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公子,我們簽字之後,你馬上打借據給我們大家的吧?”一名大戶問道。
衆大戶一起看向韋寶。
“打借據,肯定打,我剛纔不是說過了嗎?”韋寶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就現場搞定,馬上!咱們都是站着撒尿的爺們,別說我給大家書面憑證,就是我韋寶口頭答應過的事情,也從來沒有不作數的時候!”
衆人聽韋寶這麼說,才放心了下來。
事實上,祖家以往做事,並不如何服衆,這也是促成他們最終能與韋寶打成妥協的關鍵因素,相比於祖家,年紀輕輕的韋寶,在他們看來,似乎反而更靠譜一些。
“那行吧,就信韋公子的!”
“但願韋公子信守承諾吧!”
韋寶一聽大喜,急忙道:“我要是不想還大家的銀子,不想在本地好好發展,與大家做好朋友,何必多此一舉?大家寫清楚籍貫姓名,家庭住址,簽字鈐印畫押,手膜要按清晰!千萬不要影響大家日後兌換銀子!”
於是衆人紛紛在韋寶拿出的那份提舉函上簽字鈐印畫押。
韋家莊的提舉函上已經有許多簽名畫押了,都是韋寶上回搞同窗會的時候,一幫有秀才和童生功名的窮學子留下的。還有不少是山海書院的沒有功名的同窗。
這年代讀書人值錢,能識字的,就有價值。
不過,那些窮書生的價值,還是比不上這些世家大戶!
這些人的簽名,纔是真有分量,纔是韋寶最想要的,況且人多力量大!這不是一兩個,是除了吳襄和祖大壽之外,所有遼西遼東世家大戶的簽名!
韋寶不擔心吳襄會不簽字畫押,反正他吳家的金子,韋寶還沒有退回去呢!
若是吳襄敢不簽字畫押,韋寶就不退回金子了!
衆人簽字畫押鈐印的同時,韋寶也在一份一份的寫借據給他們。
王秋雅手頭有一份材料,詳細羅列了遼西遼東主要世家大戶上回在天地商號所輸出去的賭金數目!
韋寶按照一半的金額給這些世家大戶開具借據,爲期三年,0利息歸還。
在簽字之前,大戶們心裡是很堵得慌的,但簽過字,拿到借據之後,衆人反而坦然了,都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韋寶之前說的沒錯,這些日子,這些世家大戶沒有一天能睡的安穩的,那麼大一筆銀子沒有着落,不知道還能不能弄回來,任誰都不會安心。
現在雖然是三年後才能返回一半,但總算有着落了,心中大石塵埃落定,所有人都覺得渾身輕鬆了許多。
“今天晚上,放在海商會館,我請客,大家一定要賞臉,一起喝一場酒。”韋寶熱情的對衆人邀約道。
不少人推辭。
韋寶笑道:“不喝酒的,去坐一坐,吃點菜,聽聽曲子,今天來的朋友,便是認我韋寶和我韋家莊!”
大家聽韋寶這麼說,只得不再推辭,紛紛應承下來。反正都跟韋寶這樣了,也不怕多喝一場酒,不怕祖家見怪了。而且,法不責衆,大家都去,又不是一兩個人去。
衆人走後,吳三輔笑着恭喜韋寶:“小寶,這下你可發了!現在遼西遼東一幫世家大戶應該是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你至少穩賺一半的賭金,至於另外一半,以你的才智,三年後肯定還要翻倍。”
韋寶笑道:“如果只是翻倍,那太少了!我要的是次方!”
“啥叫次方?”吳三輔奇道。
“十倍,百倍。”韋寶微微一笑。
吳三輔頓時咂舌,不置可否的看着韋寶,覺得韋寶說大話了。
這時候吳雪霞從牆角迴轉身,“我相信韋公子的話。”
吳三輔呵呵一笑:“你就這麼相信你們家韋公子?他就算跟一幫大戶關係搞好了,我們吳家也不爲難他,但窮人手裡沒有銀子,富人才多少?想靠做買賣賺十倍,百倍的利潤,怎麼可能?”
韋寶點頭:“三輔大哥說的很有道理,光是靠在遼西做點生意肯定不行!”
“怎麼滴?你還打算把生意做到關外去啊?還想搶我們吳家的飯碗?那我爹肯要生氣。”吳三輔提醒道。
“他做他的,我做我的,我又不跟他賣同一種東西,再說,我手裡的貨,哪樣吳家都沒有吧?”韋寶笑道:“我只要不上關外賣酒,賣糧食,賣布,便不會搶你們吳家的生意吧?”
