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煥仰天一笑道:“久聞大相虛懷若谷,我久欲一見,只是近來公務繁忙,一時難以離開隴右,若有機會我定當前往邏些拜望。”
那使臣也呵呵一笑,“雖說唐、吐兩國交好,但真正與我吐蕃打交道的還是張都督,路過金城郡,我便想前去拜訪,但都督手下說都督已進京述職,所以我緊趕慢趕,就想在長安與都督飲酒結交,卻沒想到咱們在鳳翔見到了。”
兩人正寒暄時,城內又趕來一隊軍馬,皆是唐軍裝束,爲首揚鞭者卻是一文官,不到五十歲,白麪長鬚,舉手間隱隱有幾分裴俊的風采,這自然就是裴家重臣,太僕寺卿裴伊了,他是今回全權前往吐蕃會盟的吐蕃使。
在他身後,鳳翔節度使李莫也緊緊跟隨,裴伊老遠便看見了張煥,裴瑩是他們裴家的寶貝,裴家長輩人人喜歡,自然對張煥這個侄女婿也愛屋及烏了。
“賢侄,還記得我否?”
張煥向尚贊婆歉然笑了笑,便欣然迎了上去,連連拱手道:“四叔一路辛苦了。”
“辛苦還好,只是邏些地勢太高,我難以適應,還是回長安好啊!”裴伊與張煥兩馬相錯,他拉着張煥的胳膊笑道:“在金城郡見到了瑩兒和侄孫,恭喜賢侄了。”
說到這,他忽然想起一事,便有些詫異地問道:“賢侄這纔剛去長安,怎麼又回來了?”
張煥見李莫在身後,倒不好多說什麼,便給裴伊使了個眼色。不露聲色笑道:“党項人問題沒有徹底解決,近來有蠢蠢欲動的跡象,裴相擔心他們或在新年發難,便命我返回防備。”
這時,李莫上前向張煥乾笑兩聲道:“說起來這次還多虧裴使君從中周旋,一力擔保撫卹金不缺,我鳳翔的的局勢才穩定下來,上次未讓張使君入城,多有得罪了。”
“哪裡!哪裡!”張煥客氣地笑道:“鳳翔局勢穩定是重中之重。若不是李使君勸阻,我這兩千人進城,不亞於火上澆油,若真鬧起來,我張煥豈不成了罪人。”
“原來張使君也是識大體之人。”
李莫看了一眼裴伊,他地臉慢慢沉了下來。冷笑一聲說道:“既然鳳翔局勢已穩,那就請張使君下令,屯於鳳翔與開陽交界處的兩萬軍隊可以回去了。”
裴伊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他也是剛剛聽說張煥趁蜀亂佔據了隴右,正搖頭之時,現在又得知張煥竟然要發兵鳳翔。再聯想到張煥提前返回,他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張煥想要趁鳳翔軍心不穩之機再奪鳳翔,這絕對不行,這不僅會毀了張煥的聲譽,而且會危機朝廷的力量平衡。
一時。他竟沒有細想張煥給他施眼色的深意。便語重心長對張煥道:“賢侄,現在朝廷處於動盪之中,穩定比一切都要重要,請賢侄以大局爲重,多做對大唐有益之事,莫要被外人看了笑話去。”
張煥淡淡笑道:“我是擔心鳳翔局勢失控。所以才屯兵邊界。若李使君不願意我多事,那我遵命便是。只是鳳翔再亂,李使君不要再來找我。”
說着,他又對裴伊道:“只是那裴相國那邊
不等張煥說完,裴伊便斷然道:“賢侄儘管退兵,裴相國那邊我自會去解釋。”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張煥立刻叫來幾名親兵,取出一塊金牌交給他們,又叮囑了幾句,親兵領命,立刻縱馬飛馳而去。
處理完退兵之事,張煥便拱拱手對裴伊道:“我再休息半日,在鳳翔買一些物品,我也要回去了,四叔可有興致與我再細談一下?”
