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起了眉：“現在去韓國整容？那等恢復過來，得多久啊！”
小艾也連連搖頭：“看那些女明星，整形之後現在都面癱了，沈眉本來長得就漂亮，真的需要動刀子嗎？你難道不能拿張什麼人皮面具往她臉上一套，就變成另外一個人？”
我忍不住苦笑了：“小艾啊，你以爲這是在演武俠片？還是四川變臉？”
韓月搖了搖頭：“她說的方法確實有。不過不是人皮面具，而是比人皮面具更穩妥的東西。就是……”他欲言又止的，眼睛也看向了還一直一動不動坐在牀沿的森夜。
我按耐不住了，把那符紙從森夜天靈蓋上撕了下來，森夜已經整個人彈跳了起來：“我反對。”
他臉色很不好看：“我知道你指什麼，我確實也會這種秘術，但是你瞭解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嗎？這可不比人皮面具，貼了上去，可就再也撕不下來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可比人皮面具可怕太多了！森夜又繼續道：“這種秘術只能用死去的人的臉皮去做，貼上了那張臉皮，不僅會變得跟那人生前一般模樣，就連陰屍，都會認出那人身上的陰腐之氣，把她當成死人一樣看待……”
“就是因爲這樣。”韓月寸步不讓：“沈眉面對的可不只有活人，還有死人！那些人以爲她也是個死人，而且還是別的死人，自然就不會再進攻她了。”他言語忽然尖銳了起來，“我知道了，你是心疼沈眉這張臉，怕她變醜了對不對？說到底，”他冷笑了兩聲，“鬼帝也不能免俗啊，愛的就不過是張臉而已。”
我的心彷彿被根針忽然刺了一下似的。韓月的話無意之中就戳中了我的痛處。無數個陰魂告訴我，高高在上的鬼帝愛着的，不過是我這張臉，他的心裡有的是另外一個人的影子，我只是一個神似的代替品而已。
任何一個在戀愛中的女人，都不能不瞎想這一點，更何況，森夜的過去對我諱莫如深，他瞞着我的太多太多了，是不是也包括了這一項？
於是，我挺直了腰板，似笑非笑地看着森夜，心裡的緊張只有自己能知道：“怕什麼。你看我這張臉也該看膩了，趁現在這個機會，你可以再找多一個漂亮些的屍體，把人家的臉換給我，這樣就能悅目賞心得多了。”
韓月拍了拍手：“好極。這個秘術由他去執行，至於屍體，就由我去找，再給人家燒上一堆紙錢，聊表寸心就好。找個新鮮的，就算成了鬼魅，也氣候不大……”
“胡鬧。”森夜臉色陰沉，“都呆着。人皮，我去找！”
他站定在我面前：“眉兒，你當真是想好了？”
我頜首：“想好了，與其被全世界通緝，不如去泰國找龍婆，把鬼嬰那件事情給解決掉，人家去韓國還得花錢整容，我還用不着呢，多好。你記得給我找張漂亮些的臉。”
他只深深看了我最後一眼，旋即，他就轉身，長腿一邁，門也未開，他就整個人消失在了門後。
小艾一下跟打了雞血一樣：“嘖，這可是一筆好買賣！要是換張臉，無痛不出血三分鐘完事，那我們就專門開家整容醫院，給人換臉！怎麼樣？”
韓月瞪了她一眼，她才消停了下來，我輕聲道：“你是不是非激着他去找不可？”
“我就想看看，到底他愛的是你這張臉，還是你這個人。”韓月涼涼地道，“其實剛纔我說了謊，哪個鬼被人死後剝了臉皮能饒過我的？除非那鬼已經投胎轉世。而這一點，鬼帝主管輪迴，掐指一算應該不難的。”
所以，從頭到尾這件事都只能是有森夜完成？而韓月只是用了激將法而已？
只看見韓月喘息着，捂住胸口在牀沿坐下。他畢竟是個人，爲了救我，被森夜附身，陽氣大損，身體又受了傷，還一路掩護飆車把我們送到他家來，能撐到現在其實很疲憊。
我連忙問清了醫藥箱的位置，動手替他包紮起傷口來。
小艾在旁邊搭着下手，擰着毛巾，看着臉盆裡的水迅速被血染紅，她眼眶也紅了起來。
我半直起身子，替韓月纏上胸口的繃帶，一邊道：“你必須去醫院。萬一那些陰屍有毒，光包紮解決不了問題呀。”
韓月卻在我們兩人極其接近的時候，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驚了一跳，擡起眸子，剛好撞進了他的視線裡。
我幾乎沒見過，這麼正兒八經的韓月，甚至沒見過，他會露出那麼哀傷表情的樣子。
我忍不住問道：“韓月，我弄疼你了？”
“是，很疼。”他的話裡卻似乎不是那方面的意思，他說得又快又含糊：“如果是我，一定不會介意你是哪張臉，只要你還是你。”
他迅速放開了我的手，而我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記恍當響聲，我迅速地回過頭去，看見了小艾正手忙腳亂地擦着地面上的水漬，臉盆也打翻在了地上。
“對不起。”她小小聲地道，“我重新去打一盆水，很快的。”她匆匆地端起臉盆，逃也似地奔回了洗手間裡。
此時的大門口迅速出現了一道頎長的黑色影子，黑影越來越清晰，直至出現在我面前時，帶來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是森夜。
我的心劇跳了起來，忍不住問道：“拿來了？”
森夜揚了揚手裡的一張薄薄的人皮：“在這裡。”他來到我面前，深吸了口氣，握住了我的雙肩，“你真的想好了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來吧。不能再耽誤下去了。”我閉上了眼睛，一副就死的模樣。從鬼胎進駐到我的身體，到整個人的改變，到那隻鬼眼，我身上的變化，已經多到我自己都快記不清了。沒想到啊……我嘲諷一笑，現在，我連這張父母給予的臉，都保不住……
我把雙眼闔得死緊，心裡還在想着，當我在異地的父母看到我被通緝的消息，又到處找不到我的下落時，會不會徹底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