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時間將近下午4點鐘的時候。孟缺被晃爺爺喚到了樓下衛生室裡。
渾白色的小瓶,滿滿的一瓶。晃爺爺拿着這一瓶液體在翠綠色的熒光燈下搖動了一番,道:“解藥已經弄出來了,錢浩鑑的‘血凝鳩’非是尋常一般的毒,我這個解藥能不能將其毒性完全解除,還有待觀察。”
孟缺看着那一小瓶子,不禁有些憂心。話說這可是利用炙蛇的獠牙做藥引做出來的解毒藥,這萬一要是沒把毒解了,反而被毒死了,該如何是好?
晃爺爺卻是一眼都未瞧孟缺,自顧自地說道:“一般來說,像你們四大家族的人,因爲體內擁有龍血的緣故,尋常毒物無法傷害你們。而錢浩鑑這廝所創出來的‘血凝鳩’乃是專門爲了對付身懷龍血的人的殺手鐗。之前我已經用這解藥在小白鼠的身上做了試驗,白鼠僅多活了三個時辰就死了。”
“啊?活了三個時辰就死了,那……那豈不是研製失敗了?”孟缺十分蛋疼,要是解藥真的研製失敗,那自己可真的會變成一個短命鬼了。
晃爺爺板着一張臉,終於望向了他,淡淡地說道:“你怕什麼?白鼠是白鼠,你的體質豈是白鼠可以比擬的?白鼠能夠活三個時辰,換作你,一定能夠好幾個月。”
“……”孟缺翻了個白眼,道:“晃爺爺你這僅僅是猜測嗎”
“是。”晃爺爺倒絲毫不隱瞞。
“……這麼說來,我豈不是也算是一隻白老鼠,只不過是個體型比較大的白老鼠?”孟缺愁眉苦臉。
“是!”晃爺爺也不否認。
孟缺嘆了一口氣,心裡腹誹道:“果然你不是我親爺爺,要是我親爺爺怎會對我如此,唉,在晃爺爺的眼中,恐怕我就是移動公司充話費送的。”
“晃爺爺,我覺得咱們能否再將這個解藥改進一些?起碼說,用小白鼠做試驗,最少也讓它活個好幾天啊,這……僅僅只活了三個時辰,也太坑了點吧?”
“可以。”晃爺爺淡淡答道。
孟缺大喜,道:“那現在就開始改進吧,我覺得我還是用下一個版本比較安全。”
晃爺爺面無表情,輕輕地將那一小瓶子液體放在了綠色的熒光燈下,道:“改進自然是可以改進,只不過等到改進完成,我只能說聲遺憾了。”
“爲什麼?”
“因爲那個時候,你小子早就向閻羅王報道了,何有命尚存人間?”晃爺爺哼了一聲,很不悅地說道。
孟缺訕訕一笑,也明白了過來。之前自己太過心急了,沒計算這個時間週期。按“血凝鳩”的毒性來算,自己前天所打的那一針血清只能維持三天左右的樣子。從前天打針的時候開始計算,到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血凝鳩”之毒到現在還未發作,已經算是幸運了。再要拖延下去,恐怕自己難以見得了明天早上的太陽。
“這麼說來,我就只有當一次小白鼠了?”孟缺舔了舔嘴脣,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晃爺爺拿出了
一根一次性的注射器來,道:“少廢話,你小子到底要不要試?若不是的話,就趕緊滾蛋,趁早自己挖個坑躺進去,省得我去埋你。”
“……好吧。”別無選擇的孟缺,還能咋說呢?橫着是死,豎着也是死,反正都是死,倒不如賭它一賭。
“褲子脫掉。”晃爺爺動作很犀利,一將注射器拆出來,就立即將那一小瓶液體給完全抽了進去。隨即拿出了一團棉花沾了點碘酒,在孟缺的臀部上抹了一圈,緊接着手起針落……
孟缺狠咬着鋼牙,牙齒幾乎都快咬碎了。
痛!這一針當真是很痛,比打那個什麼啥的青黴素還要痛一千倍一萬倍。藥液一進入體內,那就像是一道火山洪流一樣在皮下組織瘋狂的肆虐,所到之處如扎如刺更如燙,難忍至極。
晃爺爺打針打得很慢,徐徐推進,每打進一點藥液,體內那種炙熱的灼燒感也就越強烈。當打完了半針之後,孟缺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燃燒了起來一樣,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冒熱汗的。
“好痛!好熱!”
