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還有零錢,買了肉和菜。路過算命攤的時候,剛巧有一妹子在問雷叔些情況,我就尋了一根凳子在旁邊坐下。雷叔給人家妹子算姻緣,妹子聽得連連點頭,然後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我瞬間想和雷叔開個玩笑,就跟他說我也想算姻緣。我和雷叔本來就不是很熟,再加上我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上次將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估摸着他應該沒有把我認出來,就只是當成村裡的一個小輩。
“阿嬌,你又拿你雷叔尋開心不是?”雷叔用一雙粗糙的大手撫摸煙槍,帶着幾分不爽地看了我眼。被他那灼灼的目光一盯,我有一種被人捉姦在牀的即視感。
只能尷尬地笑了笑,趕忙故作鎮定地將這個問題一筆帶過,“雷叔,您眼睛真毒,我這不過是給您開個玩笑,竟然被您看出來了。呵呵……呵呵……”
我把奶奶拜託我的銅板,遞到了雷叔的面前,“這是奶奶讓我給您的,這東西,您收好。”
“嗯。”雷叔點頭,取出一塊繡着花的白色方巾將銅板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後放進了上衣的口袋裡。
那枚銅板我之前拿在手裡的時候,已經細細打量過了,雖然的確上了年紀,但是並非是古幣,還佈滿了銅鏽的緣故,根本賣不上價錢,可奶奶和雷叔又那麼在意,實在不應該……
我八卦地覺得,奶奶和雷叔,會不會有一層微妙的關係……只是因爲村裡人保守,奶奶又爲爺爺守寡多年,所以並沒有拿到明面上說?
我琢磨圈,不是很明白。
但還是湊了過去,“雷叔,我雖然是奉奶奶的要求,來給您送銅板的。但是想要算命也是真的,您就不能跟我算算嗎?”我可憐巴巴地看着他,這裝可憐的大招我平日裡雖然很少練習,但妥妥應該不錯,因爲就連商洛都得繳械投降。
“小丫頭真想算姻緣?”雷叔衝着我笑了笑,有些擠眉弄眼的,我猶豫了下,但還是點了點頭。來都來了,而且話都已經說到那份上了,還能不算?
到時候雷叔說,我一隻耳朵聽,一隻耳朵出,這東西吧,我能接受就相信,不能接受就不相信,影響不大。
反正我吧,在心裡面打了這樣的一副如意算盤,只是還沒有等到我開口,就被雷叔狠狠地將了一軍。他頗有深意地往上揚了揚眉毛,原本其貌不揚的臉上,多了一抹高深莫測,成功地將我原本不甚感興趣的注意力,給妥妥地釣了起來。
我八卦,他也喜歡扒拉我的八卦,“阿嬌問我姻緣,莫非是已經有了意中人?”
額……這個要我怎麼說?
提到意中人三個字的時候,腦海裡揮之不去的都是商洛的影像。那我只能非常尷尬地衝着雷叔笑了笑,“那個……就算,就算有吧。雷叔要算什麼,算我們合適不不合適?”
我在心裡盤算了圈,商洛是鬼,我是人,那但凡稍微有點眼力勁的都知道我們不合適。可倘若等會雷叔說我們合適,是什麼天造地設的一對,那我……
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他歸爲江湖騙子,然後對他的話,一概不信?
可是我到底太年輕,太幼稚,明顯算命裡那套學問,我並不清楚,比如雷叔並不會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將畫風一轉,悠哉悠哉地開口,“阿嬌,婚姻好比鞋和腳,鞋子合適不合適,旁人是看不出來的,只有自己穿上舒服不舒服纔是真的。你自己覺得合適,又何必在乎別人的看法呢。”
俄……他這太極拳打得,就算知道他說得毫無根據,但我就沒有推翻他的法子。
我的笑容更是尷尬,尋思着是不是可以走了……
但是,我被雷叔叫住,他問我那意中人的姓氏,說可以幫我算算。
這樣呀,我又只能重新坐了回來。剛纔腦海裡浮現出的模樣,乃是商洛,那我只能硬着頭皮地開口,“我的意中人,嗯,對,他姓商。商品的商。”
“嘖嘖嘖……”雷叔聽完我的介紹之後,那是一個勁地搖頭。我一臉懵逼地看着他,“雷叔,你搖頭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這個姓有問題嗎?我覺得還好吧,貌似還是有不少人都姓這個。”
“我不是說這個。”雷叔拿我很沒有轍,尤其是在他聽說我學考古之後,更是對此捶胸頓足。他是覺得我肚子裡的墨水真心不能駕馭我現在的專業,所以還得在算命攤前給我補課。“人家這姓,貴得不行,你竟然給我說是商品的商,那分明是商周的商,是上古的姬姓,衍生而來。當年商湯被周武王滅朝,後代就用商姓作爲紀念,你可不能讓你的那位知道,否則他會嘲笑你的淺薄。”
雷叔恨鐵不成鋼地將我訓斥了好久,我只能非常尷尬地衝着他扯了扯嘴角,那個商洛會嘲笑我的淺薄嗎?
