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慕稀的難過
C&A的貨品,最後是毫無懸念的發到了夏晚的倉庫。對於慕城與安言這種近乎打劫的做法,慕允沒有辦法,因爲慕城雖然離開公司五年,公司裡各關鍵崗位的人也由他重新安排,但對於C&A這麼一個如日中天的品牌在他手上折下去,公司各方意見頗多,這時候慕城這個品牌創始人回來,對公司的影響幾乎是說一不二的。
當然,除了慕允的親信外,但這些親信又集中於公司的核心部門,對於倉儲物流卻是鞭長慕及;
顧止安也沒有辦法,貨在人家倉庫裡,他不能開着貨車去搶。
而慕城和安言這已經是明目張膽的搶了——看起來毫無風度,卻被他們做得理所當然、氣勢張揚。
*
“大哥。”慕稀站在慕城的身邊,看着他熟悉的容顏,心裡不禁感慨。
“我聽夏晚說了,在這次的項目的,你長大了很多,恭喜你。”慕城伸手輕撫着她的頭髮,看着她柔聲說道。
“什麼時候能和大哥一樣?”慕稀看着他調皮的笑道。
“結了婚就可以和大哥一樣了,大哥的現在,都是安言調教出來的。”慕城笑着說道。
“有沒有搞錯啊,在人家面前秀恩愛。”慕稀嘟着嘴,卻將下巴擱在慕城的肩膀上,沒有了少時在慕城面前的故作成熟,反而比少時多了撒嬌的感覺。
“27歲了吧,也該考慮了。除非你另有打算。”慕城低頭看她,目光裡帶着寵愛與鼓勵。
“如果……我真的打算不嫁呢?”慕稀調皮的問道。
“不嫁也沒關係,只要你自己覺得好,也承受得住社會的壓力,也不是爲了某個人。”慕城揚了揚眉頭,臉上並沒有任何的不悅與擔心。
“嗯哼,當然要嫁的。要是你不結婚,我還考慮考慮不嫁,和你做一輩子互不嫁娶的好兄妹。現在麻,你和安言這麼幸福,很刺激我的啦。”慕稀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好看的側面,想起那少不更事時候的戀兄情懷,還是忍不住的笑。
“那你告訴大哥,有目標了嗎?”慕城的眸光微微閃了兩下,試探着問道。
“沒有,你給我介紹好不好?”慕稀搖了搖頭。
“大哥還是希望你自己去找,不是所有的相親都能如我和安言這般,最後能生出真正的愛情。”慕城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說道:“好了,別再賴在大哥身上了,和大哥一起去看看發貨進度。”
“大哥,你別怪二哥,他一個人撐着公司也很累,在你的光環下,有陰影也很正常,你說呢?”慕稀伸手挽着慕城的手臂,半正經半撒嬌的說道。
“是嗎。”慕城看着慕稀微微的笑了笑,柔聲說道:“你不想看到我們起爭執?”
“恩。”慕稀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慕城點了點頭,似乎做下這個決定並不爲難。
“大哥……”慕稀有些震驚的看着他。
“我回來,不是爲了和他爭什麼,只是不願意看到C&A在退市後還聲譽受損。”慕城淡淡說道:“至於慕氏以後的命運,既然我當初選擇了交給他,就不該再過問他要如何去經營——開始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手段,也未嘗不是好事。”
“大哥,斯安說,以對賭方式融資很危險,是這樣嗎?”慕稀擔心的問道。
“風險與機會並存,沒有了C&A,他會將更多的心力和資源放在企業發展上,未嘗不會有好的結果。”慕城側頭看了一眼慕稀,笑笑說道:“別擔心你的嫁妝,大哥都給你備着呢。”
“大哥,明明不是這樣的麻。”慕稀嬌嗔着打了慕城一拳,看着他溫潤無波的笑容,心裡卻隱隱的難受——他應該是很失望了吧,慕允對C&A出手的時候,他和安言都選擇不救。
是因爲看穿了慕允的心思,願意給他一個施展的機會;而慕允卻要將C&A逼到絕路——雖然以這樣強勢的方式,當衆給了慕允一個響亮的耳光,告訴他在慕氏、在服裝界,慕城永遠是個神話般的存在。
但心底的失望,卻讓他連提都不願意再提與慕允、與公司有關的事情。
