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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長海赤膊站在戰壕裡,左臂上纏着繃帶,血跡從繃帶中透出來。
他一隻手拎着大刀,一隻手舉着望遠鏡,仔細觀察着對面山口外日軍的情形。
身邊戰士們來來往往的忙碌着,將一箱箱的手榴彈放在掩體上,打開箱子,抓出幾個來在每人身邊放了一些。
王長海低頭看了看那可憐的幾個手榴彈,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就這麼幾個?”
運送彈藥的戰士很無奈:“嗯,團長,就剩這些了,全團的家底已經全拿出來了。”
1930年,馮玉祥、閻錫山與蔣介石大戰中原,馮閻兵退,馮舊部退到山西閻錫山的地盤,馮玉祥宣佈下野,後由張學良收編改番號爲29軍,軍長宋哲元。
少帥給了29軍50萬元大洋以後,29軍的軍餉、武器皆由自籌。29軍開赴長城一線前,兵力約爲22000多人。軍隊的待遇條件都比較差,軍餉不足,因此29軍的裝備極劣,大都是漢陽造,老毛瑟槍,根本說不上有多少重武器。全軍只有野炮、山炮10餘門,重機槍不過百挺,輕機槍每連只有兩挺。型號不一,彈藥也不足,許多步槍的槍頭甚至沒有刺刀。
本不豐厚的彈藥,經過這兩天來激烈的戰鬥,已經消耗大半,分配到每個人手裡,也就是三五個手榴彈,二十幾發子彈。
要憑着這些彈藥阻擋住敵人的進攻,守住陣地,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遠處山後傳來一陣陣悶雷般的轟鳴聲,漸漸由遠而近,速度極快的向陣地接近。王長海側耳聽了聽,臉色驟變,回頭吼道:“是敵機,全都臥倒!”
戰士們聞聲連忙撲倒在掩體後面的戰壕裡。
喜峰口位於叢山峻嶺中,地上全是堅硬的青石,29軍在上面費了好大勁才挖出了一條淺淺的戰壕,用找一些的草袋,裝滿泥土壘在戰壕前,建起了簡陋的掩體。
東邊太陽的方向,出現了一片小黑點,在朝陽絢爛的光芒中就像一片片的污漬一般,隨着時間的推進,轟鳴聲越來越大,黑點也越來越大,漸漸的戰士們可以看清黑點原來是一架架塗的花花綠綠的飛機,機身上那猩紅的太陽旗正在朝着人們獰笑。
十幾架日軍轟炸機嗡嗡的叫着,彷彿一羣兇惡的禿鷲般向29軍陣地撲來,機身上那鮮紅而醜陋的日本國旗在陽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坐在駕駛室裡,日軍飛行員俯視着山地上那一片片的灰濛濛的小點,目光中透着猙獰,擡手壓下液壓操縱桿。
飛機一個俯衝,向陣地惡狠狠的撲了下來,在機腹下的彈倉門豁然打開,密密麻麻的重磅炸彈呼嘯着向下落去,尾翼在空中和空氣劇烈的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嘯聲,彷彿死神那猙獰的狂笑。
——轟——
29軍陣地上成了一片火海,巨大的氣浪將戰士們辛辛苦苦壘成掩體衝擊的七零八落,彈片紛飛四射,一名來不及躲避的戰士被削去了半個腦袋,屍體倒在掩體後面,手中依然緊緊握着槍。更多的戰士被拋飛到了半空中,瞬間被四射的彈片切割的七零八落,身體的碎片從半空中紛飛落下。
“狗日的!”
看到了陣地上的戰士們傷亡慘重,王長海衝動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抄過一挺捷克式輕機槍,跳到掩體上,對準天上俯衝的飛機一陣瘋狂的掃射。
轟炸機盤旋着,駕駛員熟練的做着規避動作,機槍的火力也隨着他方向的改變而變換着。
終於,一架俯衝到最低點準備投彈的日本轟炸機閃避不及被擊中,一股黑煙從發動機上冒了起來,很快燃起一團烈火,飛機搖晃着、傾斜着向遠處的山頭撞去。
轟得一聲巨響,飛機撞在山頭上,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王長海端着機槍,站在陣地上哈哈大笑。
“團長,躲開!”警衛排長小李子一下把王長海撲倒在地,身邊一顆重磅炸彈砰然落下。
巨大的氣浪將王長海卷出去一米多遠,幾塊彈片將他赤裸的上身劃得鮮血淋漓,但他顧不上自己的傷勢,一把將小李子摟在懷裡,不停地搖晃着:“李子,李子,你小子醒醒啊,你別他媽的嚇老子!”
小李子艱難的睜了睜眼,朝着團長笑了笑,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
王長海將小李子緊緊摟在懷裡,揚起了臉!
遠處第一批次的三架日本飛機已經扔完了開始返航,第二批轟炸編隊三架的日軍飛機又飛了過來,火雨瞬間又籠罩了29軍的陣地。
不斷的有戰士站起來,端着輕機槍掃射着天上俯衝的飛機,一些戰士三人一組,兩個人將機槍的支架夾在自己肩上,一個人射擊,將憤怒的子彈射向飛機。但能夠擊中的只是極少數。大多數都倒在了日軍飛機的炸彈和機關炮下。
飛機一批又一批的撲了過來,29軍的陣地上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十分鐘後,日本飛機終於扔完了所有的炸彈,像喪家之犬一樣的夾着尾巴向飛機場飛去。
陣地上暫時平靜了下來,幾棵樹被炸彈點燃,嗶嗶啵啵的燃燒着!
