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帶着公主逃離王國
可惡的爪牙隨影而至
他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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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一路哭着跑回閨房,撲到牀上泣不成聲。
自打出生以來,她就從未離開過這個地方。想到自己就要要離開這裡,離開爹孃和師兄弟,獨自一人嫁到極北的窮鄉僻壤安家,甚至連未來相公的模樣也未見過,雪兒心裡泛起一陣陣淒涼,好像一下子什麼也沒有了。
本來身邊還有蕭哥哥的……
可是連他也不要雪兒了……
都怪那個北邊來的大鬍子!都怪那個大鬍子的兒子!都怪大鬍子派來的那個使者!
就是那個使者!不是他,自己怎麼會被嫁到那麼遠的地方!
雪兒不會放過他的!
牆角里的梳妝檯上,雪兒一直珍藏的小瓷瓶一直襬在那裡,寂寞了好久了。雪兒拿起瓶子看了又看,陰笑着放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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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雪山來的弟子正端坐在椅子裡,手捧書卷。
“咚咚”,有人敲門。
使者放下書卷起身去開門,進來的是子清。
“這位師兄,請用晚膳吧。”子清道。
“有勞。”
子清把膳盤放在窗邊的小几上。
“小地方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師兄且將就一下。”子清道。
“哪裡,”使者笑道,“這比我平日裡的飯食還要精緻多了。”
“那師兄慢用吧,書都看了一天了。”
“多謝師兄。”使者道。
“告辭。”
“慢走。”
子清離開了。對於門外的灌木叢,他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
使者合上門,繼續看書。
窗戶上憑空多了個洞出來。一根竹籤伸進來,淌下許多汁水,一滴不落全滴在膳盤上的水杯中。汁水滴完,竹籤又不聲不響縮了回去。
下完藥,雪兒便收起傢伙,蹲下來聽着屋裡的動靜。
使者倒是優哉遊哉,似乎並未察覺絲毫變故。
雪兒蹲在外面。山上的夜晚還是挺冷的。她抱着自己,雙手在胳膊上擦來擦去,後悔沒有多穿件衣服來。
她真想進屋坐坐。要是能把使者的晚膳吃掉,然後看着使者餓肚子的樣子就好了。雪兒偷偷想着,可也就是想想罷了。
使者笑了,聲音很爽朗,頗有北國大漢的豪氣。大概書裡某一段確實怪有趣的,可小雪蹲在寒風裡聽着他在裡面笑,心裡真不是滋味,就好像那個使者在笑雪兒現在的囧態似的。
終於,使者朝他的晚膳走去。小雪的神經立馬緊張起來,把耳朵向牆壁靠了靠。
果然,一隻碗被端了起來,之後又被放下了。然後是動筷子的聲音。再然後是放下筷子的聲音。最後使者奪門而出,朝茅廁飛奔而去。
“哼!拉不死你!”雪兒咒罵道,站起身,走進使者房間,悄悄合上門。然後從懷裡摸出一隻青蛙,摸到牀邊,掀開被子塞了進去。
大功告成,好一個妙計—— 先拉他一頓,再嚇他一跳。誰讓他倒黴,被派來送信呢?
小雪志得意滿拍了拍手上的土,環視這間屋子,就像一個地主。
牆角放着一口箱子,又寬又薄,不知裝了些什麼。
雪兒好奇地走過去,俯下身來摸了摸,好像是牛皮的,做工倒算精細。小雪壞笑一下,打開箱子。
算上之前看過的人蔘,神劍門可是讓她長了兩回見識——箱子裡躺着一口劍——如果那東西也可以叫做劍的話。因爲它實在是寬得要命,普通的劍五把並排也沒有它寬,劍身較之龍泉還要長上幾寸。雪兒知道這是一口雙手劍,可這樣的東西有幾個人能夠揮舞得起來呢?雪兒向劍柄摸過去……
“仙都派該不會一貫如此待客吧?”
