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坦誠所有
“我……”
“新年快樂,有禮物送給你。”
夏晚微微笑了笑,將手中包裝好的紙盒拿到她的面前,沒再提一句關於顧止安的話。
“進來吧,一會兒12點了。”慕稀的眸光微微閃了閃,拉開門側身讓他進去。
“在機場買的幾件樣衣,VS在美國本地上的款式,依然是首秀款,在別的城市基本不上貨。”夏晚將盒子放在電視機前的長絨地毯上後,轉身去書房拿了剪刀和她常用的樣衣記錄本、軟尺過來。
“在安言家裡吃過宵夜了吧?現在是喝咖啡還是茶?”慕稀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熟練如自家般的自如,心裡不禁隱隱難受----回國後的每一個新年,似乎都是這樣過的。
大哥大嫂基本不回國過年、二哥會一個人在工廠上班、年三十也是不能去監獄看小哥的,陪着她的就只有夏晚了。
他總是先陪母親、再陪安言的父母、等到兩邊老人都睡下了,再過來與她一起守歲----時間比今年要更早一些,大約11點就會過來。
今年……
或許是因爲安言回來了,所以要陪她吧。
“紅酒。”夏晚坐在地上邊拆紙箱邊說道。
“還是別……好吧……”慕稀轉身去吧檯,拿了兩人過去年夜常喝的酒,打開冰塊機做碎冰。
機器低低運轉的聲音,伴着電視裡最後一個節目熱鬧的笑聲,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還是新年、身邊還是舊日陪着的那個人,只是心境卻已完全不同。
聽着機器停下來的聲音,慕稀轉身將碎冰倒進醒酒器裡,然後倒了兩杯端到客廳,遞了一杯給剛剛將樣衣從紙箱中拿出來的夏晚:“給。”
在夏晚起身接過紅酒時,電視里正好開始凌晨時間的倒計時----‘十、九、八……”
12點的鐘聲敲響,清亮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房間裡。
“新年快樂!”夏晚向她舉起杯。
“新年快樂!”慕稀淺淺笑着,舉杯與他相碰,仰頭將半杯酒飲盡。
“去看電影?”夏晚放下酒杯,看着她柔聲問道。
“不去了,現在就喜歡沒事的時候呆在家裡,不想動。”慕稀輕聲說道。
“也好。”夏晚點了點頭,起身去酒吧將餘酒拿了過來,給兩人分別倒上後,淡淡說道:“陪你到1點,我就回去了。”
“別喝了吧,一會兒怎麼開車?”習慣是件可怕的東西,他陪了她五年,都是在12點的鐘聲敲響後,兩人一起去看一起開年的電影,然後再慢慢的走回家。
下雪的時候會在外面多呆一會兒、不下雪的時候就在樓下互道新年好,然後各自回家。
沒有約定、沒有計劃,五年來卻已將這樣的陪伴過成了習慣----每一次分開,都是凌晨一點。
在心裡總是怪他,怪他的心太冷太硬、看不到自己愛他的心;現在才發現,他對她一直好了五年,沒有給她愛情、卻給了她最溫暖的陪伴。
這樣的陪伴,要放棄,是不是也會痛、也會難過?
“和往年一樣,走回去。”夏晚舉杯與她輕輕碰杯,也不理會她喝不喝,自顧自的喝了個乾淨。
“我去弄點兒水果小吃。”慕稀的眼圈微微一紅,轉身快步往吧檯走去,從櫃子裡將零食點心裝好盤後,放到推車裡推過來時,夏晚已經將電視接入了網絡新年電影。
“什麼片子?”慕稀將推車放到手邊,也盤膝坐在了地毯上。
“《華爾街之狼》。”夏晚看了她一眼,將遙控器遞給她:“你選?”
