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又大喊了一聲,‘小寶貝回來!’,蜈蚣立刻似如長了翅膀一樣、飛回他身上。
我看得心驚膽戰,生怕老頭除了紅蟒蛇和蜈蚣之外,還有別的毒物。
看樣子,老頭專精藥降,他又把蜈蚣扔向爺爺。
爺爺疾身刺出桃木劍,並唸了一句咒語,一下子就把蜈蚣的肚子截破了。
青色的毒液狂噴而出,滴落在地上、發出呲呲的聲響,幸好爺爺及時躲開了。
老頭見狀,跟死了親兒子似的,悲聲痛嚎:“小寶貝!”
我暗覺好笑,老頭明知道蜈蚣奈何不了爺爺,還非要扔蜈蚣,不被爺爺弄死纔怪。
老頭騰出手來,從背後的大布包裡、拿出五個瓶子。
他快速把瓶子齊齊打開後,立即冒出一團?氣。
老頭一邊把瓶子裡毒粉倒在地上,一邊念嘰裡呱啦、我聽不懂的咒語,毒粉瞬間化成毒霧漫天。
爺爺臉色一變,對我大喊,“阿音,是死降,快屏住呼吸!”
之後,我才知道放蜈蚣等活的毒物,叫生降。
老頭撒的毒粉,則是那些毒物死後磨成的粉,是死降,這都屬於五毒降頭術。
一般來說,死降是把毒粉混在食物裡、或水裡,給要被下降之人吃的,像老頭這樣直接用來撒敵人的、很少見。
不過,五種降頭術一起控制。威力要遠遠大於單一種降頭,難度當然也高了很多,說明老頭的降頭術很厲害。
老頭把毒粉撒完後,同時大喊:“毒散四面、活人避不及,亡鬼當則退…………”
當最後一句‘中降無生還’落下,毒霧幻成蛇、蜈蚣、蠍子、蜘蛛、及蟾蜍等五種毒物,張牙舞爪地撲向爺爺。
在老頭撒出毒粉時,樓湛天就佈下結界,把我護在結界裡,毒粉不侵。
爺爺要對付老頭,身形不斷移動,不在結界的保護範圍內。
我擔心得要死,忍不住道:“湛天,你別光看着啊,幫幫我爺爺吧?”
“如果你爺爺連一個小小的降頭師都對付不了,算我看錯人了。”樓湛天冷漠道。
我被堵得說不出話了,可不能乾着急啊,想到老頭怕公雞,我就把公雞趕出陣外。
誰知公雞走到陣法外面,就不動了,我急得要命,“快去啄那糟老頭啊!”
公雞當然不可能聽我的話。無奈之下,我隨手拿起桃木劍去截它們。
我是情急之舉,加上我忽略了季箐筠的桃木劍、和一般的桃木劍不同,竟一下子把結界捅破了。
其實,剛纔樓湛天有出聲喝止我,是我捅得太快,來不及收手。
樓湛天氣得不輕,怒罵道:“愚蠢!”
他大概是覺得自己佈下的結界,輕易地被季箐筠的桃木劍捅破,很沒面子吧?我暗想。
我忍不住嘀咕,“是你布的結界不結實!”
聲音明明很小。卻被樓湛天聽到了,他咬牙道:“好、很好!”
這時,老頭髮現結界破了,撇開爺爺,衝我疾跑過來,他嘴裡還念着奇怪的咒語。
“阿音,凝住心神、啥都不要想!”爺爺急喊道。
老頭這次使出的是靈降,是一種精神降頭術。
降頭師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力,令受害人產生幻覺,或迷失意識,做出匪夷所思的怪事來。
我頭暈乎乎的,聽了爺爺的話,立即凝住心神,爺爺右手的中食二指成劍,指向公雞,疾念一聲:“破!”
剛纔不管我咋弄、都不肯動的公雞,突然撲騰着雙翅、豎着雞冠,喔喔叫得非常響亮,怒氣衝衝地撲向老頭。
公雞的叫聲破了靈降,老頭瞬時慘叫了一聲,嘴裡猛噴出一大口血。
我總算知道公雞的真正用途了,爺爺不知道躲在暗處的降頭師實力如何,爲防對方使出靈降,就準備了公雞。
現在公雞更是怒氣衝衝地追着老頭,雖然公雞各有一隻腳綁在一起,但一點都不影響它們的行動力。
它們像有靈性一樣,分成兩頭跑,很快,就把老頭的腳纏繞住了,爺爺大聲道:“阿音,出來!”