“小稀,大哥是個懶散的人,以後沒有了C&A的牽掛,可能會很少回來了。你是個女孩子,雖然咱們慕家的女兒不比男孩兒差,但大哥還是希望你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
最後一車貨發走,慕城看着往前飛速轉動的車輪,嘴角微微往上彎起,似乎連最後的牽掛也已放下——人情也好、事業也罷、時間過後誰都不會還在原地。
即便還在原地,他們之間也從未有過真正的兄弟感情——何苦這時候來做灰心失望之態,也不過是讓了董事長這位置,心裡還有種施恩的感覺,寄望於他的感恩罷了。
其實是自己錯了,讓是自願,何來恩惠一說?倒是自己太狹隘了。
“我現在去安言家裡,去晚了她又該發脾氣了。”慕城擡腕看了看時間,對慕稀說道:“以後想大哥了,常去法國看大哥。”
“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再不來公司了嗎?你以後都不回國了嗎?”慕稀下意識的扯住他的衣袖,眼圈微微的泛紅起來。
“當然還會回來,只是不知道下一次的歸期是何時了——或許是你結婚的時候。所以想看大哥、想看安安和果果,又不願意去法國的話,就早些結婚。”慕城溫暖的大手,輕輕拍了拍她有些冰涼的臉,溫潤的說道。
“那我要定一次婚、結一次婚,你能回來兩次嗎?”慕稀將頭依在他的肩頭,親密的挽着他的胳膊,陪着他往停車場走去。
“當然,後面生孩子、孩子滿月、生日,只要你想,我都回來。”慕城笑着說道。
“那我是不是從現在開始就該努力了?”聽着他溫暖的笑語,慕稀也輕輕的笑了,只是在擡頭看見夏晚與安言時,嘴角的笑容不禁凝結。
“夏晚的心思太深沉,其實不太適合你。不過……是個不錯的人,你若有信心也有耐心的話,他也算是一個說得過去的選擇。”慕城感覺到她身體突來的緊繃,擡頭看了一眼正與安言說話的夏晚後,輕聲說道。
“一個說得過去的選擇,這話聽着多勉強,我纔不要呢。我要找一個讓大哥覺得特別棒的男人。”慕稀皺了皺鼻子,嘴角的笑意重新展開,卻帶着淡淡的涼意。
“丫頭,太挑剔可不是好事。”慕城大笑,快步往前走去。
*
“怎麼不帶兩個小傢伙過來?”夏晚看着安言問道。
“我怕他們看到媽媽兇悍的樣子。”安言笑着說道。
“說得自己好象很溫柔一樣。”夏晚搖了搖頭,轉身看着慕城和慕稀走來的方向,微微笑着說道:“這次回來呆多久?”
“半個月,慕城可能會長些,這些收尾的事情必須得處理。”安言朝慕稀微笑着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這些貨,你們是什麼打算?回法國註冊新公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全部銷燬,是不是會捨不得?”夏晚低頭看她。
“銷燬?”安言微微愣了愣,輕扯了下嘴角淡淡說道:“如果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捨不得也要舍。”
“恩,或許還會有別的處理方式,總之以貨品安全、品牌無損爲處理原則。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交給慕城處理吧。”夏晚點了點頭,對走近的慕城說道:“我行裡還有事,今天就不和你們一起過去了。”
“明天吧,明天安齊也回家。阿姨明天不來。”安言笑着說道。
“就你知道。”夏晚瞪了她一眼,走到車邊幫她拉開車門,看着她上車後,對慕城說道:“貨就先放在那邊,你辦完註銷手續後再處理。”
“細節我們見面再聊。”慕城看着他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我或許會比原計劃離開的時間更早。”
“你安排吧。”夏晚點了點頭,伸手與他重重一握後,往後退了一步,在看着他們夫妻驅車離開後,對一直沉默的慕稀說道:“回公司還是?”
