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們應該換個角度考慮。”
見衆人眉頭緊鎖,楊承龍試探性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蕭鳳雙目挪動,饒有興致的看着楊承龍,問道:“換個角度?你的意思是什麼?”
“比如說宋朝!”
楊承龍一時間感到拘謹,但眼下正是表現的時候,於是他稍微將下巴擡了起來,一方面顯示自己的地位,另一方面也表示對對方的尊重。
“宋朝?你的意思是向他們求助?”
蕭鳳感到爲難,之前駙馬事情可着實噁心壞了,所以直到現在她也不願意去見那宋朝使者。
沒想到,楊承龍竟然提出這個建議?
那馬雲冬更是直接表現出自己的不悅:“宋朝?你莫非忘了,那宋朝究竟對我們做了什麼事情?之前心知我們即將北伐,不欲另開事端就以此爲藉口,想要以聯姻之事逼迫我們接受。如今聽到我們竟然上門求教,誰知道這幫人又會提出什麼要求!”
“確實。但眼下蒙古大軍折損過半,我朝之內也損耗甚多,並無再戰可能,唯有宋朝安然無事!縱然我們不去求助,想必他們也會藉着這個時候想要生事。既然如此,那何妨直接由我們提出請求?”
楊承龍不以爲意,將自己的計劃一一說明。
“若是能夠說動對方北伐,那自然可以逼迫齊魯守軍被迫反抗。如此以來,邯鄲義軍的壓力自然也會有所削減,而我們也可以趁着這個時候援助他們,若是有可能的,也許還可以將河北東路和河北西路也納入轄境。”
衆人聽了,也覺得這個計劃甚好。
一方面能夠降低義軍壓力,另一方面也可以開疆拓土,可謂是一舉兩得。
“這計劃的確誘人。那你打算如何去做?”
蕭鳳沉吟起來,卻是問道。
這計劃的確不錯,但計劃只有被執行起來,纔有發揮作用的可能,所以她更好奇,楊承龍打算如何去做,進而說服宋朝開始北伐。
“主公。若要此計成功,依我看還需要主力出力!”
楊承龍有些緊張,先是對着蕭鳳拜了一下,然後纔敢說出自己的想法,畢竟他的想法可是相當冒險。
蕭鳳回道:“無妨。你大可一說!”
“那好。”
楊承龍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鼓起了勇氣,隨後才說道:“主公,你也知曉那宋朝對你向來忌憚,一直以來都想要粉碎我軍,將我們納入統治之內。從先前斷絕糧草,再到拒絕我等入川,甚至是這次的駙馬事件,莫不如此。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以此爲條件,讓對方答應北伐!”
“哦?說來聽聽?”蕭鳳生出了一些興趣。
楊承龍雖感激動,但想到心中所想,卻有些害怕,低聲問道:“是的主公。只是在我說出之後,還請主公莫要怪罪我。”
“我也非那兇殘暴戾之人,豈會做出這等壅塞言路之舉?”蕭鳳雖是感到有些不妙,但當真衆人的面,她也不好拒絕。
“主公!您今年也四十有六,但卻始終沒有子嗣,這一點我想大家都明白。”
見蕭鳳允諾之後,楊承龍這才大着膽子,將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蕭鳳頓感害怕,直接打斷:“你是什麼意思?”
因爲身份特殊,她一直以來都在逃避婚姻,甚至是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最重要的子嗣問題。
之前也不是沒有人提及,但都被她一陣呵斥,甚至以貶斥乃至於行刑手段直接斷絕,所以軍中之人也就沒有在提及此事,沒想到今日楊承龍竟然又提出這事了。
“在下沒別的意思,只是臣以爲,若是主公就這樣孤獨終老、無人祭祀終究不妥!”楊承龍連忙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說道。
蕭鳳難掩心中排斥,直接斥責了起來:“孤獨終老?我有列位愛卿陪伴,如何會孤獨?更何況縱然是百年之後,就憑我這再造中華的功績,任誰想要位列朝政,都得祭祀一番,如何算是沒人祭祀?你只將目光看在了子嗣上,卻是限制了目光!”
