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增益內庫

從開海禁那麼大的話題,語風驟然一變,變成了出海行商,聽在朱厚照耳裡莫名舒爽了很多,心理頓時鬆懈下來,露出一種豁然通暢的表情,就像在海邊披着潔白的薄紗夢幻般奔跑……

“你早說出海呀,嚇死朕了!”朱厚照恨恨瞪了秦堪一眼。

秦堪淡淡一笑,其實今日聊天他耍了一點小心眼,先把開海禁這個驚天提議說出來,生生嚇到了朱厚照,然後話鋒一轉,將開海禁變成私人性質的出海行商,驟起驟落之下,朱厚照的心理上自然容易接受。

“臣剛纔已說過了,欲賺銀子,必除倭寇。”

朱厚照聽懂了秦堪的意思:“因爲缺銀子,所以要賺銀子,因爲要賺銀子,所以要出海行商,因爲出海行商,所以必須將海上的倭寇剿除,你是這意思吧?”

“跟陛下說話和跟聰明人說話的感覺是一樣一樣的……”秦堪昧着良心誇了一下朱厚照的智商。

朱厚照被誇得咧開了嘴,隨即感覺有些不對:“私下裡出海行商不是違了祖制嗎?太祖皇帝曾下令片板不得下水,咱們這一出海起碼不是片板了吧?”

“陛下,太祖的法令是百餘年前的法令,如今時勢早已不同,臣所言開海禁和出海行商,其實都是同一件事,百年祖宗成法必須變一變了……”

還有句話秦堪憋在肚裡沒說,朝中手握權勢者無不與商賈勾結,大把的海運利潤已被文官們私下分髒,這筆利潤細算起來,每年至少超出國庫所得十倍以上,國窮民窮,真正富的卻是少部分官員,這種現狀若不改變,大明國祚能撐多少年?

查緝抓捕不是根本之道,就算把參與海運的官員全部抓光,用不了多久還會有人前赴後繼,海運的利潤太豐厚了,豐厚到任何人不能不動心,哪怕冒着殺頭抄家的風險,也有人豁出一切押上身家。

想改變它,治本之道只能參與它,掌握它,強大到一定地步時,便可以改變這個行業的遊戲規則。

秦堪接着笑道:“說開海禁畢竟太遙遠太不現實,陛下不妨想想如今的現狀,國庫每年所得不到一千萬兩,而且每一分每一釐都被內閣和戶部做好了安排,治河,修堤,充餉,發俸,除了天家重大慶典,戶部估計不會再給陛下多出一兩銀子了,陛下性喜玩樂,不論天下各地進貢珍奇異獸,還是豹房擴建和日常開銷,都免不了需用,僅靠每年那點礦稅銀子,怕是支撐不了多久,內庫總管高鳳恐怕在陛下面前哭窮不止一次兩次了吧?”

“陛下欲做一位繼往開來的明君,衆所周知,不論昏君還是明君,都需要銀子,沒銀子什麼事都幹不了,頂多只算個窮君,不僅事事掣肘,還要處處看內閣和戶部那些官員的臉色,臣記得去年陛下欲增建豹房殿宇四十間,金殿上話剛出口,便引得滿朝文武口誅筆伐,沒錢的皇帝當得多麼悲哀,陛下想必深有體會吧?”

這句話算是戳到朱厚照的心窩子上了,朱厚照臉色頓時變得跟天氣一般灰沉沉的,有種一文錢逼死皇帝的英雄氣短。

朱厚照轉過頭,放眼眺望眼前的蒼茫大地,面無表情地吸溜了一下鼻涕。

秦堪心中一喜,急忙鼓舞剩勇追窮寇:“陛下貴爲天子,然則如今臣權過盛,無論是興之所即還是日常用度,陛下處處受銀錢掣肘,如此既不放開手腳,還要受大臣們諸多斥責參劾,君不像君,臣不像臣,說到底皆是銀錢所誤。陛下試想,若內庫銀錢滿倉,陛下想建宮殿便建宮殿,想徵珍奇便徵珍奇,哪怕在兵部所制之外再建一支水師,只要不動用國庫帑費,陛下何須再看大臣的臉色?那些大臣有何藉口斥責陛下?”