“不了,吐蕃使臣急着要去覲見太后和皇上,我們路上已經耽誤,必須得走了。( )”裴伊向張煥拱手一禮道:“賢侄,咱們後會有期!”
遠處,吐蕃使臣尚贊婆也欠身向張煥行一禮,大隊人馬便浩浩蕩蕩出了城門向東而去,一直等吐蕃使臣及裴伊一行走淨了,李莫纔對張煥笑了笑道:“適才張使君說只歇息半日便走,不如到我行轅去,讓我來盡一番地主之誼。”
張煥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擔心自己言而無信,所以要盯住自己,他便微微一笑道:“李使君放心,我張煥從來不做無把握之事,既然李使君不放心,那我去軍營歇息半日,買完東西我便走。”
說完,他調轉馬頭向城外行去,李莫也不阻攔,一直等張煥走遠了,他才招來幾名手下囑咐道:“派人盯住他們,若張煥有異動,要立刻向我稟報!”
軍士領命,遠遠地跟着張煥一行,且說張煥剛出城,他立刻將昨晚護送胡鏞的親兵叫來問道:“你們可知道那人現在在哪裡?”
“回稟都督,我們還有弟兄盯着他,能很快便找到。”
張煥點了點頭道:“那好!你去把那人帶到我軍營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和昨晚扎帳篷不同,今天張煥的隨行軍隊駐紮在一座軍營中,有現成地營房,各種設施齊全,條件要比昨晚好了許多,李莫想得也周到,他一早便命令鳳翔郡的幾座大酒樓給軍營送來了大量的酒菜,其用意便是不讓張煥的軍隊零散進城。
張煥進了大營,右郎將李志遠立刻將他迎到一座寬大的營房之中,營房是土木結構,前後三進,雖然談不上佈置奢華,倒也乾淨整潔,各種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崔寧和兩個小丫頭去了裡屋,張煥卻顯得心緒不寧,他揹着手在房間來回踱步。又不時站在窗前,凝視着遠方鳳翔城高聳寬闊的城牆。
這時身後傳來了溫和地笑聲,“都督可是對如此輕易放棄取鳳翔的機會而感到有些可惜?”
張煥聽出是胡鏞地聲音,他笑着轉過身,果然是滿頭銀髮的胡鏞站在門前,冬日的陽光映照在他微笑的臉龐,充滿了長者地溫情和善意,使張煥原本對他有些防備的心結也一下子解開了。
“先生請坐!”
張煥請胡鏞坐下,既然他已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張煥便不再隱瞞,坦率地笑道:“其實我最初的想法確實是想利用鳳翔兵亂而取之,而不是裴相國所說只短暫佔領,但總覺有些不妥,現在雖然放棄了,又感覺十分可惜。心裡患得患失,確實很矛盾啊!”
胡鏞默默地注視着張煥,十分用心地聽着,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又彷彿回到了多年前,那個溫良恭謙的主公也曾同樣爲放棄兵權、進京爲太子而患得患失,自己也是這樣坐在他對面。細細地開解他地心結,本朝有秦王掌君權而逼宮地先例,今上豈能不防?
事隔近二十年,自己又同樣坐在他的兒子面前,上蒼對人世滄桑的安排。竟是如此奇妙麼?胡鏞心中忽然充滿了感動。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這一生就將交給這對父子了。
他努力剋制住心中的激動,用一種平和地口吻緩緩道:“這隻能說明都督地眼光變得長遠了,鳳翔不過是都督眼前地一座小土丘,只要都督需要,可以隨時跨過去。只要都督在鳳翔郡前保持着強勢兵力。我想對於崔圓來說,這不拿比拿還要讓他倍感壓力。對於都督而言,也就意味着可以放手大幹,而無須忌諱朝廷的非議,我還是哪句老話,西征河湟可以使都督得到最大地政治資本,此時都督行棋的重心不應在東,而是在西。”
張煥輕輕地點了點頭,“先生說地話是金玉良言,張煥記下了,下午我便要返回金城郡,不知先生以爲我當務之急應是什麼?”
