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來,陽光正烈。
正當晌午,天空中的陽光總是如此強烈,炙烤的人只想藏在房屋之中,不想置身於酷熱之中。原本平靜的心情,似乎也因爲這燥熱的溫度而泛起波瀾,縱然是太陽落下之後,那些驕躁的知了、蟲兒也止不住心中激昂,不斷地發出陣陣叫聲來,更是爲這炎炎夏日添上一些火氣。
雖是如此,然而那醉香樓之外,卻已然圍着一羣士兵。
縱然是面臨着太陽的炙烤,他們也絲毫不曾放鬆警惕,睜大眼睛看着周圍,以免有人壞了整個宴會。
畢竟在今日,這醉香樓中,已然聚齊相當多的人物。
即使他們並非那等冠絕羣倫的人物,但是一言一行,也足以改變很多的事情來。
此刻,醉香樓之中早已經整治妥當,並非現代宴會一樣擺放着圓桌,而是將十數張案桌分成兩列,擺放在大堂兩側,靜待着人的到來。
左側一排除卻了那李乾承之外,還有三人一同陪坐。
其中一人正是當日和他一併商談的孔治,另外兩人的話,一個乃是和尚、一身簡樸袈裟披在身上,面色和善露出苦色,另一個人則是標準儒生打扮、雖然已經年過半百,然而這人卻還是身骨硬朗、中氣十足,也算是一個修行有成的道學之人。
另一邊,除卻了蕭星、張世傑兩人之外,那塵漓道人還有木道人也應出席,端坐在自己的坐席之上,臉上堆滿笑容,也是毫無之前商談時候的警惕。
正欲坐下,蕭星瞧着那兩人,不免有些疑惑,問道:“對了,這三人是誰?”
“這乃是我的好友,喚作孔治。乃是曲阜孔府的二公子,曾與我一同求學。因爲曾經聽聞赤鳳軍蕭鳳英姿,故此隨我一起前來,想要一睹元鳳將軍的威風。而那位儒士則是他的叔父,喚作孔元措。至於這位大師妙興,卻是我邀請過來,好爲城中百姓唸經超度。畢竟數月之前的那場劫難,城中百姓還是記憶猶新啊。若是不做一場法事,我也是心懷不安啊!”李乾承連忙介紹起來。
“原來如此!只是我那師傅日夜操勞,不便回來。故此,我才只有代表師尊,前來此地和爾等一敘。”蕭星微微頜首,目光掃過這三人之後,心中更是滿是驚訝。
若是一般的鴻門宴,倒是會在暗中隱藏自己的殺招,然而這人卻堂而皇之將這幾人展示出來,如此行徑也算是足夠稀奇得了。不過一想,那李乾承會這樣做也是理當如此。以蕭星那敏銳感覺,尋常人決計無法躲開她的神念感應,置身一處十丈之內近若咫尺,絕無一星半點能夠拉下。
既然無法躲藏,還不如直接現身。
這般行徑,也不過理所應當。
孔元措頜首回道:“無妨無妨。畢竟蕭統領也是一代英傑,年紀輕輕不僅僅修成地仙,更是一手草創出這名震天下的赤鳳軍。似她這般英傑,自然是公事繁忙,豈會如同我們這般庸人,在這裡休閒遊樂?”
“阿彌佗佛!”口誦佛號,妙興朗聲說道:“貧僧此番前來,正是爲了消弭此間沙發之氣。沒曾想那女子卻未曾現身?這一次倒是可惜了。當真是可惜了!”蠟黃的面色緊皺,稍微乾癟的身軀透着悽苦,顯然這位卻並非圓通、慶元那等貪圖富貴、追名奪利之徒,乃是一位行善積德的苦行僧。
躲在一邊,孔治也是冷哼一聲:“我叔父雖非衍聖公,然而也算這齊魯一地豪傑之人,爾等居然如此簡陋,莫不是小瞧了我們?”
聽見幾人說話,張世傑不免有些惱怒。
依着他們兩人回答,顯然只有他們的首領蕭鳳能夠和對方相提並論,至於其餘人無論是蕭星,還是他以及那塵漓道人、木道人,都不過爾爾,算不上是什麼出色人物來!
面對如此挑釁,張世傑稍有慍怒,微微擡頭瞪了一下那孔治,說道:“雖然我家統領無法前來。然而我等也是這潞州城中管事之人,無論農耕、水利,甚至那民生疾苦,都要一一處理得當。今日百忙之中前來此地,也未曾備置什麼禮物,卻是讓兩位失望了。”
“無礙無礙!此番宴會也非那朝堂之事,商量的也非是那等調兵遣將、諸事計劃之類的事情。不過我等私底下一敘,何必弄得如此尷尬?”塵漓道人呵呵一笑,早就選了一個位置走了過去,盤腿坐下。
在他身邊,那木道人跟着走過去,坐定之後也張口回道:“此番宴會所求尋常一聚,雖然是主客相易,但是既然這裡乃是我赤鳳軍底盤,不如就當做我等爲了幾人接風洗塵罷了。兩位,不如這就坐下?”手指一揮,他也一般坐下。
見到這兩位道人如此氣派瀟灑,孔元措自然後退一步,說:“既然是前輩在此,小輩豈敢放肆?我這就坐下!”
