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鐘後,連憶晨驅車趕到雲深集團。她乘坐專屬電梯一路回到頂層。
金曼恰好從走廊另外一側過來,兩人對視後,快步跨進辦公室內。
時間尚早,雲深多數員工都還沒來上班。金曼將辦公室的大門關上,連憶晨脣角緊抿:“說具體情況!”
金曼微微喘了口氣,把思路捋順,“珈藍湖的主體樓中,發現有不符合要求的鋼筋。”
“不符合要求?”
“是!”
金曼眉頭緊鎖,整個人都顯現出焦躁,“原本按照圖紙要求,所有主體框架的鋼筋都不能低於2。5,可是質監局從現場發現大量只有2。0的鋼筋。”
連憶晨猛然沉下臉,“有多數?”
“目前無法計算,”金曼嘆了口氣,“不過我們推測這種鋼筋已經混用過不短的時間了。”
反手抓起車鑰匙,連憶晨急步又走進電梯。金曼沒有阻攔,跟着她上了車。
一個多小時後,連憶晨將車停在珈藍湖的工地外時,這裡已經匯聚大批的記者。
“雲深集團的人來了。”記者們個個眼尖,看到連憶晨出現,一窩蜂朝她撲過來。
“請總連總裁,對於這次雲深珈藍湖工程操作違規的行爲,你們要作何解釋?”
記者們的問題刁鑽刺激,連憶晨抿脣往裡走,有工地的保安過來維持秩序。
金曼伸手擋住一直逼問的記者們,道:“對不起大家,目前這件事尚在調查中,到底是否雲深存在違規操作,我們目前還不能確定,請大家不要胡亂報道!”
“現場發現這麼多不符合標準的鋼筋,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
“對啊!這些鋼筋就在現場擺放着,想要掩蓋也是不可能的!”
要不說舌頭地下壓死人,金曼煩躁的蹙眉,立刻閉上嘴,不在回答任何人的提問。
她要是說錯一個字,恐怕都能給那些人找到可乘之機。
“總裁!”
有一個帶着安全帽的工人跑過來,連憶晨對他有印象,他是工地的副手。
“那些鋼筋在哪裡?”連憶晨聲音緊繃。
男人急忙帶着她們往裡走,“就在這裡。”
這片空地都是堆放材料的地方,大片的細長鋼筋整齊碼放在地上。連憶晨蹲下身,眼睛盯着這堆鋼筋仔細看,果然在中間與底部發現不少直徑明顯小於正常要求的鋼筋。
如果只是直徑不達標,但沒用在關鍵部位,倒是可以補救。
連憶晨查看過後,心情稍微鬆了鬆。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問道:“張金貴找到了嗎?”
“沒有。”提起這個,金曼氣的不行。張金貴就是珈藍湖工程的負責人,之前兩年一直都與雲深有合作。他手下的工程隊口碑很好,所以這次珈藍湖主體樓中的一部分樓層才承包給他們。
可是工程出事後,這個張金貴跑的無影無蹤,還有這次工程的總工頭,也不見蹤影。
“報警!”
連憶晨沉下臉,金曼點頭,“來之前我已經吩咐人去辦了。”
“總裁——”
副工頭始終低着頭,一臉難色,猶豫着不敢開口。
“有話你說。”金曼輕聲安慰。
副工頭往四處瞅了眼,隨後偷偷彎腰擡起一根不合格鋼筋的頂端,用手裡的板子使勁來回折彎幾下後,那根鋼筋竟然很容易變了型。
嗡——
連憶晨腦海中一片空白,金曼雖是門外漢,此時也嚇的臉無血色。
完蛋了!
這批鋼筋不僅僅偷工減料,根本就是不合格產品!
“這些鋼筋的抗震性能以及抗壓變形都不符合要求!”副工頭灰頭土臉的說道:“這樣的鋼筋用在混泥土澆築中根本毫無用處,隨時都可能造成坍塌!”
金曼咬着脣,氣的臉都發紅,“你們平時都是死人嗎?爲什麼沒人舉報這種違規操作?!”
“金主管。”
副工頭爲難的開口,道:“平時這種事情並不是沒有,這樣的鋼筋只要符合標準,雖然直徑不足,但用在非主樓部位還是可以的。”
金曼撓撓頭,這次的事情真要鬧大了!