“回公司,順路嗎?我大哥載我過來的,沒開車。”慕稀笑笑說道。
“我送你。”夏晚指了指停車的方向後,與慕稀並肩走過去。
“沒想到事情最終是這樣解決。”慕稀低低的嘆了口氣,有些感慨的說道。
“只要能解決,過程並不重要、手段也不重要。”走到車邊,夏晚幫慕稀拉開車門,看着她上車後,繞身回到駕駛室裡,邊發動車子邊說道。
“並不是你說的這樣。”慕稀搖了搖頭:“過程很重要,因爲這過程可以讓人的本性無所遁形;手段也很重要,這些手段讓人不敢再單純。”
“有道理,領悟很深呢。”夏晚微微笑了笑。
“大哥一直是謙謙君子,這次發怒倒把二哥給震住了;安言在我的印象裡,做事講原則、有底限,現在也懂得利用規則漏洞來達到目的了。似乎每個人都變了、或者說在成長。要想守住最初的單純,真是很難。”慕稀轉眸看向窗外,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想得太多了。”夏晚的輕瞥了她一眼,聲音變得冷淡起來:“慕城若沒有一點兒手段,當年不可能從慕青和方稚的手裡拿回慕氏;安言是從職場最底層走過來的,職場所有的黑暗與潛規則她都見識過。她從來都不單純,也從來都把持着做人的底限來應對而已。”
“我沒有批評的意思,只是感慨這個現實,你反應這麼大幹什麼。”慕稀回過頭來看着他,灰暗的眸色裡不禁染上一層薄怒。
“別說她了吧,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的艱難與堅持,你不會懂。”夏晚淡淡說道。
“那到是,想來我大哥也沒有你懂了。”慕稀輕諷着說道。
“他若懂她,當年的許多事情,都不會發生。”夏晚冷冷說道。
“你是在替她抱不平?那你……”
“夠了,慕稀,別說那些讓你自己失了風度的話。”夏晚低吼一聲,沉然說道:“確實,曾經我並不認爲慕城會是她的未來,但慕城做到了讓她幸福,這就夠了。”
“我當然心疼她在婚後所經歷的痛,但我更高興她在這些痛苦裡成熟起來,纔有了現在一家四口不受外界干擾的幸福。作慕城的妹妹,你該感謝安言爲這段婚姻、爲你哥哥所付出的一切。”
“我……”慕稀看着夏晚,突然間有種說不出話來的感覺——在他的心裡,竟是這麼心疼曾經的安言。
也所以,他纔不會、不忍、不敢安言現在的生活,有一絲絲的紛擾吧。
“夏晚,對不起,我突然有點事不回公司了,你在這裡把我放下吧。”慕稀邊解開安全袋邊說道。
“你有事一會兒自己過來,現在我送你到公司。”夏晚沉眸看了一眼面色不好的她,聲音也放緩了下來:“我剛纔的話若有什麼讓你不舒服的,我道歉。每個人的生活其實都輪不到別人來評價,更加輪不到別人來參與。”
“但也請你理解我對安言的維護,她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妹妹,我心疼她、呵護她的感情,和慕城對你一樣。”
“你不需要我理解。我也不需要去理解你。”慕稀沉着臉說道:“夏晚你停車,我現在要下車。”
“慕稀——”
“我說停車,你沒聽見嗎?”慕稀坐直身體瞪着他。
“知道了。”夏晚低低嘆了口氣,看了看後視鏡後,將車子靠邊停下,看着她下了車走進旁邊的商場後,才又重新發動車子。
對於慕稀的脾氣他有些無奈,她有權利表達自己的觀點,而他卻不想聽到別人對安言的誤解——愛情也好、親情也罷,她是他護着長大的女孩,無論她長多大、無論她是爲人妻還是爲人母,他對她的維護,不可能減少半分。
即便在慕城面前,也是如此;他有自己的分寸、也有自己的堅持。
這輩子要堅持的事情不多,除了父母,就是安言了吧,當然,還有事業。
夏晚下意識的看向後視鏡,那裡早沒有慕稀的身影,心裡似乎若有所失,卻又沉然淡漠……
*
一個月後,存放於中轉庫的存貨,由慕氏、亞安聯名捐贈給了西部地區,既沒有拿出來推廣銷售,給‘稀世+’造成壓力,又提升了慕氏和亞安的社會聲譽,讓C&A的品牌在中國完美落幕。
“大哥就是大哥,這件事情處理得漂亮。”慕稀開心的說道。
“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方式了。”慕城看着慕稀說道:“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怪大哥。”
“接下來?”慕稀臉上的笑容變得勉強,試探着問道:“是亞安撤資的事嗎?”