吳三輔和吳雪霞聞言,目光驚疑不定,沒有想到韋寶什麼都知道,他吳家就是靠倒騰生活必需品出關賺大筆銀子的!北邊的晉商,和東北的吳家,都靠這一手賺錢,能跟蒙古人和建奴打交道,纔有銀子!
其實建奴每次入關掠奪漢人,或者是在遼東掠奪漢人,主要對大明的傷害是奪走了人口,殺死了人口,讓北方人口屢次銳減。
至於經濟上的傷害,並不大,古代不就一點糧食,牛羊,建奴搶一大堆,還沒有回家就得分吃一小半,回去再分一分,其實也沒有什麼了。還是有大量缺口,需要向漢人購買。
而關外的價格是關內的數倍,最後,建奴的銀子還是流回到晉商和吳家這種有實力的漢人大商手裡。
毛文龍也會做一點私下裡對建奴和蒙古人的買賣,但沒有晉商和吳家這麼猛,毛文龍主要靠把持朝鮮和登萊之間的海路,靠收取稅金,靠江南到東北做生意的大商賺錢。
所以,晉商是大害蟲,吳家是小害蟲。毛文龍則還好。這是韋寶目前收集到的情報信息。
“關鍵你不可能有機會出外經商,關內外卡的很嚴。”吳三輔笑道:“你也就是憧憬憧憬。就算成了吳家的女婿,我爹也不會將白花花的銀子讓給你。”
韋寶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韋寶和吳三輔、吳雪霞在江應詔的簽押房內閒聊,因爲韋寶還要等孫承宗的召見,所以還不能走。韋寶算死了孫承宗一定會問他捐助24萬兩紋銀的事情。
吳襄和祖大壽則已經在離開督師府的路上,出督師府的大門口的時候,祖大壽讓祖可法打聽了韋寶是怎麼進入督師府的,已經知道韋寶找的是捐助24萬兩紋銀給孫督師的理由。
“現在韋寶的事情,先放一放!最關鍵要打建奴一次,挽回遼東的聲譽,不要讓朝廷覺得我們無能,一點作用沒有。只要遼東遼西的聲譽穩住了,對付一個鄉里少年,不費吹灰之力,就算韋寶找到皇帝老子做靠山也沒用,打仗,還是要靠我們!”祖大壽對吳襄道。
吳襄點頭道:“兄長說的不錯!打仗還得靠兄長。關內來的幾路人馬,還不如我們邊軍。”
“現在戰事主要集中在瀋陽西面的錦州和瀋陽東面的連山關。建奴正調動大軍攻打毛文龍的地盤,這對於我們來說,是最好的機會!你的人有消息了嗎?知道建奴的兵力部署嗎?”祖大壽問道。
雖然吳襄人長期在關內,在遼西,幾乎不出關,但情報網是吳襄編織起來的,主要靠活動於蒙古和建奴,遼東各地的吳家商號,以及與吳家商號有往來的一些建奴的商號,還有蒙古人的商號獲取情報。
“尚不明確。”吳襄道。
祖大壽皺了皺眉頭:“是不清楚,還是你不想說?我知道你一直不贊成對建奴用兵。”
“不是,兄長想怎麼樣,我都會支持。”吳襄急忙解釋道:“但是建奴歷來想奪取整個關外,就算這次猛攻毛文龍的地盤,仍然不會放鬆錦州一帶的戰事。”
“我想知道的是,我們有沒有機會奪回廣寧?”祖大壽看着吳襄的眼睛:“這個問題,不單是我關心,督師大人也同樣關心!”
“不好說,有一半機會吧。”吳襄分析道:“廣寧至少會留上萬敵軍,要看我們出多少人馬,出多少攻城火炮和炸葯。兄長,如果輸了的話,不是比按兵不動更遭人詬病嗎?而且,我們這個時候攻打建奴,不是幫毛文龍解圍了嗎?”
“你不懂!我們一定要打一次,打,對我們有利,按兵不動,風頭全讓毛文龍搶走了!我可以告訴你,孫督師雖然向朝廷申請了銀子,其實,他並不想打,只是做一做樣子罷了!督師大人歷來主張以守爲攻,不肯輕易冒險!而且現在有風聲,廠公已經不滿孫督師,正籌劃換掉他!”祖大壽輕聲道:“換掉孫承宗,對我們有利!即便是輸了,也有利!那樣的話,孫承宗必走,孫承宗若是不走,朝廷的戍邊大計,仍然會側重在毛文龍那邊!隨便換誰來,都好過孫承宗留任!”
