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擡起頭,見百事通飛在空中,她手裡拿着一隻黑不溜秋的布袋。
百事通不斷地往布袋裡掏出垃圾,往下面撒,布袋明明很小,但裡面的垃圾好像掏不完似的。
垃圾一砸在鬼禁軍身上,頓時臭氣熏天,被垃圾砸中的鬼禁軍,即便把垃圾抖掉了,魂體也會發出噼裡啪啦、如同爆竹炸開一般的聲響。
不到片刻,鬼禁軍的魂體就化成一灘散發出惡臭的毒氣,毒氣一經擴散,聞到的鬼會瞬間中毒。
每個鬼所擅長的技能不同,像百事通,她的修爲不高,但她原身是有毒的鬼樹。
這種毒是她身上分泌出來的,她把毒混在垃圾裡,只針對鬼。
鬼直接沾上這種毒的話,會化成一灘毒水,鬼將以上級別的鬼,聞到毒水散發出來的毒氣,頂多只會頭暈目眩、或其他輕微症狀。
至於級別在鬼將以下的鬼吸到毒氣,重則失去修爲,輕則昏迷個十天半個月。
這些鬼禁軍大多是鬼將、或稍低些的級別,很快,大部分鬼禁軍不是化成毒水,就是倒地不起。
我非常震驚,發覺自己一直小看了百事通,她還是蠻牛掰的。
“阿音姑娘,你們快跑啊!”百事通邊撒垃圾,邊大喊。
“湛天——”我剛要叫樓湛天帶我飛離這裡,轉頭時,發現他的臉色慘白得不像話。
此時,我還不知道這種毒的性質,見樓湛天這樣,急得不行。
我以爲樓湛天虛弱得無法再使用鬼術,沒多想,就蹲在他身前,“湛天,我揹你!”
“我沒事,不至於落到要你背的地步。”樓湛天好笑道。
他把我拉起來,幻出一團黑色煙霧,把我籠罩在裡面。
下一刻,我們已經飛到空中,龍銜怒不可遏,“快點捉住他們!”
伏佞的臉色也很難看,他不想錯失滅殺樓湛天的機會,想親自追我們。
他剛飛到半空中,就被百事通察覺了,百事通使勁地把垃圾往他身上招呼。
伏佞左躲右閃,百事通估計幹慣了這種事,砸得很準,還越砸越興奮。
沒一會兒,伏佞身上就掛滿了垃圾,但他修爲高,雖受到毒氣影響,卻不像鬼將一樣化成毒水。
“鬼樹妖,你給本皇子住手!來鬼,快把她射下來!”
伏佞不得不落地,他何曾如此狼狽過?咆哮着,命屬下拿弓箭射百事通。
“咦!你看得出老身是鬼樹妖啊?可別來報復老身呀!”
百事通摸了摸幻化過的臉,一副‘老身怕怕’的樣子,把伏佞氣得夠嗆。
“重御,你以爲地府容得下你嗎?別天真了!總有一天,你還會回到幽冥界的!”龍銜氣急敗壞地大吼。
在百事通擋住伏佞的時候,樓湛天已經帶着我飛離了很遠。
隨後,百事通跟在我們後面,一旦有鬼禁軍追過來,她就使勁砸垃圾。
百事通布袋裡的垃圾,好像永遠都砸不完一樣。
事後,我才知道布袋相當於她的隨身空間,表面雖小,實則無限大。
百事通平時收來的垃圾全裝在布袋裡,沒事就掏出一些垃圾,當成零食一樣,塞進嘴裡嚼吃着。
摻了毒的垃圾,百事通反而吃得更香,因爲那是她自己的毒嘛。
在百事通的幫助下,我們很快就擺脫了鬼禁軍,來到幽冥界的一處出口。
看到被護界陣法封擋住的出口,我問,“你們知道怎麼破解嗎?
樓湛天搖頭,護界陣法不比一般的陣法,能覆蓋整個幽冥界,要破解非常難。
連樓湛天都破解不了,我就沒問百事通,心裡很着急,生怕伏佞帶鬼追上來。
百事通突然嘿嘿笑了起來,“你們怎麼不問問老身啊?”