我在心裡琢磨了翻,他一貫都喜歡嘲笑我,所以不管這段來由我知道不知道,他都會嘲笑我,至於淺薄不淺薄的,不重要……
“那我的姓呢?”我又是湊了上去,一雙星星眼睛地看着雷叔,就盼着他能據此給我一個答覆。雷叔將眼睛微眯成一條縫,衝着我搖了搖頭,“你這個姓呀,就沒有人家金貴了。雖然說姓名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是在講究人看來,一樣有三六九等。”
他這話說得,我就不高興了。
我的姓,怎麼了!
我雖然已經就此表示了滿滿的不爽,但雷叔還是自顧自地往下說,“當年東平太守端木,爲了避難,所以就改稱爲了沐姓,你看就是這麼個由來,人家是皇族之後……”
雷叔的話戛然而止,但是我已經聽出了個大寫的嫌棄。
有些不爽地磨了磨自己的牙齒,那是一刻都不想在算命攤上呆着,我尋思着快些回去算了,揚了揚自己手上的菜,一本正經地給雷叔說。“雷叔,我回去了。奶奶還等着我回去做飯呢。您要給我算命的話,我們下次說,好不好?”
這腳底抹油的藉口,我表示非常不錯。
雷叔衝着輕輕地搖了搖頭,目送我的腳底抹油,就是稍微補充了句。“阿嬌,如果雷叔沒有猜錯的話,你三年前就已經結婚嫁人了哦。你就說,叔說得對不對?”
三年前!
我已經準備離開的腿,卻突然是停住了,回頭有些詫異地看了雷叔一眼。
他剛纔說得,我其實將信將疑,也沒有覺得太奇怪……但是吧,他分明有個極大的bug。我三年前才大一,不但懵懂無知,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只想好好學習,好好賺錢,怎麼可能結婚嫁人呢?
而且那時候我就不認識商洛,更不用說什麼成親不成親了。
並且吧,我三年前發生了一場非常嚴重的車禍,在醫院就躺了大半年,按照奶奶的話,是差點變成植物人醒不過來了……就這樣的我,還能結婚,和誰結婚?
所以,算命的都是騙子,我剛纔就不應該相信。至於那套姓氏優劣的說法,我覺得可以連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見我這幅模樣,雷叔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尷尬,他之前一直在轉動手上的佛珠,此刻卻是停了下來,自言自語地說,“不應該呀,不應該呀,我應該沒有算錯吧……三年前,你是嫁人了呀。”
我扶了扶自己的額頭,是真不想浪費時間和雷叔理論,他要那麼以爲,就那麼以爲吧。
反正他算命不問我要錢,那算錯了不準,我也沒有和他爭辯的理由。
所以我拿了菜,往家裡走。
路過一戶賣涼菜的商店門口,還特別停了下來,買了半隻奶奶最喜歡的烤鴨。幾個孩子在我對面跳房子,格子畫得歪歪扭扭,跳到一半又說要玩過家家。
現在的孩子果然和我們那時不一樣,想起一出是一出。
我就聽一男孩子對小女孩說,我會用大紅花轎擡着你過門,到時候所有人齊聚一堂,連花兒都要一朵不差地盛開作爲慶賀。
小姑娘一個勁地點頭。
我在旁邊咋舌,這纔多大的年紀,竟然都這麼會撩妹了。還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只是把,我總覺得這句話我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而且,不止一次。
可是讓我具體想,我又想不出來是在什麼時候聽到。不過想想似乎經常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好像你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走過完全陌生的街頭,但總會莫名有一種熟悉感,會覺得自己曾經來過一番。做事情的時候也這樣,覺得自己以前做過……這樣的感覺,和鬼神無關,是大腦皮層的一種錯覺。一種認爲經歷過,但其實是第一次的錯覺。
我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之後回到家裡,發現廚房裡已經做好了飯,碗筷那些也收拾出來了,就等着我炒菜了。但是奶奶卻不見了,貌似有事情出門了。
炒菜很快,我怕奶奶回來晚了,所以拿了手機在客廳玩,尋思着等她回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