吳襄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可是,萬一打下了廣寧,贏了呢?現在韋寶不是說要捐贈24萬兩紋銀?有了銀子,八成是要打的。”
“贏了的話,孫承宗走的更快!”祖大壽笑道:“廣寧守得住嗎?如果不是我們一再要求出戰,孫承宗會催朝廷給軍餉嗎?他都是做樣子給我們看的。”
吳襄哦了一聲,這下子全明白了,“只要打起來,孫承宗不管輸贏都沒有好處。如果不打,孫承宗不用承擔任何責任,以他帝師的身份,就算是魏公公,也輕易動不了他,是不是?”
“不錯。”祖大壽點頭。
“可是,那孫承宗爲什麼還留韋寶在督師府中,剛纔他可以將韋寶趕走啊?”吳襄納悶道。
“你啊,虧你還是精明老練的生意人!如果祖大壽在知道有人要捐贈銀子助戰建奴之後,還將人趕走,你覺得這件事會不透露出去嗎?那樣的話,大家會怎麼說他?所有人不是都知道督師大人嘴上說想組織一次對建奴的反擊,但實則根本沒有這個打算?”祖大壽道:“所以,孫承宗一定會收韋寶這筆捐贈!但是收了銀子之後,至於何時打,怎麼打,不還是他說了算嗎?”
吳襄一臉恍然大悟表情:“這下全明白了,兄長說的不錯,搞不好督師大人又像以前一樣,讓我們一路修築城堡過去,並不與建奴短兵相接,也並不讓人去攻打廣寧。那樣的話,打也等於沒有打,他還白白一下子得了一大筆銀子。”
“你說的不錯,督師大人絕不會輕易改變對建奴的戰術!要銀子,那是掩人耳目,就是怕人說他光防守不進攻!”祖大壽道:“所以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讓他進攻!尤其是在我們遼東這邊進攻,否則銀子又拿去貼給毛文龍了。”
“可咱們憑什麼左右督師大人的想法?”吳襄搖頭道:“他若只想裝裝樣子打一打,或者將銀子用到毛文龍那邊去,咱們也說不上話吧?”
“這一點,我們真的要像韋寶學一學!韋寶爲了他那韋家莊,能搞出一個聯名提舉,咱們爲什麼不可以?要是整個遼西遼東的世家大戶都說要奪回廣寧,他能不聽嗎?”祖大壽道。
“不錯,我們可以給他壓力。就怕薑還是老的辣,說不動督師大人。”吳襄道:“依我看,兄長的想法,只怕全都在督師大人的意料之內。”
“他當然什麼都想的到!孫督師,登萊的袁可立大人,都是連成一氣的!剛纔你沒有看見議事的時候,督師每句話都向着東江軍那邊!”祖大壽目露兇狠,“所以我們一定要自己爭取,決不能太軟,受這些京官擺佈!遼西遼東人的命運,要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在這裡,我們纔是說了算的!”
“明白了,兄長。”吳襄對祖大壽的話,心悅誠服。
吳襄和祖大壽剛剛離開督師府沒多久,孫承宗便召見了韋寶。
“拜見督師大人!”韋寶行了一個秀才生員的禮節。
“你就是韋寶?這段時間,我也聽過幾次你的名字啊。”孫承宗面容慈祥和藹:“坐吧。”
“不敢,在督師大人面前,學生站着便可。”韋寶並沒有因爲拜見朝廷超級大員而手足無措,落落大方的站着。
孫承宗對韋寶嘉許的點了一下頭,然後對身邊的江應詔道:“誰說遼西沒有人才?這位韋公子年紀輕輕,便能看出將來是很好的人才嘛。”
“是。”江應詔順着督師大人的話附和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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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師大人過獎了。”韋寶謙虛道。
孫承宗笑道:“儒家以心性修養爲主,其全體大用,均以心性爲本。下手在此,了手補在此。佛家以“明心見性”爲工夫,爲頭腦,道家以“煉心煉性”爲工夫,爲頭腦,儒家以“存心養性”爲工夫,爲頭腦。《大學》提“正心誠意”,《中庸》提“率性儘性”,孟子除提“存心養性”外,又提“盡心”。然此數者,以單提“存心養性”四字較爲淺明,最切易入。“存心”者,存其本心也;“養性”者,養其本性也,亦即養其天心天性也。人與天俱來之本來心性,無不純乎至善。故只須存養之勿失,勿爲後天境地與乎物慾意念所轉,便自可入於聖地而與天合。故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存心爲盡心之本,養性爲儘性之本。《中庸》除開宗明義標提“天命之謂之性,率性之謂道”外,其言以至誠儘性時曰:“唯天下至誠,爲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此明示人以如能修其率性儘性工夫,擴而充之,即可與天地參。這全是一套最簡要明白的“天人合一”工夫。”
韋寶聞言大汗,暗忖你這嗚哩哇啦說了一大篇,說的是啥東西呀?我是來給你送銀子,助你攻打建奴的,你跟我說什麼儒家修養幹什麼?
