出神入化,我這裡恰有一張古圖,想讓墨兄解惑。”
即墨並未接住那古圖,而是看向落星辰,道,“落兄便不怕我盜了這秘密?”
落星辰狂笑,將古圖放在甲板上,道,“墨兄真會說笑,你是何等人物,豈會做如此之事。”
即墨輕笑,取起那古圖,方是打開,便微微一驚,掃了氣定神閒的落星辰一眼,他仔細看向那古圖。
片刻後將古圖遞給落星辰,即墨搖頭道,“這是一個複雜的法陣,似是一張地圖,恕我無能爲力。”
落星辰接過古圖,隨意放在甲板上,道,“墨兄何必唬我,我讓人看過,這法陣中涉及到‘八十一禁封’,普天之下,除了墨兄,恐還真無人能解開。”
即墨眉頭微皺,道,“此圖並不完整,真要解開,不知要到何日。”
“不論多久,我都可等待墨兄將此圖解開。”落星辰取出古圖,放在甲板上,飄飄遠去,聲音自遠方傳來。
“七殺樓善於隱藏,喜好一擊必殺,哪怕是道合,亦能藏身虛空,墨兄要小心了。”
即墨擡手收起那古圖,眉頭鬆開,將魚線重新扔進江中,如老僧入定,盤膝坐在船頭。
江水碧綠幽透,不知在何時,小舟竟已駛入一道峽谷,只見兩岸崇山,高聳巍峨,植入雲霄。
那石壁光滑,除了刻着古人的大道事蹟,竟無一顆樹木,連草都沒有半根。
驟然間,即墨擡起魚竿,也不睜眼,那魚線直接劃破空間,刺到三丈之外,不過髮絲般的魚線,透明柔韌,鋒利無比。
哧!
空間被劃破,一滴鮮血濺落,魚線上的銀針寒光閃爍,從一個黑衣人眉心刺出,即墨反手拉回魚線,睜眼看向那黑衣人。
只見此人臉上帶着黑色面具,遮住整張面孔,只留一雙眼睛,此人手中提着匕首,寒鋒幽藍,顯然是件戾器。
即墨張開手,正要抓向那張面具,突然他縱身躍起,將手中的黑衣人拋進江中。
蓬!
小舟炸開,化爲滿天木屑,一點寒光直向即墨眉心襲來,速度快到極點,難以捕捉,那寒光超越道的痕跡,帶有無上殺意。
嗖!
緊隨那寒光,十幾支黑色羽箭也射向即墨,那羽箭很小巧,只有巴掌大小,卻鋒銳無比,連虛空都切出一道黑線。
即墨劍眉緊蹙,揮手拉來無限氣機,將這些襲來的暗器全部擋住,隔空抓住一支羽箭,眉頭微皺,“七殺!”
只見那羽箭上正刻着‘七殺’二字,鐵筆銀鉤,極具氣勢,如同充斥殺機的黑洞,差點將即墨的神魂吞進去。
“想來諸位便是‘七殺樓’的道友,我很好奇,到底是誰相殺我。”
“據我所知,能讓‘七殺樓’出手,所付出的代價,恐怕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
即墨看着滿空黑衣人,神色如常,氣定神閒,束手而立,白衣隨風而動。
這些黑衣人與之前那人同種裝束,都帶着黑色面具,將身體藏在寬大的黑色裘袍中,根本看不出真面貌。
十數個黑衣人不言不語,全身散發冰冷氣息,如同餓狼般,緊盯着即墨,陡然間,一個黑衣人冷喝,“殺!”
嗖!
嗖!
即墨冷笑,反手將停在空中的羽箭拋出,那些羽箭像是長有眼睛,全部奔着黑衣人而去。
蓬!
蓬!
只在瞬間,那些黑衣人全被羽箭貫穿,定格在虛空中,過去數息,方纔如隕石般,落入大江中。
即墨提着問心戟,揚眉冷聲道,“道友看了許久,難道還有我請你出來不成?”
空間沉寂,並沒有任何聲音,即墨神色冷淡,寒聲道,“看來道友真要讓我請你出來了。”
啵!
虛空炸響,一道寒光向即墨背心射去,隱藏一切殺機,唯獨簡單的一點寒光,如同流星,快如閃電。
鏘!
即墨甩戟挑開那點寒光,眯眼看向頭頂,那裡有個黑衣青年,不知何時出現,此人臉色詭白,半張臉紋着一朵黑色的鬼臉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