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景澤!
他話音剛落,那團黑霧就在頃刻間消散開去,最終變成了一個老頭子的原形。
一條紅線倏地從景澤的手中飛了出來,徑直將那老頭子纏了個動彈不得。我也沒心情去管它,立馬將半躺在地上的方北宸給扶了起來,忙問他有沒有受傷?
方北宸搖了搖頭,看了景澤一眼,氣定神閒道:“感覺還不錯。”
我一愣,下一秒才意識到他可能是在回答景澤之前的問題。我心說都這個時候了,你們倆有必要鬥嘴嗎?景澤的臉一黑,我見狀只得岔開話題對他說:“景老師,多虧你及時趕到。”
景澤皺了皺眉頭,又將視線放回了那個老頭子邪靈的身上。
我也注意到那邪靈眼中的滿目怨恨,想起方北宸說過邪靈的目的只有復仇。我心中詫異,問老頭子:“你究竟和這個陳志有什麼深仇大恨?”
老頭子大致是見大勢已去,可還有些不甘心,突然跪在地上向景澤磕了一個頭道:“我的魂魄可以讓你們收走,可是請你讓我殺掉這個人。”
“你爲什麼非要殺他?”景澤淡淡開口問道。
老頭子目光恨恨地盯着昏迷不醒的陳志,幽幽道:“我叫周方平,是陳志學繪畫的老師,他是我在五年前收的關門弟子。”
五年前,陳志在落魄不堪的時候有幸結識了繪畫大師周方平。周方平見這個年輕人有幾分天賦,就收了他做自己的關門弟子。
起初的時候陳志對他這個老師很是孝順,周方平也就將他當成了兒子般對待。
一年前,周方平被查出患上了癌症晚期,醫生斷言他活不過半年。周方平的家人和陳志得知後都很傷心。周方平的家人不願意放棄治療,花光了家裡的積蓄給他治病。可是病來如山倒,幾個月後周家積蓄敗盡,同時周方平也到了生命的盡頭。
一日,周方平將陳志叫來醫院,交給他一幅畫作。那幅畫是周方平病前創造完成的,也是他畢生的得意之作。周方平讓陳志替自己送這幅畫參展,如果獲獎後將獎金交給周家人,也算作給他們留了些遺產。
陳志哭着答應了下來,不久後周方平在病痛中過世。
可讓周方平死也沒想到的是,自己的愛徒陳志竟然會將畫作據爲己有。他最終將那幅畫屬上了自己的名字,並且一舉在年前拿下了國際大獎,成爲了赫赫有名的青年畫家!
周方平雖然死了,可是鬼魂目睹了這一切。
他想要問陳志爲什麼,可那時候他只是一個遊魂,根本沒有什麼鬼力。就在他痛心疾首的時候,有一個道姑找到了他,問他是否想要復仇?周方平的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那道姑讓他按照他的辦法去做,先是幫助周方平投夢給昔日的一個愛徒,讓他製造出跟陳志胎記有關的傳言。緊接着,在陳志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又讓那人去給他出主意,讓他在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網站購買假髮。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和陳志告訴我們的差不多。
我猜那頂假髮也是那個道姑寄給陳志的,假髮是剃掉了數十具古屍的頭髮製成的陰毒之物,所以陳志纔會被這頂假髮害得要死不活。只是就連那個道姑也沒有料到,陳志居然請到了真正渡了靈的神像。這些神像的靈雖然不足以片刻不離的保護他,卻還是可以衆守在臥室中護他暫時周全。
周方平得知陳志還死不了,又去找了那個道姑。道姑告訴周方平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放棄投胎轉世,將無數的遊魂散魄傳進他的鬼魂中,助他成爲邪靈。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在午夜十二點進到臥室而不受神靈威脅。
周方平顯然是答應了,要不然也不會有剛纔的這些事。
景澤聽完他的話,冷冷一笑道:“她當然知道那些頭髮不足以害死陳志,因爲那些神像也是她賣給陳志的。”
“你說什麼?她爲什麼要這樣做?”周方平一愣。
方北宸聞言挑起眉毛看了一眼景澤,隨即笑道:“這個,得讓那位道姑親自和我們解釋一下了!”
他話音剛落,我就看見窗戶外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還想跑?”景澤的身手奇快,電光火石間已經追了出去。
不過幾分鐘時間,他就帶回了一個女人。周方平見着她就叫了一聲:“道姑?”
我在看見她的臉時,也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小雪?你怎麼在這兒?你什麼時候來的?”
“她可不是你的好閨蜜莫小雪,她叫莫秋,是莫小雪的孿生姐姐。這些年,她一直在幫那個老太婆煉鬼,就連莫小雪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方北宸走過來摟住我的肩膀,笑聲爽朗道。
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問那個女人:“你是……是小雪的孿生姐姐?你爲什麼要假裝小雪?”