“你有辦法?”我急問,但願百事通真有辦法。
“這還用說嘛?看老身的!”百事通說完,從布袋裡掏出一把垃圾。
陣法在出口處覆幻出一層淡金色的光屏,百事通直接把垃圾往上面砸去。
我原本抱着試試的心態,沒想到光屏一沾上垃圾,瞬間潰散無形。
“這也行?”我震驚得下巴要掉了,用垃圾破解陣法,簡直聞所未聞,夠奇葩!
“老身厲害吧?年輕人,學着點!”百事通揚了揚下巴,非常得意。
“她的毒!”樓湛天神色複雜地看了百事通一眼,就帶着我飛出幽冥界。
我瞭然,原來百事通的毒還有破陣之用,難怪她可以自由無阻地來往各界。
即將進入地府地界時,百事通突然從後面、繞到我們前面,擋住我們。
百事通目光飄移不定,言語支吾,一看她這樣,我就知道她心虛了。
她無緣無故怎會心虛?我心生不妙之感,沉聲問道,“百事通,你有事瞞着我們?”
“嗯,沒有、有。”百事通一會搖頭說沒有,一會點頭說有,顯得很爲難、糾結的樣子。
見百事通這樣,我大爲着急,“到底有事,還是沒事?”
樓湛天有些不耐了,他正要開口,百事通小聲說,“幽夜的城隍府被查封了!”
“你說什麼?”我如遭雷擊中一樣,難以置信地揚高嗓音。
百事通以爲我沒聽清楚,大聲道:“城隍府被查封了,幽夜、你媽、還有你外婆他們,統統被打入陰牢了。”
我腦子嗡嗡作響,瞬時一片空白,要不是樓湛天抱着我,早就站不穩了。
“百事通,此話當真?”樓湛天的目光瞬冷,似要從百事通的話裡窺出虛假。
“當然是真的了,老身可不敢拿這種事開玩笑。”百事通點頭如搗蒜。
她雖來到幽冥界,仍有留意地府那邊的消息。
而且,百事通所得到的消息,都是最新、最真實的。
城隍府被查封,不過前日的事,禍因還是我和樓湛天。
不知是誰向地府上頭的冥神舉報,說幽夜勾結幽冥界的鬼,意圖在地府作惡。
上頭派鬼下來搜查城隍府時,搜到上次用剩的一些逆陰草。
地府的逆陰草和幽冥界的,效果雖一樣,但顏色、葉形略有不同。
在城隍府搜出來的逆陰草,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幽冥界,這成爲幽夜和幽冥界的鬼勾結的物證。
幽夜曾在鬼司藥局找逆陰草的事不是秘密,鬼司藥局的鬼不知受誰的命,在這時候,站出來證明沒賣過逆陰草給幽夜。
如此一來,城隍府搜出來的逆陰草,只可能源自幽冥界。
雖然上頭沒指明,但幽夜被污衊與誰勾結,除了樓湛天不作二鬼想。
因爲樓湛天被錯認爲重御,而幽夜算是我繼父。
可知道樓湛天長得像重御的鬼不多,幽冥界的有龍銜和伏佞等。
地府的這邊,好像只有疑是靈幽大帝的男子,他應該知道樓湛天和重御的容貌相像。
他的身份可能不低,又與我們正面對上,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誰會以這件事做文章。
那男子陷害幽夜的目的,自然是因爲我和樓湛天。
我不解的是,他謀劃了這一出後,爲何不直接指出我和樓湛天的容貌,分別像離玥、和重御?
他好像不願讓這件事泄露出去一樣,偏偏又不想讓我們好過。
我不敢想象我媽他們的處境,心裡難受得刀絞一樣。
深吸了口氣,我顫聲問百事通,“城隍大人、和我媽他們怎樣了?”
“被關到陰牢,能好到哪裡去?”百事通嘆息道。
樓湛天施在她身上的定身術一解,她就調查我們。
百事通雖沒查出我們轉世之前的事,但把我們如今的身份、事蹟查得清清楚楚,知道我們和幽夜的關係。
因此,百事通才把城隍府被查封的事告訴我們,她怕我承受不住,糾結到現在才說。
“我要去救他們!”確定是陰牢,我差點要崩潰了。
陰牢不同於十八層地獄,是專門囚禁犯罪冥官、以及其家屬的地方。
據說囚在陰牢的鬼,會接受各種可怕的刑罰,直到招供爲止。
凡是被打入陰牢,幾乎沒有好下場,不說幽夜和我媽,身爲活人的春草婆婆祖孫更受不住,也許不用兩天,他們就——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把他們救出來。
樓湛天從身後抱住我,心疼說,“阿音,你冷靜點!”