“這個算不算是你的經歷?”慕稀搖了搖頭,接過遙控器放在身邊看着屏幕問道。
“有點兒枯燥,換個喜歡的吧,過年還是喜慶一些纔好。”夏晚伸手越過她的身體,拿過遙控器一個臺一個臺的換着。
“夏晚,對不起……”慕稀突然說道。
“恩?”夏晚轉眸看她,深邃的目光裡,涌動着複雜的情緒。
“我……”慕稀低下頭,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年前我和我媽吵了一架,因爲相親的事情。”夏晚放下手中的遙控器,端起手邊的酒杯,輕抿了一口後,慢慢說道:“所以我媽在我回來這天,自己隨團出國旅遊去了。”
“呃……伯母她……”慕稀不由得吃驚。
“我媽的個性你是知道的,但凡我沒有表態的事情,她都可以視作是我已經同意----你看到我相親那天,是她威脅我。”夏晚低頭輕輕笑了笑。
“威脅?我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慕稀不禁啞然失笑。
“她說,我若不去,她便直接去找你、去找顧止安。”夏晚的眸光微閃,看着她低低的笑了起來。
“喂,不會……不會吧……”慕稀側過臉去不看他,卻知道他說的一定是真的----以夏媽媽的個性,倒是真的做得出來。
“那女孩兒你也看到了,一個小孩子。”夏晚拿起酒幫她倒了半杯,看着她淡淡的說道:“所以我想你也不會放在心上,所以也沒和你解釋。”
“誰說的,她……”慕稀不暇思索的接過話,卻在目光與夏晚的目光相撞時,急急的收了聲:“你相你的親,和她提我幹什麼。現在年輕的女孩子都是又大膽又直接。”
“她做什麼了嗎?”夏晚不禁驚訝。
“她……”慕稀不禁輕笑:“她和我說,她比我年輕、比我漂亮、比我勇敢,所以一定能追上你;她說,我只是過去式。”
“她倒是有幾句話沒說錯。”夏晚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只是過去式麻!”慕稀口是心非的轉過臉去,眸子裡的笑意卻掩也掩不住。
“她比你年輕、比你漂亮、比你勇敢,這都對。”夏晚看着她,聲音溫潤而低沉。
“喂!”慕稀轉過頭來用力瞪着他。
“慕稀,你花了五年時間來等待一份感情,卻不願意多花一年時間來證實一份感情、更不願意多花一個月的時間來判斷一份感情。”夏晚輕嘆了口氣,低低的說道:“所以,你沒有她勇敢。”
“我……”慕稀沉眸看着他,輕咬着下脣半晌,慢慢低下了頭,輕輕晃了晃杯中的紅酒,又給自己加了幾塊碎冰後,緩緩說道:“夏晚,我們的緣分,五年盡了。”
“雖然下定決心和你分開,可我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快嫁出去。”慕稀看着杯中晃動的玫瑰色液體,聲音輕得要凝神才能聽清。
“我相親的第一個男人,是個奇葩,我當時對自己說:若下一個也這樣,我真是不去相親了,你不要我,我不嫁就是了。”
“結果第二個,卻是顧止安。”慕稀輕輕笑了笑,擡頭看向夏晚:“夏晚,當時公司的情況你是知道的,能抵押的、不能抵押的,都已經抵出去了。那段時間我天天去財務看報表,每天焦慮失眠,一直想到我爹地和媽咪。”
“我媽咪爲了公司,害死了大哥的媽媽、害死了爹地;我小哥爲了公司進了監獄;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可公司現在成這樣……”慕稀深深吸了口氣,仰頭一口將杯中的酒喝完,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後,接着說道:“大哥是不管公司的了、二哥爲了自己的私心讓公司走到這個地步、小哥在裡面沒有自由,做爲慕家的女兒,我不能看着公司就這樣跨掉。”
“而顧止安,是這一切的源頭;而你告訴過我,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只是工作、不是自己的事業,所以我賭他在項目與婚姻之間的選擇。或者說,我做好了以自已爲籌碼的準備----他不選,我可以去談,對吧。”
“你----”夏晚不由得惱怒。
“後來,我陪慕允去見京都的明厲成,出事的時候遇到顧止安----後來……”慕稀微微笑了笑,神情慢慢安穩下來:“後來他主動來找我談,我們對相互的需求都很清楚,所以我們也很容易就達成共識。”
“當然,這其中他的讓步更多,他雖然不是一個懂感情的人,卻對我----真的很好。拋開愛情不說,他會是一個非常好的丈夫。”
“所以夏晚,今天和你說這些是希望你明白:我的選擇,與愛情無關、與我想要的生活方式有關、與慕氏的生存有關。”慕稀輕輕說道。