“停工。”
連憶晨突然開口,金曼嚇了一跳,“不行啊,如果我們現在停工,外面那些記者們肯定說我們心虛,那雲深就沒法洗清了!”
“不停工還要怎麼辦?等着不定哪處地方發生坍塌嗎?”
連憶晨蹙起眉,金曼動了動嘴,無法辯駁。
“先停工!”
她再次吩咐,“你找一部分人逐一排查這些不合格鋼筋用在的地方,找到後全部拆毀!”
副工頭一驚,這不但是項大工程,更是一項血本無歸的舉措。
“總裁——”副工頭剛要開口,就把連憶晨打斷,“按我說的辦,當務之急是不能再發生更嚴重的事情,我們纔能有希望渡過這一關。”
“是。”副工頭沒在多說,蓋房子這種事情不等同於其他,如果房子不結實,發生事故也是要鬧出人命的!
“這個消息全力封鎖!”連憶晨轉過身,掃了眼地上那根被折彎的鋼筋,又看看被保安們阻擋在外等我記者們,臉色出奇的擔憂。
“我明白。”金曼自然知道事情的輕重。如果只是鋼筋尚未達標,那倒是還有迴旋的餘地。
不久,連憶晨開車離開珈藍湖。回去的路上,天空突然變的陰沉,她們還沒回到雲深,天空便落下大雨。
豆大的雨滴極速落下,連憶晨望着遠處密集的雨霧,眉頭鎖的更緊。
怎麼又下雨?
她們剛剛乘坐電梯上來,秘書小跑過來通知,“董事長在大會議室召開緊急會議,說等總裁回來直接過去。”
連憶晨點點頭,帶着金曼趕去會議室。
會議室大門一開,喧鬧不已的爭吵聲倏然安靜下來。
“情況屬實嗎?”
連少顯沉聲開口,連憶晨斂下眉,緩緩點了點頭,“屬實。”
“啊——”
整個會議室再度沸騰起來。
“這下怎麼辦?雲深的股票明天會不會跌?”
“八成要跌!”
“那些記者們都堵在外面,我們這次全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啪!
連少顯拍了拍桌子,語氣染怒,“都吵什麼?外面還沒亂,我們先亂了嗎?”
連憶晨拉開椅子坐下,不自覺望向對面的男人。
裴厲淵劍眉輕蹙,深邃的眼眸落在連憶晨的臉上,有幾分複雜。
他是在想辦法嗎?還是跟她一樣擔心雲深?!
忙到臨近中午,連憶晨才能抽空回到辦公室。鋼筋不達標,她已經做出最快的應對方案,但是不達標到什麼程度,目前只有她和金曼,還有副工頭知道。
想起那些隨便就能折彎的鋼筋,連憶晨眉頭更加緊鎖。這個消息,她不敢對任何人說,甚至對爸爸,她都不敢透露!
她已經安排手下人奔赴施工現場,務必要用最快的速度查找出危險點,將事情悄然解決掉。如果被報道出雲深使用的鋼筋不僅不達標,甚至是惡劣鋼筋,那麼後果原本現在嚴重太多!
落地窗外,雨霧依舊密集,雨勢還有漸大的趨勢。連憶晨雙手環胸站在窗前,望着遠處陰沉沉的天,心底的某處驀然收緊。
這場雨來勢洶洶,竟然也是來作對的嗎?
“總裁,您的午飯。”助理敲門進來,將準備的午飯放下。
連憶晨回過身,絲毫也沒感覺到餓。她盯着桌上的手機,一步步走過來。距離昨天傍晚到今天中午,時間已經過去十八個小時,御兆錫爲什麼沒有電話?
她將手機屏幕滑開,沒有任何未接電話,沒有短信。再次將電話撥出去,依舊還是冰冷的關機提示聲。
心臟的位置突然變的很快很快,連憶晨拿起桌上的電話,又把電話打到御氏,助理只說御兆錫出國,但沒有其他有用的價值。
按照時間推算,他早就應該下飛機到達,可爲何遲遲不跟她聯繫?而且他的手機竟然還關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打開電腦,連憶晨快速瀏覽一遍新聞,沒有任何關於起飛航班遇難的消息。她暗暗鬆了口氣,那就是人安全,並無意外。
航班的消息並未查到,但網上關於雲深集團的負面消息倒是不少。各大瀏覽網站首頁新聞彈跳出來的熱點都能看到雲深的影子。
連憶晨抿着脣,瀏覽新聞過後,神情更加沉重。這次雲深再上頭條,如果不能及時平息事件,恐怕比上次的危機還要嚴重。
桌上的午飯很快冷掉,連憶晨並沒有碰過一下。她等到下午四點鐘,中午開車趕到御氏集團。前臺的小姐見過她一次,對她記憶尤深。
“連小姐,總裁不在。”對於未來總裁夫人,誰也不敢得罪。
“我知道,”連憶晨點頭,問道:“莊乾在嗎?”