“我媽他們被打入陰牢,叫我怎麼冷靜?”我哭喊道。
“你瞭解陰牢、知道陰牢在哪嗎?”樓湛天扳過我身體,讓我面對着他。
我被樓湛天問住了,是啊!這些我都不清楚,還談何救他們?
“我們得從長計議,貿然行動,只會害了他們。”樓湛天道。
“都是我們、是我們連累了他們。”我愧疚欲死。
如果不是我和樓湛天,我媽他們也不會淪落到被囚陰牢的境地。
要是他們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不會原諒自己。
“老身覺得嘛——”百事通插了一句嘴,卻沒把話說完。
我推開樓湛天,衝到百事通面前,“百事通,你是不是有辦法救他們?”
“老身能有什麼辦法?不過,倒有個提議。”百事通道。
“什麼提議?你快說啊!”我急得眼淚狂涌不止。
“你們可以去找天齊仁聖大帝幫忙。”
百事通說,天齊仁聖大帝和靈幽大帝,不僅表面不睦,私底下也鬥得厲害。
畢竟,兩位大帝身份相當,一山若有二虎,結果可想而知。
我正想說,天齊仁聖大帝身份不凡,怎可能見我們,就想到另一個問題。
那就是,百事通爲何肯定陷害幽夜的是靈幽大帝?
靈幽大帝可不是一般的鬼,百事通再能耐,也不可能清楚地探到他的事。
樓湛天顯然也想到這一點,他冷聲問,“百事通,你怎知主謀是靈幽大帝?”
“嘿嘿,老身猜的啊,除了靈幽大帝,誰會針對離玥將軍?阿音姑娘長得又像離玥將軍,這不是顯而易見嘛!”百事通乾笑。
她確實心虛啊,一般她所知之事真實度都極高,唯獨說靈幽大帝是主謀這件事,全憑猜測。
我不知該怎麼說百事通了,光憑猜測,她也能說得那麼肯定。
“你說靈幽大帝針對離玥?”樓湛天沒錯漏這一句。
“呃,老身是聽說的、聽說的。”百事通縮了縮脖子。
她大概想到上次沒告訴樓湛天這一點,底氣稍顯不足。
“靈幽大帝怎會針對離玥?”我皺眉,那男子把我錯認成離玥,他的態度確實古怪。
“聽說靈幽大帝好像心悅離玥將軍,可離玥將軍愛上了重御太子,哎!老身也是聽說的,誰知道是不是以訛傳訛呢。”
百事通也不清楚,她怕我們再問下去,會砸了她‘百事通’的招牌,乾脆遁地開溜。
樓湛天沉默了一會,做出決定,“阿音,我們去找天齊仁聖大帝。”
“天齊仁聖大帝肯幫我們?”我心情愈發沉重。
要見到天齊仁聖大帝都很難,何況請他插手這件事?
“不去找,怎知?”樓湛天反問我。
“我們這就去找他!”我也不願錯失任何能救我媽他們的機會。
“先去城隍府。”樓湛天說着,突然咳出一口黑血。
“湛天,你怎樣了?”我駭然大驚,顫手抱住他。
我方想起樓湛天吸了毒氣,又不曾停歇地帶着我飛了那麼遠。
並非我不關心樓湛天,而是他除了開始臉色慘白,之後,就逐漸恢復常色,沒露出半點異樣。
還沒踏足地府的地界,百事通又說出城隍府被查封的事,令我一時忘了他吸了毒氣。
樓湛天抹去我眼上的淚,安慰說,“別擔心,我沒事。”
“湛天,是我不好,我居然忘了——”我深覺對不起樓湛天,也懊惱忘了和百事通拿解藥。
他伸出玉箸般的手指,擋在我脣上,阻止我說出自責的話,“阿音,我真的沒事。”
樓湛天說找個地方,把毒排出來就好,無需解藥。
“那我們——”我的話還沒說完,樓湛天神色微變。
“有鬼來了!”樓湛天拉着我,躲進路邊的草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