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躺了三天,喉嚨才勉強能說出完整的話來。
方北宸這三天寸步不離地守着我。
第三天的清晨我開口叫了他一聲:“北宸……”
我有好多的事想要問他:爲什麼那天他們看不見我的鬼魂?我媽究竟是不是鬼?諸如此類太多的問題同時涌上心頭,一時間倒讓我憋不出話來。
好在方北宸懂我,他遞給我一杯溫水,又替我將枕頭墊在後背上半坐了起來。
“夫人想問的我都知道,我答應會和你一同去尋找答案。現在乖乖聽話,養好身體。”
我只能點點頭,同時輕聲問他:“這幾天我爹怎麼沒來?”
方北宸握住我的手,溫柔道:“他或許是有心事不敢面對你吧。”
一週之後,我終於獲得了醫生的許可出院。
當天上午,我們回到了家中,發現家裡一片狼藉。我爹的東西和衣物都不見了,看樣子是他打包行李又逃走了。
我將關於我媽的疑惑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方北宸。他聽得認真,而後對我說:“這幾天我去冥府查過*線索,可是目前還毫無頭緒。不過夫人放心,如果你媽是鬼,那麼在冥府中就肯定會留下記錄信息。”
可我如今已經等不及了,我想了想,突然就想起一個人來——程玉。
我完全可以通過她找到程曼!
我告訴方北宸:“無論我媽是不是鬼,但是她的樣子和名字我都不會記錯。我想或許等我找到了程曼,就能獲得一些新的線索。”
方北宸聽說後也表示贊同,讓我先打電話約見程玉,然後他自有辦法找到程曼。
我說着就拿出手機撥通了程玉的號碼,對方接得很快:“小罄?”
我看着方北宸,他朝我點了點頭,我就定下心神回程玉:“小玉姐,我下午的時候正巧要去A市辦事,想順便約你出來吃頓晚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程玉的笑聲很甜:“沒時間也得擠出時間來啊。我知道A市有家新開的餐廳不錯,待會兒我訂好座位後把地址發給你。”
三個小時之後,我和方北宸開車來到了A市。
中途的時候程玉發來了一條短信,我將地址輸入導航中,傍晚時分就到了餐廳門前。
程玉一直等在門外,她今天穿了一條揹帶褲,顯得俏皮又甜美。或許是見到我不是一個人來,她也有些驚訝。
我對她解釋:“這是我男朋友,方北宸。”
程玉就衝我笑了笑,招呼我們進去入座。
這是一家西式餐廳,我們各自點了一個套餐,服務生上菜的速度很快。可我吃得心不在焉,不知道方北宸究竟會有什麼辦法?
最後我們都吃得差不多了,方北宸突然說要去趟洗手間。
他起身經過對桌的程玉身邊時,用手輕輕點了一下她的後頸。程玉一怔,回過頭剛想說話,目光倏地變得筆直。
方北宸已經重新坐回了我身邊,開口問她:“你姑媽程曼的住址是哪兒?”
“三街陽光小區七棟13-3。”程玉機器人一般地回答。
“她一般什麼時間段在家?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方北宸繼續問。
程玉還是木訥地回答:“晚上八點之後一般都在,我姑父谷揚也在家中。”
話音剛落,方北宸就朝她一揮手。
下一秒,程玉回過神來摸了摸自己的後頸窩,詫異道:“我怎麼突然有些暈乎乎的?”
我趕緊指了指她面前的紅酒,笑道:“你可能是喝多了吧。”
吃完飯後已經是八點,我們和程玉在餐廳門外就此分別。目送她的車子駛遠後,坐在駕駛室的方北宸轉過頭來問我:“夫人是現在就要去找程曼嗎?”
我知道他是有所顧忌,待會兒無論得到何種結果,擔心我都會無法接受。
可是現在對我來說,被矇在鼓裡比得知真相更加難受。
我牽住方北宸的右手,笑道:“你不用擔心,雖然我現在也很緊張,但是我能承受得了。”
他隨即也是一笑,朝我勾了勾手指,看樣子是有話要對我說。
我好奇地將頭湊了過去,方北宸貼近我耳邊,一下子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我臉一紅,他才低聲笑道:“讓夫人分散下注意力,這樣就不會緊張了。”
我瞪了他一眼,想要掙脫開他的手。方北宸卻將我的手越握越緊,又和我開玩笑道:“哎,我也真是不容易,還得帶着媳婦去尋岳父岳母。也不知道我那同是鬼的岳母好不好相處,萬一她看不上我這個女婿,夫人會如何抉擇?”
方北宸是故意讓我放輕鬆,我聽見他的玩笑話,的確也消除了些許緊張。
我笑着反問他:“那我和你母親同時掉入河裡,你救哪一個?”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脣邊一吻,仍舊目視着前方開車,得意洋洋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母親早就投胎轉世去了。嫁給我這樣的三好男人,還不用擔心婆媳關係,夫人現在是不是覺得賺到了?”
我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就看見車子停在了一處小區的外面。
看樣子這裡就是程曼居住的陽光小區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和方北宸走到了七棟13-3的門前。我按響了門鈴,不一會兒就有個男人前來開門。他穿着深藍色的睡衣,戴一副金絲眼鏡,正是我見過的谷揚。
“小罄?”谷揚此時也認出了我,詫異道。
與此同時,方北宸飛快地用手拍了下他的腦門。谷揚兩眼一黑,就朝着我們倒了過來。方北宸接住了他的身體,門裡又是一陣問話:“老公,是誰來了?”
方北宸身影一閃將谷揚放在了沙發上,我趕緊進屋關好了大門。
下一秒,我就和剛出臥室的程曼四目相撞。
她看了一眼沙發上的谷揚和方北宸,一雙眼睛瞪得極大:“小罄?你們想幹什麼?”
“程……程阿姨,我有些事想要問您。”我顫顫道。
“你們給我出去,要不然我就報警了!”程曼有些生氣,跑到座機邊上拿起了聽筒。
我大驚失色,方北宸就閃到她的身後,點了一下她的後頸。
片刻之後,程曼就一屁股坐在了餐椅上,木訥的神情和之前在西餐廳的程玉一模一樣。方北宸告訴我:“夫人,你有什麼問題現在就抓緊問吧。她此刻不會說謊。”
我一顆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我看着程曼,顫聲提出了第一個問題:“您……您是我的媽媽嗎?您還記得葉建國嗎?”
我話音剛落,程曼就機械地搖了搖頭:“我沒有生過孩子,也不認識葉建國。”
“那您結婚多久了?”我問。
程曼回答我:“近四年。”
我的腦袋嗡地一聲就炸開了,繼續問她:“那您四年前在做些什麼?”
“我在英國研究了二十年的臨牀醫學,四年前纔回國。”程曼毫不猶豫地答我。
我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曼,再也說不出話來。
方北宸說過,現在的程曼不會撒謊。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她就不可能是我的媽媽。可是她與谷揚結婚的時間那麼巧,剛好是我媽媽去世後的不久。
我想不明白,雙腿有些發軟。
方北宸過來摟住了我的肩,輕聲告訴我了一件事:“夫人,程曼似乎被人用鬼力消除過記憶。”
我猛地擡起頭來,聽見他繼續告訴我:“這股鬼力遠在我的法力之上,所以我也無法將其解除。不過通過程曼的回答,我倒是有了一個猜想:或許二十年前,你的親生母親借了程曼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