“哼,方北宸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莫小雪的?”莫秋冷眼看着方北宸。
“一個被綁住雙手雙腳的人,竟然能獨自掙脫束縛去營救小罄。更可笑的是,你那天胳膊上連被繩子勒過的痕跡都沒有。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莫小雪。你不過是受了老太婆的指派,潛伏在小罄身邊,一邊向老太婆傳遞消息,一邊試圖製造出危險,好達到你們的某些目的。況且那天老太婆也並沒有真想殺小罄,要不然也不會講出那個故事拖延時間等我們來。哼,我猜得對嗎?”方北宸一針見血道。
我盯着莫秋的臉,越看越覺得熟悉,隱約想起在泰國的時候那個戴着蝴蝶面具的女人。現在想來,如果不看她的眼睛,這個莫秋的下半張臉和麪具女果真一樣!
當那個畫面浮起的時候,我的腦袋竟然開始隱隱作痛,彷彿有什麼事情忘記了,怎麼也想不起來。
方北宸的聲音還在繼續:“既然你們設了一個局,我自然也樂意奉陪。你有你們想要得到的信息,我也有我想拿到的東西。現在東西拿到了,這場好戲也該結束了。”
“什麼東西?!你……你找到姥姥了?”莫秋突然轉過頭看着景澤,一臉的不可置信。
“說起來還得多虧有你帶路。”景澤冷冷道,“要不然,我也找不到你們的巢穴。拿不出這本記載着靈玉曆代主人信息的名冊。”
“不可能!”莫秋突然有些激動,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方北宸一眼,盯着我惡狠狠道,“葉罄你這個蠢貨,他一直在騙你。他一直愛着八百年前的鹿歌,是他抹去了你的記憶。你還沒想起來嗎?快殺了他,殺了這個利用你的人。”
我有些懵,轉過頭問方北宸:“鹿歌是誰?抹去了記憶又是什麼意思?”
“哎。”方北宸摟住我肩膀的手未放,“夫人,你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我點點頭,疑惑道:“什麼問題?”
“如果有人告訴你,一個將軍府長大的小少爺,他外出旅遊放着大好山河不看,跑去了一片難民地,最終三天就愛上了一個難民小姑娘,你信嗎?”他沒頭沒腦地問我。
我搖搖頭:“小說有可能,現實中不會這樣狗血吧!這劇情是哪個爛片導演的新作?”
方北宸聞言爽聲一笑,用手重重敲了一下我的額頭。我一陣吃痛,聽見他對我說:“那夫人當時怎麼那麼傻,寧願相信那個老太婆都不相信爲夫?”
記憶像潮水一般洶涌而來。
我又想起了那日在泰國的一切,莫姥姥對我講的鹿歌的故事,以及方北宸事後說過的絕情話語。
方北宸將嘴脣湊到我耳邊,輕聲解釋道:“那日在酒店,莫秋就在窗外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爲了不打草驚蛇,我只能對你說出了那樣一番話。後來卉卉和今天這件事也是,莫秋一路在暗中跟蹤我們。在那種情況下,我沒辦法向你解釋莫秋的身份。爲了能更好的保護你,也爲了讓景先生順藤摸瓜找到名冊,我只好暫時抹去了你的記憶。”
難怪媒體會有偷拍下的我的照片!難怪這幾日我總聯繫不上景澤!
我聞言心裡一陣翻騰,腦海裡又想起了鹿歌的故事。
現在想想那個故事雖然背景有些邏輯問題,但是人物情感活靈活現,當時還把我給感動到了呢。我心中又生氣又竊喜,用手肘擊了方北宸一下,從他的懷中掙脫開來,怒目相似道:“方北宸,你的演技也太好了!我怎麼知道到底有沒有鹿歌這個人?”
我想起那天在酒店,我他媽哭得跟個傻逼似的。我當時之所以會對那個故事深信不疑,想必也是關心則亂。
“夫人冤枉啊!這個故事當時是我編好後散播出去的,爲的只是迷惑那時的玄虛道長。沒想到他居然真信了,並且莫家的後人還將這個故事口口相傳了下去。至於鹿歌這個女鬼差,倒還真有其人,也是個悲情的奇女子。只是故事中的男主角並不是我,而是如今地府中的判官。他日若有機會,我帶夫人去一見便知。”
我其實還想問方北宸,爲什麼要編出一個故事迷惑玄虛道長,又爲什麼要得到靈玉和解咒之符。可就在此時,知道自己受騙的莫秋竟然朝着我們擲出了幾枚暗器飛鏢,然後縱身一躍逃出了窗外。
方北宸手一揮將幾枚飛鏢擊落在了地上,景澤想去追,就聽他說:“景先生不必追了。東西既然被我們拿到了,她即使逃回去,老太婆也不會放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