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III 雄霸天下 十九 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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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前世今生,我統共只有過這麼一次婚禮,還是跟曾經誓不兩立的情敵睿王爺,過程可謂驚心動魄,不能不感嘆造化弄人。
時間倉卒,起初我並沒有要求些繁文縟節,反正不過是個作給天虞城看的儀式而已。其他人卻不是那麼想的。先是蘇子衡的娘洛玉公主送來一套霞紅描金華貴得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冰絲織錦禮服,熠熠生輝,據說世間僅此一件,是她當年從月朔出嫁到蘇家的婚服,還有巧妙改制過的男子御用紫金鳳冠,據說頂得上皇后的派頭。我讓侍從回謝了她的好意。然後傳來的是蘇宙離封鎖全城的消息,大兵如鐵桶般將天虞城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阿衡本就美得雌雄難辨,換上禮服後,略施粉黛,別說旁邊伺候着的下人,連我都看直了眼,不由自主的湊過去,輕輕摟住他的肩。
鏡中映出兩個如紅日嬌花交輝的男子身影,坐着的那個本就美得難描難畫,薄施粉黛後,越發精緻動人得像個完美無缺的人偶娃娃;站着的那個卻是俊美邪魅,鳳目如淵,帶着智謀算計的閃爍光芒。金屬微妙的反光遠遠的在緯帳後一閃而過。阿衡一驚而起。
我按住他,搶先問道,“你怎麼了?”
“我……冷……”他彷彿被毒蛇咬到,驟然縮回去,瑟瑟發抖。可憐的孩子,畢竟出身權謀貴胄之家,想必他還是猜出了一二。
“來不及了,”我捧起他精美絕倫的臉,輕輕啄着他抿過硃砂的櫻脣,小心的不弄掉他鮮紅的口脂,對着鏡子我嘆息般說道,“相信我。堅持過這一晚,沒什麼好擔心的。阿衡,我必不負你!”
夜晚很快來臨了,稀朗的羣星在天虞上空閃着寒冷的光,像一隻只譏笑人間的眼。我家正門大開,紅燭喧天,婚禮設在夜花園內臨時搭設的花帳裡,四周設了取暖的碳燈並無寒意。除了月元作爲儐相陪在我身邊外,六大世族的貴賓都已經到場上座了。非世族出身的貴族官員們無緣入內觀禮,多在外廳宴席候着。
門外鼓樂滔天,家丁們大撒喜錢,自有那些愛看熱鬧的平民百姓擠擠嚷嚷,等着看這前所未有的世族婚禮鬧劇。
“一拜天地——”我與阿衡並肩跪坐,對空低首。
“二……”司儀的聲音未休,蘇子衡頹然倒地,大紅的禮服飄搖若綢舞。我將他抱到懷裡,周圍一片驚叫聲中,他臉色青白,已斷了呼吸。
與此同時,人羣后傳來軍隊訓練有素的腳步聲,蘇府的錦衛軍們紛擁進來,迅速將這小小花帳控制住。連月郎公子脖頸上都架着數把寒光閃閃的刀槍。他卻似無所覺,一雙亮若晨星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蘇宙離一身武甲,踱步進來,高大的身影極具氣勢的蓋向依舊跪坐在地上的我,他陰騖的宣詔,“查耀曇君爲前朝餘孽,對我天朝心懷不滿,今以婚典爲載,勾結外國叛逆,毒殺睿王爺,私慾潛逃,人人得而誅之。爲保天下太平,帝都安康,本王特此狩禁,有不服者,一律以同黨緝拿,欽此。”
果然不愧是蘇宙離,一道旨意寫得疏而不漏,封死了我的所有退路。可是,我雖然是被複國重任壓得喘不過氣的前朝太子,更是那穿越時空、扶搖而來的不羈煌鳳,怎麼可能任他魚肉?
對着四面八方圍住我的利刃,我笑了,將阿衡小心的放在地毯上,拉過大紅鮫紗蓋住他安睡的臉,然後意態閒適的說,“我的確是如假包換的前朝太子皇甫鳳銘,可是這毒殺阿衡的罪名,我可不會認……我愛他至深,又怎麼會親手毒殺他呢?”
“真是好狠毒的人,一邊說着愛,一邊毒殺愛人,攝政王兄你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以盡效尤。”插嘴的是謝輕櫻,她不知想起了什麼,拼命慫恿蘇宙離殺了我。
我轉眸看她,說,“女爵大人說得有道理,愛人者,人恆愛之,傷愛己者,罪過尤甚,尤其十惡不赦。不知前任女爵是如何猝死的?”
