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尖叫一聲,回頭就想跑,可剛一轉頭,就對上了匣靈那雙冷冰冰的眼睛。
這段時間,很多微小的事情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在我的腦海裡被串聯了起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韋老太能力不夠,什麼進的來出不去,什麼他也不清楚爲什麼我能進來,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場赤、裸裸的陰謀!
在這場陰謀裡,甚至,就連這個風水匣,到底是不是最後一個風水陣都未必!
他的目標,恐怕從一開始就是我,他就是衝着我來的,就是想要借我的身體,好讓他前年以前的情人復活!
他給我的衣服,的確可以抵禦這個地方的陰氣,但那些都是杏兒穿過的,也算是一個媒介,還有那把詭異的笛子……從一開始,我就掉進了這樣一個圈套!
匣靈的眼睛裡,隱隱浮動着一團血紅,“對不起,我別無選擇。”
我的心狠狠一沉,冷汗已經浸透了我的身體,什麼別無選擇,杏兒的死是很慘沒錯,可是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是逼死杏兒的人,憑什麼要讓我來爲她的死負責!?
前面有杏兒,後面有匣靈,我的兩條腿哆嗦着,已經變成了兩根軟綿綿的麪條,我逃不出去,就算現在能跑,我也跑不出這個風水匣!這個地方就是匣靈一手建出來的,不管我藏到什麼地方,他想找到我,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就在我正哆嗦的時候,杏兒已經抓住了我的手,它腐爛的手掌,黏糊糊的貼着我的皮膚,像條死了很久的魚。
“極陰命格的人……我終於等到了……”
杏兒開心地獰笑着,它的嘴角詭異的勾上去,那一口牙齦早就腐爛了,本來雪白雪白的牙齒,也已經掉的所剩無幾。
它一開口,內臟腐臭的味道就呼了出來,直接噴在了我的臉上,薰得我差點沒直接吐出來。
“還是鮮活的身體好啊……”
杏兒的手貪婪地撫摸着我的胳膊,撫摸着我的臉,它的手掃過的地方,一灘灘黏糊糊的屍水就留在了上面。
匣靈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冷冷地傳了過來,“杏兒要用你的身體,至於你的魂魄,你放心,我們會把這個風水匣留給你,不會讓你魂飛魄散。”
正處在極度驚恐中的我,愣了一愣才明白過來匣靈的意思,可是,如果我的魂魄要一直留在風水匣裡,永遠都是孤零零的,那我跟魂飛魄散有什麼區別!?
杏兒的眼神越來越貪婪,越來越迫不及待,我根本不能相信,這個噁心到極點的腐爛女屍,會是那個從容赴死的杏兒。
它的手一點一點地挪到了我的脖子,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邊忽然就瀰漫起了層層疊疊濃重的霧氣。
霧氣溼冷,讓我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在夢裡,那隻手救了我兩次,每一次,身邊都會像現在這樣,有一大片濃濃的霧!
難道,它又來救我了!?
果然,就在我愣神的時候,杏兒掐在我脖子上的手,好像被什麼東西給
一把扯開了,那隻柔軟冰涼的小手,又一次緊緊地握住了我。
“你別怕,我會幫你逃出去。”
手的主人一開口,這次我聽的比在夢裡熟悉多了,這個聲音好像有點耳熟,可我一時半會怎麼也想不起來像是誰的聲音。
杏兒的聲音尖銳的挑了起來,它尖叫着,在濃重的霧氣裡不停地找着我。
握着我的那個人,它的另一隻手輕輕的覆蓋在了我的口鼻上,我明白它的意思,拼命地控制住自己,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它的手好像可以遮擋住我的氣息,所以杏兒它找不到我。
每一次杏兒那帶着腐臭味的手從我旁邊掠過的時候,我的心臟都會狂跳,然而那隻冰涼的小手一直都在穩穩地拉住我,帶着我輕巧地避開了杏兒的手。
有它帶着我,杏兒根本抓不到我,可我心裡也清楚,它現在帶我躲避,也只是在拖延時間,如果它真的有辦法帶我走,也就不會一直帶我留在這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能感應到杏兒開始越來越狂躁,我突然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匣靈呢?
從剛纔霧氣開始瀰漫起來的一瞬間,匣靈竟然一點舉動都沒有,安靜到讓人想不到。
可是,他那麼愛杏兒,甚至還會爲了杏兒,做出了這麼一個風水匣,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我這樣一個可能讓杏兒復活的人,他怎麼會無動於衷?