不過,韋寶還是賣乖的頻頻點頭,以表示自己聽的挺認真。
“存心養性,不但爲盡心儘性之本,且亦爲煉心煉性與明心見性之不可欠缺的工夫。道家之煉心煉性,固須從存養下手;即佛家之明心見性亦然,不存之何以得明?不養之何以得見?且也,明之之後,猶須存之;見之之後,猶須養之,久而彌光。不然,修證工夫,於證得明見之後,固可立地成佛,然於明見之後,亦可立地失之。夫心性之存養,即於成聖成道成佛以後,仍不可有一時之失,不可有一念之動!稍一懈怠,此心一放,即爾敗之。故必須守而勿失,死而後已方可。”孫承宗接着道。
韋寶徹底無語了,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麼啊?他除了點頭,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韋公子,你覺得如何?”孫承宗問道。
韋寶腦門掠過三道黑線,你不但自己說,還問我幹什麼?我知道什麼?
韋寶只是對儒家文化稍有涉獵,大半還要歸功於前段時間準備科考,和參加縣試、院試和府試的功勞。否則,別說發表意見,聽都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孫承宗想表達什麼意思?
“心性原只是一件,分而言之,所以爲方便說教也。舉心即性見,舉性即心存。即心即性,即性即心。不但此也,天與命與心與性與理與道,要皆是一體。亦可以說,皆統於道。分於道而具異名,名異而體同也。“天地與我同體,萬物與我爲一”。言理如是,論工夫則尤然。由靜極定篤中,自家心上,自可證到。在天爲命,在義爲理,在人爲性,主於身爲心,其實一也。只心便是天,盡之,便知性,知性便知天。性與天道,非自得之則不知。故曰:‘不可得而聞。”蓋只能默而識之,契而會之也。自理言之謂之天,自凜受言之謂之性,自存諸人言之謂之心。性之本謂之命,性之自然者謂之天,性之有形者謂之心,性之有動者謂之情。凡此數者,一也。聖人因事以制名,故不同若此。其實不但天、命、性、心、理,可打成一片,而統歸之於一道;即天下萬事萬物,均無不可打成一片,而統之以道。故孔子曰:朝聞道,夕死可也。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道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故修聖,以修道爲第一。”韋寶硬着頭皮,背誦他知道的一點淺薄知識。
若不是孫承宗問他,韋寶是絕不會主動說這種話題的。
“韋公子果然學識淵博。”孫承宗笑道:“難怪能如此深明大義,捐助朝廷,捐助邊軍。韋公子,你能不能說說,你爲什麼要捐助朝廷這24萬兩紋銀?有所求嗎?”
韋寶暗暗鬆口氣,總算不跟我談啥儒家修行了,咱們纔剛見面,你便好像跟我很熟悉一樣,這真的好嗎?
“回督師大人的話,我無所求,只是單純的希望朝廷好,大明好,遼西遼東的百姓安好。”韋寶答道:“其他的,我也沒有想那麼多。”
孫承宗聞言,目光深邃的盯着韋寶看。
孫承宗在揣測韋寶的用意,若說愛大明愛朝廷,這話,孫承宗是肯定不會相信的。
“要是人人都能有韋公子這般想法,何愁建奴不滅?”孫承宗淡然笑道:“不過,韋公子既然肯出這麼大一筆銀子相助邊軍,便是對朝廷有功,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便是。”
“真的沒有。”韋寶道:“若督師大人一定要我說一樣,便請在提舉韋家莊的書函上簽字。”
韋寶暗忖反正是你讓我說的,乾脆索性將提舉韋家莊的事情搬出來了。
韋寶實際上並不在乎孫承宗答應不答應,孫承宗職位再高,對於遼西本地來說,也是外來官員,還抵不上一幫遼西遼東的世家大戶聯名簽字畫押。
“韋公子爲鄉里百姓費盡苦心,這是好事。”孫承宗聽完之後,似乎放心了一些,“老夫簽名便是。四個裡的貧瘠之地,要合力對付天災人禍,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韋寶聞言一喜:“多謝督師大人了。至於別的,我希望督師大人能打勝仗,保遼西遼東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