“慕城已經安排了慕青的出獄、我也和他一起安排C&A重新上市以對顧止安進行反擊;無論從C&A的挽救上、還是從慕氏後續的操控上,我們已經有完整的計劃,你一個大小姐,你瞎操個什麼心!”夏晚聽了不禁惱怒。
慕稀卻只是輕笑着搖了搖頭:“夏晚,你們的計劃裡從來都沒有我,而我確實又不夠聰明,能夠在你們的一招一式裡看到你們的籌劃。”
“但我想盡自己所能,爲爹地留下來來的公司盡一份力。無論如何,慕氏也捱過了最困難的時候、無論如何,顧止安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婚對像----我不後悔我的選擇。”
“你在危機貸款的時候都知道要來問我,拿自己的終身去交換10億資金和顧止安的不出手,你爲什麼不來問我!”夏晚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下,語氣裡既有憤怒、又有不解。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的窘迫。”慕稀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就是個傻瓜。”夏晚緊皺着眉頭看着她,拿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口乾掉後,看着她認真的說道:“慕稀,我要你和顧止安離婚。”
“夏晚......”慕稀不禁皺起了眉頭。
“第一,我們已經有完備的方案去保住慕氏,而不需要用你的婚姻去換取他的條件----所以你和他結婚的前提條件根本不存在,這個婚姻還有什麼意義?”夏晚直接說道。
“我說過,我和他結婚,因爲他能給我想要的生活模式、能給保住慕氏不被投資公司給吞掉。”慕稀沉眸看着夏晚,同樣沉靜的說道:“無論需不需要,他給出了誠意:合同期內不收購慕氏、給慕氏十億流動資金以供週轉,這是他對這段婚姻的誠意。”
“你不需要的誠意,要他幹什麼!”夏晚怒聲說道。
“我需要!”慕稀沉聲說道:“夏晚,我需要。我是真的想結婚了。”
“嫁給我。”夏晚放下酒杯,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慕稀,嫁給我,我愛你!”
“夏晚……”慕稀睜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他能夠如此直白的說出這三個字----即便在沙漠裡向她求婚的時候,他也只說讓她再給一年動時間、他也只說喜歡。
“慕稀,安言從來沒有愛過我,所以她愛慕城、嫁給慕城,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而我曾經愛過安言,我若再愛上別人,便是被叛----對自己曾經愛情的背叛、對曾經堅持的背叛。”
“所以我不想、也不敢承認自己愛上別人;所以我以爲,我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但是今天從安言那裡出來,我那麼喜歡她與慕城在一起時的安寧與平和。”
“你說,沒有嫉妒的感情還是愛情嗎?”夏晚低低的看着慕稀,在大半瓶酒落肚後,他的眼神有些迷濛起來,可對感情的確認,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慕稀,在S國的時候,我說:我想結婚了。那時候是真的想結婚,我怕自己死掉了,我媽就一個親人也沒有了;我怕自己死掉了,就沒有機會再看清楚對你的感情了。”
“現在我想結婚,因爲我知道我愛你。我不能看着你嫁給別的男人,我會心痛----和安言出嫁的時候,一樣痛。”
這個男人,從來都是理性冷靜、從來都是話說三分留七分,他這樣*裸的表白,讓她的腦袋一片混沌,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纔好。
第二節:求婚戒指
“慕稀,嫁給我。”夏晚低頭吻住她,脣間紅酒的醇香陣陣傳來,讓她不知道自己的頭暈是因爲他脣間的酒氣、還是因爲他這讓人震撼的表白、還是他此刻感性得一塌糊塗的模樣;所以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不應該,卻仍然沒辦法理智的推開他----
“答應了,是不是?”夏晚摸索過她的手,將一枚戒指套進了她仍然光裸的手指。
戒指的涼意讓她瞬間清醒,低喊一聲之後,用力的推開了他:“夏晚,不行!”