“主公仁德,自然是世所罕見。”
楊承龍俯身拜倒,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若是讓眼前之人嗔怒,他縱然有蕭景茂的推薦,也一樣得吃灰。
“但凡塵俗世之中,卻是庸人居多,要不然那宋朝如何會這般昏聵?讓那一個個庸碌之輩恬不知恥佔據高位,導致今日局面。正是因此,所以屬下認爲,若是主公以祈求子嗣爲藉口,也許對方便會允諾北伐。”
“祈求子嗣?”蕭鳳奇道。
若是一如之前趙孟頫那般婚約之事,她自然直接拒絕,但若是子嗣之事,卻並非那麼難以接受。
畢竟蕭鳳自起義以來,所認的乾兒子、乾女兒一點也不少。
楊承龍闔首回道:“沒錯。若是陛下以年齡已高、爲解膝下子孫爲名向宋朝求取子嗣,我想對方應該會答應。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這實在是插手我軍內政的一個棋子,有何樂而不爲?”
“這倒也不錯。”
蕭鳳垂目想了想,也覺得並無不妥。
這種祈求子嗣之事並不少見,於春秋戰國時候,更是相當流行,可以說是類似於質子一樣的東西。
不過這個卻要更復雜一點,畢竟對於宋朝來說,一個能夠名正言順繼承蕭鳳晉王甚至赤鳳軍的繼承人,也是他們所迫切需要的。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吩咐了下去,蕭鳳也讓衆人離去,那些人眼見此事瞭解,也紛紛鬆口氣,對楊承龍也是側目以視。
能夠解決這事情,想必日後楊承龍定然可以飛黃騰達了吧。
而蕭鳳等到衆人離開,也不絕撫摸了一下額頭,唏噓道:“轉眼間我就已經四十多了,若是其他人只怕都有孫女了。唉,沒想到我竟然有朝一日會成爲母親?只希望那傢伙是一個安靜的主,不會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來。”
畢竟那廝雖然實質上乃是質子,但終究還是頂了一個蕭鳳之子的名頭,終究還是會有趨炎附勢之人靠上去,這也不是蕭鳳所能阻止的。
希望,對方那質子,能夠符合我的要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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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城。
勤政殿之中,衆位大臣看着那空懸着的龍椅,莫不是忐忑不安。
要知道,距離規定的時辰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這讓他們開始擔心起來,是否趙昀出現了一些狀況,要不然爲何直到現在也沒現身?
立身其中,陳宜中覺得自己都有些輕飄飄的。
當初扳倒丁大全、謝方叔的時候,他也有所參與,所以時候也被趙昀所看中,被提拔上來,雖然自己也不過是一介無名之輩,更是沒有任何功績,但能夠親身見識這些朝官的風姿,還是讓陳宜中感到有些飄忽。
“只是爲何官家還未上來?”
雖是如此,但陳宜中眼見趙昀始終未曾露面,也開始浮想聯翩了起來。
這不,立刻就有人忍不住了。
“爲何官家還沒出現?難道他忘了今日早朝之事了嗎?”
立身此地,李曾伯有些等待不住,朝中尚有許多事情未曾處理,但那趙昀卻始終未曾出現,這讓他感到有些不悅。
“你又不是不知道,因爲那趙孟頫之事,官家可着實被氣的不起,直到現在都沒恢復過來。你這般急躁,難道就不能等一等嗎?還是說,你認爲陛下就不能稍作調養,恢復生機?”賈似道口中譏諷,眼中也帶着挑釁。
“賈似道!”
李曾伯沒有理會,他身邊的一位卻是忍不住了。
只見那人毫不掩飾厭惡,直接喝道:“現如今赤鳳軍北伐成功,其聲勢如日中天,中原之地也是頻頻起義,大有燎原之勢。我等若是不做出反應,坐視齊魯一地爲赤鳳軍所佔,只怕到時候君臣互換、主僕倒置,也是大有可能的。相較於天下大勢,區區駙馬之事,又有多麼重要?”
大概是對趙昀這行徑感到不滿,這人又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罵道。
“官家拖到現在都沒來,難不成已經忘了這大宋江山了嗎?”