“熱跟痛是必須的,‘血凝鳩’乃凝血之陰毒,就需要這種炙熱的陽毒去攻克它,直至彼此抵消。至於痛,你已然是個男人了,還怕痛?”晃爺爺站着說話不腰疼,儘量打擊孟缺。
孟缺的毅力還不強?倘若胸口被刺上一刀,他絕對能保證不會哼出半聲,但這一針實在是讓人難受。
到了最後,那瘋狂的藥液就像是鬼子進村一樣,瘋狂的襲進了四肢百骸,更融進了奇筋八脈。孟缺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每一縷藥勁的走向,更能深刻的感覺到那一陣陣撕心裂肺、入骨至髓的痛。
這一針的時間,持續了好幾分鐘。晃爺爺話語之間似是輕鬆,實際上他的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冷汗。
第六分鐘,注射器推到了頂點,針筒裡面的藥液完全被推進了孟缺的體內。晃爺爺再拿出一根沾了碘酒的棉花棒果斷地按在了打針的位置,左手一抽,便將針頭從孟缺屁股上拔了出來,道:“打完了,自己用這個棉花棒把針洞按住。”
孟缺依言按住了打針的地方,趴在椅子上的他,其時一張臉紅得跟染了鮮血一樣。一雙奇凸的眼睛,滿布血絲。全身的肌肉在一陣陣的顫抖,所有的毛孔皆在一瞬之間完全張開,汗出如雨,不知不覺他身上的衣服全都給溼透了。
“感覺怎麼樣?”晃爺爺將用過的注射器扔到了垃圾筒,轉過身來問孟缺。
孟缺仍舊是伏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彷彿是一塊雕塑。
晃爺爺觀察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妙,便走到了孟缺的正面,當見到他那猙獰、難受至極的表情,立即沉聲問道:“怎麼了?感覺怎麼樣?”
孟缺渾身顫抖得就跟打擺子一樣,驀然七孔之中竟有着熊熊火苗竄了出來,先是七孔,然後身上各個地方也燃起了大火。火一燒將起來,衣物完全燒盡,孟缺就如發了瘋一樣的在屋裡亂蹦亂跳,連翻了三個跟斗之後,一倒在地上,再也不會動了。
“孟缺,你怎麼樣?”
晃爺爺趕緊追上了孟缺,生怕他還會亂動,立即將其制住。一探其鼻息,竟發現,氣息已然斷了……
這一驚,好比是晴天霹靂。晃爺爺渾身一震,大拇指狠狠地在孟缺“人中穴”上按了下去,轉而又拍了拍孟缺的臉。卻是反應毫無,沒有一絲一毫的生還跡象。
“糟糕,莫不是藥效太強烈,讓他難以承受?如果真是這樣,這小子可就死定了。”
晃爺爺猛吸了一口氣,尋來心臟電擊器。調好了電壓,對孟缺心口,連連電擊了好幾下。探其脈搏,仍無效果。
一氣之下的晃爺爺將心臟電擊器一扔,重嘆了一聲,道:“該死,這小子若死了,孟氏一門也就絕種了。你小子千萬不能死啊,小白鼠尚能存活三個時辰,你小子莫不是一分鐘都活不了?連小白鼠都不如?”
無論晃爺爺做如何的補救,孟缺的身體就是像一潭平靜的死水,完全蕩不起半點漣漪。
漸漸的,一個小時過去……
晃爺爺再探孟缺鼻息,仍無氣動,更覺其身體變得冰冰涼了。
“身體涼了?難道真是死了?”
“糟糕,這小子若真死了,孟有財非罵死我不可。”
“起來,你小子給我醒來……”晃爺爺爲了讓孟缺溫度提升,趕緊將他抱起放在了牀上去,壓上三牀棉被,同時將電熱毯也開到了最高溫度。
這樣一番烘烤之下,又過一個小時。晃爺爺就守在孟缺的牀邊,漸漸地他發現,孟缺的臉上居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裂紋很有層次,也很有規律,一小片接連一小片,密密麻麻地看起來如網又如花。起初,那些裂紋呈淡青色,慢慢的隨着孟缺的體溫被電熱毯提升,那裂紋的邊邊角角也就變成了烏黑的顏色。
晃爺爺看得驚奇,忍不住用手去剝弄了一下,卻不料,這一剝弄,竟直接從孟缺的臉上撕下了一塊皮來……
“這……”
直接從人臉上將皮肉撕下來,這是極爲恐怖的事情。晃爺爺即便是見過大風大浪,見過各種世面的人,也不禁駭得面色大變。
再看孟缺。
卻突然發現,這一塊皮肉撕了下來,對他好像沒有任何影響。反而被撕掉皮膚的地方,白白嫩嫩的,好像是換了一層新皮。
爲了確認這個結果,晃爺爺趕緊拿來了燈光,近距離照着孟缺的臉,再以手觸之————“天吶!果真是皮膚……果真是長出了一層新的皮膚。”
用手再剝它處,只要將裂紋皮膚撕掉,都會露出一層新的肌膚。孟缺身上的裂紋蔓延速度極快,僅是轉瞬之間,就將全身遍佈。此刻的他,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一條蛇,一條成了精的蛇。
晃爺爺驚訝無邊,復探孟缺鼻息,駭然發現,久無氣息的孟缺,在這突然之間又有氣息了。從幽弱到磅礴,從跌宕到穩健……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