秦堪今日耗費許多脣舌,唯有這一句話終於令朱厚照真正動容。

此刻朱厚照豁然開朗,秦堪沒說錯,如今君臣關係如此惡劣,除了君臣各自立場和利益的不同,國庫銀錢的支配也是一大原因,甚至可以說是主要原因。

若按秦堪所說,天家不聲不響參與出海行商,銀錢滿倉是必然的結果,國庫與內庫是兩個截然不同且互不干涉的體系,朝臣只對國庫銀錢有支配權,這種支配權甚至大於君權,銀子該怎麼用基本由大臣們說了算。然而如果內庫忽然有了銀子,甚至銀子比國庫還多,那時修園子,建宮宇,建水師,全由闊綽的內庫出錢,大臣們能說什麼?

只要有了銀子,以後朱厚照想幹什麼便幹什麼,雖然沒到百無禁忌的地步,至少建立在銀錢基礎上的君權會得到很大一部分的擴張,對於相持百年的君臣權力之爭來說,無疑是個極大的進步。

朱厚照眼睛漸漸散發出亮光,呼吸也不由自主粗重了,明君缺銀子,昏君更缺銀子,雖說整個天下名義上是皇帝的,實際上只是個口號而已。

“秦堪,朕若參與出海行商,內庫每年可入多少銀子?”

“如果臣時刻都像今日此刻這麼有良心,不做假帳不瞞不欺的話,內庫每年歲入應該不少於一千萬兩。”

朱厚照笑臉有些僵硬:“你的良心時刻都在嗎?”

“不一定,偶爾會被狗吃,然後等它慢慢再長出來,過程比較緩慢……”

朱厚照喜滋滋地回豹房了,出海行商一事算是徹底定了下來,剛開始朱厚照尚存顧慮,畢竟老朱家的祖宗定下禁海的規矩,而他參與海運行商無疑有違祖制,只不過秦堪給朱厚照描繪的未來藍圖實在太美好了,美好得令朱厚照立馬毫不猶豫地把祖制拋到了腦後。

說實話,秦堪特喜歡跟這種見錢眼開的皇帝做朋友,感覺太愉悅了。

當然,反過來說,如果秦堪是在天有靈的太祖朱元璋的話,一定不惜一切代價降下九天神雷劈死這個不孝子孫。

天色仍舊灰沉沉的,大雪已住,寒風卻愈發凜冽,天地間一片蒼茫,如同這個已漸生暮氣的帝國,看不清前路吉凶。

朱厚照走後,秦堪仍負手站在城外路邊,靜靜感受着寒風從臉上吹拂而過的感覺,刺痛中有一種隱隱的快意。

身後有輕悄的腳步聲,丁順恭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公爺,天津知府嚴嵩派人送信,如今天津東港日夜造船,第五艘兩千料的福船也快完工了,不過嚴嵩說造船花費糜巨,今年公爺批給他的四十萬兩銀子已然快花完了,銀子若花完,東港只能停工……”

秦堪心疼得吸了口涼氣,凜冽的寒風吸進喉嚨,像刀割般生疼。

“嚴嵩這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怎地也是個敗家的性子?就不知道給我省點花麼?”秦堪感到有些牙疼。

丁順笑道:“嚴大人夠省啦,聽天津錦衣衛的密報,嚴嵩上任天津知府近一年,每日理事奔波勤勤懇懇,從未懈怠,不僅擴建了天津城牆和城區,更將公爺最重視的東港造船放在心上,凡造船一事,事必躬親,從用工到用料,皆由嚴嵩親自把關,沒有多花一分銀子,公爺,嚴嵩爲了在您面前爭個臉,這一年來着實受了不少苦呀。”

