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還帶着淡淡的梅花香氣,只聽見一個耳熟的聲音在對我道:“沈眉,把手給我!“
我來不及思考,就先揪住了那人的手。
因爲,我聽出了那聲音來自於誰。
雲崢,雲崢!
善於在幻境中穿梭的雲崢!
雲崢會對別人無情,對我卻一向照顧,他不會害我的!
他的手也牢牢握住我的,指尖分明,梅花香氣濃郁。我莫名就想哭了,只聽叮的一聲,我聽見了玉佩碰撞的聲音。
他的袖子擼高了,露出的肌膚白似雪,一枚小巧的玉佩就用紅繩串在手腕間,如果不是指節間透露出勃發的力量,我還會以爲,那是一個美女的玉手。
他輕輕一拉,我整個人就被他輕而易舉地拉了起來,我被拉進了一處陰暗的所在,周圍的氣壓推擠着我,就好像有母親生產一樣,涌動得我爬行不穩,周圍起伏着,伸手難見五指,我只能爬着。
那隻手始終牽着我,我卻看不見他在哪裡,只能慢慢挪動着。
現在的我,意識已經漸漸清醒了:“是你嗎?雲崢公子?你不是在閉關嗎?你怎麼在這裡呢?”
他沒有回答,只是跟我說了一句:“快!”
忽然,那空間扭曲了起來,我尖叫着,像被什麼擠出來一樣,整個人像坐滑梯一樣往下滑動着。
我不住地尖叫着,因爲周遭滑不溜丟的,我根本沒有任何抓手。那隻拉住我的手也不見了,我只能憑藉重力往下滑動着。
眼前忽然露出了光明,我整個人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尾椎骨一陣刺痛。
刺眼的日光一下照到我的臉上,我本能地眯起了眼睛,用手擋住了太陽光照射的方向。
奇怪,我明明是在屋裡的,怎麼會看見那麼強烈的日光?
“眉!”
一隻手牢牢揪住了我的手臂,硬生生把我提了起來,摟在了懷裡。
會這樣叫我,有這樣氣息的,只有森夜!
我牢牢抱住了他的胳膊,而我耳邊傳來了一聲慘叫:“救我啊!”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啪!”
一聲巨響,樓下忽然就騷動了起來。
我這才發現,我的腳下就是露臺欄杆的邊緣,如果剛剛我往前一步走的話,我整個人就會摔落到地面上。
而樓下正趴着一個呈大字型的人影,已經起不來了,地面上一大淌血。
苗宗……死了?
森夜連忙把我整個人抱了下來,把我的頭部按下。
“麻煩了,苗宗死了。”他低聲道,不能讓人羣看見我們,馬上離開。“
韓月已經打開了門,那些陣法都不見了,他走在前面,給我們探着路。
我內心受到了極度的震撼,還沒回過神來:“到底怎麼回事?”
韓月在我們前面低聲道:“我們也一頭霧水。本來你畫着地圖,我們守陣的,一切都好好的,結果到了半夜,忽然就出現了大量白霧,還有那些陰魂冒出來了。他們不是我和森夜的對手,但是殺光他們還是需要時間的。”
森夜接着道:“本來,我們以爲已經結束了,這些嘍囉也耽誤了我們一些功夫,沒想到,我們一回頭,你和苗宗都消失了。我們只能到處找。一宿都沒找到你們,等到剛剛,纔看見你們兩個出現在露臺邊緣,苗宗就掉下去了。”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了樓下。
樓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擠在人羣裡當成路過。
有人在報警,有人在試圖搶救。
翻過來的時候,有人失聲道:“啊,這不是三樓那個神神秘秘的苗先生嗎?”
“他才住三樓,怎麼摔得這麼重?“
人羣議論紛紛。
確實,苗宗整個腦袋都摔碎了,背部的襯衣也破了,感覺就像是從30樓摔下來的一樣。
人羣又一陣尖叫:“他被人剝皮了!”
那破了的襯衣裡鮮血淋漓。
我捂住了嘴,纔看見,他的後背已經血肉模糊,那副地圖被人連皮都取下來了。
而我根本來不及在圖上做任何塗改!
