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長槍裹挾萬千厲芒,周宇、段陵兩人莫不是一臉駭然。
此刻的他們早已經是身負重傷,如何能夠抵禦這強烈一擊?面臨着致命一擊,兩人唯有閉上雙眼,靜等極招襲身。
正當時,遠處忽來兩道劍氣,卻將那光輝擋了一擋。
“是你們?”
周宇凝神一看,卻見王踐行擋在身前。
若論實力,王踐行修行也有三十餘載,縱然因爲年老體衰,不復年輕時候的實力,但依舊足以發揮已定力量,短時間內擋住張珪這強烈一擊,也是理所應當。
“莫要遲疑,快撤!”
另一邊,那毛仁峰也縱身到來,卻將兩人一起抓住,眨眼功夫就撤到百丈之外。王踐行見到幾人撤退之後,自然也不敢繼續抵禦,當即借勢後撤,暫避鋒芒。
一時間,怒龍咆哮、銀芒飛濺,眼前之處已然是岩漿遍地,火焰沖天
四人見到這一幕,也是爲之害怕,若是置身被這一招命中,只怕就當真會變成灰灰。
遠處,那張珪雙頰一紅,雖是腳步虛浮,卻依舊強撐着站直身子,四周的士兵一起聚來,卻將他牢牢護在垓心。
“我們撤!”
一聲令下,那些士兵當即護着張珪自此地離開,沒有絲毫留戀。
臨走前,那張珪還帶着嗔怒看了周宇、段陵一眼,眸中不知帶着的究竟是憤怒還是惱恨,只是他今日也明白了一件事情。
這個世界,終究不缺天才!
段陵感到不忿,雖欲追擊但礙於身體受創嚴重,只好放棄了下來,但依舊帶着不甘問向周宇:“我們不追嗎?”
“你們也看到了,經過此戰之後,我們雖然保住了邯鄲,但是也損傷慘重。若是繼續追擊,只怕會中了對方的埋伏。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重建邯鄲,並且儘快開始春耕。要不然,是無法支撐到明年的!”
周宇搖搖頭,雖是明白對方這一去,只怕會帶來更大的災難,但他也清楚以現在邯鄲的力量,實在是難以在這中原之上存活下去。
如今時候,最重要的便是增強自己的實力,好在下一輪磨難來臨時候,能夠及時做好準備。
衆人無奈,也只好接受這個事實。
只是這邯鄲城,在經歷了一場廝殺之後,也留下了許多的廢墟,更有衆多的生命因此消亡。
一想到接下來的事情,便是段陵這粗性子,也感到沉甸甸的。
接下來又該如何才能重整邯鄲,他們心中也沒有多少底!
“也許,我應該向長安請求幫助嗎?”
周宇心中浮現出這個念頭。
…………
濟南府!
掀開帷幕,張弘範直接鑽入廂房之內。
廂房之中,香氣繚繞,空氣之中瀰漫着一股好聞的味道,只是輕輕一嗅,就讓人感到心情舒暢。
而在裡屋那雕花大牀之上,也正躺着一個人,正是那張珪,一位侍女正手中拿着毛巾,將張珪身上的汗水擦拭乾淨。
張珪身邊則是坐着一位醫師,這醫師此刻正仔細的診斷着張珪的情況,並且偶爾和旁邊的一位中年書生說說叨叨着,這書生卻是當初曾經向阿里不哥進言的赫經,只是因爲那阿里不哥對漢學並不感興趣,無奈之下只好重新回到張弘範身邊。
見到張弘範走進來,赫經連忙起身說道:“元帥,你怎麼來了?”
“我兒都變成這樣子了,我怎麼不能來?”
張弘範一臉急切,他看了一眼張珪,見其身上赤紅無比,雙目頓時通紅,問道:“對了!老師!究竟是誰幹的,爲何我兒會變成這樣子?”
赫經一時踟躕,沉思良久之後方纔回道:“元帥。張將軍他……,他在攻打邯鄲城的時候,因爲那孔湞未曾守住炮臺,結果陷入重重圍困之下,爲了助我等劈開生路,犧牲一身修爲,這才變成這般樣子!”
“邯鄲?若只是邯鄲城,定然不會有這般實力,告訴我究竟是誰?”張弘範逼問道。
赫經無奈道:“好吧,是赤鳳軍!”
“赤鳳軍?又是他們做的好事嗎?”
雙手攥緊,張弘範不免感到懊惱,自他從軍以來,這赤鳳軍就伴隨着他而出現,如今時候簡直就成了夢魘一般的存在,甚至每夜睡夢時候,都會夢到這羣傢伙會突然闖入軍帳,將自己的頭顱給砍下來。
今日見到張珪這般樣子,張弘範竟然生出一絲害怕!
