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林鎮地處於北方,果真和方北宸說過的一樣寒冷。
儘管我全身都被厚衣圍巾包裹着,可是當冷風呼呼刮到臉上的時候,還是如同刀割般刺痛。景澤的手很大,我牽住他前半部分的手指,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涼意。
我忍不住一個哆嗦,心說早知道就再戴雙手套來了。
正想着,那隻大手就反握住了我的手,將其攥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隨即,一股暖意從他的手中向着我的身體傳來。景澤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高大的身軀似乎足以抵擋住寒風。黑色羽絨服包裹着的背影孤傲,我看見有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銀髮上。
下一秒就聽見光頭一邊朝前跑,一邊頭也不回地喊道:“臥槽下雪了,後面的同志走快些啊!”
那一片前來探路的雪花最終消失在了他的發間,緊接着天空下起了柳絮般的小雪。我一愣神,景澤就一伸手攬過了我的肩,用身體替我遮擋住雪花,帶着我快步跟上了光頭的腳步。
跑了沒一會兒,我們三人就鑽進了一間沒有招牌的小酒館裡。
酒館的面積不大,不過當中卻座無虛席,飯菜的香味從那一張張方木桌上散出來。光頭問老闆還沒有空位,老闆笑着搖了搖頭。
光頭也不愧是社交經驗充足,幾句稱兄道弟的話一說,從兜裡掏了幾張紅票子,就哄得老闆樂呵呵道:“幾位遠道而來也不容易,如果不嫌棄的話,樓上是我自己住的地方。你們可以去那兒坐一會兒,我待會兒把菜送上來。”
安靜溫暖還有東西吃,我們自然是沒什麼好嫌棄的。
屋子裡開着暖氣,我將圍巾取了下來,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此時,我們三人圍着一張小茶几席地而坐,老闆很快就端上來了一鍋牛腩湯鍋。
景澤是鬼不會餓肚子,可我和光頭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當下我也顧不得吃相,狼吞虎嚥地吃了一大碗,最後連聲大呼過癮。光頭自始至終都狐疑地打量着我,那眼神彷彿在看外星人。
他這人憋不住話,給我倒了一小杯米酒,笑道:“大妹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我一口喝光了米酒,嘻嘻哈哈道:“光頭哥,你沒看過古裝劇嗎?”我說着就模仿着給他聽,“皇上,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愛卿但說無妨。臣以爲……。來人,將這個逆臣給我拖出去斬了!”
話剛講完,自己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光頭居然嚴肅了起來,皺眉打量了我片刻,將目光移向景澤,自言自語道:“算了,我都能看出來的問題,景兄弟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什麼問題?”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米酒,漫不經心道。
光頭恢復了正常,突然開口問我們:“之前電話裡也沒說得太清楚,這次要去的墓究竟是什麼來歷?你們先給我說說,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我對此一無所知,就只從青九口中聽他說過是女媧墓。不過二十年前景澤曾與青九同下過墓中,只是可惜如今的他失去了記憶。
景澤聞言答話道:“其他的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據我推測,這個墓裡葬着的人,多半不是普通的人類。”
我心裡一驚,脫口而出道:“靈玉不是隻能由人類駕馭嗎?”
景澤看了我一眼,輕聲回我:“那只是玄虛道長後來施下的封印。你別忘了,我們這次去找的是靈玉的第一任主人。他存在的時間點遠在老道之前。”
我們從前並沒有向光頭透露太多關於靈玉的事,所以此刻他或許聽不太懂。
光頭看了一眼時間尚早,端起酒杯爽聲道:“艾瑪這聽起來有些複雜啊!不過我光頭盜墓經驗也算豐富,一定會盡力幫你們的。”
景澤也淡淡地說了聲謝謝,而後舉起了酒杯。
我一笑,三人碰了下杯子,米酒就一杯一杯地下了肚。
這鄉鎮中自釀的米酒純度很高,我連喝了幾杯後,腦袋就有些暈乎乎的。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成了雙份,我哈哈大笑道:“哎呀,多了一顆滷蛋呢!”
光頭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看樣子也不勝酒力,笑罵着:“再拿我的髮型開玩笑,我真跟你急!”
我嘖嘖道:“就你這滷蛋還能叫髮型?”說完拽着一旁的景澤,含糊不清地問他,“景老師,你看見他的髮型了嗎?哈哈哈哈。”
說話間光頭就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我一愣,緊接着笑得停不下來。
擡眼間看見兩張景澤的臉在我面前晃動着。我搖了搖腦袋,那其中的一張臉略顯消瘦。我透過他星光般的眼眸,似乎瞥見了一片鳥語花香的山谷,望穿了他平靜的心。
而我的這顆心臟雖仍在跳動,可是卻抽搐得厲害。
爲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爲什麼我好像是在夢中?爲什麼我總想下意識地喚他:“青楓哥哥……”
我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米酒的後勁上了腦,我拽着景澤的手,一下子跌進了他的懷中。他的懷抱堅挺且熟悉,我的鼻尖嗅到一股安心的味道,在他的懷中蹭了蹭,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
中途睡得正香的時候,感覺身體一輕,彷彿有人將我給抱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溫柔,我第一反應是方北宸,便摟住他的脖子,將頭枕在他的鎖骨上喃喃道:“夫君……”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我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是在一間賓館的房間裡。四周不見他人的身影,我打了個電話給景澤。幾分鐘後他就敲門進來,告訴我昨夜我和光頭都喝得有些多了,所以半夜進墓的計劃不得不推遲。
一個小時前光頭已經酒醒了,現在他先去勘測周邊的情況,看看白天實施的可能性大不大。
我點點頭,也不知道昨天喝了酒有沒有出醜,就笑嘻嘻地問景澤:“景老師,昨夜我沒有麻煩到你吧?”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反倒是問我:“餓了嗎?”
我摸了摸自己乾癟的肚子,隨即也是一樂:“沒想到米酒還能促進消化,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聽見胃在抗議呢!”
“想吃什麼?”景澤再度問我,今天的他破天荒的態度柔和。
我又驚又喜,上前拽住他的胳膊。他一怔,不過果真沒有推開我。
我嘿嘿一笑道:“只要景老師請客,吃什麼都行!”
我們下了樓在鎮子上找了一家喝粥的地方,吃完沒多久光頭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他看樣子累得氣喘吁吁,大聲垮氣地點了一碗皮蛋瘦肉粥,還特意囑咐人家老闆多盛一些肉。
我給他倒了一杯茶水,他喝過後又喘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幸好景兄弟給我的信息管用,我果真在後山上找到了前人的盜洞。想必通過這個盜洞,我們也能儘快地進入墓室。現在是深冬,很少有人去後山狩獵,所以我們吃完早飯就抓緊時間去吧。”
老闆將一大碗皮蛋瘦肉粥端上了桌。
光頭狼吞虎嚥地喝了幾口,連聲呼喊:“真他媽的燙嘴!”
我想起光頭剛纔的話,若有所思地問景澤:“景老師怎麼知道後山有個盜洞?”
難不成他已經想起了二十年前和青九去往女媧墓的事?可如果他真想了起來,爲什麼又說對當中的情況一無所知?
我正想着,光頭就搶先回道:“嘿,景兄弟這麼厲害的人,尋龍點穴這點小事怎麼難得住他?恐怕我們還在睡覺的時候,景兄弟就已經俯視了整座加林鎮的情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