“是,在我回法國前,C&A要註銷掉;註銷的一個必須手續,就是這個品牌所有的債權關係都必須清理完。”慕城點了點頭。
“大哥,公司現在的資金情況你是知道的,雖然有Carlyle的資金支撐,但Carlyle的主要資金只用於‘稀世’的運作,這方面Carlyle的財務也是把控很嚴的,不可能如從前亞安一樣,只要季度的數字對得上,就OK。”
“上個月爭取來的1億3千萬,全部用於C&A的退貨處理、稀世的新店開業。所以亞安在這時候全部撤出去,公司的老品牌、公司的後臺,一個月後就得全部癱瘓。”
“大哥,不能緩緩嗎?分批撤資?”慕稀咬着下脣,看着慕城小聲說道:“大哥,你這是要給二哥一個教訓嗎?”
“當然不是。”慕城淡淡笑了笑,對她說道:“第一,C&A的品牌註銷,必須在產品捐贈的一個月內完成,否則這批貨還是會有被人利用的風險——而且是在貧困區域,若出了事,比一般消費者投訴更嚴重。慕氏和亞安就會全部跨掉。”
“第二,C&A已經全面下市,亞安銀行作爲佔股60%的投資方,必須對在慕氏所有的資金進行全面清算——銀行不是慈善機構,夏晚沒有道理、也沒有權利讓資金留在慕氏。”
“小稀,我知道你一心維護公司;但你要學會從事情的各個方面去考慮問題——於你來說,想要得到想要的資源,就要考慮到能給你資源人的處境,你讓別人爲難了,別人怎麼幫你?”
“於我來說,C&A和亞安的危機處理已無退路,而慕氏則還有辦法可想,所以先危急、後重要,這是在做決定時候的考慮要素。”
“是,大哥我明白了,是我想得太天真,以爲貨捐出去了就安全了。那些一直想要C&A消失的人,就算無法從市場上買到貨,也能從捐贈渠道拿到貨。”慕稀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甚至是尷尬——大哥是給她面子,沒有說她自私,只考慮到自己的需求,而不考慮別人的死活。
怪自己考慮事情不夠周到。
“你還小,想不到這些也很正常,以後在考慮事情的時候,多給自己一些時間,越從容就能越理智。”慕城點了點頭,在看着慕稀離開後,臉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放了下來——解決慕氏的資金危機不是完全沒辦法,只是他們顯然都習慣用了現成的資源,還視爲理所當然。
怎麼可能理所當然!
當年慕氏巍巍可岌之時,夏晚出手,仍拿了60%的股份;現在有了Carlyle的插手在前、又有慕允的悔約在後,他若出手,又要拿多少利走?
只是,這些都與自己無關了——自已種下了因,就得自己去嘗這個果,否則沒有資源整合的意識與能力,幫了他這一次,慕氏也未見得守得住。
想到這裡,慕城淡淡的笑了。
只是不知,在不久的以後,他若知道這個決定的代價,是讓疼愛的小妹以婚姻換資源,他是否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第二節:三個人的重遇
亞安全面撤資、C&A順利註銷、捐贈的貨品在政府倉庫多呆了一週後,順利分發到當地需要的居民手裡。
慕城離開、亞安全面撤資、慕氏資金鍊吃緊。在這種情況下,慕氏不得不收縮客戶鋪貨政策,同時將年度採購分爲一年四季的採購,雖然價格因此上浮了5個點,卻也暫時緩解了資金的壓力,讓所有人都得以喘口氣。
顧止安對慕氏的政策,在亞安的資金全部撤走後,便進入有節奏的收放狀態,也有意識的利用‘稀世’的市場表現來插手控制稀世的市場策略。而慕氏由於資金問題並沒有完全解決,所以在市場策略上並不能強勢的堅持。以至於Carlyle公司慢慢控制了慕氏整體的營運節奏。
夏晚在太古之後找到一個新的合作項目,全身心的投入到新的案子裡,與慕氏已經沒有交集、與慕稀的聯絡也越見少了。
“行長,自C&A捐貨後,我們的股票保持着穩定上漲的態勢,因此Mike認爲中國的經濟形式與亞安中國的發展都很穩定,所以要求您務必在年前安排一次出差,總部的經濟形勢已經不容樂觀。”喻敏將一份文件遞給他。
“直接發公函了?”夏晚看着Mike親筆簽名的公函,不禁失笑——這傢伙,事先連個電話都不打。
“Mike的秘書和我說,他擔心您在中國待得太舒服,不願意過去,所以就不給你拒絕的機會了。”喻敏笑着說道。
“倒是瞭解我。”夏晚笑着搖了搖頭,在公函上籤上名字後遞迴給喻敏:“幫我回復他,我比年度述職的時間早半個月過去。”
“這就意味着,在年前半個月的時間,‘華安建築’的案子,我們必須談下了來。”喻敏接過公函放回到文件夾。
“這個案子又和Carlyle碰上了?”提起手中的新項目,夏晚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是啊,實際上投行很少去投建築業,因爲風險太大,若是爛尾工程,那真是哭天天不靈、喊地地不應;若是成熟地產,到時候把房子抵給投行,他們又哪裡處理去?”
