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用!”王錫白連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將所有的符文印刻都暫交我手,這份永久性的押金應該也不過分吧?”李時楨誠懇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你可以將我的那一躬當作是我求你收下。”
“你……辯不過你。”王錫白手臂顫抖的推了一下符文印刻,“你先收起來,東西我給你就是了,你這樣你要我怎麼拒絕呢。”
“不能拒絕就對了。”李時楨鄭重的用雙手接過了一個個符文印刻,緩緩放進袋子裡,王錫白一個接着一個,毫不猶豫的送了過去。
他的神父衣其實暗藏玄機,王錫白的兩大絕技,古之靈火與炎劍的印刻,其實都是縫在他神父衣的內側的,靖王雖然一比一複製了兩道印刻,但是靖王沒有靈能,也就是沒有經過系統的修煉,是無法施法的。
雖然李時楨推辭着說不用麻煩了,但是王錫白還是慢慢的跟他解釋完了這件事,李時楨收起了王錫白攜帶的符文印刻,然後一個轉身,手極快的抓了過去,背靠在王錫白身前,隨即打了個手勢,王錫白很快從驚惶中回神,保持着由李時楨擺出的動作,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過李時楨還是搖了搖頭,他掙脫王錫白的束縛,禮貌的看了看王錫白持刀的手,王錫白會意,把刀遞了過去,取下了他手中的刀,接下來,李時楨做出了一個相當鐵血的動作,他眉頭絲毫不皺一皺,乾淨利落的在自己身上劃了幾個刀口。
劃完,李時楨就一個踉蹌癱到了地上,其演技之真實,代入之極速讓王錫白都是狠狠的被他嚇到了。
在緩了一會兒後,王錫白撿起了鮮血淋漓的長刀,把血往自己的衣服上抹了一點,然後走到了前面,拖着裝死的李時楨,舉起了他的火把,按着記憶行進
一路行走,順利來到了王府深坑的底下,一道燦爛的日光從殿頂旁下來,斜斜的映着洞口,沒有日光的地方應該就是他們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
王錫白將火把丟在地上,滅了火,用泥土深深的蓋住,洞上不斷傳來密集的武器的碰撞聲,聽起來緊迫又危險。
王錫白處理完了火把,輕車熟路一般的從黑暗處閒庭信步而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自己體力不支的萎靡收了起來,然後,放開嗓子,聲嘶力竭的叫了起來
洞外靖王聞聲微微一驚,招呼着幾個禁衛,着鷹紋重甲分往洞邊一站,各自架起兵器,一個身材比之更高的將領朝着洞口,虎軀震立,兇展威懾。
不過竟是極快軟了下去,王錫白臉色一凜,喚着禁衛幾人,唯唯諾諾扶將上去,頓時場面大亂,王錫白手一拋把李時楨丟出去,扶定他的幾人順手拖開,一齊拉到右側,王錫白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卻見伯爵同樣躺在那處,李時楨沉定氣,分毫不動
“這是什麼意思?”王錫白看着眼前禁衛分明都立到另一邊,更是擺出震怒之色,語出,舉起銀刀,光影倒攝的喊起
說着王錫白就是舉步上前,不過很快又被李成搶在身前,李成也是進退兩難,雙顧着兩人,幾個禁衛也不知爲何,心有靈犀一般的讓出了通道,靖王正被一驚疑不定打量王錫白的將士扶定,二人頓然四目相對。
靖王微微一笑,他扶着身上的傷勢:“術士的把戲而已,迷惑眼光……”
王錫白眼看禁衛僵持不決之下被靖王奪了先,極快的接了後手:“執迷不悟。若是有對我出手的,事成之後依法處死!”
說着王錫白眼神往衆人臉上一掃,頗有點鎮壓之意,靖王應是還能分辯的,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沒去壓住氣,吼了一聲,往王錫白那裡舉手放了一槍,王錫白當下驚叫一聲,這回可不是裝的,一下就被子彈颳了肩膀,流出幾行血,直接側翻在了地上,王錫白不作掙扎,趁熱打鐵:“但凡認我的,都給我把他的槍奪下來!”