也就是說,那羣人在我們面前,殺死了苗宗,並且還拿走了地圖!
我腦袋一陣眩暈,差點要暈倒。對方像是狡猾的貓兒,逗弄着我們這羣左躲右閃的老鼠,把我們玩弄在股掌之間。
“他爲什麼不直接殺了我?”我喃喃道,聲音裡盡是失望過後的悲傷。
森夜攬住了我的肩頭,不動聲色地把我帶離現場。
“不要被捲入麻煩中。”森夜暗暗地道,“你們是在他死前最後見過的人,還是快點消失的比較好。”
我內心是森然的,我和韓月閃入了巷道中,沒人留意到我們的離開,遮天蔽日的握手樓也讓森夜在陽光底下找到難得的陰涼。
“你們知道我剛剛經歷了什麼嗎?”我聲音悲愴,“一個幻境,一個可怕的幻境,我完全掙脫不出來,而且,如果不是一個人救了我的話,我想我會跟在苗宗的後面一起跳樓,你們看見的,估計就不止一具屍骨了。”
森夜瞳孔一縮,他握住我的手猛地一緊。
有人在他面前讓我陷入了幻境,咫尺之間的距離!
除了說明對方強大之外,還能說明什麼?
“控制鬼魅的能力……”森夜輕聲道,“能操縱陰屍和陰魂,還能製造幻境……這估計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事,而是……”
“一個團隊。”我接道,“他是這些下屬的主人。”
是的,主人。
或許,這幻境,就是那主人的親自出手。
但願如此,如果說,這出手的人還尚且不是那個主人,那,我們將面對一個比剛剛更深不可測的敵人!
“那也好理解。”韓月淡淡地道,“如果沒有兩把刷子,他怎麼會想要當轉輪王?而且,我也覺得,對方應該是一個人。而不是陰魂。他想以肉身,得到長生不死,和掌握住控制十八層地獄陰魂的權利!”
我不寒而慄。
韓月的話讓我不明覺厲。
比起其他的鬼帝,森夜在地府中掌控了十八層地獄,判定了冤魂的去向。
如果那人心不正,讓該受嚴懲的陰魂逃脫,爲自己所用,讓善良的陰魂去地獄裡受罪,一手遮天,那這個世界……
我打了個哆嗦。
那這世界的每一個人,可能都會遇到像我這樣的遭遇,被厲鬼肆意虐殺……循環反覆……
我的頭劇痛不已,嘆息道:“你們也絕不會想到,救我的是誰。”我苦笑了一聲,“好像是雲崢。確實,我認識穿梭幻境最自如的人,就是他了。”
韓月眼神閃了閃。
我繼續道:“你可能還不太知道雲崢吧?他能在幻境中自由進出……”
森夜卻忽然抽出了我背後的劍,架在了韓月的脖子上,冷冷地道:“當然,他也能創造出一個極其完美的幻境來!”
我睜圓了眼睛,來回看着兩人:“森夜,怎麼……”
“怎麼?”森夜冷笑了一聲,“從把你招魂回來之後,我就覺得你不像你了。你的話太少了,你的看法太對了,你的能力太強了,缺失魂魄的人,不應該是如此的!”
韓月垂下了眼睛:“第一,我就是如此,如果刻意隱瞞,不是才更可疑嗎?第二,如果我不是韓月的話,我怎麼會有韓月的記憶?第三,你認爲我不是韓月,那我是誰?”
森夜的劍尖抵住了韓月的咽喉:“在白霧升騰而起的時候,我也看不清你,會不會就在這個時候,你對眉他們兩人動了手腳?你是雲崢,所以,你會製造幻境,所以,你會饒過沈眉,你就是幕後主使!”
韓月的態度卻格外冷靜:“我是幕後主使?那我的目的不是應該取沈眉肚子裡的陰胎嗎?然後把沈眉化成自己的養分?我爲什麼要從頭到尾一直救她?我爲她受了多少傷,我知道,她更知道!最不會傷害她的人……”他的口氣有點激動了,“並不是你,而是我!”
他喘了口氣,似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不起。我知道你的心情,因爲我跟你一樣。但我不會因爲你和沈眉現在在一起就懷疑你是幕後主使。同樣的,我也希望你能有這樣的氣度。”
我的雙手垂下,顫抖着。
以前的韓月,說不出這種話來。
可是,他有韓月全部的記憶,我該相信嗎?