“只不過這‘華安’有些特殊,一來他們的信貸記錄相當的好;二來,自三年前開始,‘華安’便開始承建周邊小國的一些政府工程,到如今已經從政府工程發展到民居建築,算是第一個走出國門的建築業。”喻敏看着夏晚說道——話中的意思很明顯:Carlyle這次看中的不是利,而是背後另有委託人。
華安的發展,已經妨礙了某國某建築老大的利益。
“恩,這個案子我親自來跟,你去查一下,近三年意向周邊國家發展建築的國家和公司有哪些。”夏晚點了點頭。
“顧止安接這種案子,向來不願意被委託方干涉運作方式,所以我們面對的對手其實只是顧止安。”喻敏疑惑的看着夏晚。
“若這個案子是代表國家委託的,他便沒有自主權。去查吧,資料不怕多,越詳細越好。”夏晚淡淡說道。
“好的。”喻敏點了點頭,記下夏晚的要求後正準備離開,似是又想起了什麼,轉身看着夏晚說道:
“行長,慕氏的蔡總監這周已經是第三次過來了。”
“你的意見?”夏晚頭都沒擡,邊處理着電腦裡的文件邊問道。
“我知道了。”喻敏點了點頭,徑直轉身離開。
在喻敏走後,夏晚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便又重新回到電腦中去,打開谷哥地圖和最近的國際級新聞,在腦袋搜索着與此有關的信息。
*
“小晚,今天晚上回家嗎?”夏晚正忙着,夏媽媽便打了電話過來。
“不回來,什麼事?”夏晚邊打,邊接着媽媽的電話。
“快過年了,你還忙呢?”夏媽媽熱情的問道。
“媽,你有話就直說,我還沒下班。”夏晚伸手揉了揉額頭,無奈中帶着包容的說道。
“我想約小稀陪我一起採購年貨,你能不能幫我約一下?”夏媽媽乾咳了一聲之後才慢慢說道。
“媽,我和小稀不可能,你別讓她誤會了。”夏晚拿着電話站了起來,邊說邊走以窗邊,看着窗外湛藍的天空,心裡卻沒有一絲開闊之感。
“完全沒可能嗎?你一丁點兒也不考慮?人家姑娘……”
“你主要不是說這事的吧!”夏晚直接問道。
“好吧,老媽我想做什麼也瞞不過你。既然你和慕家小姐沒有那個意思,你這年齡也不能再耽誤了,金融學院的王阿姨給我介紹了個女孩子,我看了照顧,女孩子長得挺甜的,也是學金融的,和你將來也有共同語言,你看安排個時間去見見?”夏媽媽耐心的徵求夏晚的意見,不過聽那語氣,對女孩子的印象想來是不錯。
“年後吧,這陣子在忙一個項目,年前還要去美國一趟,沒有時間。”夏晚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熱情的老媽。
“就半天時間、不,就兩個小時抽不出來?”夏媽媽剛纔還溫柔可親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嚴厲起來:“你必須安排出時間來,我已經答應了人家,你不能讓我失信。”
“媽——”夏晚不禁一陣頭痛。
“你不見的話,我就自己去約小稀了,我看你是對人家有意思,又不好意思說。”夏媽媽輕哼一聲,甩出一招殺手鐗,大有此二必選其一的意思。
“你定吧,定好了給我電話。”慕稀?怎麼可能,他給不起她要的愛情,她也不可能接受他的曾那樣的呵護疼愛過另一個女人。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快去忙你的項目吧,等我的通知就行。”達到目的後的夏媽媽,果然利落的掛了電話,不再繼續騷擾他。
聽着電話裡的‘嘟嘟’忙音,夏晚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片刻之後,看了看已被掛掉的電話,便擡步往外走去——
“慕氏的蔡總監走了嗎?”夏晚看着將頭埋在資料堆裡的喻敏,低聲問道。
“剛進電梯,行長有事?”喻敏邊從資料堆裡擡起頭,邊問道。
“讓他回來,我在辦公室等他。然後你將他帶過來的資料,做個簡報送進來。”夏晚面無表情的交待完之後,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留下一臉莫明的喻敏——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夏大行長被人家三次拜訪的行爲給打動了?