“您說莊經理啊,他在。”前臺笑了笑,打通電話後直接將她送到電梯前。
連憶晨提着包走進去,神情看不出喜怒。電梯門打開後,她茫然的站在走廊中,不知去向。御氏的辦公區域跟雲深不同,多數都隔斷,她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走。
莊乾單手插兜迎出來,“嫂子。”
聽到他的喊聲,連憶晨咻的轉過身,快步朝他走過去。
“進去說。”莊乾往前指了指,並沒讓她多言。御氏這裡環境複雜,必須處處小心。
連憶晨應了聲,跟他走進辦公室。
“嫂子,你怎麼來找我?”莊乾對她的到來頗感意外。
“御兆錫呢?”連憶晨沉着臉問。
“啊?!”
莊乾一怔,“哥不是出國了嗎?”
“我知道他出國,”連憶晨剛纔心太急,表達的不夠清楚,“他手機關機,聯繫不到。”
“關機?”莊乾蹙起眉,急忙拿出他的手機電話。一試果然關機。
“不是吧!”他皺起眉,但臉上並沒表現出太多的驚訝。
“你還有能聯繫到他的其他方式嗎?”連憶晨再度追問。
莊乾抿着脣,道:“嫂子,你別擔心,哥事情比較多,他肯定在忙。”
頓了下,他又笑道:“他肯定是抓緊做事,爲了早點回來準備婚禮的事情。”
真是這樣嗎?
連憶晨心底並不確定。
“這樣吧,我再試着找別的方式跟他聯繫,你先別急。”莊乾如此安慰連憶晨,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
連憶晨點了點頭,叮囑他一有消息就要及時跟她聯繫。
莊乾答應,起身將連憶晨送走。他回到辦公室後,再次撥打御兆錫的手機,提示聲總是關機。
“靠!”
他把手機丟在桌上,忽然覺得事情不對勁。御兆錫關機,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到底什麼情況?!
須臾,莊乾拿起電話,語氣很沉,“幫我查一份,最近飛美國的航班乘客名單。”
“好的,莊少。”
電話那端的人迅速去辦事。
莊乾坐在轉椅裡,俊臉神色莫名。
白色悍馬穿梭在雨霧中,雨刷擺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安城突降的這場大暴雨,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連憶晨雙手握着方向盤,帶着藍牙耳機接聽電話,“金子,工地那邊情況怎麼樣?”
“已經排查出三個問題點,目前咱們的人正在補救,能拆除的已經拆除,不能拆除的也在進行加固。”
如今雲深正在風口浪尖,連憶晨命令工地停工,已經引起大家的關注。倘若他們在大面積拆除,那麼必然會惹來懷疑。她只能先把局面穩住,等到風聲稍過後,才能動手把所有使用不合格鋼筋的地方全部報廢。
“好,繼續排查,通知工地現場,除了技術人員,其他工人都要暫時撤離,我們先停工,不能出事!”連憶晨邊開車邊部署,金曼一一記下,然後分別安排手下人去實行。
“對了,你別回公司了,外面都是記者!”金曼站在窗口,盯着冒雨圍守在雲深大廈樓下的各方記者們,不禁蹙起眉。
這些人真夠敬業啊!
連憶晨抿了抿脣,語氣很低,“我不回去,你能應付嗎?”
“沒關係,”金曼笑了笑,道:“董事長和你都不在,他們本事再大找不到人,也是沒有話題可以炒作。”
“好吧。”連憶晨掛斷電話,將車在前方路口轉彎。
窗外大雨連綿,金曼握着手機深吸口氣,心中莫名有絲不好的念頭。她總感覺,事情也許會朝着她們不能控制的方向發展。
開車回到御苑,傭人跑過來撐起雨傘,連憶晨下車後接過傘,一路走進別墅。
“大嫂。”御箏在家憋悶一天,終於看到有人回來。
連憶晨接過傭人遞來的乾毛巾,擦了擦頭髮,“吃飯了嗎?”