“你個卑鄙無恥的混賬,懂得魔法僞裝我面貌!”靖王怒罵,很快就被奪下武器,不過他們的行爲也不再敢進一步了,畢竟事情還未分曉,此時站邊也都是情緒使然,想必很快就會後悔,不過王錫白所要達到的效果已經有了。王錫白微微一笑,冷冷的哼去一聲,竟把槍和刀擡手朝後一擲,丟在地上,惡狠狠的瞪着靖王
這一下,又是一陣騷動引起,二人各自盯着對方,不過很快還是靖王眼前一亮,高喊起來:“幾個無人認的,你們便可大無顧忌的搜我等二人的身!
聞言,幾個禁衛分作兩撥當先走了出來,先是王錫白這裡,幾個禁衛倒還是忐忑的低了低頭,王錫白哼一聲,雙手平舉在自己的身側,
幾個禁衛按部就班,沿着王錫白雙肋以手拍下,一無所獲,再以手背輕磕其正身背身,同樣無異,畢恭畢敬的分站在王錫白兩側,另一邊自然也是如此
全場頓時陷入死寂,靖王和王錫白二人四目相對,空氣宛若凝固,兩人雙眼兇光互相交接,一觸即分。
靖王的手微微顫抖,摸向了腰間,他的武器已經被繳了下來,此時他什麼也碰不到,靖王額頭上頓時落下了汗水。
而王錫白卻不動聲色的深呼吸着,調息運轉內功,吸收着王殿內稀薄的靈氣,盡所有努力穩住身形,整個腿腳已經不住的微微顫動起來。李時楨的眼睛微微睜開,但是這眼縫前的事物卻已模糊不辨,李時楨絕望的低哼,這是失血過多了
靖王瞟了瞟一旁李成的眼睛,他們這些領兵的將領無疑是最爲了解靖王本人的人,銳利的目光如同一條毒蛇,吐着信子,在他眼前耀武揚威。
他幾乎要摔倒在地上,很勉強的穩住了身子,眼前一片血色,他再次把目光給回王錫白,王錫白始終沒有鬆懈,他明端端的對上了每個人驚疑的目光,眼中綻放出了難以言喻的威勢,他拼盡全力,擠出了一個冷冰冰的笑。靖王正了正身形,他的下頜劇烈的顫抖起來,猶如一個站在寒地中卻只着一席布衣的受凍的人,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王錫白深吸了一口氣,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破綻!
安靜,嚇人的安靜。
“還在等什麼!”靖王吼了一聲,這靖王的風格在場衆人自然知曉,不過靖王這一字一頓的怒吼,確實還是充滿了力量。
王錫白保持沉穩,他自對峙之後便始終如此。
“禁衛,捉住他,把他的腦袋給我砍下來!”
“誰敢!”王錫白重重道
“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真相就是真相!”靖王喊道。
“你說的一點沒錯,”王錫白麪色驟冷,他心中猛然升騰起了一股狂熱的怒火,“真相當然便是真相!可別忘了自己的所作所爲!”王錫白將此話淡淡的說了出來,一語雙關
“哼!”靖王憤怒的抽了一下臉皮,不再說話,場面再次陷入沉寂。
“還在等什麼?”王錫白蹙了一下眉頭。
“等你露出破綻!”靖王同樣也笑。
……
接着又是沉寂,王錫白的體力逐漸不支,他的呼吸逐漸粗重起來,再也維持不了挺拔的身姿,腰朝下一弓
要撐不住了……
王錫白的內心暗罵,李時楨的全身已經滲出了大汗,臉色蒼白的像鬼一樣,他的嘴脣無力的顫抖着,整個人已經完全難以動彈。他四周的地面灘滿了鮮血,輕輕的沾到了伯爵的身下,李時楨看看王錫白,再看看伯爵,心中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看來自己今天是真的走不掉了
那,還不如放手一搏!