這個念頭剛從我腦海裡冒出來的一瞬間,忽然,一陣狂風直衝着我們颳了過來——在我猝不及防的時候,就被這陣狂風給吹了個七葷八素。
狂風吹來的一瞬間,這片濃重的霧氣立刻就被吹散了,匣靈陰沉着臉,手中還捏着半張燃剩的符紙,剛能睜開眼睛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看向了身邊。
就在我看清楚那隻手的主人時,我立馬一愣,關於它是誰,我想了無數種可能,可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隻手的主人,竟然會是杏兒!
它的身上穿着和那具腐屍一模一樣的鵝黃色衣裳,只不過,它的樣子纔是我在夢裡見到過的那個杏兒,纖細的身體,精緻的五官,只不過臉色特別白,一點血色都看不到。
“你、你……”
我徹底懵了,看看它,又看看腐屍,爲什麼會有兩個杏兒,而且看上去還這麼天差地別!?
不過有這個杏兒出現在眼前,我實在沒辦法把那具腐屍也叫做杏兒。
它用來遮擋的濃霧全都散了,它定定地看着匣靈,指着那具腐屍,兩行眼淚流了下來,“住手吧,韋郎……它不是杏兒啊!”
我看懵了,但是不管怎麼說,有杏兒在,匣靈一定會收斂一些,聽她的。
然而我根本沒想到,匣靈竟然眉心一沉,一張天雷符就衝着杏兒甩了過來。
要不是杏兒拉着我躲的及時,搞不好連我都要跟着遭殃。
這怎麼回事!?我更懵了,爲什麼匣靈在看到杏兒以後,竟然會……他最愛的人不就是杏兒麼!?
“誰也別想阻攔我讓杏兒復活……”這一句,幾乎是從匣靈的嘴裡,惡狠狠擠出來的。
他抱着那具令人噁心的腐屍,卻用狠厲的眼神盯着我身邊的杏兒。
這……到底怎麼回事!?
匣靈是眼睛出問題了,還是腦子有毛病了,不管怎麼看,真正的杏兒明明都是我身邊的這個!
匣靈又要出手,杏兒嘴脣一抖,拉着我就跑,它每帶着我往前跑一步,周圍的霧氣就越濃。
就在我快要跑到連心臟都要吐出來的時候,它總算停了下來。
我扭頭看它,才發現它滿臉都是眼淚。
“你……”我剛想開口,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我纔是杏兒。”它抹去了臉上的眼淚,衝着我悽楚一笑。
雖然沒證據,不過我就是相信它的這句話,我相信它纔是真的杏兒,可那具腐屍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說,它是杏兒的魂魄,留在湖裡的是杏兒的身體,那我也想不明白,爲什麼一具沒有了靈魂的身體,竟然還會有自主意識?
而且,爲什麼匣靈認定了那具腐屍纔是杏兒?
杏兒搖搖頭,衝着我苦笑,“那不是我,是韋郎入了魔的執念。”
“從我死了以後,韋郎的心就入魔了,他把我們兩個困在這裡面,一心一意想找能讓我借屍還魂,命格至陰的人。”
“可我不願意,我不想害死一個無辜的人讓自己還魂。我告訴過韋郎,說我真的不想還魂,我不想,可他……”
杏兒眼睛一眨,眼淚又流了出來,“他卻怎麼也不相信,他太固執,總認爲我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想彌補我,想讓我重新活過來。韋郎心裡的歉疚太深,漸漸就成了一種執念。”
“他甚至完全不聽我真正的想法,就以爲我一定要復活,執念越來越深,就幻化成了在湖水裡的那個杏兒。那是韋郎自己的執念,所以他自己看不破。”
我聽的格外唏噓,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我很同情杏兒,也特別感激她,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我倆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
“你放心,我有辦法讓你出去。不過你得等一等,現在還不行,晚上纔可以。”
杏兒說,有它的迷霧做掩蓋,匣靈他暫時還不會找到我們。
我倆藏在一個山洞裡,我問杏兒我第一次在夢裡,見到它被人逼死,到底是怎麼回事,杏兒又是一陣苦笑。
它告訴我說,它天生陰氣重,很容易招來鬼怪附身,當時碰巧村子不太平,人心惶惶,村民就把責任歸咎在了杏兒的頭上。
韋家當時是很有威望的陰陽先生,杏兒與當時還是韋家家主的匣靈相愛,也被村民當成了攻擊的理由,他們認爲,他們所遇到的所有不吉利的事情,都是以爲杏兒勾引了韋家家主,所以纔會招來一件又一件不吉利的事情。
“那天韋郎是被村人有預謀的支開了。”杏兒笑笑,笑的很淒涼,說它其實也很怕死,可當時如果它不自己跳下湖,那下場也只有被殺一條路,它寧可選擇自盡,至少還有尊嚴一點。
“這個戒指,是你的情郎送給你的?”說着,杏兒的眼神就落到了我戴着的骨戒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