“還沒。”御箏撅着嘴,告狀道:“哥哥都不理我,一天也不給我打電話。”
聽到她的話,連憶晨怔了怔。御箏都聯繫不到御兆錫?
她緩了口氣,出聲安慰御箏,“你哥哥忙,有空他就會給你打電話的。”
“哥哥給大嫂打電話了嗎?”御箏氣哼哼的問。
連憶晨咬着脣,半天才點頭。
“好啊,我生氣了!”不明所以的御箏沉着臉,還以爲自己被哥哥忽視。
“伯父回來了嗎?”
“沒有啊,”御箏聳聳肩,“爸爸今天不回來。”
聞言,連憶晨眼角一沉。御坤經常不回家倒也是常事,可他難道絲毫不會關心家裡的孩子嗎?不過想起上次御箏生病,他都沒有回來過問過,她的心頓時冷下來。
這是怎樣一個淡漠的家庭,竟然都沒有最基本的親情。
“我們吃飯去吧,肚子餓了。”御箏並沒察覺到什麼,挽起連憶晨的胳膊把她拉到餐廳。難得這兩天冉漾閉門不出,窩在她的房間裡養傷,她們能夠開心吃頓飯。
傭人們將晚餐端上桌,菜色豐富。御箏拿着筷子一道菜一道菜都嘗過,愜意的眯起眼睛。可是連憶晨半點食慾沒有,要不是害怕被御箏看出端倪,她甚至一口都不想吃。
傍晚離開公司時,東方嘯乘坐電梯來到十樓,他低頭往前走,卻被辦公室外的助理攔住,“董事長,唐特助不在。”
“不在?”東方嘯訝然。
“是的,”助理如實回答:“唐特助請了一週的假。”
請假?東方嘯深邃的眼眸動了動,這孩子怎麼突然請假?事先都沒有告訴過他一聲!
窗外夜色深沉,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吧嗒吧嗒聲不斷。這場雨,已經足足下了一天,整座御苑也籠罩在瀰漫的雨霧中,有些若隱若現。
連憶晨站在窗口,雨水的潮溼味道混合着青草香,慢慢飄入臥室。她側身倚在扶欄前,眼睛直勾勾望向那片靜謐的幽暗。
手機緊緊握在她的掌心,幾乎片刻都不離身。可惜,它一直都沒響過。
她等待的那個號碼,始終都沒出現在屏幕上。
嘎嘎——
湖中兩隻天鵝並肩遊蕩在湖面,連憶晨側過臉,見到白糯米將長頸依偎在黑珍珠的頸間。即使大雨密佈,可此刻它們相依相偎,無比親密。
滑開屏幕,連憶晨撥打着那個熟悉的號碼,滿心期待的祈禱,可等到的結果,卻是再一次令她失望至極!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
連憶晨眼眶有些酸,御兆錫不會無緣無故關機,他這麼做,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
究竟是什麼原因?
臥室裡空蕩蕩的,只有她自己。連憶晨很想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給父親,但是雲深今天的事情已經足夠他操心,她不能再讓御兆錫的事令父親擔憂。
她擔心連少顯的身體。
落地窗前那張舒適的沙發,平時是她的最愛。不過今晚她想起御兆錫上次坐在那裡對她說的每一句話,便再也不敢靠近。
她不知道御兆錫爲什麼突然跟大家失去聯繫,滿腦子都是亂撞的念頭,整顆心忐忑不安。
寬大的書桌桌面整潔,他用過的東西總是會按照習慣擺放整齊。連憶晨坐在他的椅子裡,擡眼瞥見桌角那個小黃人,輕輕捏在手裡。一直大大的圓眼睛,看着就會令人忍不住發笑。連憶晨指尖摩挲着卡通玩偶的小腦袋,嘴角慢慢牽起一抹弧度。
他昨晚離開時,親口說過他會按時回來。所以她不應該胡思亂想,應該相信他!
御兆錫,我相信你,等你回來。
暴雨肆虐,雨滴一下下敲打窗戶,在這幽靜的夜晚尤其刺耳。今晚,註定會有很多人,難以入眠!
