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萬里來博樂園無非就是給幾個股東吃個定心丸,三下五去二敲定之後,也不願多留,隨口提了幾點意見,謝絕了幾個股東的宴請,便在幾人鏃擁下出了博樂園,見馬車仍在門外候着,當即便拱手辭別,匆匆上了馬車。
上車之後,他才發覺徐清曼竟然早就坐在裡面了,不由一笑,道:“難怪後面不見你人影,原來躲在這裡來了。”
“回三塔客棧。”徐清曼吩咐了一聲,纔看向胡萬里,道:“爲何如此急着要他們交押金?你不會是真的要辭官吧?”
“不錯。”胡萬里掀開車簾看了仍是躬身行禮的幾個股東一眼,才道:“我得趕在辭官之前將事情定下來,杭州、蘇州、揚州發行彩票是經皇上允准的,杭州獨立發行彩票亦可算是推廣彩票的一個範例,這事你無須擔憂。”
“人家擔心的不是彩票的事。”徐清曼白了他一眼。
胡萬里微微一笑,道:“那是擔心我沒了官身,不能迎娶你?”
“就知道油嘴滑舌占人家便宜。”徐清曼嬌嗔道:“說正事,你真要封印掛冠而去?”
“如今這情形,不封印掛冠還能怎的?”輕嘆了一聲,胡萬里才接着道:“不出意料的話,朝中一衆文臣必定馬上就會攻訐三權分立,我這個始作俑者自然是首當其衝,不僅是朝中文臣,地方有名望的士人亦會加入到對胡某口誅筆伐的行列之中,若不趕緊封印掛冠而去,彩票都會被牽連。”
“三權分立利於皇權,皇上對三權分立不是沒表態嗎?事情何至於壞到這個地步?”
“這你就不明白了,皇上不會表態。”胡萬里輕笑道:“皇上即便有心支持三權分立,也只會在背後佈局。不會公開與文官唱對臺戲。”
雖然嘴上說不關心彩票的事情。但徐清曼佔着杭州彩票發售的一成股份,哪有不關心的,見胡萬里不似開玩笑,不由試探着道:“朝廷會否另外委派官員來管理彩票事宜?”
胡萬里斜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才道:“一年數十萬兩白銀的收益。朝廷豈會放任不管?”
“那小女子佈置在杭州以及各府縣的人手都可以招回來了。”徐清曼笑吟吟的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前來接手的官員是長青的至交好友,也不一定會用小女子和長青的人手,彩票監督事關重大,可不是鬧着玩的。”
聽的這話,胡萬里不由一愣,這一點還真是疏忽了,將彩票交出去,依附彩票建立情報系統的計劃就完全泡湯了。沒有彩票的掩護,那就名不正言不順,不說遠的,對徐清曼就沒法解釋。
而東興港一旦造出能夠裝載三四十門紅夷火炮的戰船,發展速度必然飛快,不依靠徐清曼的人手,他根本不可能在江南一帶建立完善的情報體系,情報的重要性他是深知的。特別是在這個交通不發達的年代,情報就顯的尤其重要。
稍一沉吟。他才道:“朝廷對彩票爭議頗大,這事眼下還說不準,暫且不急,觀望一下再說。”
徐清曼雖然很想順着這個話頭再試探一下他究竟與益世子有沒有什麼關係,但她清楚這事一個不好就可能破壞眼下這種曖昧的關係,當下便轉了話題。道:“長青難的來杭州,咱們去西湖散散心,冬日裡的殘雪霜林亦是難得的美景。”
胡萬里也有心逛逛西湖放鬆一下,當下便含笑道:“冬日融融,既無雪又無霜。不如去蘇堤走走。”說完他便覺不妥,這年頭,女子都纏腳,一雙小腳可走不了多遠,想到這裡,他不自覺的低頭去看徐清曼的腳。
徐清曼慌忙用長袍遮擋,羞紅着臉道:“不準看。”
胡萬里卻是早就瞟見她的一雙大腳,當下詫異的道:“清曼沒纏足?”
徐清曼極不自在的看了他一眼,才扭捏的道:“小時候頑劣,白日纏,晚上自個又偷偷的放了,家父膝下無子,向來將我當男孩養,也就隨着我的性子。”
見她低頭不敢看自己,胡萬里輕笑道:“天足好,你家老公就喜歡天足。”
“啊?真的?”徐清曼一臉驚喜的擡起頭來,隨即便好奇的道:“老公是什麼?”
“老公嘛親一個再說。”胡萬里說着,便一手挑起她纖秀的下巴,一手從後攬住她,毫不遲疑的吻了下去,徐清曼驚恐的瞟了一眼車簾門,也不敢聲張,半推半就的掙扎了幾下,便渾身發軟,任由他親吻,感覺到快喘不過氣來了,才用力的推開他。
看了一眼簾門,她才喘着粗氣輕聲央求道:“這裡不行,讓下人聽見,你叫我怎麼見人?”
胡萬里附耳過去,輕聲笑道:“那咱們去客棧?”
“美的你。”徐清曼趕緊搖頭。
“那就在這裡罷。”胡萬里說着又湊上前去,徐清曼連忙捂住他嘴,似蚊子似的輕聲道:“去西湖。”
冬月十五,午後,胡萬里日夜兼程趕回了南京,在西水關換乘了一艘小船沿秦淮河而上徑直進了長青園後院碼頭,一上岸,他便叮囑不許泄露他回來的消息,顧不上洗浴滿身的風塵,便匆匆進了師爺薛良輔的小院。
薛良輔正在房裡逐份清理最近一段時間的邸報,聽聞動靜,忙放下手中的邸報迎了出來,見是胡萬里,忙上前一揖,道:“東翁回來了。”
微微點了點頭,胡萬里便直接問道:“京師有何動靜?”
“很不好。”薛良輔說着,便身伸手道:“東翁請,進屋再細說。”
進屋落座,薛良輔便將一疊邸報遞了過去,道:“這是近幾日送來的邸報,東翁先看看。”說完,他便爲胡萬里斟了杯熱茶,這纔在下首坐了下來,胡萬里略略翻了幾份邸報,皆是刊載的朝中官員攻訐三權分立的奏疏,其中有兩道奏疏更是直接將攻訐的目標對準他,彈劾他妄議朝政,諛言邀寵、蠱惑君上,擅壞祖制,敗壞風俗,不僅攻訐他建言三權分立,連發行彩票、建言月港開海也被攻訐,而且還將他狎妓夜遊秦淮的事也翻了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