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章 兩頭大
崔寶果然是找朱翊宸請罪的，那次沒聽朱翊宸的吩咐，他就一直忐忑，偏偏二爺忙得很，接着進京了，他這幾天一直在府裡等着。
晚上的時候覺着二爺應該能回來，自己便來城門口這邊等着，跟守城門的一個把總吃着花生米喝着酒等着，沒想到還真讓他等到了。
跟着二爺回了府，朱翊宸還是重罰了他，統領之位暫時由另一個人代替，崔寶跟着他當一段時間的小廝。他當然知道，崔寶之所以不聽自己的話，也是因爲忠心保護自己的心思，但是他是統領，都不聽自己的話了，今後手下有樣學樣，那不亂套了？
也因爲這個，從另一個方面看，其實對崔寶的處罰並不重，崔寶不是個看中權力的人，自然就沒覺着有什麼嚴重的。
其實朱翊宸這個舉動，還有他的另外一個想法，他想在府裡查查朱翊忠，倒不是想監視他，只是要知道他這段日子不去先生那邊，是到底跟誰在一起，還有，爲什麼盯着柳笛！
自己手下的小廝，都是正經的囫圇家丁，伺候跑腿還行，幹這個就不行了，而趙焰和他手下，因爲是聽命於郡王府的，他也不想叫趙焰爲難，這才以處罰的名義留下崔寶，暗地叫他查一查五爺。
安排完了崔寶的事情，朱翊宸這纔回到後院，此時子時都已經過來，已經是深夜了。
他成親之後，和楚恪綺從來沒有分房睡過，即便是楚恪綺有時候身上不方便。兩人也是同牀，只是不親熱了而已。這一點不像是大戶人家的規矩，大戶人家對女人的小日子看的挺嚴重的，認爲女人的小日子。對男人來說是種晦氣，沾了容易給男人帶來不好的運道。
朱翊宸回到了後院，進院門就看到正房的燈已經熄了。丫鬟靜兒正在門口候着，他走過去，靜兒迎到了臺階上，福身輕聲道：“爺回來了。”
“奶奶睡了？”朱翊宸聲音也壓低了，恐吵醒了楚恪綺。
靜兒點頭道：“睡下了……奶奶的小日子來了，進門就說腹痛，喝了紅糖水纔好點……這會兒應該才睡着。”靜兒低着頭。輕聲的說着。
朱翊宸一點沒察覺她的異樣，點點頭道：“那就在準備個湯婆子。”
“已經給奶奶了……”
“有洗澡水麼？”
“有，已經準備了。”
朱翊宸便進屋了，靜兒扭身看了一會兒，又輕輕的轉到盥洗間這邊。盥洗間有個單獨朝外開的小門，是她們丫鬟平常進出端水清掃的，靜兒站在這個門外面，靜靜的聽着。
裡面傳來了水聲，她屏住呼吸等着，等了良久，都沒有聽見裡面叫人的聲音。她耐着性子等着，一直到裡面靜悄悄的沒聲音了，她仍然一直等着。只是身上慢慢的變涼，在沒有一點溫度……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呆立着的靜兒才猛地好似回過神來，伸手輕輕的推門，想進去收拾一下，一推。門沒開，從裡面閂住了。靜兒怔了怔，一瞬間，心中難受極了，難受的她真想哭……
……
朱翊宸洗了澡，輕手輕腳的上牀，見牀裡面睡着的楚恪綺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身下鋪着紅緞子的棉墊。
他上牀鑽進自己的被窩，先俯身將她的被角掖了掖，湊近她在臉上親了親，見她依然睡得挺香，只是眉頭微微的皺着，似乎還是有些不舒服，他悄悄的嘆氣，女人的小日子那麼難過，他也沒辦法，又伸手掖了掖被角，似乎這樣能讓她好受一下，這才輕輕的躺下，和她面對面的，看着她的睡顏一會兒，這才閉上眼睡去了……
……
楊麗梅答應教柳笛顧繡的刺繡方法，不要說柳笛高興的歡蹦亂跳，就是柳夫人也很高興，楚韜自認爲這件事還是做得挺好，深得柳笛的心。
楊麗梅來了兩次，倒是真的細心的教導了柳笛刺繡的入門，也沒有多問別的什麼，柳笛根本不知道楊麗梅的心思，而楚韜，對這種女孩兒拐彎抹角的心思更是不瞭解。
楊麗梅這一天又來了，恰巧柳笛跟着楚韜出去玩去了，還沒回來，楊麗梅在屋裡等，柳夫人過意不去，就親自出來陪她。
楊麗梅對柳夫人格外的尊重，柳夫人說什麼，她恭恭敬敬的，倒弄得柳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也不知道這兩人去了哪裡，真不好意思，反而叫你等。”
楊麗梅急忙的搖頭：“沒關係的，是我來早了……對了，柳夫人，韜爺……是您的幾兒子？”
柳夫人一愣，笑着道：“我就這一個兒子。”