喻敏拿起電話,邊撥邊響着,在聽到那邊蔡部長略顯激動的聲音後,便快速說道:“蔡總監你好,我是夏行長助理喻敏。夏行長提前結束了一個會議,您若方便,請現在過來一趟。”
“好的,他現在有四十分鐘的空檔,您不用太趕。”
喻敏掛了電話後,將手邊的資料全掃到旁邊的矮桌上,從存檔資料簍裡拿出蔡總監送過來的資料,快速的整理起來。
*
十分鐘後,夏晚辦公室。
“報表上的這些物資,不具備質押資格。”夏晚在看過老蔡的企業貸款資產報告後,合上資料看着他說道。
“應該是不具備長期質押資格,但是具備短期質押資格。另外,我們有一項版型專利,可以做爲長期質押。”老蔡從公文包裡拿出兩份文件遞給夏晚。
“如果慕氏只需要短期資金的話,這一項我可以批給你,你拿着這份貸款計劃書和質押物權物所有證去喻敏那裡,她會安排做放貸評估。”
“至於版型專利,我要來做什麼?你倒是可以拿去民間當鋪試試。”夏晚接過文件,快速的看了一眼後,便交回給他手裡,語氣淡然而冷漠。
“這個……”老蔡不禁一臉的尷尬,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現在慕氏就你一個人在跑貸款?”夏晚突然問道。
“總裁在籌劃建一個P2P的金融平臺,希望藉此建立長期的資金池,一來解決公司現階段的資金問題、二來在長期發展上可以不用再受制於人。”對於公司的這一動向,老蔡如實說道。
“是個好想法,只是他現在已經受制於人了,這個想法可能就不那麼容易實現了。”夏晚淡淡說道:“慕稀呢?”
“四小姐在忙明年秋冬款的籌備,這段時間一直在出差。”老蔡看着夏晚,目光不禁微微閃了閃。
“那就這樣吧,短期貸款的事情,你直接找喻敏就可以了。”夏晚點了點頭,起身示意老蔡可以離開了。
“夏行長不需要在文件上籤個意見嗎?”老蔡試探着問道——這個夏行長,是不是能看在四小姐的面子上,讓個這短期略長呢?或者讓貸出額略大呢?