“好,好一個忠臣義士。但是我想問你,這大宋江山重要,難道官家的身體就不重要?”出乎那人的預料,賈似道卻是拍起手來,看起來應該是爲那人的話喝彩,但是在別人聽着,卻怎麼都感覺充滿了諷刺。
那人一時語塞,怒目而視賈似道:“但你可知曉,那蒙古現在已被赤鳳軍戰敗,其首領蕭鳳之心,可以說是昭然若揭。我等若是還不想出個辦法,難道坐視我朝被那廝給滅了?”
“牟子才!”
李曾伯聽了這話,雙目睜開帶着嗔怒看了對方一眼:“莫要再說了!“
“可是李大人。你也看到了,那蕭鳳僭越大位,在長安之內大肆慶賀,卻並未和我等知會一聲。更是將趙孟頫囚禁起來,曹傅更是未曾過問就直接處死!如此行徑,實在不當臣子。”牟子才自覺有些難以接受,詢問道。
“你當知曉,她乃是晉王,自然有權力處置自己的部下,我等又何必指摘?”李曾伯搖搖頭,卻不願意繼續糾纏在這上面。
便是朝中衆臣,眼見牟子纔將這件事情捅出來,也面帶羞愧的低下頭。
誰都知曉,那赤鳳軍另成一脈,內部官員全部自立,和宋朝官僚體系絕不相同,那蕭鳳雖是徒添爲宋朝晉王,但這個也不過是一介虛名,不僅僅沒有俸祿,就連平日裡慶典時候應該的封賞也沒有,可以說這世界上哪裡哪有這樣名不副實的王爺墳。
他們也試圖將蕭鳳控制住,將其調入臨安之內。
但蕭鳳自當初離開臨安之後,無論是什麼理由,都一律拒絕,這讓他們感到極爲棘手。
牟子才雙目圓睜,還是帶着不甘,對着在場的衆位大臣喝道。
“正是因此,所以我們纔要主動出擊,徹底壓制住他們,讓他們無法威脅到我們。不然的話,那蕭鳳遲早會滅了我們。要知道就連蒙古大軍都折在她手中,若是換成我們的話,還有誰能夠抵抗?”
“這倒也是!”
衆人聽了,莫不是面面相覷。
“但是,我們又該如何行動?”
細細想着,他們卻發現自己竟然毫無任何辦法,將這個足以威脅到自己的存在瓦解掉。
這並不是削藩!
和八國之亂不一樣,那蕭鳳和宋朝並無多少聯繫,其治下百姓對宋朝更是多有敵視,之前之所以對宋朝稱臣,所求者也不過是暫時的休戰罷了,兩者之所以沒有打仗,不過是因爲對各自利益有損罷了。
也不是鎮壓叛亂!
赤鳳軍麾下之地全都是從蒙古之處攻打而來的,和宋朝並沒有半點關係,使用的軍隊還有那些軍械,全都是自己訓練出來的,就連負責管理當地的官員,也是自己培訓的,宋朝也沒有起到半點用處。
若是算起來,兩者倒是類似於蜀漢、曹魏之間的關係,雖然短時間內有依附的可能,但長久算來兩者卻是勢成水火,終有一天還是會開戰的。
而在這時,那趙昀也在董宋臣的攙扶下緩緩走了上來,衆臣看去感覺眼前的這個皇帝似乎有重新恢復之前樣子,腰桿挺得高高的,臉頰上也帶着紅暈,雖然衆臣都嗅到了一絲脂粉味,但他們卻異口同聲全都閉上嘴了。
就算只是僞裝的,只要能夠安定民心,那就足以讓他們無視此事。
“諸位愛卿,你們在談論什麼事情呢?”
見衆人全都是一副火藥味的樣子,趙昀雖是感到難受,但還是強撐着身體問道。
“陛下!”
沒等衆人反應過來,那賈似道早已經一部踏出,直接說道:“我們在討論赤鳳軍北伐成功的事情?”
“北伐成功了?”
聽到這個消息,趙昀臉色“唰”的一下,就變得蒼白了許多,大概是因爲太過驚訝了,他也不免牽扯到了皮膚,讓上面的脂粉一層層的落了下來,露出了下面顯得病態的皮膚。
李曾伯趕緊低下頭來,裝作自己沒有看出來,低聲回道:“沒錯。所以我等來此,就是爲了請教陛下,我們究竟應該如何行動,才能夠阻止赤鳳軍進一步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