王長海從地上擡起頭,晃了晃腦袋上的浮土,躥到了掩體後,向對面陣地看去。
“團長,鬼子上來啦!”一名戰士喊道。
遠處,日軍嚎叫着衝了過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土黃色,就像秋天地裡鬧得蝗蟲一樣。,與以前不同的是,最前面出現了兩輛坦克,轟鳴着緩緩地向陣地駛來,在坦克後面跟着的是步兵,戴着鋼盔,手中端着三八大蓋,槍上的刺刀在太陽下閃爍着寒光。
“看來鬼子是呼叫了援軍了!”秦陽冷靜的站在一旁,計算着日軍的坦克車的速度和裝甲厚度。
“管他呼叫什麼,只要來了,那就打它!”
王長海抓起一挺捷克輕機槍,對準了陣地下的日本兵,回頭說道:“都別急着開槍,把他們放近了再打,聽我的命令!”
戰士們屏住呼吸,將槍口紛紛瞄準了山下的鬼子。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鬼子走進了一百米,29軍的陣地上還沒有一點動靜,前進的日軍有些遲疑,但後面的軍官高舉着戰刀,聲嘶力竭的嚎叫着,於是緩緩地向陣地上衝來。
終於鬼子進了五十米的射程,王長海一聲大吼,手中的輕機槍轟鳴了起來,對面走在前面的日本兵像割稻子一樣的倒下了一片。
陣地上槍聲響成了一片,爆豆一般!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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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日軍後面的機槍手應聲倒地,機槍撒手扔在地上。
“4個!”一名戰士拉開槍栓,彈殼輕快的跳出了槍膛,然後將一發子彈上膛,瞄準了另一個鬼子。
不斷的倒下,後面不斷的向前涌來。
坦克車橫衝直撞的衝了過來,戰士們的步槍根本打不穿它的裝甲,只能在表面留下不大的白點,所以它很是肆無忌憚,坦克上的機槍不停地掃射着,29軍的戰士們不斷的有人被擊中,倒在地上。後面的日軍藉着前面坦克車的掩護,漸漸逼近了29的陣地。
王長海焦急的喊着:“把坦克車炸掉!”
秦陽俯身躥出了戰壕,利用地形在坦克車的視線死角中迂迴前進着。
幾名戰士也夾着zha藥包向坦克車衝去,但沒出去多遠,就被彈雨覆蓋,倒在了地上。
立刻,又有幾名戰士衝了過去,拾起地上的zha藥包,繼續向前衝鋒。
一次次的衝鋒,一次次的倒下。
王長海的眼角都瞪裂了,雙手緊握,緊咬着牙關。
一輛坦克車衝到了最後受傷倒地的戰士身邊,就要從他身上碾過!
突然,那名倒在地上的戰士一躍而起,拖着被子彈打穿掛在身體外晃盪的腸子,向坦克車撲去。
一聲巨響,坦克就像被砍了頭的烏龜,一動不動的停在了那裡。
“老付!”4連連長一聲狂呼,剛纔犧牲的是4連副連長付文彪。
這時,秦陽從一個炮彈炸出的淺坑裡躍了出來,靈巧的攀上坦克車,將zha藥包放在炮塔的旁邊,拉着導火索,回身跳了下來。
在zha藥巨大的威力下,兩輛坦克車終於癱在了那裡,一動不動。
王長海擦去奪眶而出的淚水,回身拎起了大刀,朝陣地裡一聲怒吼:“弟兄們,殺這幫狗孃養的!”
戰士們刷的站起,從背後拔出了大刀,雙手高高舉起,呼嘯着跟在王長海身後向陣地外的鬼子們衝去,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
一刀將一名鬼子的腦袋劈成兩半,秦陽立刻側身躲開另一名鬼子兵刺來的刺刀,手中大刀橫拖,從他頸間抹過,乾脆利落的割斷了他的頸動脈。
周圍的日本兵立刻有四五個人圍了上來。
秦陽滿身殺氣的環視了他們一眼,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伸出手指向對面的一名日本兵伸出中指,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看到這個蔑視的動作,日本兵嚎叫着衝了上來,秦陽冷笑一聲,磕開左右的刺刀,大刀高高舉起,迎頭劈下,將對面的日本兵連人帶槍劈成兩半。
秦陽左衝右突,很快將幾個鬼子解決掉,又衝向其他日本鬼子。
山坡上一片混戰,往往是戰士剛將一名日本鬼子砍倒在地,身後就被另一把雪亮的刺刀紮了進去,倒在了血泊中。刺刀還沒拔出來,一名戰士紅着眼掄起大刀迎頭劈下來,將日本鬼子劈倒在地。
鮮血飛濺,慘叫不斷,不時的有人倒下,滿山坡都是翻滾在一起的灰藍軍裝和土黃軍裝,偶爾能看到一兩個赤着上身的,那是29軍的弟兄。
秦陽一刀扎進一名日軍少佐的小腹中,然後擡腳將他踹飛出去,雙手拄着大刀,喘着粗氣,到現在爲止,倒在他大刀下的日本兵已經不小十幾個,他的左肩和右肋也又添了兩道傷痕。
“痛快,這仗長大的!”王長海心裡叫着,向周圍看去。
山坡上戰鬥已經基本上接近了尾聲,只剩下幾個被29軍217團戰士圍在當中的日本兵。
互相對視了一下,戰士們掄起大刀,朝那幾個日本兵衝去。
等戰鬥結束,人們看到地上只留下血肉模糊的一堆爛肉。
一陣激戰之後,日軍狼狽的退了回去,29軍也倒下了二十幾名弟兄。
山坡上留下幾十具屍體!
戰士們立刻留下幾十個人,打掃着戰場。
遠處,重新集結的日本兵又開始了今天第11次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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