“爲什麼不行?”夏晚沉眸看着她。
“因爲、因爲我已經結婚了。”慕稀用手撐着地面站了起來,用力的將指間的戒指脫了下來,直直的遞到他的面前:“夏晚,你剛纔也說過,我不是個勇敢的人。”
“我和顧止安結婚了,對這段婚姻,他表現得超乎想象,我沒有理由離婚、我沒有理由利用了他又傷害他。”
“夏晚,我不能……”慕稀看見夏晚的眸光裡閃過難堪、受傷、難過,當下彎腰將戒指放進他的手心,低低的說道:“我說過了,我們五年的緣分結束了,我們都重新開始吧。你連對安言的深情都能放下,何況對我。”
“所以夏晚,我們都可以放下過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夏晚斂着眸子,直直的盯着她捻着戒指的手指----蒼白得沒有一絲溫度,就似她現在說出的話一樣。
“夏晚……”慕稀低低的喊了一聲。
“除了不想對不起顧止安、除了擔心慕氏之外,還有什麼理由讓你不想離婚?”夏晚擡起頭,微眯起眼睛看着她。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婚姻,我沒有離婚的理由。”慕稀輕輕鬆開捻着戒指的手指,任顆粉鑽閃着冷冷的光,跌落在夏晚的掌心----她也第一次這麼清晰的看到:他掌心的紋,出人意料的簡單。
“你結婚的理由都是錯的,爲什麼要倔強着不回頭?”夏晚伸手將她蒼白的手抓在手心,任那枚戒指橫陳在兩人的手間----讓兩人的掌心都一陣疼痛。
“我……”慕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慕稀,你是想看着我痛也一定要對得起他?”夏晚手上的力度更大了,而他們掌心的疼痛也更甚了。
“慕稀,他現在還沒有愛上你,你尚可進退自如;哪一天他愛上了你,你想退也無路可退;哪一天他愛上了你,他也會想要你同等的愛情回報,你想要的公平同樣得不到。”夏晚伸出右臂,將她用力的攬進懷裡,認真的說道:“慕稀,你說他對你很好很好----爲什麼很好,從喜歡到愛上,也不過是幾步之遙。”
“我……”
“所以,他給不了你要的生活;所以和他離婚、嫁給我!”夏晚直直的看着她。
“夏晚,你別逼我。”慕稀一隻手用力的抵在他的胸前,用力想將他推開----他這樣桎梏式的擁抱、這樣呼吸相聞的距離,真的讓她無法好好的思考。
而她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在大聲告訴她----慕稀,不行,你現在是有夫之婦;慕稀,不行,你不能利用了顧止安又放棄他,他是無辜的!
可偏偏在腦海的另一邊,卻仍有一個微弱的聲音細細的傳來----慕稀,離婚,嫁給夏晚;慕稀,夏晚說他愛你了;慕稀,你等了五年的愛情就在眼睛,不要放棄……
“夏晚、夏晚、夏晚,不要逼我!”慕稀突然將頭用力的撞在他的胸口,低聲吼道:“夏晚,不要逼我……”
“慕稀?”夏晚微微一愣,低頭看見她痛苦的表情,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低低的說道:“慕稀,我不逼你,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訴我你的答案。”
“別逼我。”慕稀低低的說道。
“好。”夏晚的聲音微微的暗啞。
“我腦袋裡有兩個聲音在打架,頭很疼。”慕稀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聲音裡帶着些撒嬌的委屈。
“知道了,你讓‘嫁給夏晚’的那個聲音打贏了,頭就不痛了。”夏晚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彎起一道喜悅的弧度。
“那個聲音很小呢。”慕稀輕輕擡起頭,被蒙上一層霧氣的眸子,帶着幾分無助、幾分懇求、幾分不確定……
“很小,但很堅定。”夏晚暖暖的笑了,溫柔說道:“既然頭痛,那就不要想了,讓自己的決定跟着心走、讓自己的感受跟着身體走。”
“我……”慕稀的眸子慌張的轉動着,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夏晚輕輕俯下頭,慢慢的貼近她的脣,以一種折磨人的力度在她的脣間輕輕的摩挲掃動着,和着慕稀低沉着有些壓抑呼息,慢慢的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相握的手慢慢鬆開、慢慢的擁住對方、漸漸的擁得更緊、吻越來越纏綿,最後已經分不清那淳香的酒味兒,是來自於她的脣間、還是來自於他的脣間……
只是,原本握在兩人手心之間的戒指,卻在兩人鬆開手後,悄悄跌落在了地上----在厚厚的地毯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
晨曦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的打了進來,慕稀輕輕睜開眼睛,一直心心念唸的這個男人正安靜的躺在自己的胸前。線條冷硬的五官在晨曦中也顯得一片柔和。
曾經在沙漠裡看過他的睡顏,卻不如此時的安靜喜樂----他是真心的吧?他愛自己、他想和自己結婚,這對愛了他五年的自己來說,該是多大的誘惑。
好象……
好象自他說出‘愛’字後,自己完全沒有想起安言、想起在他的心裡,安言還有一個重要的位置。
因爲這愛來得太不容易了嗎?因爲太想得到他的愛了嗎?