暴雨混合狂風,足以令整座城市都變色。男人手中夾着一支點燃的香菸,站在臥室的窗前。
白色煙霧瀰漫在男人周圍,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睡袍,微微仰起的俊臉透着凜冽的暗影。
“厲淵,你爸爸是被冤枉的!”
“厲淵,你爸爸死了!”
“厲淵,媽媽要去陪伴爸爸!”
碰——
血肉模糊的世界,從此將裴厲淵的人生拉入地獄。
男人蜷起手指,將手中的菸蒂狠狠碾壓在腳下。
當年連少顯、裴清、葉原,三個志同道合的年輕人湊在一起,共同打拼事業。一起埋頭苦幹十年,終於看到辛勤付出的一切逐漸取得回報時,一場莫須有的罪名,卻把裴清送進監獄。他始終不肯認罪,最後在看守所中自殺而亡。
幼年的裴厲淵,親眼目睹父母的慘死,親眼見證世事的無情。他從天堂掉落地獄,他從無憂無慮的少年,落魄成無父無母的孤兒。
連少顯收養了他,並把他帶回家撫養。他第一次踏進這個家門時,迎接他的是一個只比他小一歲連憶晨。
當連憶晨朝他伸出手,他顫抖孤寂的靈魂也終於找到一絲慰籍。從那以後,他們彼此相依,彼此相偎。
那一天,連憶晨開口說,“厲淵哥哥,你可以陪我玩嗎?”
他沒有回答,卻牢牢牽住了她的手。
雲朵。
你可曾知道,每當我陪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也一樣陪伴在我的身邊。
他多麼希望,他能夠一輩子都走在她的身後,可那年的午後,當他得知父親冤死的真相後,他和她的結局,便已經註定了。
只是,他不甘心!
咯吱——
有人悄悄推開房門進來,裴厲淵眉頭一蹙,依舊站在窗口沒有動。
“厲淵哥哥。”
走進來的人踮着腳尖,笑嘻嘻走到他的身後,“你又在抽菸?”
歐新月捂住鼻子,不自覺皺了皺眉。她張開雙手從身後環住裴厲淵的腰,將臉貼在他的後背,“怎麼還不睡?”
“想我了嗎?”她調笑着問,裴厲淵拍了拍她扣在自己腹部的小手,問道:“照片送去雜誌社了嗎?”
“送了,”歐新月點頭,眼底盡是譏諷的笑容,“後天早報就會登出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裴厲淵深邃的雙眸動了動,薄脣緊抿。
身後的人將整個身子貼上來,歐新月伸出柔軟的小手,順着裴厲淵睡袍敞開的衣領探進去。
“厲淵——”歐新月一張小臉染上緋色,她情動着輕喚他的名字,整個人往他懷裡磨蹭過去。
臥室裡沒有開燈,只有雷電閃過的光影劃過。裴厲淵薄脣抿起,冷漠的望着她在自己面前綻放出來的卑微姿態。
一把按住她亂動的手,裴厲淵沈着臉把她的手從他的衣服裡扯出來,往後退開半步。
“這是在家裡。”
他冷冰冰的開口,歐新月撇撇嘴,道:“那有怎麼樣?他們都睡了,這層樓只有我們了。”
“歐新月。”
裴厲淵眉間染上厲色,他伸手捏住歐新月的下巴狠狠擡起來,警告道:“你瘋了是嗎?這種關鍵時刻,你敢給我出一點兒紕漏,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他的神情太可怕,歐新月竊竊的收回手,但心底並不甘願!
他是害怕被發現,還是根本就在找藉口!
