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坤見那狄雲生一柄長劍使得中規中矩,法度嚴謹,顯是得自名家真傳,可惜終究欠了火候,進退之間太過刻意,難以做到揮灑如意。
而陳奉之以摺扇作爲兵器,使得是判官筆的點穴功夫,時而又夾雜着一兩招劍法,着實令狄雲生頭疼。
正所謂一寸短一寸險,陳奉之手中摺扇雖短,但他數招之後欺近狄雲生而鬥,反倒是佔了主動。
李羽坤看了一會,斷定狄雲生想要贏陳奉之,千難萬難,但一時半會卻也不至落敗。
不曾想十餘招過後,那狄雲生忽然啊一聲,單腿跪倒在地,額上青筋暴起、冷汗直冒,顯得甚是氣憤。
陳奉之收招背手站立,訕笑道:“狄家劍法,不過如此!”
狄雲生道:“你這卑鄙小人!”
陳奉之冷冷道:“魏書桓,你還不差人將他擡下去,難道要我踢他下擂臺嗎?”
魏書桓擺了擺手,立時有兩名家丁上臺扶了狄雲生下去。魏無雙急忙走上前去,查看他傷勢。
狄雲生咬牙切齒,雙眼盯着臺上陳奉之,幾欲噴出火來。
一人大喝一聲:“奸賊!我來鬥你!”
李羽坤定睛一看,一人提着長劍縱身上臺,自報名號,乃龍巖林峰。
陳睿低聲道:“林公子是狄公子的好朋友,亦是龍巖三公子之一。”
那林峰捏了個劍訣,一劍刺出,陳奉之輕飄飄閃身躲避,還了一扇。
李羽坤忍不住搖了搖頭,正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那林公子一劍刺出,方位和劍勢都差了太多意思,足見其劍術優劣高低。
果不其然,十招一過,陳奉之賣了個破綻,林峰並未識破,反而大喜進擊,被陳奉之點中曲池穴,一腳踢下擂臺。
有家丁急忙上前相扶。
魏無雙眼見狄、林二人都受傷離場,哪裡還坐得住,伸手操起長劍,便要登臺。
誰知臺下一人看在眼裡,高聲道:“魏小姐少安毋躁,我來鬥他。”正是陳睿。
陳睿撩起長衫,沿着架着的踏梯一步步登上擂臺,在陳奉之對面一站,拱手道:“小生陳睿,登臺討教。”
陳奉之斜眼相視,冷笑道:“一個書呆*子,逞什麼英雄!”
陳睿道:“先生也是讀書人,又與小生一樣姓陳,何故揶揄?”
陳奉之嘿嘿笑道:“念在你也姓陳,自己下臺去吧,我不傷你。”
陳睿正色道:“既已登臺,豈能不戰而退!”
陳奉之雙眉一挑,道:“好,那你要怎麼比法?是比作詩寫字嗎?”
臺下魏無雙高聲道:“陳公子,你先下來,這人外號叫作毒手書生,出手心狠手辣。”聲音清脆悅耳,十分動聽。
陳睿轉頭望了一眼魏無雙,抱拳微微一笑,轉頭對陳奉之道:“先生若要比試作詩寫字,也無不可。”
李羽坤轉頭看了一眼那陳姓老者,見他面帶微笑,坦然自若,不免暗道:“難道這陳公子身懷絕技?是了,當初我在鶴州剛遇到孫前輩時,哪能看穿他。”
陳奉之側着臉仔細打量陳睿:“好,既然你想在美人面前逞能,我便成全你,看招!”
陳奉之摺扇點出,直擊陳睿眉心,這一招實是虛招,他見眼前書生文質彬彬、身材瘦削,不像是習武之人,所以出招試探,若是陳睿會武功而躲閃,他便變招再攻。
誰知陳睿既不躲閃也不招架,只是目不轉睛盯着摺扇。
如此一來,陳奉之這一招便成了實招。
陳奉之心道:“是你小子自不量力,可怪不得我辣手。”
臺下不少人發出了驚呼,李羽坤離擂臺甚遠,想要援救已然不及。
誰知臺下忽然又鴉雀無聲,原來不知怎得,陳奉之的摺扇卻已到了陳睿的手中。
陳奉之愣在臺上,他根本沒看清對方是如何奪下他的摺扇的,只道是巧合。
陳睿將紙扇託在手心,就這麼瞧着陳奉之。
陳奉之急欲找回顏面,伸手一抓,竟不費吹灰之力搶回摺扇,手腕一翻,點向陳睿。
陳睿依然不理不睬。
陳奉之不等招數用老,倏然變招,連變三次,最後直取陳睿喉頭。
這一四連擊,是他得意之作,自以爲方位、時機、勁力,都拿捏得妙到毫巔。
再看陳睿,忽然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輕輕一夾,正好夾住扇頭。
陳奉之吃了一驚,用力回奪,哪能奪得回來。他忽覺一股力道自扇柄傳來,剎那間掌心如被火炙,急忙撒手。
臺下衆人卻不知臺上兩人發生了何事,不明所以之人猶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李羽坤和宇文嫣卻看得明白,宇文嫣對那老者道:“老先生,您兒子武功很高啊!”
陳老先生搖了搖頭,微笑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陳奉之忍不住後退兩步,指着陳睿道:“臭小子,你使什麼妖法?把扇子還我!”
陳睿笑道:“好。”鬆開雙指,拇指在扇頭一按,紙扇緩緩飛出,直奔陳奉之而去。
陳奉之伸手抓住摺扇,滿臉堆笑抱拳道:“公子武藝高強,奉之佩服。”說罷更是躬身行禮。
陳睿飽讀聖賢書,極重禮儀,見他行此大禮,忙躬身還禮道:“陳先生不必客氣。”
臺下忽然啊、啊之聲不絕,那魏無雙更是驚呼道:“公子小心!”她這一聲公子自然喊得是陳睿。
原來陳奉之行大禮是假,偷襲是真,摺扇展開,精光四射,齊齊飛向陳睿。
他這把摺扇內藏毒針,扇柄裝有機括,只要按住便可發射毒針。
臺下不乏眼尖之人,見陳奉之彎腰之際,眼神惡毒,摺扇對準陳睿,但見光芒閃爍,不知射出了什麼暗器,只道陳睿必將遭殃。
陳睿聽到驚呼之聲,又見精光閃爍朝自己飛來,知是暗器,他不慌不忙,氣運雙掌連拍。
只聽哎呦、啊,陳奉之跪倒在地,滿頭大汗,左手捂住胸口,右掌撐地,甚爲痛苦。
陳睿輕哼一聲,淡淡道:“君子待人以誠,待小人以針,你也是咎由自取。”
陳奉之不住發出嗬嗬怪叫,忽然滾倒在地,片刻之後,他顫抖着點了自己胸前穴道,自懷中摸出一個瓷瓶撥開,向着嘴裡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