我不明所以,還是跑出了陣外。
爺爺見我離開陣法了,雙手翻飛掐着手訣,咒語驟起,“天地無極,九陽制邪、七星收煞……………”
公雞一聽到爺爺的咒語,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不已。
它們居然爆出驚人的力氣,把老頭絆倒在地上不說,還拖着他往陣法裡跑。
我驚呆了,爺爺使了啥法,竟能控制公雞?
老頭被幾隻公雞拖着跑的樣子,太滑稽了!
“可惡、可惡……………”老頭氣得吐血,偏偏抵不住公雞的拖扯。
老頭被拖進了陣法裡去,爺爺把桃木劍插在地上,再度大念:“九陽控陣、七星禁合,陣起!”
爺爺的聲音剛落下,插在陣法周圍的九根桃木釘,和七支符旗,爆出奪目金光。
金光射到老頭身上,冒出滾滾青煙,令他痛苦得直打滾。
關太攀蛇的籠子,碰地一聲自動打開了,裡面的太攀蛇全遊了出來,把老頭團團纏住、嘶咬他。
“啊——”老頭痛苦地慘叫着。樹皮般的皮膚迅速變?。
我走到爺爺身邊,問道:“爺爺,他這下死定了?”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我心裡有些不安,總覺得老頭不簡單,沒那麼容易死。
爺爺搖頭,“不一定!太攀蛇雖毒,但他本身就養了許多毒物。”
我明白爺爺的意思,這老頭敢養毒物,身體肯定能抗毒,或者毒素不侵。
至於陣法。也不知能困住老頭多久?爺爺皺眉,掐着手訣的手沒停下。
沒過多久,老頭突然爆吼出聲,隨即,發出碰碰的巨響。
纏咬老頭的十幾條太攀蛇,全被他震斷了,連陣法也被破了。
他身上的衣服,也隨之震得破破爛爛,看起來、比乞丐還不如。
“確實有兩把刷子!”爺爺冷哼道,眸中卻閃過一絲詫異。
老頭從地上爬了起來,晃着身體走出陣法。
他目光怨毒地盯着爺爺,咬牙道:“那人只告訴我、這村子有九陰之女,卻沒說還有你這樣厲害的人物,我真是失算啊!”
我笑了一聲,故意道:“那人肯定要害死你!”
老頭聽後,原本已變?的臉,又?了幾分。
他沒有順着我的話,說出泄露我身份的人是誰。
“老東西,你害我損失慘重,我一定要弄死你!”老頭說着,轉頭看了我一眼,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大言不慚!”爺爺說完,疾步直上,以複雜的掌法擊向老頭。
老頭閃身避開,爺爺又伸手捉住他的手,想要卸掉他的手腕。
“看不把你弄死!”老頭伸出兩根?乎乎的指頭,要去截爺爺的眼睛。
爺爺及時避開,反手擒住老頭的手腕,咔嚓一聲卸了下來。
然後,爺爺又用力一託,手肘一頂,繞到老頭身後,把他兩隻手臂、都給背到身後。
老頭霎時被爺爺壓得彎下了腰。他雙腳往地上用力一跺,震開了爺爺。
他嘴裡無聲疾着,不知在念啥,突然,整個牛頭山搖動了起來。
“想喚出埋在附近的屍體,做夢!”爺爺怒喝道。
我驚了一下,原來老頭還會控屍術,果真不能小窺。
我們這裡別的不多,就山多,而且,大多都有墳墓。
幸好被爺爺打斷了。不然,新下葬的屍體,都會被老頭召喚出來。
爺爺不給老頭下降的機會,以桃木劍不斷砍打他。
他腳下還踏着天罡七星步,打的老頭毫無還手之餘地。
老頭氣極,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怪異,他倏地身體一扭。
下一刻,他閃身來到爺爺身後,我剛要提醒爺爺,就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老頭的頭顱、伴着他一個‘摘’字,直接飛離他的身體。
他的頭顱離開身體後。還帶着腸胃內臟,烏?的血、還在不斷地往下滴,看得我寒毛直豎而起。
但由此看來,老頭的飛頭降還沒有練成。
飛頭降不是那麼好練的,共分七個階段,每個階段必須練習七七四十九天,不能間斷。
而且,剛開始練的時候,頭顱離開身體,是會帶着腸胃內臟一起離開的。
在頭顱飛行的時候,內臟很容易被東西掛住。如電線杆、樹枝等物。
所以,一般降頭師還沒真正練成飛頭降之前,是不可能拿出應敵的,風險太大了。
“我咬死你!”頭顱怒吼着,大張着嘴巴,咬向爺爺的後頸。
我心頭一緊,驚聲大喊,“爺爺,小心!”