瞥見她懷疑的目光,裴厲淵往前一步,猛然伸手將她拉進懷裡,低頭在她嘴角親了下。
“好了,這樣行了嗎?”裴厲淵笑了笑,嘴角那麼彎起的弧度,終於稍稍安撫了歐新月的心。
她踮起腳尖,又在裴厲淵臉頰吻了下,才滿意的鬆開他,“今晚放過你,不過等事情結束後,你一定要陪我。”
“好。”裴厲淵揉了揉她的頭,歐新月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那道嬌小的粉色身影消失在走廊,裴厲淵反手將門關上,並且反鎖。
裴厲淵轉身走到牀邊,掀開被子躺進去。他一隻手墊在腦袋下面,側目望向窗外。
雨聲淅淅瀝瀝,他緩緩合上眼睛,眼前浮現的都是兒時在這座院子裡,他們留下的歡聲笑語。
一夜很快天亮,不過今早沒有太陽,整夜的雨絲毫未見停歇。
轟隆——
一道閃電好像都要將天空劈開,連憶晨驚坐而起,擁着被子大口喘着粗氣。她偏過頭,窗外黑壓壓的,半點也沒有黎明的光明。
手機恰好響起來,連憶晨盯着屏幕顯示的號碼,心底某處狠狠揪緊。
“喂。”
“總裁!”
助理的聲音發顫,“出事了!”
又是這句話,連憶晨深吸口氣,心底某處反倒越發平靜,“說吧。”
“昨晚珈藍湖附近發生山體滑坡,與咱們主樓相連的一側山體發生滑坡,我們右面主樓發生坍塌,有兩個工作人員被困,至今還沒能獲救——”
助理的話還沒說完,連憶晨已經掀開被子下牀。她走進浴室洗了把臉,換上衣服後迅速開車離開。
趕往珈藍湖的路況非常糟糕,她開車行至半路便被阻攔下來。整條進山的公路都被封堵,連憶晨插翅也別想飛進去。
“對不起小姐,前面公路塌方,請你沿路返回。”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正在攔堵上山的車。
連憶晨拿出工作證,遞給那人看,“我是雲深集團的負責人,我需要去現場!”
工作人員搖搖頭,把證件還給了她,“這條路已經封鎖,任何人都不能上山。”
“要封鎖多久?”連憶晨沉着臉問。
“目前還不知道。”執法人員鐵面無私,也是爲了保障大家的安全。
連憶晨衡量了下前方設置的路障,如果她硬闖,機會能有多大?
手機再度震動,連憶晨接通電話後,就聽到金曼的聲音,“總裁,你別上山了,被困兩個人已經救出來,在送往醫院的途中。”
連憶晨掛斷電話,急忙調轉方向盤往山下開。大約一個小時後,天色逐漸亮起來,大雨也開始轉爲小雨。
“這裡!”
金曼先一步到達醫院,連憶晨提着包走過來,問道:“人怎麼樣?”
“說不好,”金曼臉色凝重,“剛纔送來的時候,人看着不太好。”
連憶晨紅脣緊抿。
“老天保佑啊!”金曼雙手合十在胸前,道:“千萬不要有事!”
工程出現嚴重質量問題,如果再有人員傷亡,那這次不僅僅是雲深集團,連帶這次的項目負責人都難逃責任。
而這次項目的主要負責人,正是連憶晨。
兩個小時後,醫生走出搶救室,其中一個人已經基本脫離危險,但另外一個人因爲缺氧時間太久,目前還在昏迷,需要進一步觀察。
受傷員工的家屬已經趕到醫院,金曼留下兩名助手善後,忙拉着連憶晨從後門離開。
匆匆逃離醫院,金曼坐進連憶晨的車裡,重重鬆了口氣,“好險!要是被她們纏住,那咱們今天就別想脫身了!”
連憶晨目光暗了暗,道:“我應該留下來。”
“不行。”金曼搖搖頭,“那些人還不吃了你?他們肯定聽不進解釋,沒準還會趁機敲詐!”
連憶晨握着方向盤,眉頭一寸寸收緊,“警方那邊有消息嗎?”
“哪有這麼快,”提起這個,金曼氣的咬牙切齒,“那個王八蛋捐款跑了,現在所有責任都落在雲深身上,我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開車回到雲深,連憶晨還沒進辦公室就看到助理焦急的神色,“總裁!金主管!你們可算回來了!”
“怎麼了?”金曼如今說話都變的小心翼翼。
“有人把咱們雲深珈藍湖工程的標書放到網上,還附了一份各種資料明細,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媽的!”金曼氣的大聲罵道:“這是誰在落井下石?不得好死!”
“爸爸呢?”連憶晨第一個反應過來,就要往前面的辦公室走去。
助理伸手擋了下,戰戰兢兢回答,“董事長剛纔身體不舒服暈倒了,裴經理把她送去醫院。”
“哪家醫院?”連憶晨問過後,留下金曼處理後面的事情,先趕往醫院。
趕到市中心的醫院,連憶晨一路跑到二樓。她氣喘吁吁站在樓梯口,一眼見到廣碧雲。
“雲姨,爸爸怎麼樣?”
