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胖子也不生氣，呲牙衝着男人笑了一下，隨後說道：“想不到大年初一還不歇着，還真是死要錢。”說了這幾句話之後，孫胖子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上次那誰家的老誰走了就是你幫着發送的，正要我這有個朋友快不行了，想找人提前打塊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
孫胖子說話的時候，女人疑惑着看了我們一眼，不過她並沒有開口詢問，直接轉身進了病房。
那個叫錢文廣的中年男人聽了之後，馬上從隨身的揹包裡面拿出來一個厚厚的相簿。打開相簿之後遞到了孫胖子面前，面色沉痛的說道：“誰都有那一天，想開一點，後事做在前面就算對了，省得到時候亂糟糟的再誤了事情。您看一眼，這幾頁是仿大理石的。不是我自誇，您看看這色澤，誰能看出來是仿的？您選個款式，半個月交貨。要是方便的話，您能不能叫點定金？三五百就成……”
“仿的有什麼意思？要就要實打實的”孫胖子隨便翻了幾頁之後，看着錢文廣說道：“還有沒有更好一點的？不是我說，只要理石的成色好，多少錢都不是問題。對了還要買一塊陰宅，還是那句話，錢不是問題，不過一定要住着寬敞。活着的時候就是五室三廳，死了檔次不能降下來吧？”
本來錢文廣還在故作沉痛，但是現在聽了孫胖子的話之後，他已經滿臉堆笑，哪裡還有一點做白事買賣的樣子。當下對着孫胖子說道：“陰宅我這裡也有，要是您嫌小的話，就多買幾座，咱們給它打通了，幾室都沒有問題。”
孫胖子點了點頭，隨後衝着錢文廣說道：“那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先進去看病人，等我出來之後，咱們再把事情講清楚。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要是我出來的時候看不見你的話，這買賣我就找別人了”
“那是那是”錢文廣連連點頭，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我就在這裡死等了，要是您三五天不出來的話，受累連我的後事也一起辦了吧。”到底是做白事買賣的，說話就是口無禁忌。
孫胖子客氣了幾句之後，便帶着我們進了病房。這病房裡面一共有四張牀，第二張病牀上躺着一個瘦成皮包骨的男人。牀邊坐着正在擦眼淚的就是剛纔在門口和錢文廣說話的女人。整個病房裡面就只有他們夫妻倆。
見到我們進來之後，女人
愣了一下，隨後擦乾了眼淚，對着我們說道：“你們是不是進錯病房了……”
“沒錯，嫂子，我們都是光力的朋友。”孫胖子收也不管人家多大的年紀，張嘴就叫嫂子，難得一本正經的繼續說道：“知道信兒的時候就晚了，不過怎麼也要過來看看光力。嫂子，你也別急。光力是有福氣的，這點小病小災都不算是
事兒。”
說話的時候，孫胖子把自己的錢包掏了出來，將裡面的現金一股腦的拿了出來，隨後這兩三千塊錢交到了女人的手裡，說道：“這是兄弟們的一點心意，嫂子你務必要收下……”見到孫胖子開始下本了，我也把自己錢包掏了出來，把裡面的現金都拿了出來，和孫胖子的錢合在了一起
女人見到我和孫胖子掏錢之後，開始說什麼都不要，後來實在經不住孫胖子死磨，最後勉強將這幾千塊收了起來。見到女人收了錢之後，孫胖子才繼續說道：“嫂子，不是我說，光力昨天晚上被我拖了個夢，說讓我幫他個忙，去找幾個和他同一家醫院同一天出生的幾個人。那個夢真真的，對了，光力這幾天沒說什麼嗎？”
聽到了自己男人給這個胖子託了夢，這就是說李光力就是這幾天的事了。當下剛剛止住悲聲的女人再次哭了起來，孫胖子假模假樣勸了幾句的同時，目光一直在女人和李光力的臉上轉悠。見到女人的表情沒有一點做作，李光力可能是剛剛打過類似嗎啡之類的止痛藥物，現在好像死人一樣，一動不動的躺在病牀上。
見到這夫妻倆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之後，孫胖子才嘆了口氣，又安慰了幾句之後，藉口要給李光力去找那幾個同年同月同日同地生的那個人，帶着我們從病房裡面走了出來。剛剛從病房裡面走出來，錢文廣就竄了過來，說話之前，他先伸着脖子向病房裡面看了一眼，見到裡面病牀上的李光力還沒有斷氣的跡象，微微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之後。這纔對着孫胖子說道：“這位老闆，剛纔咱們說的事情怎麼樣了？如果您想辦一場大白事的話，我給您打個折，去了零頭之外，我再給您打個狠折，怎麼樣？”
錢文廣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向着裡面瞟上幾眼。孫胖子見了之後嘿嘿一笑，說道：“你倒是什麼生意都不落，吃着碗裡的大肉，眼睛還頂着旁邊桌上的鹹菜。不是我說，死
人的買賣讓你賺到了這個份上，我也算是開眼界了。”
錢文廣陪着笑臉說道：“這不都是爲了養家餬口嗎？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是年輕的時候，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了。剛纔我說的您要是不滿意的話，我們再商量，這樣，我再送您全套的花圈和輓聯怎麼樣？”
“送我？這個現在還用不着，你先留着自用吧。”孫胖子翻起眼皮看了錢文廣，隨後接着說道：“生意不着急，先說說其他的事情，不是我說，你和裡面的李光力認識嗎？這醫院那麼多的人，你怎麼就對他那麼上心？”
聽到孫胖子說起了李光力，錢文廣嘆了口氣，頓了一下之後，說道：“您說老李啊，實話跟您說，我和他們一大家子都有緣。當初我剛剛乾這一行的時候，李光力他們家發送他爺爺，就是照顧了我的第一筆生意。後來他爸爸走也是我幫着做的白事。現在老李要走，我怎麼也要落個全始全終，要不然誰大過年的沒事幹，到醫院來等人死玩？”
聽了錢文廣的話之後，孫胖子本來笑呵呵的表情變得有些愕然起來，盯着面前這個送人送全家的錢文廣說道：“有名片嗎？給我一張。”
錢文廣將早就準備好的名片雙手遞給了孫胖子，說道：“本來幹我這一行沒有印名片的，不過我的名聲好，有好幾位一大家子都是我發送的。其實我這一行也沒有什麼好丟人的，送人往生也算是行善積德了，閒事制忙時用，誰知道什麼時候就用上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幹這一行這麼多年，敢主動問我要名片的，也就是您這一位了。您這是要幫着推我的生意嗎……”
“我這是拿你當個榜樣”孫胖子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名片之後，對着錢文廣接着說道：“以後要是還有說我克父克母克四鄰的，我就讓他們給你打電話，你克主顧……”
錢文廣訕笑了幾聲之後，對着孫胖子說道：“我知道您這是在拿我開玩笑，不過剛纔您說的那筆生意不是開玩笑吧？”
“哪有那麼多的玩笑，我那個朋友叫向北，你先把碑名給做好，過不了幾天就要用上了。”孫胖子一本正經的對着錢文廣說道：“錢少不了你的，不過拿錢之前，我有點事情問你，今天早上有沒有頭疼腦熱什麼的？還有，這幾天有沒有什麼人來找過你？家裡出事買墳地的不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