“短期貸款,原本由資金部處理,我讓喻敏接,已經看在曾經六年合作的面子上——當然,你們慕總應該是不需要我給這個面子的,否則也不會對C&A下此狠手,讓我不得不臨時找兩個項目,才能補上中國分行全年的業績差額。”夏晚淡淡說道:
“還好我的員工行動快,否則現在蔡部長過來亞安,要找的行長恐怕已經不是我夏晚了。”
“哪裡、哪裡……”老蔡低聲應着,臉上卻是一片尷尬。
“也就和你說說,在商言商,你們需要資金、我需要項目,合作的事情,該怎麼談還怎麼談,喻敏知道我做事的風格,不會故意壓低放貸額、也會有決擡高利率的,你可以放心。”夏晚斜眸看了他一眼,輕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那是,謝謝夏行長的理解。”老蔡訕訕的笑着,走出夏晚的辦公室後,只聽夏晚向喻敏簡單交待了兩句,說按正常程序審理慕氏的貸款案子,便離開了,也不見有任何暗示,心裡不禁暗暗失望。
只是不知道,他在知道喻敏給他做了超過正常利息3個點的高息貸款合同的,他會不會吐血。
*
下班之後,又已是華燈初上,聖誕剛過,街上還有着節日的餘溫,到處一片喜慶熱鬧的佈置,加上天空飄着不大不小的雪花,讓人不自覺的添上幾分節日的喜氣——即便夏晚現在的心裡,那種空洞而淡漠的情緒,連他自己都有些莫明所以。
車在慕氏大樓的門口緩緩停下,抱着文件夾的慕稀與顧止安正一起從大樓裡走出來。
慕稀微微愣了愣,腳下的步子不自覺的停了下來。倒是顧止安在看見夏晚按下車窗後,加快了步子:“夏行長這麼晚才下班,真是辛苦。”
“顧先生也一樣,這麼晚還在客戶處,想來也不輕鬆。”夏晚推開車門,與顧止安禮節性的握了握手後,看着還站在原處的慕稀說道:“最近很忙?”
“是啊,明年春夏的樣剛送到各工廠,明年秋冬的設計規劃也該要出來了。”慕稀微微一笑,快步走了過來:“聽老蔡說,夏行長不計前嫌,給慕氏批了筆款子,我還想着什麼時候登門道謝呢,只是最近在J市呆着的時間有限,夏行長不要見怪纔好。”
“沒有C&A的合作,態度果然就不一樣了。”夏晚輕扯了下嘴角,淡淡說道:“我年前會去美國一趟,大約要呆半個月以上,特意和你說一聲。貸款的事直接找喻敏,她知道該怎麼處理。”
“……好,謝謝。”慕稀的心不禁微微一堵,但在看着他淡然的面容與目光時,整個人便又恢復到剛纔的疏離模樣。
“恩,你們聊,我先走了。”夏晚點了點頭,轉身拉開車門,矮身坐了進去。
“夏行長是不是打算從‘華安’的案子開始,但凡Carlyle接觸的項目,亞安都要參與進來呢?”顧止安突然說道。
“湊巧遇上了,湊巧又發現‘華安’確實是我必須做的案子。亞安與Carlyle投資的方向原本不同,所以顧先生若不想遇上亞安,以後在做類似項目的時候,速度還是要快些纔好。”夏晚輕挑了下眉梢,冷冷說道。
“謝謝夏行長的提示,不過,我相信大家既然都在中國、都在J市做項目,遇到的機率,應該會越來越大。”顧止安意有所指的說道。
“既然顧先生不打算加速、我也沒打算迴避,想來我們未來的職業生涯都會非常精彩。”夏晚笑了笑,算是接下了顧止安的挑戰。
“我想也是,我甚至開始有些期待了。”顧止安淡淡說道。
“再見。”夏晚輕瞟了他身旁的慕稀一眼,按上車窗後,將兩人不同的目光隔阻在窗外。
*
“能夠重新拿到亞安銀行的貸款可不是見容易的事。”看着夏晚的車子從容駛離,顧止安回頭看向慕稀,微笑着說道。
“夏晚做事,從不帶私人感情;慕氏在C&A上的失信,還不會讓他改變投資原則——該做的項目他依然會做、該賺的利息他依然要賺。”慕稀同樣從夏晚的車上收回目光,看着顧止安略帶探究的目光,淡淡的說道:“他是夏晚,一個成熟、且成功的投資人。”
“沒錯,慕小姐能夠掌握他這個特性,同樣是個成熟的、且成功的商人。”顧止安哈哈一笑,嚮慕稀做了個請的手勢:“下雪了,我送慕小姐吧。”
“謝謝,不用。”慕稀輕輕晗首,轉身往自己的車位走去。
“Carlyle與慕氏的合作時間,會比曾經的亞安更長。”顧止安淡淡說道。
“我相信,也感謝,但……”慕稀轉過身來,看着顧止安認真的說道:“第一,我與夏晚的相識,並非源於兩家公司的合作;第二,他是夏晚,你是顧止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