胡鏞微微一笑,他伸出兩個指頭道:“就是八個字,兩句話,政通人和、積極備戰。( )”
政通人和、積極備戰,張煥喃喃唸了兩遍,忽然起身向胡鏞深施一禮道:“請先生細言!”
胡鏞點了點頭,道:“其實你在河西做得一些措施很對,比如軍戶制,用土地換士兵,可以極大的提高士兵們的士氣,讓他們意識到他們的利益和都督的利益是一致地,這樣一來,不管是誰帶兵,都無法改變士兵對都督地忠心,可以在隴右中繼續推廣,這是其一;其二便是扶持中小地主,打擊豪強地主,都督儘量不要觸犯他們的利益,相反,要成爲中小地主的代言人,比如他們的子弟可以擇優錄用爲官,軍隊和地方官兩手都要抓,這樣,才能讓隴右真正成爲都督後盾,將來都督也才能放心去京中爲官,這就叫政通人和。”
“那積極備戰呢?”張煥又問道。
“積極備戰不需要我多言,我只有兩個建議,一個是都督要建立細密的情報網,河湟、長安、河東、河北、山東、劍南等等,都要佈置人手,另一個便是都督要儘快解決銀川郡的東党項人和靈武郡地段秀實,不要讓他們成爲別人牽制都督地棋子。”
胡鏞的一席話有些是張煥想到地,但有些卻是他首次聽聞,比如打擊豪強地主,依靠中小地主,這就讓他眼前爲之一亮,彷彿撥雲見日一般,使他前方的道路變得清晰起來,看來得到胡鏞確實是自己的大幸。
張煥再一次站起來向他深施一禮,“先生之言,張煥銘刻於心,將來我必有重報!”
胡鏞卻輕輕搖了搖頭笑道:“我不要你什麼重報,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先生請講。”
胡鏞深深凝視着張煥,他一字一句道:“我只要你答應,將來我的勸告無論多麼刺耳,你都不得尋藉口殺我!”
張煥怔住了,他低頭沉思半晌,忽然嘆了口氣道:“以人爲鑑,可知得失。太宗從諫如流,終得貞觀之治,我張煥起身毫末,豈能不明此理,先生之事,我答應了。”
胡鏞捋須長笑不語,這時,門外傳來親兵的稟報聲,“都督。鳳翔城中之人已經帶到。”
“讓他進來!”張煥隨即對胡鏞低聲道:“在離開鳳翔前,需要向裴相交代清楚。”
片刻,兩名親兵帶進一人,只見他約三十歲,目光冷峻、皮膚微黃,身材高挺而削瘦。顯得十分精明幹練,他前天晚上來過虢縣,不過張煥卻沒有見到他。
他見到張煥,立刻上前躬身一禮,“在下是鳳翔軍判官韓慶,參見張使君!”
“原來是韓判官。失禮了!”張煥欠身笑了笑,隨即命令手下道:“給韓判官上坐!”
兩名士兵立刻拿來一張絨毯,在韓慶面前鋪好,韓慶擺了擺手,“李莫已經派人盯住都督。我不能久呆。我們就長話短說。”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張煥臉色一沉,毫不客氣道:“我已調開陽郡駐軍和隴西郡駐軍共兩萬屯兵鳳翔邊界,只等鳳翔軍亂,便可行動,但韓判官卻讓我失望。鳳翔郡局勢平靜。我無法動手,這讓我怎麼向裴相交代?”
韓慶也嘆了口氣。無奈道:“我知道都督已經準備就緒,本來鳳翔軍心已被我挑亂,正是動手之時,不料昨天卻橫生枝節,太僕寺裴使君正巧回到鳳翔,他不明情況,擅自向軍中擔保,使得軍心又穩定下來,下官勸之不及,也沮喪得很。”
張煥也長出吐一口氣,恨恨道:“一個時辰前,我進城正好遇見了裴使君,他勒令我退兵,並說一切由他去給裴相國解釋,我被迫無奈,已答應了。”
說到這,張煥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注視着韓慶,韓慶忽然明白了張煥的意思,他其實已經放棄了這次行動,而要自己將責任推給裴伊,韓慶心中很爲難,他本來是想勸說張煥強行佔領隴右,可人家已經不想擔這個惡名,自己人微言輕,也勸不動他,思量半天,韓慶終於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張煥說的確實是唯一地辦法,否則裴相追究起來,自己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那好,我立刻發信給相國,將都督之意如實稟報!”