慕稀用一隻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臉,他卻仍是熟睡不醒;慕稀低頭試着在他的脣間輕吻了一下、再一下、到是後竟有些情不自禁的深深吻住了他……
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讓她對自己這偷吻的行爲不禁一陣羞怯,滿面通紅的擡起頭來,卻看見夏晚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喂,你什麼時候醒的…….”慕稀的聲音簡直比蚊子還小。
“在……”夏晚的眸光微微轉動了一下,伸手拉下她的頭,在她脣間親吻了一下,小聲說道:“電話鈴響起的時候。”
“哦。”慕稀心裡暗自慶幸着,推了推他壓在身上沉重的身體,低低的說道:“起來吧,我接電話。”
“誰的電話,這麼早?”夏晚微微笑了笑,用手撐着沙發坐了起來,順手將她也抱了起來。
在看見屏慕上的來電顯示時,夏晚的表情依然不變,而慕稀臉上的笑容卻瞬間凝結了起來----顧止安。
她現在的合法丈夫!
第三節:道義掙扎
她這是在做什麼?她居然在婚後與夏晚這樣相擁着過了一夜、她居然在他熟睡的時候主動吻他!
即便愛情太美好、即便這愛情來得太不容易,可她能因爲這個,就能放棄做人的道德、做人的道義嗎?
“我只需要你的決定,其它的事情我會解決。”夏晚看着她沉下去的表情,伸手握住她握着電話的手,沉聲說道。
“我……”慕稀輕咬下脣,軟軟的說道:“你說過不逼我的?”
“我認爲不拒絕就表示同意。”夏晚直直的看着她,不給她絲毫退縮的機會。
“就算是這樣,這件事也應該由我來向他解釋,而不是你。這是我應該給他的尊重與道歉。”看着他一瞬不轉的眼睛,慕稀不敢在他面前說‘不’,卻也不能就此決定----這對顧止安,不公平。
“我相信你有解決問題的能力,但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時限。”夏晚慢慢鬆開握着她的手,輕撫上她的臉,溫柔的說道:“你知道,我擔心愛情再次從我的指尖溜走。”
“我……”慕稀看着他,勉強笑了笑:“我先接電話。”
夏晚眸光閃了閃,當下鬆開握着她的手,邊起身邊對她說道:“你先接電話,我去衝個澡。”
“好。”慕稀連忙點了點頭。
夏晚彎腰在她脣間輕啄了一下,卻在轉身之後,眸色變得暗淡而清冷----他知道她還在猶豫。
這個女人,有時候真是傻得冒泡----她與自己之間是感情的問題,自然用感情的方式來解釋;她與顧止安之間是交易的問題,以交易的方式去解決最直接、最乾脆,有什麼爲難的!