王錫白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斜了下去,李時楨拼盡了全身右手的力氣,悄然舉起了手臂,同時一隻手對着傷口進行着迅速的包紮,趁着禁衛衆人的注意力不在這裡,李時楨鬼魅一般的完成了任務,隨即,靈力涌出
他的包裹頓時閃過一絲白光
李時楨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在這法術出手前的最後一刻,他已經完全接受了死亡的結局
那就來吧!
渾身的靈力都用作法術的充能,那竹簡輕輕的飄到了半空中,卻沒人注意到。李時楨的身上發出了磁磁的蓄能聲,此時停下還來得及
但是,他真的會停下嗎?
這一記法術的出手,無疑象徵着他的死亡,而王錫白,卻是得到了一線的生機
如果王錫白此時倒下,局面無疑會大變,與其這樣,倒還不如……
不過,值得嗎?
呵,李時楨嘴角一揚
法術的充能即將完畢,李時楨釋然的笑了笑,他的身體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好像將要飄起來一般。
……
一陣輕微的涼風颳過了在場人的面龐,這都是微微一愣,不過倒是沒幾個做什麼大反應的,不過很快,空中猛然騰起一下,陣陣白色霧氣撲面而來,隨即聽到一陣破空的音爆,面前的霧氣有節奏的浮動起來。
李時楨笑了笑,應該是……
等等!什麼情況!
他驚恐的看向了天空,不對,這不對勁!
這個念頭出現的下一個瞬間,李時楨的五臟六腑就發生了劇烈的顫動,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感覺渾身上下就要在這一瞬間被壓的粉碎,
他的顱內掀起了一陣熱潮,滾燙的靈能灼燒着他的大腦和他的四肢百骸,李時楨快要叫出聲來,他把手攥成了拳頭,就在他即將暈死過去的一瞬間,這股要人命的痛苦蕩然無存,就像一場噩夢,隨之,李時楨驚恐的四望過去
“這是在幹什麼!”空中隨之傳來一聲蒼老而富有磁性的喝聲,衆人齊齊擡頭望去,卻是王錫白和靖王二人都如釋重負的渾身一抖,剛要去看這是誰到場來釋放了自己緊繃的神經,兩人的表情卻都變得比剛纔都要難看起來
這來者,一看便是個白鬚老者,卻是鶴髮童顏,花白的胡彎的卻似鉤子,隨風輕輕的擺動着,有着一頭亮灰的長髮。
來者老人的面色紅潤,腳步沉穩,定力非凡,落地便是雷霆萬鈞一般,一股由內而外不自覺散出的氣場就是讓王錫白通體的靈氣都是一股盪漾。
老者其一襲樸素的白衣,左手將一柄手杖反腕握着架在肘裡,斜着揚起,白色的杖尖和老者的鬚髮像是融爲一體地和諧。右手空空,腰間卻是滿滿的用白色的綢緞綁着符文,散發着王錫白都令之垂涎的強大的法術氣息。他身後跟着十幾個着裝相同的背劍青年
……
怎麼會……
李時楨驚異的看着竹簡掉落在了地上,自己的手掌也隨之垂了下來
不對啊,明明是……剛剛的那陣壓迫……
難道說……
他的法術,竟然被一個人身遭所傳來的威壓生生逼了回去,還造成了靈能倒流?
這樣的情況是會直接給他造成永久性的筋脈傷害的。
不,沒有,李時楨是專業的草藥醫生,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大礙,連後遺症也沒有,便釋然的長舒一氣,不過很快,他又變得凝重起來
李時楨急忙偷偷收起了印刻,揭掉了綁帶放在包裹裡,然後滿臉駭然的看向了老者,在這一瞬間,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名字,與此同時,他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瞪大了眼睛,空洞的眼神如同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