“這不是我意思。”張煥見他耍奸,便冷冷道:“如果你想活下去,那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向裴相國稟報,否則我會不小心在崔相國面前說露了嘴。”
對方赤裸裸的威脅使韓慶背上的汗刷地下來了,他深知朝中權力鬥爭殘酷無比,自己已經卷入其中,韓慶連忙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低聲道:“下官明白,報告中自當寫出都督的盡力。”
“你去吧!”張煥的笑變得異常和藹可親,“以後我自會派人和韓判官聯繫,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你。”
看着這個可憐的韓判官一腳深一腳淺地離去了,張煥長長伸了個懶腰笑道:“好了,傳令弟兄們拔營,回家!”
半個時辰後,數千軍終於浩浩蕩蕩地離開鳳翔,向隴右開去。
長安,裴府,裴俊是在半天后收到了鳳翔韓慶的鴿信,此時,這封長長細細地信卷正平鋪在桌案上,裴俊則揹着手惱怒地在房中踱步,讓他惱怒的不僅是這次行動失敗,還有張煥順勢回了隴右,而沒有重新返回長安。
這說明他並不熱心自己這次右相之爭,裴俊甚至懷疑張煥取鳳翔本身就沒有誠意,他居然說沒有藉口而無法行動,那他取隴右時爲何又敢冒天下之大不惟,難道他認爲得了隴右,就不需要自己了嗎?
“這個兩面三刀地傢伙!”裴俊低低地罵了一聲,卻又無可奈何,現在他沒有精力去找張煥算賬,朝中的局勢這兩天忽然發生了鉅變,使他奪取右相之路變得有些艱難,一時崔圓已向太后乞病,正式推薦吏部侍郎崔寓升任戶部尚書,接替他右相之職,同時推薦李勉爲尚書左僕射。
崔寓接替崔圓是在裴俊的意料之中,崔圓其實也並沒有退出官場,而是躲在幕後指揮。這些裴俊心中早有數,關鍵就是那個李勉,他近來忽然變得異常活躍,竟主動聯繫到朱派進京的弟弟朱滔,幾次和其會談,從而掌握瞭解決蜀中危機的主動權,又頻頻拜訪宗室和太后,大有自立山頭之意,崔圓也看出這一點。所以才推薦他爲尚書左僕射,同時讓自己地兒子崔賢調爲吏部侍郎,而空出地禮部侍郎一職,他卻推薦給了李勉的長子,原大理寺少卿李平。
這讓裴俊又恨又急,如果他反對。則會得罪李勉,將李勉推向崔黨,而如果他贊成,這人情卻是崔圓的,李勉同樣有可能會傾向於崔黨。
這樣一來,自己好容易在內閣佔據的上風。一下子又被崔圓拉平了,甚至反而會變成劣勢,事到如今,裴俊也不得不佩服崔圓的老謀深算,讓出個無足輕重的禮部。卻使自己奪取右相地計劃泡湯了。
本來張煥若奪取了鳳翔。或許還能給崔圓施加強大的壓力,可是現在,裴俊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難道自己真沒有福氣升爲右相嗎?