秦堪聞言點點頭,心中有些感動。

不論後對嚴嵩怎麼評論,在秦堪眼裡,嚴嵩至少是個非常務實的聰明人,勤懇踏實之外有那麼一點點野心,嚴嵩最聰明的地方在於他從不在秦堪面前掩飾自己的野心,而他表現出來的野心也非常適度,正好能被秦堪拿捏而不至於失去控制,讓秦堪能放下一切顧慮和猜疑重用他。

這正是嚴嵩的聰明之處,同樣都是有野心的人,相比之下,嚴嵩的表現比錢寧高出不知多少個檔次。

“沒錢是個麻煩啊……”秦堪頗爲頭疼,天津造船到目前爲止,都是秦堪私人在往裡面出銀子,幸虧秦堪不算什麼兩袖清風,這幾年東撈西撈,倒也撈了不少銀子。做官做到秦堪這般地位,根本什麼都不必做,每年每月總有人將白花花的銀子冠以各種名目送到他府上。

“公爺府上……銀錢不足了?”丁順非常體貼地開始出餿主意:“屬下願爲公爺分憂,京師裡富得流油的官員可不少,這些人屁股底下都有不少見不得人的事兒,屬下隨便逮一個進詔獄審兩次,絕對沒有冤枉的,要不屬下這就派人逮一個回來,順便把他的家抄了,少說也能湊個四五十萬兩。”

秦堪嘆氣:“丁順啊,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吃相一年比一年難看,你實話告訴我,你是爲了看起來高一點纔不情不願長了顆腦袋嗎?”

ps:還有一更……求保底月票砸死我!!

第418章 煽動剿殺第251章 陰差陽錯第505章 甘陝大捷第563章 晉爵維艱第385章 下詔罪己(下)第722章 二女相見第452章 探視丁順第450章 政治交易第51章 故人相見第623章 安慶決戰(下)第297章 改道義州第69章 惹禍千戶第737章 禮議之爭第510章 決戰金殿(下二)第222章 再挖深坑第578章 意欲離京第493章 金殿嘴仗(中)第340章 噩耗入京第399章 收服牟斌第208章 弘治大行(上)第49章 百戶上任第284章 正德大婚(上)第480章 天象示警第73章 坑儒千戶(下)第334章 歸心似箭第77章 以德服人第401章 冷豔神醫第407章 佛魔之間第60章 憐月憐星第512章 決戰金殿(下四)第342章 秦家女人(上)第122章 皇門射箭第260章 漸生仇隙(下)第335章 塞外廝殺第69章 惹禍千戶第546章 決戰前夜(上)第67章 險求富貴第151章 離間哄騙第54章 開拔集結第683章 百年大敵第113章 朝堂風浪(下一)第188章 太子救駕第246章 深宮奪兵(中)第217章 丁順捱打第235章 殺身禍起第329章 師叔往事(上)第120章 太子認錯第120章 太子認錯第517章 最後生機第509章 決戰金殿(下一)第671章 京師暗戰(上)第516章 會審劉瑾(下)第127章 京師水深第575章 金殿心聲第751章 正德現身第41章 感情問題第549章 攻陷霸州(中)第664章 別來無恙第645章 規矩禮儀第465章 不負知己第84章 大婚之喜(上)第732章 三請三辭第582章 酒後惹禍第573章 詭異聖旨(下)第89章 舉身赴京第50章 拉攏打壓第133章 唯一風景第53章 尋找財源第74章 風平浪靜第535章 叛亂根源第521章 行刑伏誅(下)第631章 再擒寧王(上)第389章 君臣共苦第146章 弘治之託第471章 侯府定計(上)第677章 圖窮匕見(上)第341章 噩耗入京(下)第631章 再擒寧王(上)第235章 殺身禍起第750章 成王敗寇第568章 自挖牆角第106章 東宮太子第58章 戰後還京第374章 吾道不孤第181章 東宮發怒第128章 出其不意第241章 坦言身份第691章 香火有繼第666章 義無反顧第691章 香火有繼第495章 廷議平叛(上)第263章 募兵圖新第576章 晉爵國公第724章 二次廷議第462章 又挖深坑第116章 相逢無言第369章 岳父進京第328章 聖旨西來第544章 虛實之道第3章 秦氏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