“阿彌佗佛!”那妙興瞧着兩人站了出來,也是頗爲詫異,低聲回道:“昔年我初出江湖,未曾接見兩位前輩實屬無禮,今日裡還請兩人莫要怪罪。”
以塵漓道人還有木道人那幾可與丘真人一般輩分的年齡,這兩人在他們眼前自然也是小上一輩了。畢竟當年他們還是孩提時代,塵漓道人和木道人的名聲就已經廣爲流傳了。
若是蕭星、張世傑這般新秀,這兩人仗着輩分自然敢發表指責,但若是他們兩人的話,又豈敢作出這般行徑?
“既然各位已經坐定,那麼宴會不如就此開始吧?”
李乾承見到衆人具是坐定之後,當即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十數位曼妙女子端着一個個早已經整治妥當的吃食、飲品還有那些茶水上來,一件件分門別類放在衆人眼前的案桌之上。每一件碟盤之中,那些吃食都整治的相當精緻,光是看上去就猶如那藝術品一樣,讓人難以下筷;而自上面,一縷縷清單的香氣悠然而起,鑽入了鼻息之中,像是那撩撥的耙子一樣,讓每一個人都蠢蠢欲動,腹中也是轟鳴不止,當真是人間美食。
蕭星宛然一笑,率先將那筷子取出,將一粒肉丸納入嘴中,隨後她讚道:“這四喜肉丸當真不錯!細膩柔滑、甘甜爽口,算得上是人間佳餚。只可惜,我卻是無法消受!”說罷,她將那筷子放下不免有些哀傷,渾然將眼前吃食視若無睹,便是半分酒水也未曾飲入。
“哦?既然如此,那爲何蕭執事卻不曾享用?”
李乾承奇道:“要知道,爲了今日盛宴,我曾經廣邀名廚。這才從南方之地,找來了這樣的一位大師。難道是小子無能,未曾注意到什麼忌諱的嗎?”
“並非如此!”
蕭星搖頭,眉宇間透着一股相思之情,又道:“我只是想起我那正在沁州征戰沙場的師尊。畢竟那裡土地貧瘠、物產不多,莫說是能夠吃上這桌上的美食了,便是就連能否保證腹中不餓也是難事。此刻他們正在前線廝殺,我等卻在這裡歡歌笑舞。一想到這裡,我自然不免有些不舒服。就連我那姐姐,日前也離開此地前往南朝。這一路自然幸虧,也不知道她會受到多少劫難。念及此處,我也是感同身受。若是就此沉浸在這美食之中,豈不是讓別人恥笑嗎?”
李乾承朗聲一笑,將手中酒杯高高舉起,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且爲前線諸位正在奮鬥的將士敬上一杯,好告慰他們護家安邦的豐功偉業。”說罷,就將那酒水朝着嘴中一傾,半點殘留都不曾有。
“小女在這,多謝你的敬意!”蕭星亦是將桌前水酒納入口中。
李乾承眼見這人將那水酒全數納入,當即就笑意濃濃,繼續說道:“對了。若是僅僅就這些吃食,卻不免有些無趣。不如幾位來看一場舞蹈如何。畢竟我新近從那西域之地,買了幾位胡姬。而她們那舞姿雖不似我中原曼妙輕盈、飄飄似仙,但是卻也着實擁有一些別樣的異域風采。不知幾位,是否願意賞臉一看?”
“自然可以!”蕭星點頭回道。
隨着那李乾承做出手勢,當即自內庭之中傳來一陣輕靈聲音,順着聲音衆人瞧去,當即就見到一人走來。
一頭金髮輕輕舞動,不經意中帶出絢爛至極的光彩,碧藍雙目恰似那深邃藍天,讓人着迷的很,嘴角挑起一抹魅惑衆生的笑意,眼前這人當真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妖姬。
“小女子古蘭納那,拜見各位。”
走到衆人之前,古蘭納那腰身一屈就朝着衆人柔柔的施了一個敬禮。
她身上所穿和中原人士衣着大不相同,僅僅以一襲白絹纏在身上,用那金環固定在身體之上,僅僅遮住身體的隱私地方。而在於手腕還有腳踝之上,套着金銀環飾,內裡中空輕輕一動,就發出陣陣銀鈴般的聲音,
“古蘭納那?”
蕭星端起桌前茶水,眉宇間微微蹙起,問道。
“沒錯!”李乾承透着得意:“當日裡我曾經於西域行商時候,見到她正被那色目人囚禁在囚車之中,見其可憐於是就將其購買下來。沒想到經過打扮之後,倒也算是一代絕色。故此我又邀請舞者爲其訓練,如今正好讓列位看一看她那絕代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