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劉文靜沒憋住託着腮笑了出了,夙心正說得慷慨激昂,幾乎就要聲淚俱下了,被劉文靜這麼不合時宜地一笑,怒地刷地一把短刀橫在他脖頸之上。蕭潁忙半哄半勸地讓夙心收了刀,劉文靜卻又突然面不改色地大笑起來。
那詭異的笑聲如同注入了內息一般,響徹了整個星廬。
燭小卿一個茶杯扔過去,潑了他一襟子水才止住,卻依然笑得斷斷續續地說:“大家別誤會,我只是方纔在想小卿說的江南的娘娘腔是誰,這不才想到,又沒忍住。各位見怪莫怪,見怪莫怪啊。”
夙心並不在狀況:“誰?”
燭小卿也忍俊不禁起來,飛揚的眼角眯成了一條縫:“還能有誰,江南煙雨閣的那位唄。”
“青墨閣主?”夙心不禁大窘,大概也只有他敢稱呼那位這個綽號了。她頷首,又問道:“慕容不予大人,是否在京城中呢?”
“敢情你對小卿這麼熱情,是爲了見你的舊人。哎,世態炎涼,世態炎涼。”劉文靜慢條斯理地喝完了一杯茶,從袖中掏出一個蜜柑來接着吃。
蕭潁也是算見了世面,方纔這麼兇險的情況下,他居然還隨身帶了零嘴。劉文靜見蕭潁的神情,以爲她也饞了,又從另一個袖口裡掏出一包馬蹄捲來:“吃不?”
燭小卿微微一沉吟,說道:“那可真是不巧了,前些日子幫裡有些棘手的事,我便打發慕容回去了。你若是想見他,只怕要到洛陽才能……誰!”
劉文靜衣袂斷裂成三縷飛絲,回神之時已經被一黑衣蒙面人挾持在懷中,半個蜜柑掉落在地上。
地上揚不起一點塵土。
“陳大人從何處來?”楊廣一身青白衣衫,天寒地凍中,也不擁狐裘,不圍貉領。長身玉立於太極殿前,攔下了形色匆匆的陳萱。
“晉王同陛下說完事兒了?”陳萱停下身子時,已經收斂好了神情,例行公事般地向這位似乎本應該素不相識的王爺問安。
“我從永安宮裡來,到御膳房去取些東西。”
“御膳房可不是走的這個方向。”
陳萱一笑:“因還要去司音局裡看一看前些日子皇后爲太子妃定製的琴。”
“你不說這個我倒還忘了。”楊廣輕飄飄地說,“前些日子,我在永安宮外碰見你,你也說去替太子妃看琴。”
“這樣算算也要五日了吧,這琴的模子出了沒?”
“出了,只是這琴上的弦難尋,故而耽擱這些天。”
“還沒找到?”
“還沒找到。”
暮色緩緩籠在兩人的身影上,暈出一道曖昧的神思來。楊廣輕輕移步,骨扇擡起面前女子的下巴,溫聲細語道:“那一日也很是巧,我前腳見了你,後腳就被父皇找了去。他跟我說,我引薦給皇后的那個女醫官很是好。”
極薄的脣線展開,一排細細皓齒慢條斯理的吐字:“你就這麼想成爲我父親的女人?就不怕我吃醋嗎?”
“殿下不會吃醋,因爲殿下知道,獨孤皇后在一日,就沒有任何人,會再踏入這大興後宮。陳萱沒有這個心,更沒有這個膽。”陳萱艱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