雪兒嚇一跳,轉過身來,小心肝狂跳。
一個魁梧的年輕人靠牆站立,雙臂交叉抱在胸前,若非他臉上帶着三道整齊的傷痕,倒也算是英氣勃勃。看樣子想必氣力也不小。他斜披獸皮,白底黑紋,有點像虎皮。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和你一起進來的。”
雪兒驚了,這人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
使者忽然想起了什麼,走到小几旁端起水杯。
“老實講我也不知道南方的水和北方的水有何區別,但你們這裡的水倒是挺有意思,居然有一股巴豆的味道,所以就想找人問問清楚。剛一出門,你就進來了,所以我就跟進來。”
“嗯……”雪兒開動腦筋,“我是想看看師兄你還需要什麼。那箱子還挺有意思的,我好奇得很,希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說着福了一福。
“好說好說。”使者笑了笑,“其實箱子也沒什麼特別的。這口劍跟了我許多年了,不捨得離手,但是帶着兵刃來送禮似乎不太體面,就找了個箱子放着。”
雪兒笑了笑。
“既然沒什麼需要,小女子先行告退。”
“不送。”
雪兒出門後,才大呼一口氣。
“這個傢伙真不是個省油的燈。”雪兒暗暗想着。
使者開心地吃着飯,之後吹燈就寢。他一邊擺弄着青蛙,一邊回想剛纔發生的事。
“剛纔的想必就是穆前輩的千金了,不會錯的。”使者暗歎,這一路上怕是不會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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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雪兒自己跟自己生氣,“這傢伙到底吃什麼長大的?鼻子比狗還靈。”想到被窩裡的那隻青蛙,小雪又偷偷笑了起來。
“一定嚇他一大跳,”雪兒盤算着,“小時候蕭哥哥就嚇了我一跳……”
提到蕭飛蒙,雪兒玩鬧的心情消失無蹤,轉而黯然神傷。
“我那樣子對他……”雪兒痛苦地咬着嘴脣,“他再也不會理我了。”
眼淚又一次傾瀉而出,晶瑩剔透,一如少女純真之心。回去的腳步慢了許多,她忽然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家了。
家人不要自己,哪裡纔是自己的家啊?
風吹起她迷人的長髮,掀起她的裙襬,她全不在乎。現在她唯一還有心情做的事就是抱着枕頭大哭一場。
當她好不容易回到住處,眼淚便“譁”的一下決了堤。在那棵老樹下坐着的,是一個英俊少年,就像許多年前那個清晨,一個青澀的少年睡在樹下一樣,連姿勢都沒變。不過和那時不同的是,少年此刻是醒着的。所以他才能把頭轉過來,朝雪兒尷尬地笑一笑。當她站起來時,雪兒早已跑到跟前,撲到他懷裡,之後肆無忌憚嗷嗷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雪兒不要走……”雪兒嗚咽着道。
“傻孩子……”蕭飛蒙摸着她的頭,“咱們哪也不去……”
雪兒拿出玉佩,塞在蕭飛蒙手裡。蕭飛蒙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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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
“你昨天說的算不算數?”雪兒問。
“什麼?”蕭飛蒙問。
“就是……就是……”雪兒畢竟是女孩子家,這種話自然難以張口。
“放心吧,”蕭飛蒙不再逗她,“我去告訴師父,說你不想走。”
“謝謝你。”雪兒乘四下無人,在蕭飛蒙臉上印下一吻。
“那麼,我們走吧!”蕭飛蒙拉着雪兒的手,朝會客廳走去。蕭飛蒙此刻的心情如同公主的武士,隨時準備就義。
這回還是爬窗戶,二人學了乖,脫了鞋才走進小樓。果然,樓下傳來穆老頭和使者的聲音。
“昨晚睡得可好?”穆老頭關心道。
“還好,”使者笑道,“不過昨天晚輩似乎見到了小姐。”
“你是說小女?”
“大概吧,”使者道,“果然與衆不同。”
蕭飛蒙看了雪兒一眼,雪兒吐吐舌頭。
“呵呵,”穆老頭捋着鬍鬚,“小女任性頑皮,倒叫小兄弟笑話了。”
“這樣挺好,”使者道,“女孩子家應該這樣。”
“呵呵……唉,話說回來,霜兒近況如何?”穆老頭問。
使者收斂了笑意。
“他的腿……自從在十八年前那場‘戰役’中傷了腿上筋脈,直至今日也……未能行走。”
“霜兒爲了我們的事業犧牲了這麼多,實在不該再受那麼多苦了。等小女嫁過去,本門事物處理妥帖,老夫必定前去貴派親自探望……”
“走!”雪兒拉住蕭飛蒙的衣服。
兩人穿上鞋,直接跳出院子。落地時已經與會客廳去得遠了。
“快點!我們現在就下山。”雪兒拉着蕭飛蒙飛跑起來。
“我們就這樣跑了?”
“來不及準備了!”雪兒喘着粗氣,“他們要把我嫁給一個殘廢……”
蕭飛蒙明白了。其實他當時就明白的,不同的是,現在他已經願意犧牲一切。他不能允許雪兒的後半生全部搭進一個瘸子的生命裡——哪怕他是個英雄。
所以,只趕了幾步,蕭飛蒙便趕到了雪兒的前面。現在是蕭飛蒙拉着雪兒在跑,在他的牽引下,雪兒幾乎在飄。
兩人就這樣朝山下不停地跑。他們什麼也沒想,而且也來不及想。只要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即便死了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不過,遠處的情況似乎允許他“死”,但還不夠“無憾”。
下山的每一條路……甚至算不得路的路,也已經被仙都弟子們守住。就算死,兩人也不能死到山下去。
兩人只得離開大路,躲進林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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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一個弟子跑進來,“師妹離開了大路。”
“一定是躲到林子裡去了,”穆老頭氣道,“多叫幾個師兄弟,一定要把他們抓住。”
“不必,”使者站了起來,“晚輩一人前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