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圓球飛彈而出,李潤良在球中重重的往後一砸。面臨的危險似乎還沒有完全解除,身遭的黑霧正在緩慢的收縮着,這使他不得不冷靜下來。李潤良想到之前自己觸及的那幾乎短短几瞬的外界,風在那一瞬間吹了進來,李潤良可以感覺到風的朝向。而此刻,圓球內多出的氣流的方向呢?
“之前我就瞭解過蒼鷹的地形構造,一開始於朗把我向南面推了出去,方纔我的震盪波……感覺到的這股風浪,讓黑霧圓球的方向發生了至少二十度的偏移吧。如果我的現在計劃正確的話……”
李潤良猛地沉吟了起來。
“那麼現在,我應該面朝蒼鷹的護城河。”
轟!黑霧圓球在空氣中猛地加速,李潤良幾乎被震的要吐出血來,而這時,一陣海浪的聲響微微傳了進來。李潤良瑟縮緊了身子,抱緊了蜷起的身體,把下巴架在了自己的雙膝上。耳邊傳來的依然是沉悶的海浪聲,似乎又逐步接近的感覺,但又幾乎不能察覺。方纔李潤良等待的時間裡,黑霧又逐漸縮小了一圈有餘,李潤良已經幾乎要被擠扁進去了。
黑霧的拋物軌跡並不完全在於朗的操控中,因爲現在於朗和黑霧圓球的距離實在太遠,他摸不大清楚狀況,更是因爲在自己襲擊的過程中,出現了逝年水和二番行刑者的插曲,於朗現在已經失去了在之前對於李潤良位置的大概推測,目前完全是隨緣的了。但是於朗也確實想不到李潤良的想法,因爲這個想法對於他來說,實在有
鐘樓下,人羣川流不息,李潤良的耳邊卻聽不見人羣的喧鬧聲,耳邊只有起伏不定的海浪聲和淺海海域生存的大型魚類從海面躍起的夯實重聲。他又感覺到四周的空間變得狹窄了,幾乎容不下他手中再握着的棍子,此時棍子跟着李潤良的手臂架在他身前,如果黑霧收縮到了極限,這根棍子很有可能粉碎掉他的臂骨,李潤良一隻手的手骨已經開裂了,疼痛也逐漸加重,只能趁來得及的時間,李潤良彆扭的把棍子插到了身後。
蒼鷹城附近的這條河,是一條繞城的蜿蜒河流,李潤良也並不肯定自己是否能落入水中,如果是落在這片海域,或者是前端河域的正中央,李潤良就要算計一下自己的準備是否足以應付他的倒黴了。
黑霧幾乎要貼到他臉上了,李潤良身上直冒冷汗,蜷縮着身子幾乎有些顫抖。爲了追求黑霧彈道的偏離,他沒有想到黑霧圓球會遲遲不入海。李潤良有些毛骨悚然,因爲再怎麼慢,現在黑霧也應該到了河域中心了。
又是一聲大型魚類扇動魚尾的濺水聲。李潤良怔怔的動了動雙手,把臉貼到了黑霧屏障上,全神貫注般,一動不動,甚至直到黑霧將他壓縮得毫無動彈之力,李潤良也未曾動過一下。表情上,似乎毫無絕望的神色。
“嘿嘿,”他突然笑了一下,“其實我很想和你賭一把。”
“怎麼發現我的?”在黑霧外,似乎響起了一個聲音。
“在平靜水面上突然響起了蜻蜓點水的聲音,直到最後都快成馬車疾馳一樣在水面上滑行了,再聽不到我就是聾子了……”李潤良說。
“你想賭什麼?”沒有任何廢話,那聲音飄渺的問道。
“這肯定不是你本人。聽你那精氣神,是不是也快維持不住了?那我就說快點了。我跟你賭,我能活着從你這兒出去,你信麼?”李潤良笑道。
“那就給我看看,你打算怎麼辦?”那聲音譏笑般的問道。
“我猜我剛纔聽到的不是大型魚類的聲音,因爲在浪聲之外,我還聽到了水中穿行過什麼東西的流動聲響,很快就消失了。如果是大型魚類,這樣的聲響就不會這麼迅速的消失,這條魚一定是隻並不大,速度很快的傢伙——它的尾稽也並不大,因爲我沒有聽到水面撲響之後,理應緊跟的浪潮入水的澎湃聲響,那是隻小魚,沒錯吧?”李潤良說。
“所以麼?”那聲音又問道。
“就代表我離水面很近了。”李潤良笑嘻嘻的回答道,“果然,我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那聲音留下了最後一聲愕然的驚呼,然後就突兀的消失了過去,與此同時,四周的破空聲響猛地停滯,沉重的聲響,就像是什麼東西擠壓着四周黑霧而產生的,在李潤良耳邊不斷的響動起來。