就在裴俊長吁短嘆之時,數百名宮廷侍衛護衛着太后崔小芙地鑾駕停在了右相國府的門前。
今天是正月初五,是崔家祭祖的日子。一向冷清地相國府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近百名崔家在長安爲官地重臣紛紛攜家小趕到了崔府。
崔家的祠堂在山東清河縣,但在相國府地後園修有一座靈位堂。專門給無法回鄉祭祖的長安崔家人拜祭用。
祭祖的程序繁雜,這些雜事都由即將出任吏部侍郎的崔賢負責安排,崔圓身體無法動彈,屆時將有子弟來擡他去拜祭。
不過崔圓此時卻哪裡也不會去,他躺在病房中,正接待着一位重要地崔家之人,便是不請自來地太后崔小芙。
自從得到張煥地一封信,崔圓便知道張煥不會配合裴俊地奪相計劃,也就是說他不會趁機進佔鳳翔甚至關中,這使他去了後顧之憂,雖然他曾極力反對宗室入閣,但在事關崔家的核心利益面前,他讓步了,於是,他連下妙棋,將一直左右徘徊不定,甚至有些偏左的李勉成功拉攏。
“小妹能記得自己是崔家之人,這讓大哥十分欣慰,過去大哥對你有些刻薄,那也是怕別人非議我們崔家的緣故,希望小妹能理解大哥地苦心。”
崔圓地語氣異常誠懇,崔小芙的忽然到來使他領悟到了什麼,他不求李勉偏向他,只要李勉處於中立,那他就有辦法阻擊裴俊的計劃,這其中最關鍵的人物,便是一直被他冷藏的太后崔小芙。
他知道李勉是忠於太后,也就是說崔小芙的態度將決定着李勉那至關重要地一票,而現在崔小芙不請自來,她地真實目的會不會就是爲了提條件而來?
崔圓地預感並沒有錯,今天崔小芙並非是爲祭祖而來,後天便是新年大朝,而新年大朝的議程暫時還是由崔圓擬定,她已經不想再成爲大朝中的木偶,她要借新年大朝來顯示自己的存在,這就必須在議程上作修改。
儘管崔小芙是崔家之人,但崔家並不代表她的利益,她的利益在宗室,所以如果崔圓不答應她的條件,那李勉那一票便將毫不遲疑地投向裴俊,這就是她崔小芙最大的利器,聽了大哥貌似誠懇的解釋,她淡淡一笑道:“過去的事情我或許會忘記,或許會記得很清楚,這就看大哥以後怎麼做了。”
崔圓半天沒有說話,他沉吟良久,忽然道:“我可以適當放權給你,但這個權力不能超過先帝的權力範圍。”
崔小芙卻搖了搖頭,“不夠!裴俊還答應過我參加內閣會議的資格,我正是看在你是我兄長的面上,才把機會給你。”
“小妹!”崔圓眉頭一皺,不滿地責備道:“你怎麼這麼任性,事關我崔家根本利益,你怎麼能被裴俊的蠅頭小利所誘,忘了自己是崔家之人?”
“崔家之人?”崔小芙冷笑了一聲,“哀家現在是大唐太后,今天是特來探望崔相國的病勢,若相國病重,哀家將考慮讓裴相國接任右相,而左相哀家會推薦太子詹事李勉擔任。”
“你!”崔圓見她這麼絕情,他怒火中燒,目光憤怒地盯着她,崔小芙卻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哀家會給相國一點時間考慮,現在哀家回宮,明天上午之前,相國若沒有答覆,那哀家就將去和裴相國商量大朝的安排,崔相國自重吧!”
崔小芙說完,優雅地一轉身,便離開了崔圓的房間,她還沒有走出房門時,崔圓忽然長長地嘆息一聲,“好吧!我答應你的條件。”
宣仁三年正月初七,新年大朝拉開了序幕,這是一次改變大唐權力格局的朝會,崔圓最後一次參加了朝會,在先前的內閣表決中,以四比三的表決結果,吏部侍郎崔寓正式升爲大唐中書令右相,而太后崔小芙也第一次旁聽了內閣會議,並在表決右相前先她提出了安撫蜀中朱,緩和目前的戰爭危機的建議,她提出冊封朱爲劍南節度使、懷化大將軍,而朱之弟朱滔封爲銀青光祿大夫,同時崔小芙又提出封隴右節度使張煥爲天寶縣公,實封食邑一千五百戶。
她的提議得到了新任尚書左僕射李勉的全力支持,也勉強得到了大多數內閣成員的同意,但就是這一次開頭,使得崔小芙從此走上了權力大道,也使大唐的權力格局發生了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