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米米記得很清楚,一切發生在週六。那天,天氣晴朗的可怕。
週六的早晨通常是偷閒的好時候,張媽媽一早去了菜場買菜,家裡只剩下她和乖乖,張米米還沒起牀,貪婪的享受着牀第的溫暖,夢見在追着一隻大灰熊,快要追上的時候,它突然一個大轉身,風呼呼的吹過她的臉,毛絨絨的一個巴掌甩過來,嚇的她連呼救命。
“救命啊!”張米米氣喘吁吁地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它,張乖乖!
“米米,你看太陽多好,我們出去玩吧!”它一副撒嬌模樣,皺起鼻子,翹起上脣,做出微笑的表現。
“不去!”她懶懶地說,順手攆它下了牀。
“去吧,米米,你媽媽天天要你出門運動。”
“不去,不去!”
“你爲什麼不去,你是怕見光吧?”
“管你什麼事!”她咬緊了嘴脣皮,心裡發虛。
“米米啊,去看看太陽吧,即使看不清楚什麼顏色,它的溫暖還是在的,我敢說它比你被子要暖和百倍。”
“我看不見!聽的到嗎!我不想去感覺!”她幾乎發怒。
“真的看不見還是假想看不見?”張乖乖是和她槓上了,一點都不放棄:“米米啊,狗的眼裡也看不到色彩,對它們來說只有簡單的黑與白,可是你看所有狗出去見光的時候都會歡呼跳躍,你知道爲什麼嗎?”
“不想知道!”她嘴裡嘟着,眼前卻閃過記憶中的顏色。
“看不到的顏色,不代表就不存在,如果用心,什麼都可以感受,在我眼裡,色彩是流動的,我可以感覺到每一種顏色。狗都做得到的事情,你作爲主人卻表示做不到嗎?張乖乖好厲害的一張嘴,說起道理一大堆。
張米米一句都不想聽,可是它說“狗都做得到的事情,你作爲主人卻表示做不到嗎?”徹底點燃了她的情緒!
“走!出門!”她一骨碌爬起來,咬牙切齒!
快要進入盛夏,天氣格外沉悶,微微地風拂過臉面,帶來一股熱氣,立即有一種毛孔水分迅速流失的感覺,口乾舌燥,嘴脣皮也緊巴巴地來回抗議,張米米十分後悔出門的決定,十步之外完全不知所以,十步之內看到的不過是灰色的人影攢動,在這小小的街區公園,更讓人心煩意亂。
“哼!”她摸摸出汗的額頭,誰願意這樣熱的天氣出來逛公園啊,什麼溫暖的光,簡直是在毒殺皮膚!
身邊的乖乖卻滿不在乎,興高采烈地晃着尾巴,到處嗅來嗅去,左看看,右看看。她感到壓力巨大,手中的牽引繩快要控制不了這個小東西了,乖乖頂着一張酷似純種金毛的臉蛋,四肢處是雜色的碎白毛色。雖然到家沒多長時間,可在張媽媽精心照顧下,好菜好湯水的伺候着,乖乖慢慢長大,肚子也越來越寬,身強力健。
“唉”對於這樣一隻小東西,張米米除了嘆氣還能說什麼。
“哎呀,真可愛的小狗!”隱約見的一個小小的影子,稚嫩的童音,走了過來。
“阿姨,可以不可以摸摸啊”這孩子蹲了下來,朝張米米笑着說。
“暖暖,不要胡鬧。” 一個女子的聲音自背後傳來,張米米放眼看去,是一個臉蛋圓圓,脣紅齒白,明豔動人的年輕母親。
“媽媽!”小姑娘渾身透着一股靈氣,眨巴眼睛,調皮地說:“我在和阿姨的小狗狗玩呢,媽媽你看她好好玩!”
“真不好意思,暖暖沒什麼規矩!”暖暖的媽媽略帶歉意的說。
“沒關係啦沒關係啦,是我家乖乖太鬧了。”張米米攥緊了手中的繩子。張乖乖已經裝出溫順脾氣,圍着小姑娘轉圈子,露出肚子翻滾起來,撒嬌地“哼啊哈啊”,主動要小姑娘撫摸它!
她皺了皺眉頭,心想這隻狗到底要幹什麼!
“阿姨,可以帶着它拍照麼,我媽媽有相機哦”小姑娘一臉愉快的表情,興奮地拉起了乖乖的前肢。
事到如今,張米米不好拒絕一個孩子的請求,只好由着這個叫暖暖的小姑娘帶着乖乖,自顧玩耍。
然而隨後發生的情況,讓張米米悔青了腸子。
夏意盎然的公園,開鑿的人工湖上有很多人在划船,張米米已經失去了對顏色辨識力,人一多,她就覺得頭大,只願躲在亭子裡,和暖暖的媽媽聊天,簡單的自我介紹,她知道了原來暖暖姓杜,杜暖暖的媽媽叫艾兮兮。
她憑直覺,覺得艾兮兮是單身,這是個單親家庭。張媽媽從小就教育女兒,家家都有難唸的經,所以各掃門前雪,做好自己的本分纔是首要的!但憑着單親家庭成長起來的特殊的感知能力,張米米一眼看透艾兮兮的同時,也等於一腳踏進了別人的是非。
張米米出生的時候,生父便不知所蹤,可她從沒有缺失過任何的家庭溫暖,只是從小到大看到別人的父母雙全,心裡多少會有一絲落寞,尤其到了談戀愛的時候,交往的男生竟然以她是單親爲由和她分手,心裡多少有一點陰影。
張米米想:如果艾兮兮真的是單身媽媽。暖暖的童年會不會和自己一樣?
然後這個念頭蹦出不到一分鐘,便被突入而來的慌亂給打散了。
公園響起了廣播,管理員神色慌張,急匆匆的跑着問每個家長:問有沒有帶着孩子來公園,而孩子有沒有去滑水。
這幾句問的奇怪,與張米米本是無關,但是艾兮兮的臉明顯就黑了,張米米順着她眼神望去湖邊,也傻了,剛纔還在那裡嬉鬧的暖暖和張乖乖早就無影無蹤。
“我的孩子剛纔還在這裡啊!”艾兮兮上氣不接下氣,臉上掛不住了。
張米米想還不至於到這個程度,趕緊拉過管理員,他說剛纔湖中心有個小船翻了,一個小姑娘被救上來,可就是找不到父母。
□□,張米米突然沒來由的發冷,這麼小的孩子不可能一個人上船,難道是乖乖?
她真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形容詞形容現在的心情最貼切,跟着艾兮兮跑去湖邊,不過是十幾步路,汗水卻浸透了整個背脊,她的心如同高溫的八月,豔陽當空,燒的發燙,燒的沸騰,快要跳出胸前。而艾兮兮也是如此,牙齒咯咯磨的快要碎了,每一步都像是揹着一麻袋的千斤重的石頭,彷彿多走一步就要徹底癱倒,絕無站起來的可能。
“阿彌陀佛!”那個被救上來的孩子不是杜暖暖。湖邊一羣人,一個媽媽正摟着昏迷的小姑娘哭。
幸好,幸好啊,張米米的胸脯漸漸平穩,呼吸正常,終於舒了口氣,可是這個消息對艾兮兮來說,卻是愁雲更添,滿目悲傷
“暖暖和乖乖究竟去了哪裡”張米米和艾兮兮同時發問,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