爺爺神色不變,身體往側一閃,彎成奇怪的弧度。
他擡腳踹倒老頭的無頭身體。伸手一探,要去抓頭顱。
“別想抓到我!”頭顱怪叫着,迅速躲開爺爺的手。
我想到啥,拿了桃木劍,跑到老頭身體旁邊,用桃木劍猛截着。
每截一下、身體就會冒出青煙,飛在半空中的頭顱,也‘嗷’地一聲慘叫着。
“我截死你、截死你……………”我想到汪婆婆、以及村裡那麼多孩子的死,恨不得把老頭截死。
“別截了、別截了,疼死我了!”頭顱慘叫不止,直往我飛來。
我見頭顱飛過來了,舉着桃木劍去打頭顱,故意去纏絆那些內臟。
頭顱左躲右閃,想飛回身體,我瞅準時機,手腕一翻,把頭顱下面的腸子、纏繞桃木劍身上。
腸子被桃木劍的劍氣、灼得跟熟了一樣,一股難聞的焦味兒,撲鼻而來,令我忍不住作嘔。
就在我弄住頭顱的檔口,爺爺也沒閒着,他拿了原先裝公雞的籠子。
我之前就覺得那籠子和裝太攀蛇的籠子、有些不一樣,現在看來,爺爺是爲了防備飛頭降的。
爺爺用手往籠子底下猛地一頂,咔地一聲脆響,籠子底大開。
“去!”爺爺大喝一聲,用力把籠子扔向頭顱。
籠子精準地把頭顱裝在裡面,並自動合住了,而頭顱下面的內臟,則被卡在外面。
我想抽回桃木劍,卻悲催地發現桃木劍和腸子纏得緊緊的,咋都抽不出來。
見籠子已經落在地上了,我正要去把腸子弄掉。
一直沉?不語的樓湛天。忍無可忍道:“你蠢也就罷,還如此糟蹋青雲劍!”
我愣住了,沒想到樓湛天會這麼說我。
他從小木牌裡出來,扯掉腸子,用鬼術小心翼翼地清理桃木劍。
我心裡酸得發疼,似乎明白了啥,爺爺經過我身邊,嘆了口氣,啥都沒說。
老頭的頭顱在籠子撞來、滾去,企圖掙脫籠子。
在無果的情況下,他終於害怕了,不斷地向爺爺求饒。
“高人,求求你,放了我、快放了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再也不敢得罪你了……………”
爺爺在籠子前蹲下,冷瞪着頭顱,“說!是誰告訴你、這裡有九陰之女的?”
別看老頭之前很囂張,其實很貪生怕死,爺爺一問,他啥都說,“是一個自稱龍老的人……………”
他說、他叫何傲,還沒到龍巖鎮之前,無意中遇到龍老。
龍老知道他想找擁有九陰之體的人來修煉,就把我告訴他,但隻字不提爺爺。
我萬萬沒想到、當年魂魄掙脫身體逃跑的龍老,至今還惦記着報復爺爺。
龍老故意不把爺爺告訴何傲,是怕何傲不肯得罪爺爺、不來牛頭村捉我。
何傲一旦要捉我,肯定會和爺爺對上,不管誰輸誰贏,對龍老來說,都沒損失。
爺爺又問何傲、關於龍老的情況,原來龍老如今附在一具屍體上,還有另一個身份。
“我都說了。能不能放了我?”老頭的頭顱哀求道,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身體。
“放了你,豈不是給自己留下隱患?”爺爺噗然冷笑。
“你、你說話不算數?”老頭的頭顱又驚又氣,直瞪着爺爺。
“我爺爺可沒答應要放了你。”我先於爺爺開口道。
老頭的頭顱氣得說不出話了,嘴裡直噴着血。
“阿音,他的血有毒。”爺爺把我拉開,怕我沾到血。
“你、你們居然敢糊弄我!”老頭的頭顱發狂了,又開始撞擊籠子。
“你害死那麼多人,一條命還不夠抵呢。”我恨恨道。
“確實不夠抵!”爺爺沉聲道。
“爺爺,快弄死他吧!”我看向爺爺。
“好!”爺爺點頭,拿出一張烈火符。
飛頭降懼怕陽光,自然也怕火,老頭的頭顱看到烈火符,驚駭欲絕,“不、不要——”
不等他把話說完,爺爺就把烈火符拍在他額頭上,疾聲大念,“五行生剋,法起六合,敕!”