廣碧雲皺眉搖搖頭,“醫生還沒出來。”
裴厲淵去樓下繳費,他上來時,恰好醫生從急診室出來。
“醫生,我爸爸怎麼樣?”連憶晨一個箭步跨過去。
醫生摘下口罩,道:“目前沒什麼危險,不過給他注射過鎮靜劑,人還沒醒。”
護士將車推進病房,醫生掃了眼他們,問道:“哪位是病人家屬,跟我過來一趟。”
連憶晨欲要上前,但廣碧雲拍拍她的肩膀,說道:“你跟厲淵先去病房!我去找醫生。”
連憶晨猶豫了下,裴厲淵上前對她點點頭,道:“走吧。”
她快步走進病房,只想第一眼看到父親。
醫生坐在辦公桌前,見到廣碧雲進來,問道:“你是病人的什麼人?”
“我是他妻子。”
醫生點點頭,打開剛剛拍過不久的片子,給廣碧雲看,“你丈夫腦部有腫瘤,你知道嗎?”
廣碧雲看不懂片子,“不久前才知道。”
“病人的腫瘤位置不太好,已經壓迫他的視神經,並且顱壓逐漸升高,我們建議立即手術。”
醫生給出的建議如此,廣碧雲抿起脣,道:“醫生,我丈夫不願意手術。”
“不願意?”醫生皺起眉,“那你們家屬要儘快做好思想工作,不能繼續耽誤了。”
“好的,我明白了。”
廣碧雲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後,緩了緩神色才走進病房。
連少顯還沒醒,連憶晨坐在牀頭,牢牢握住父親的手。他的手有些冷,她盯着父親蒼白的臉,眼眶酸酸的難受。
“少顯怎麼樣?”廣碧雲走到牀前,目光透着焦急。
連憶晨深吸口氣,“護士說還要幾個小時才能醒。”
“醫生說什麼?”
廣碧雲眸色動了動,道:“醫生說少顯突然受到刺激,血壓升高,需要臥牀靜養。”
頓了下,她又道:“你們先陪着少顯,我回家收拾一些換洗衣服。”
連憶晨頭也沒擡,眼睛牢牢鎖在父親身上。
廣碧雲提着東西出門時,目光在裴厲淵臉上掃了一圈,隨後才低頭離開。
幾分鐘後,裴厲淵也找了個藉口離開病房。
窗外的大雨逐漸停歇,連憶晨坐在牀前的椅子裡,靜靜望着遠處陰霾的天,心裡突然變的很安靜很安靜。
有一些事,在她心頭逐漸付出水面。
不久,躺在病牀裡的人動了動。連憶晨咻的站起來,哽咽道:“爸爸,你醒了?”
“怎麼哭了?”連少顯語氣有些虛弱,連憶晨雙手將他攙扶起來。
“爸爸,你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
連少顯臉色雖白,但精神還可以。連憶晨倒了杯溫水給他,“慢點喝。”
喝了幾口水,連少顯不禁笑了笑,拉住女兒的手,道:“別擔心,爸爸沒事。”
所有的堅持,都在爸爸寵溺的眼神中軟化下來。連憶晨雙手擁住父親,酸澀道:“爸,公司的事情有我和厲淵,你不用擔心。”
連少顯深沉的眼眸一沉,脣邊劃過苦澀的笑容。
“爸爸不擔心。”連少顯安慰她,見她一個人在這裡,不禁問道:“兆錫呢?”
“他在忙。”連憶晨如此回答,連少顯並未起疑,只以爲御兆錫在忙着籌備婚禮的事情。
“晨晨,你回去吧。”連少顯知道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女兒去做,連憶晨不願意走,但廣碧雲來電話說,她很快就到。
連憶晨站起身,在父愛的笑容中離開。走出醫院大門,被雨水洗滌過的夜空,佈滿閃亮的星。
她開車回到御苑,御家氣氛也有些變化。
“晨晨!”
御坤坐在客廳的沙發裡,見到連憶晨回來後忙問,“兆錫跟你聯繫了嗎?”