“根據軍中士兵所述,那邯鄲城領軍之人,並非王踐行、毛仁峰,而是兩個年輕俊傑。一個人喚作周宇,一個人喚作段陵,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足有三十人的參謀團掌管着整個邯鄲城。最重要的是,這些人所修煉的武學,全都是五星戰世訣!”赫經嘆息一聲。
他知道那赤鳳軍在知曉中原起義軍事情之後,定然會有所動作,但也沒想到對方會來的如此迅猛,並且讓他們措不及防!
“若是這樣,那果然是赤鳳軍了。”
張弘範回道:“這般看來,只怕對方早有謀算,否則斷然不會在起義軍出現時候,就立刻做出這種判斷!現在唯一害怕的,便是那赤鳳軍在這其中,究竟起到了多少作用?”
赫經嘆道:“也許吧。但你也明白,那長安剛剛經過一場戰鬥,短時間內應當無法展開進攻。這一點,倒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那起義軍呢?若是繼續放任下去,只怕對我們不利!”張弘範臉色微怒卻是帶着狠辣的說道:“既然如此,不如讓我親自出手?”
比起那張珪,張弘範身爲地仙,其實力自然不容小覷,當然自信只需要自己親自動手,定然能夠殲滅邯鄲城起義軍。
赫經卻是搖搖頭,勸道:“不可!”
“爲何?”
張弘範雖是明白這一次,自己太過沖動,但卻不願意坐以待斃。
“你也明白,此刻南宋北伐在即,你身負重責,豈能輕易離開?而且你也明白,那阿里不哥對你素來懷疑,更是派出伯顏來此。若是你因爲此事而冒犯了那伯顏,只怕他便會抓住這個機會,奪去你的軍職。如此不是可惜了嗎?”赫經苦苦勸道。
張弘範只好收起心思,低聲回道:“老師教訓的是,我明白了!只是老師,你決定如何對付那起義軍?”
那起義軍既然得了赤鳳軍幫助,其影響力定然不弱,若是坐視不理的話,只會如同當年的赤鳳軍一樣,讓所有人都爲之驚恐。
赫經道:“其實不用我等動手,這齊魯大地之上,衆多豪門世家,便已經蠢蠢欲動了。而我們只需給他們一個允諾,相信這些世家自然願意出面,將那起義軍給鎮壓下來!畢竟你也知曉,這起義軍既然得了赤鳳軍的指揮,那自然不免受到其理念影響。就他們所推崇的那些東西,你覺得那些世家能接受嗎?”
“這確實如此!”
張弘範若有所思的訴道。
對於赤鳳軍,他可是清楚其內部所流行的乃是新學,和理學截然相反,其核心理念便是廢儒存學,主張經世致用,以實學爲主,和理學所推崇的尊孔復古截然相反,兩者可以說是大不相同。
其中,尤其是關於上古之學、三代之治,更是截然相反。
那理學自然以孔子所論爲主,以爲三代之治皆是聖人大道,唯有克己復禮方能成功。但新學卻不相同,反倒以爲所謂三代之治、禪讓之學皆是僞論,更以諸多先秦書簡爲推論,認爲這其中存在着相當慘烈的鬥爭。
便是儒家所推崇的堯舜禹,也全都被掀起了其黑暗的一幕。
認爲真實歷史,應當更爲殘酷。
這其中所引起的爭論,自然不可能一一說明,但是對於赫經、張弘範這等傳統儒生來說,自然是難以接受的,認爲這實在是離經叛道難以接受,其中最激烈的反對者,自然是以孔府一脈爲主。
畢竟按照赤鳳軍的理論,他們所謂的衍生公之名不僅僅名不副實,更是近乎蛀蟲之輩。
如此邪說,豈能接受?
要不然,爲何那孔湞聽到邯鄲起義,便直接自薦呢?
赫經笑了起來:“所以元帥也無需擔心。畢竟他們的新學太過荒謬,斷然無法讓人接受的。”
說實在的,若非這赤鳳軍推崇這等邪說,他或許還會加入赤鳳軍之內,但那赤鳳軍做出這等事情,那自己幫助蒙古入主中原,自然也是理所應當的。
兩人打定主意,當即便向阿里不哥覲見,以抵禦南朝爲名,建議准許境內編練民兵,並且可以自行鍛造兵械。
阿里不哥雖是不悅,但眼下形式逼人,他也只能照辦了!
蒙古族數量太少,充其量也就三百多萬,若是冷兵器時代,自然可以憑藉強大的騎兵橫掃一切。
但火器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銃槍的出現,意味着一個農夫只需要經過三個月的訓練,就可以輕易的在戰場之上,擊敗一個需要經過十年訓練的騎兵。
面對赤鳳軍的反撲,阿里不哥明顯感到了不適,就連整個蒙古族,也明白了這個道理,他們若是沒有漢人的支持,整個蒙古帝國是斷然無法支撐下去的。
相較於維持整個帝國的統治,讓這漢人稍微擴張一下勢力,也是能夠接受的。
而且,阿里不哥也不是沒有防備,要不然他爲何會將此番戰爭的指揮權交託給伯顏,而不是明顯年齡更大、經驗更豐富的張弘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