“據說,產卵後的魚類會遊向不同水域,產卵後的鯽魚,會對覓食十分積極。蒼鷹城的四周原本是一個巨大的古戰場,戰壕是自然形成的,一直是易守難攻的絕佳地利,而這裡,我的落點,也就是深水區……這裡沉沒許久,水藻叢生。”
“四月是鯽魚產卵的日子,而這就是他們最喜歡的地方,在平坦水域卻很少有鯽魚逗留。兩個月前蒼鷹城接壤的金蟬城外的護城河起了一場海難,金蟬城在那裡築了一個大壩,因此此時,這裡的鯽魚羣會比平時還要多,並且以爲豐盈的自然資源,聚集在河游上端……”
李潤良說着,他感覺整個圓球都微微一抖:“因此,現在入水的我,正在被……巨量的鯽魚羣擠壓着。這是大自然的力量,密而集中地衝撞,一定會把這團黑霧圓球衝的破綻百出,這個時候無法往上脫身……”
“又能置我於死地,又能尋到最好的安全地點……”
“那麼……”“沉沒到水底,讓即使從黑霧裡逃出的李潤良在水底悶死,也是個極好的想法……”
似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於朗,竟與李潤良的推算不謀而合。
被衝撞的七葷八素的黑霧圓球,破開了數個透水的小洞,李潤良立刻憋住了氣,黑霧被鯽魚羣擠壓的脆弱不堪,李潤良伸手一撥就在下撥開了一個裂口來,這時,黑霧圓球也開始橫衝直撞的朝水底下去,被帶偏方向的黑霧圓球落在了一個水底的巨型珊瑚上,李潤良翻了個身就從中游了出來,沒來得及趕上的黑霧圓球立刻就被鯽魚淹沒了。
李潤良揮動棍子驅趕着鯽魚,然後擺動雙腿朝水底的一片石頭羣游去。
“這個時候,向上遊動反而會被魚羣置於死地,我的計劃,需要在水底待上一會兒……等待的……”
轟!一陣衝擊傳來,水波盪漾之中,排開浪沫的豪橫能量直衝而下。
“足夠了!震盪波符文印刻!”
李潤良咬緊牙關,雙手一召甩出震盪波符文印刻,扭曲的手指關節強行憑藉求生的本能頂着難以想象的劇痛開始轉動起來,在符文印刻的光芒掩映出李潤良被逶迤出的影子時,一股強而有力的氣浪對着李潤良的腳下翻騰而起,直把李潤良彈了起來!
“沒有那麼簡單,光憑這樣的推力不足以突破那層魚羣……”
“但是加上這層黑霧就足夠了!”
在一旁一直靜觀其變的於朗,模糊的感覺到了一層異動,他立刻驅動黑霧凝成了一抹寒光敲了過去。這正是方纔李潤良感覺到的,如刀鋒銳利的黑霧毫無助力的騰了過去,砸在了本就被震盪波重創的石塊上,把石塊轟的粉碎,然後一聲烈響重錘在了海底的珊瑚羣上,被反彈了上來,而李潤良早已計算好角度,黑霧的反彈角度變化果然如同光線反射一般,正被李潤良擡手抓在手裡!
鮮血也如同霧氣一般飄散開來,手掌硬握住刀片一般的黑霧是會劃開他的手掌,但是這是李潤良唯一的希望,唯一帶着自己的覺悟衝飛的希望!
利刃劃開道路,一往無前,把鯽魚開膛破肚的刃了下去,然後毫無任何阻礙般的,衝出了水面,帶着緊繃身體握在其上的李潤良。
“謝了!”雖不知那道聲音是否還能聽到自己,李潤良還是頗爲得意的喊了一聲,他鬆開了手,掌心的刺痛沒能澆滅他突然生氣的一腔熱血,他有點喜歡上這種戰鬥的感覺了。
李潤良被摔到了水面上,他也沒得意忘形了,立刻轉過身去,對着就近的一艘向港口駛去的輪船游去。方纔動出幾步,身後嗖嗖的傳來破空聲響,幾道黑霧化成數行墨芒席捲過來,突然,李潤良從腰間掏出了好幾個鐵質水壺來,鐵質水壺被一條繩子綁在了一起,李潤良一手抓一手扔,把黑霧竟是精準的一一接住,然後一隻手掛着不要命的搖晃起來,一面搖,一面一個一個把黑霧合上蓋子封了起來。
“他們把水杯給我保管了……”李潤良緩緩地說。
……
“什麼情況!黑霧怎麼失去聯繫了,是被裝進了什麼完全隔絕外界的地方嗎,即使沒有空氣也不應該的,唯一可能性是這個地方和外界完全不接觸……李潤良怎麼會有這樣的容器!我剛纔特意同時調撥,難道那裡有該死的兩個人嗎?”
於朗跺了跺腳,這是根本出乎他意料的變故。心中的挫敗感很強,於情於理他都認爲自己不應該把跟頭栽在李潤良身上。於朗咬了咬牙,滿眼血絲的瞪向了城中的某個地方。
就在此時,他的身後緩緩傳來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