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
距離剿滅夔州蒙古大軍也有數日。
而得到了消息之後,城中之人莫不是歡慶鼓舞,紛紛取出煙火放着,宛如春節到來一番。
只是宮中,趙昀卻是眉梢緊皺,顯得不是很開心。
謝道清瞧在眼中,自感作爲皇后卻不能爲皇帝擔憂,心中愧疚之下,故而做了一些點心端到福寧殿之前。殿中侍衛向趙昀稟報,見聖上並未推辭,遂將謝道清迎入其中。
踏入殿中,謝道清眼見趙昀雙眉帶怒,將點心放在旁邊,勸道:“陛下。你已經多日未曾進食,還是快些吃點東西吧。”
“原來是謝皇后啊。”趙昀一時恍惚,凝目看去方纔見到乃是謝道清,含混回道:“將這放在一邊就可以了。”
謝道清暗暗心驚,深吸一口氣,問道:“臣妾見陛下如此擔憂,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不如說道說道,也讓臣妾幫襯幫襯?”
“你?”趙昀這才擡頭,瞳孔稍微凝聚片刻之後,哼了一聲:“你不行!”
“爲何?”謝道清生出幾分嗔怒,喝道:“陛下未曾和我說道,如何認定臣妾幫不到陛下?”眼見自己被拒,謝道清卻是生出幾分執拗。
趙昀這才訴道:“是關於赤鳳軍的事!”
“赤鳳軍?你是說蕭鳳嗎?”腦中一個身影閃過,謝道清憶起曾經見到的那個紅衣女子。
一想如今時候,那蕭鳳正在沙場之上縱橫馳騁,更是將蒙哥可汗斃於夔州之中,當真是讓人羨慕無比。
趙昀點點頭,卻帶着幾分寒意:“沒錯。我所擔憂的,正是此女。”
“陛下!”謝道清卻是不解,問道:“她不是剛剛將那韃子滅了嗎?怎麼陛下卻開始擔憂此人?”
“你啊。終究還是不動。”趙昀面露嗤笑,又道:“你也知曉,十年之前她仰仗兵威強迫我封王一事。自此之後,自潼關以西便不在我大宋統轄之下。今日此女又是創下如此功勳,你覺得我應該如何封賞?”
謝道清張了張口,帶着不解:“可是陛下。若是不作封賞,如何能夠讓天下臣服?”
她貴爲皇后,自是知曉若要國朝正常運行,當是立功者賞、犯錯者罰,如今蕭鳳解天下於危難,若是毫無反應,只怕會被其他人指責。
“封賞?”
趙昀輕哼一聲,卻是透着幾分焦躁來:“那你告訴我,拿什麼封賞?要知道她已經乃是晉王,更是佔據隴西之地,於國朝之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要封賞,拿朕的皇位嗎?”
謝道清頓時愣住,玉淨面龐之上,露出幾分懼意。
“那依殿下所言,又該如何?”
腦海中,那少女昂然姿態又是浮現,但如今想起來,謝道清卻感到分外害怕。
“安史之亂”,“挾天子以令諸侯”,“清君側”……
歷史上諸般事蹟一起涌出,卻是讓她感到分外的害怕。
難道說,那個女子終究會走上這個道路?
趙昀深吸幾口氣,努力的讓自己恢復平靜,訴道:“所以我才一直擔憂此事。而且若是我所料沒錯,那傢伙的試探也即將到來。”
“陛下。趙葵有事求見。”
門外,董宋臣的聲音傳來。
謝道清頓時驚住,一臉擔憂的看着趙昀,問道:“陛下,您……”
不知爲何,她卻是有些害怕,害怕趙昀會採取激烈手段,更害怕那蕭鳳會當真變成奸臣模樣,雖然此女就事實上來說,根本未曾向宋朝稱臣。
趙昀稍作整理一下,自內閣之中走出,隨着董宋臣一起來到了勤政殿之中。
勤政殿之內,包括趙葵、董槐以及謝方叔、徐清叟四人,皆是在此地等候多時。
趙昀問道:“此番能夠擊退蒙古大軍,多虧了各位戮力而爲。只可惜百姓孤苦,卻是飽受戕害,善後之事爾等務必要處理妥當!知道嗎?”
“臣等知曉。”
四人齊齊回道。
“董槐。自今日,復你官職,全力督促新軍建立,若有阻礙着,你可持朕所賜的尚方寶劍斬無赦。至於你們,也需要在旁協助,不得有誤。知道了嗎?”
趙昀見到衆人俯首,立刻回道,神色之中盡展皇家威嚴。
經此一戰,他卻是知曉以現今禁軍根本難以對抗蒙古,更勿論比蒙古更爲強橫的赤鳳軍,故此此番朝政首要之事,便是重新開啓新軍之事。
軍強則國強,這個道理趙昀自然也明白。
董槐沉聲回道:“屬下遵旨。”
炮聲陣陣、長槍如臨。
昔日見到的戰鬥場景,已然令董槐記憶猶新,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定要將這新軍訓練到足以和赤鳳軍一戰的可能。
立在一邊,趙葵稍微頜首,自是帶着讚許。
縱然曾經昏庸過,但只需迷途知返,自然也能夠逆轉狂瀾。
趙昀信心十足,又問:“諸位,還有什麼事情要說的嗎?
這時,謝方叔、徐清叟彼此對視一樣,卻是一起走出。趙葵略有驚訝,不知兩人準備說什麼,只好在旁邊看着。便是董槐,亦是一樣收斂心思,想要知曉兩人究竟是什麼打算。
“陛下。臣今日要彈劾四川置制使餘玠。”謝方叔朗聲訴道。
趙昀亦是訝然,問道:“餘玠?他犯了什麼事?”
“啓稟陛下。那餘玠貪財好利、擅專兵權,以至於四川軍備空虛,讓那蒙古大軍侵入我朝之中,方纔鑄成今日大害。其後,更是坐守釣魚城,讓那蒙古韃子屠戮我治下百姓,凡蒙古兵鋒之下,莫不是哀嚎遍野,死屍散於荒土之中。其後,更是和那赤鳳軍暗中勾結,令其能夠踏入川蜀一代。如此罪行,實在是罄竹難書,當明證處刑、以敬天下!”
一句句話兒自謝方叔口中迸出,頓時令在場的衆人包括趙昀,全都驚愕無比。
畢竟那餘玠乃是四川置制使,乃是朝廷二品大員,但今日卻被如此貶低?
趙昀看着謝方叔,卻是感到不可思議:“你有什麼證據嗎?”
“陛下。臣既然來此啓奏,自然有足夠的證據。”謝方叔張口訴道,隨後取出身邊隨時帶着的奏摺,送到了趙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