“啊——”老頭的頭顱、爆出一聲無比淒厲的慘叫聲。
隨着慘叫聲落下,我驚異地看到、從頭顱嘴裡飛出一隻?色、並長着翅膀的蟲子。
蟲子飛行的速度快得驚人,咻地一聲。就沒入夜空、不見了蹤影。
“爺爺,那隻蟲子咋回事?”我震驚地問爺爺。
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蟲子長翅膀的,心裡涌起了不安之感。
爺爺的臉色很凝重,看起來有些懊惱,他久久不語。
“爺爺?”我扯了爺爺的袖子一下,又叫了一聲。
爺爺這才告訴我,南洋的降頭師很團結,彼此之間都有聯繫。
他們培養出一隻可以養在體內、遇到生命危險、或死亡時,會自動向信任的人、報信的毒蟲。
幾乎每個降頭師都會養一隻,他們一死,經毒蟲報信,他們的親友就會來報仇。
“糟了!那會不會有別的降頭師、來幫他報仇?”我不禁感到擔憂。
“這種毒蟲行程有限,如果鄰近幾個市裡沒有他的同伴,倒沒事。”爺爺的語氣略有安撫之意。
我一時不知該說啥了,見爺爺開始清理現場,就過去幫忙。
很快,我們就把現場清理乾淨,也把老頭的屍體毀屍滅跡。
樓湛天拿着季箐筠的桃木劍,冷眼看着我和爺爺做完這一切。
我們要回家時,樓湛天叫住了我,“你留下,我有話和你說。”
“有啥話。回家說不也一樣?”我咬脣道。
樓湛天的表情有些嚇人,我隱然明白他要和我說,不由生出了逃避的心理。
他冷冷地瞪着我,不置可否,我只好對爺爺投以求助的目光。
我小聲說,“爺爺,我好累好睏!”
原以爲這麼說,爺爺會因爲心疼我,幫我說話。
不想,爺爺卻說,“阿音。你聽聽他要說啥,也無妨。”
“我不要!”我說完,拔腿就跑。
還沒跑出幾步,樓湛天就憑空出現,擋住我的去路。
“阿音,爺爺先回去了。”爺爺跟我打了一聲招呼,就走了。
看着爺爺提着空籠子,頭也不回、大步離去的背影,我生了出怨念。
擡頭望向樓湛天俊美無鑄的臉,我無力道:“你想說啥、就說啥吧!”
“以後不得糟蹋青雲劍!”樓湛天冷聲道,眸中透着一股駭人寒意。
我心口一疼。冒出一股無名火,大吼道:“我咋糟蹋了?劍不拿來用,當擺飾啊?”
“修道之人,當愛自己的法器如命——”樓湛天眉頭緊蹙。
我知道他要說啥,腦子一熱,居然打斷他的話。
“這桃木劍又不是我的,你憑啥叫我愛它如命?就算是我的,我遇到危險,該咋就咋用,難不成要我爲了不弄髒劍,白白等死?”
本來就是嘛!命都快沒了,誰還管會不會弄髒桃木劍?
再說,不管啥法器都是拿來用的,我不覺得自己有錯。
說到底,因爲這把桃木劍是季箐筠的,所以,樓湛天才會動怒。
換成別的法器,他啥時候管過我咋用?
我就不明白了,樓湛天明明很恨季箐筠,爲啥又這麼在乎她的東西?
難道是又愛又恨?既然如此,幹嘛要和我結冥婚?
我越想越難過,眼淚忍不住狂流,用手背往眼睛狠狠地抹了一把,哽咽道:“樓湛天,你到底把我當成啥了?”
憋了這麼久,我終於問出這個問題,只是,依舊不敢直視樓湛天。
過了好久,都等不到他的答覆,我剛要開口,眼角餘光瞥向他的手。
我呼吸一窒,急撲過去,“你瘋了。快鬆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