楊麗梅恍然了一下，笑着道：“看柳姑娘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柳夫人的親生女兒呢！”
柳夫人哪裡知道她想的什麼！只當是誇自己和柳笛的話，笑着點頭道：“我這個兒媳婦雖說年紀小，但是乖巧的很，我極喜歡的……”
楊麗梅勉強一笑，急忙問道：“柳姑娘也姓柳……是柳夫人您的孃家人？”
“是啊。”柳夫人依然不覺，笑着點頭。
“既然已經和韜爺成了親……”楊麗梅笑着趕緊道：“您可別怪我無禮，我只是真的覺着奇怪……柳姑娘已經成親了，但是我見她一直都是姑娘的打扮，真覺着挺怪的。”
柳夫人恍然笑道：“原來是這個……兒媳婦年紀還小，他們其實只是定親，並沒有完婚。”
楊麗梅眨眨眼，沒明白的樣子，笑着道：“但是韜爺說，已經成親了呀……”
柳夫人有點不好意思，本來圓房那話，不好跟她一個大姑娘講，但是她非要追問個明白，她也只能笑着說了：“他們……還沒有圓房……咳咳，雖然這樣，但是楚韜確實是已經成親的人了，自然不能再和人講是未成親的，倒好像裝沒成親……”柳夫人笑着問道：“楊姑娘問這個……？”
楊麗梅趕緊解釋道：“哦，這就明白了！我只是奇怪，韜爺總說柳姑娘是他的娘子，但是柳姑娘確實女孩兒打扮……”她此時纔有點臉紅，覺着自己太唐突了，趕緊低聲道：“是我冒昧了……”
柳夫人這才笑着道：“沒關係的，好奇也是有的。”
楊麗梅雖說知道了，他們確實是成了親的，但是沒有圓房，叫她又生了些希望出來。
她是江南那邊的人，江南的百姓中間，倒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兩頭大。什麼是兩頭大？有妻的男子又想娶一房，但是這一房又不肯委屈做小，那麼，便另外找個地方安置，還有個叫法‘外宅’，但是存着好心的人，便叫這爲兩頭大。
就是說，你是楚夫人，我也是楚夫人，你在你的府裡是大房，我在我的府裡，也是大房。其實就是另立門戶，停妻再娶。
楊麗梅有這個想法，也是覺着柳夫人這邊肯定就希望有這樣的事，她是當孃的，哪個當孃的希望自己的兒子被捆在兒媳婦的腰帶上？哪個當孃的又不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妻妾成羣，享盡齊人之福？
另外，柳夫人那裡，難道就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趕緊的生個孫子給自己抱？要等柳笛，還不知道等多少年呢！
有了上面的幾點理由，楊麗梅想，就算是柳笛是柳夫人的親戚，應該也不會反對自己的這個想法，而且自己是在外面住，也不會和柳笛衝突，家宅寧靜，老人家何樂而不爲？
到時候自己一樣的明媒正娶，鳳冠霞帔的坐轎子過門，堂堂正正的拜堂，外面人叫起來，自己依然是楚夫人！
看那個柳笛年歲幼小，要圓房還不得三四年之後？到時候自己已經跟楚韜耳鬢廝磨，情熱難盡，再要是肚子爭氣，生個一男半女……柳笛還想要成親，沒準要看自己的臉色呢！
這樣子雖然有些對不起柳笛，但是女子哪個不是爲了自己的終身絞盡腦汁？別的人都有父母兄弟做主，有孃家做主，自己只有寡母，沒有半點靠山，自己不爲自己謀出路，誰還會替你想？！
想到了這裡，就把那一點點的愧疚之心收起來，專心的打起兩頭大的主意來。她自己在這裡想的周全，柳夫人哪裡能知道！
楚韜和柳笛回來了，柳笛聽說楊麗梅已經來了，慌得趕緊進來找她，見了她立刻就賠不是：“楊姑娘來了！都怪楚韜啦，我叫回來吧，他非要往下跑……”
柳夫人見她小臉紅撲撲的，笑着問道：“你們去哪裡了？怎麼看着頭髮都亂了？”
柳笛趕忙的雙手理自己的頭髮，一說起來眼睛都在發亮：“楚韜領我去騎馬了！順着河邊一直往前跑……哇，騎馬真好玩！”
柳夫人笑着道：“難怪看着頭髮都是立起來的！快進去梳洗一下再出來。”
柳笛笑着脆聲答應，請楊麗梅在等自己片刻，便如蝴蝶一般飛進了內院。
楊麗梅看的酸氣沖天，她的想法本沒人知道，可女人家的小心眼兒發作了，不由得就懷疑柳笛是故意的在自己面前做出那副樣子來，這樣一想，原本的那一點點愧疚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反而還生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