韓月擡起手,把喉結往前一送:“不放心,殺了我。但你放心,作爲陰魂的我,不會去投胎。我要守護沈眉到老。沒有命了,我還能拿魂魄去保護她周全。”
我嘆了口氣,森夜把劍放下了。
“我懷疑你,不是因爲你也愛沈眉。”森夜把劍重新入鞘,“如果發現你對我們團隊有造成任何威脅,我不僅會殺了你,還會讓你灰飛煙滅。我絕不會讓沈眉因爲我的任何疏忽而陷入危險!”
他拉着我大踏步地離開,韓月在後面輕輕拍了拍衣服上的煙塵,他看我的那一眼,帶着釋然,又帶着決然……
我們三個帶回來的地圖,由我小心地保管了起來。
莫良人看着我們,半天問出來:“那有地圖的人呢?
韓月搖了搖頭,她咬了下嘴脣:“真是夠了,殺那麼多人,幹什麼呢?”
我岔開了話題:“良人,既然你說你家裡有,我們也不拿走你家的原圖,我們就拓一份,作爲我們護送你回家的酬勞,怎麼樣?”
良人低吟了一聲:“唔……這個,這個地圖從小就是我大哥的寶貝命根子,要讓他知道,饒不了我。不過,我能偷出來,你們拓一份就是了。”
我和森夜對看了一眼:“如果你哥哥手裡的是孤本,他會更危險。因爲顯然也有人要阻止我們拿到地圖,如果……”
莫良人咬緊了牙關:“我知道,我知道。我大哥可沒那麼容易打敗。”她忽然擡起小臉,“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說。”森夜淡淡地道。
“你們必須保證我的安全。就算送我回家了,也必須在我家逗留十天,保我十天安全!能答應嗎?”
十天……
這個數字敏感地刺激了我。
我不去看沐璃,沐璃卻緊張得直拉我的衣袖。
是的,沐璃曾經占卜過,在莫良人死去的地方,十天後的我,也會一樣死去!
這就是不可逆轉的命運嗎?
小艾噗嗤一笑:“你有沒有搞錯?你在自己家裡還要我們保護你?怎麼保護?跟你睡在一起?”
“是。”莫良人大大方方地認了。“我的房間大,我和沈眉、沐璃的感情好,我們三個睡在一起。”
她的話一出,沐璃一下掐住了我的手心。
遲鈍如那丫頭,都看出來了,莫良人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有我和沐璃在,森夜、韓月、玉臨都必須出手,這樣的佈局,也是絕了。
森夜一挑眉,爽快應道:“可以。”
小艾又問道:“如果你中途離開了,或者那啥了,我們就可以走了吧?”
莫良人眼睛一下瞪圓了:“你會不會說話的!”她非常氣憤,雙手緊握成拳,頭髮像要炸起來,臉變得通紅,鼻孔也出着粗氣,“什麼叫我那啥?我不會死,我不會死!”
她的反應反而讓我覺得奇怪了。
“良人,你不要激動,小艾只是打比方,沒事的。”
“我不會死的。”她似乎平靜了下來,挽了挽頭髮掩飾,“你們放心好了。”
“那就收拾一下,出發吧。”森夜儘量想抹去之前的不快,“莫良人,你們家是道家出身,會不會對我和玉臨這種陰魂有限制?”
“不會的。”莫良人低頭收拾着自己的包裹,“我們家雖然抓鬼,也豢養自己的小鬼,當然,那只有我父親能做到。別說了,趕緊出發吧。”
黒木忽然從洗手間裡蹦了出來,直挺挺地站在了我和森夜的面前,一張貓臉皺成了一團:“等一下,我該怎麼告訴你們這件事呢?我想想,我想想,我好像還沒準備好……”
“你看上那隻小狐狸了,準備和它留下在這裡生兒育女了?”森夜淡淡地問道,“本座批准了。”
“吱……”浴室裡傳來了小狐狸拉長聲音可憐的叫聲。
我捏住了黒木的脖頸:“人家不願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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