我的聲音不大,但用內力送出去,字字清晰,這回帳外的貴族官員們都聽到了,當下一片驚疑之聲。
謝輕櫻臉色慘白,哆嗦着起身道,“母君大人是急病猝死,這點,諸君都已知道。……唔,攝政王兄,我不舒服,我要走了……”
謝蘭思餘威尤在,謝家衆人面面相覷,不知是該跟上去還是該繼續聽我胡謅他們主君薨殺詳情。
“朱顏紅雖然是世間稀有的毒液,卻也不是無人知曉,從屍體上就可查驗而知。就請女爵大人自己指認兇手吧。”我清晰說道。
“你……說什麼?”謝輕櫻顫抖着,搖搖欲墜。
我拍了拍手,一具森嚴華貴的棺木從廳後緩緩降下,棺木上謝家金字族徽鮮明奪目。
“你……就……是……兇……手……”正是謝蘭思的聲音。
沒等衆人反應過來,侍從已一左一右將棺材打開,“啪”的一聲,伴着強烈的屍臭味,一身入殮金縷衣的高髻美婦,坐起身來,直勾勾的眼對着謝輕櫻,陰惻惻的指控道,燭火搖曳着照在她已有些腐爛的臉上,多了些陰陽兩隔的味道,慘不忍睹。
“啊——!”謝輕櫻慘叫一聲,語無倫次的向帳外逃去,“對不起母君,不是我的主意,都怪我受騙,都是蘇宙離騙了我!原諒我,求求你……”
“假的。”蘇宙離厲聲喝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謝輕櫻總算停止了顫抖,擡頭嘻嘻一笑,“母君大人,是我害了你。可是,誰叫你愛哥哥勝過愛我,誰叫你總是輕視櫻兒嗚嗚嗚……”她鬢髮散亂,又哭又笑,竟已是瘋了。
“將她帶下去。”謝家一名長輩當機立斷命令道,又率領部下對我拱手道,“多謝皇甫太子發掘真兇。謝家無以爲報,今日當閉門不出,順天意行事。”
兩不相幫,已是謝家給我的最好承諾。
包圍着我王府的士兵羣內起了一陣**,原來是謝家的軍隊魚貫離去。
裝扮成謝蘭思屍體的侍衛雙魚三下五除二,去掉頭套,笑道,“主人,我做得怎樣?”
“你做得很好。”我笑着稱讚他。雙魚是我手下最擅長僞裝的暗衛之一,我知道他爲了練那句逼真與恐怖並存的“你就是兇手”,辛苦了整整一個禮拜,值得嘉獎。
蘇宙離鐵青着臉,沉聲道,“今日就算你巧舌如簧,設計挑撥,也難逃一死。只是……子衡……”說完,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地毯上的蘇子衡。
“不用看了。朱顏紅效力如何,你比我更清楚。你算準了斷氣時間進來,當知道,阿衡已無復生機會。只是,你將朱顏紅塗在洛玉公主送來的婚服上,意圖害死阿衡,嫁禍於我,我們豈能無知?”我冷冷道。
早在婚服送來那天,月元已經查出了其上毒液,只是可憐的阿衡終究要披上這件死亡嫁衣。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也就無所諱忌。
“若非親眼見,我還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下得了手,殺死你的親弟弟!凌朝一手遮天的攝政王爺,雖然素有殘暴之名,愛護幼弟卻也是真的,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不顧兄弟血緣,對他用了朱顏紅之毒!”我不顧指着我的刀槍,直起身來目視蘇宙離,慢慢說道。
“沒錯!是我賜死了他!誰允許他忤逆我,誰允許他不顧皇家尊嚴,私自嫁給你這千刀萬剮的前朝太子!”蘇宙離眼中戾氣大作,厲聲道,“沒有我的同意,你們別想在一起!哈哈,違逆我的下場,只有死!”
彷彿爲了應他的話語,花帳外風雷大作,飛沙走石。
不知道改朝換代的時候,老天是不是都這德行?
“今日你皇甫一門,誰也別想活着出去。哈哈哈,尤其是你,皇甫鳳銘,我要你爲子衡償命,生不如死!”蘇宙離狂暴的詛咒聲在王府上空迴響,密密麻麻的兵器在我們周圍閃着寒光。敵衆我寡,刀劍無眼,若真要跟這種失心瘋野蠻血拼,本太子可不情願。
我微微冷笑着,用眼睛餘光焦灼的問昊希,“爲什麼歐元還不出場?”
昊希緊繃着臉,極慢極慢的搖頭,示意他也不知道。
原本我們安排好的終極武器,便是歐元這隻僞BOSS飛上天現出麒麟真身,震懾全場,然後伏兵一舉出動清場,除去極端頑固的蘇黨,儘量兵不血刃的得到天虞城。
上次歐元勤修苦煉後,已經出人意料的化出了成年麒麟神獸的真身,我們秘密排練過多次都很成功,因此本太子纔敢大膽的行此計。
可是,沒想到,那隻沒心沒肺的小麒麟,終究還是辜負了我的期待。
“來不及了。照二號方案行事。”我無奈的攏起手掌,決定將自己的命運交託給殺戮。
就在血戰一觸即發之際,奇異高貴的縹緲香氣襲來,歐元一步一步從後室走出來,步履飄搖,態擬天仙。他雙手優雅的覆於胸前,紅眸如洗,奇異的金銀色交織長髮如一條瀑布般流瀉在地毯上,額間一點金花,耀眼無比。
歐元的出場非常閃亮,很好,可是他怎麼依然是人形?
“你是何人?”蘇宙離咋見如此神異的美少年,也吃了一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麒麟。”出乎我意料,回答的是白雪歌,他站起身來,藍眸閃耀,神采飛揚,他原本總給人些許病泱泱的清冷感覺,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容光煥發的模樣。
“你胡說……”蘇宙離怒極。
“你在懷疑白族神子的話……”白雪歌冷冷道。我們都注意到他的白髮無風自舞,一瞬間彷彿被無數水晶星光附體,雖然依舊白髮藍眸,整個人卻生動耀眼起來,越發風華奪目。難道這纔是形神兼備的白家神子真正模樣?
看也不看被他髮絲絞斷刀槍的士兵,他優雅的走向歐元,單膝跪下,輕輕將手遞給面前的少年。
“白家第三十五代神子,謁見麒麟大人。請賜予吾永見光明的能力,請准予吾宣詔天神的意旨。”
歐元將手伸給他,說,“諾。”
作者有話要說:顫着手,打上了爺最雷的情節,NP文無法避免的囧囧有神處,妻妾之間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