*
“顧止安,有事嗎?”慕稀看了一眼走進浴室的夏晚,起身走到窗邊,說話的聲音也放得很輕。
“這麼久才接電話,昨天睡得很晚嗎?是不是還沒起來?”電話那邊,顧止安的聲音依然如故的溫潤清朗,讓慕稀心裡涌起一股濃濃的犯罪感----昨天,昨天還親吻着說:要一起努力讓這段婚姻變得長久而平穩。
可接着就與其它男人相擁而臥一整夜、接着就與別的男人忘情擁吻……
慕稀緊咬住下脣,翻涌的情緒在道德與忘情之間糾纏打架,竟讓她無顏面對顧止安。
“還沒睡醒呢?”顧止安輕聲笑了起來:“那你睡吧,也沒什麼事,醒了給我個信息,你給我爸打個電話,他喝了你送的湯,一直惦着你。”
“哦,好。”慕稀心虛的應着。
“我先掛了,再見。”顧止安的聲音依然淡然溫潤,毫無變化。
緊握着被掛掉的電話,慕稀的心裡一片矛盾。
夏晚沖澡的水聲陣陣傳來,卻不再如沙漠裡的那幾天一樣,給她的全是安寧和平靜;現在聽起來,卻只覺一片煩燥和焦慮。
她默默的走到另一間洗浴間,快速的刷牙洗臉後,回房間換了衣服出來,夏晚也已經衝浣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要出去?”夏晚看着她問道。
“去買早點,家裡沒東西吃。”慕稀將手中捏着的零錢伸給他看。
“我記得秦嬸兒有習慣給你包餃子的。”夏晚輕挑了下眉梢,笑笑說道:“大年初一該吃餃子。我去給你煮。”
“可我今天想吃樓下的鴨血粉絲煲。”慕稀皺了皺鼻子,有些惱怒的說道。
“是不是覺得我讓你很有壓力?”夏晚也不和她繞圈子,看着她直接說道。
慕稀輕輕閉了閉眼睛後,慢慢點了點頭:“是。”
“原因?”夏晚直直問道。
“我想有更多思考的時間,可是你不給我;你那麼強勢,我又無法拒絕你。”慕稀也說得很坦誠。
“你還要……”夏晚看着她不禁嘆氣,想了想便又將沒說完的話收了回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我去給你買鴨血粉絲煲,然後我走。”
“夏晚……”慕稀低下頭,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不敢看他。
“好了,我知道你的爲難。不過爲難一會兒就好,想多了就沒意思了----事情該怎麼辦,已經很清楚。他開出的離婚條件,你可以全部同意。”夏晚伸手拍了拍她的臉,從她手裡將那一把零錢拿了過來,笑笑說道:“拖得越久,越難做決定,恩?”
“哦。記得幫我單獨加兩個鵪鶉蛋。”慕稀點了點頭。
“知道了。”夏晚笑得眉眼彎彎的,轉身往外走去。
*
在夏晚出門後,慕稀快步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打開窗子,視線一直追隨着他的身影----仍然沉穩優雅的步子、依然從容篤定的身姿,即便是拿着十幾塊的零錢、即便是走在冒着熱氣的早餐攤前,他身上那股精英氣質卻絲毫不減。
反而是顧止安,卻在這樣居家的環境裡,會有居家男人的味道,看起來比他溫暖許多。
真的要這樣決定嗎?
夏晚真的太強勢,強勢到讓自己無法拒絕;而他的條件太誘人----愛情,她等了五年的愛情啊。
*
“顧止安,我是夏晚。”夏晚轉角之後,便給顧止安打過去電話。
“你好。”顧止安的聲音淡淡的,似乎早就知道他會打電話過來。
“若慕稀對你提出什麼要求,我希望你不要爲難她。”夏晚沉聲說道。
“你以什麼身份和我說這話?”顧止安淡然的聲音裡,不禁隱帶着一絲火氣:“夏晚,你不要太小人,在S國的時候,你和我說過什麼?”
“我沒有做任何刺激她的事情,我將選擇權交給她自己----她任何的選擇,我從不爲難她。”夏晚冷聲說道。
“OK,既然如此,我會與她溝通。”顧止安淡淡說道:“夏晚,我不得不提醒你一點,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的溝通方式,與情人不同。”
“我對你們的溝通方式不感興趣,我知道結果是我想要的即可。”夏晚的語氣比顧止安沉靜得多----當然,他從來都篤定於慕稀對他的愛情,他相信自己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