“沒有。”連憶晨垂下頭。
御箏坐在沙發裡抹眼淚,哭道:“大嫂,哥哥怎麼不接電話?”
是啊,他怎麼不接電話?
連憶晨也很想知道,可是沒人能給她答案。
見她也不知情,御坤並沒再問,不久便坐着司機的車子離開。
回到樓上臥室,連憶晨疲憊的關上門,整個人都覺得很累。
她晚飯一口都沒吃,整個人倒進沙發裡再也不願意起來。
雖然身體疲勞的很,但她依舊睡的不安穩。這一夜她做過很多夢,驚醒過無數次。
清早起來,她洗漱過後離開御苑,先去醫院看望父親。連少顯精神比最晚好很多,見他沒事,連憶晨才安了安心。
驅車回到公司,連憶晨回到樓上就感覺氣氛不對。助理見到她眼神躲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說吧,什麼事情?”
助理把咖啡放在連憶晨面前,猶豫半天才從外面拿進來一本雜誌,“您看看這個。”
連憶晨擡起眼簾,一本娛樂雜誌的封面頭條新聞有則新聞,照片中御兆錫的背影拍攝清楚,而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背影比較模糊。
連憶晨眯了眯眼,幾乎能斷定這道背影就是上次她在機場看到的那個女人背影。
御兆錫,你在騙我!
清早的素西堂內,舒霞伺候御老太太用早餐。老太太吃的不多,但對口味比較挑剔。
“您嚐嚐那道腐竹西芹,是我親手做的。”舒霞將小菜每樣給她布一些。
御老太太嚐了一口,認可的點點頭。
“老太太。”
舒霞站在邊上,小聲道:“您說兆錫少爺這馬上就要結婚了,突然鬧這麼一出到底要做什麼?”
做什麼?
御老太太勾了勾脣,神情倒是沒有太大起伏,“急什麼?無論他要做什麼,都要經過我這一關!”
“是,是。”舒霞忙點頭,“這個家裡,到底是老太太您在做主。”
天氣終於放晴,御老太太走到屋檐下,淡漠的眼底緩緩劃過一絲精光。
上午十點,金曼接到醫院那邊打來的電話。醫生說昨天昏迷的那個工人已經甦醒,不過因爲右腿粉碎性骨折,這輩子都不能再站起來了。
連憶晨沉默許久,金曼知道她心裡難受,大家的心情都跌落到谷底。
更要命的是,受傷工人的家屬已經找了律師起訴,要追究當事人的相關法律責任。
雲深集團珈藍湖工程的嚴重質量問題,出現塌方事故,並且造成兩人重傷。
這件事激發起來的民衆譴責情緒,已經高漲到無法抑制的程度。
有不少人舉着標語,紛紛來到雲深大廈外面遊行。黑色的巨大標語,醒目刺激:“雲深集團豆腐渣工程,坑害百姓的血汗錢!雲深滾出房地產界!滾出安城!”
羣情激揚,任何危機公關此時都失去作用!
雲深集團的員工們甚至都無法繼續工作,大家都在議論,這次的雲深集團真是死到臨頭。
“總裁!”
金曼看到這個架勢,再強勢也使不出什麼招數。
連憶晨定定站在窗前,背影蕭瑟。
“晨晨,”金曼忽然變了語氣,連憶晨轉過身望向她,心中很是不忍,“那個女人——”
金曼指着娛樂雜誌封面的那個女人,道:“她應該就是御兆錫的前女友,唐言。”
唐言?
連憶晨眯了眯眼,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們選擇的相同領帶。
“晨晨?”金曼擔憂的瞅着她,但是連憶晨笑了笑,並沒太多的表情,“我沒事。”
明天就是御連兩家即將聯姻的日子,但是御兆錫突然失蹤,而後雲深又出事,這一切的一切都直面撲向連憶晨。
早上醒來不久,連少顯一直坐在窗前。直到他聽到腳步聲逐步靠近。
“來了。”他並沒回頭,輕輕對身後的人開口。
連少顯慢慢回過身,目光落向身後的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高考的那年夏天,我無意中聽到你跟葉叔說起我爸的事情。”裴厲淵語氣十分平靜,顯然也不意外連少顯的知情。
“厲淵,你做了這麼多事情,就是爲了報復我,但是何苦要毀掉雲深,這裡面也有你爸爸的心血!”
“呵呵——”
裴厲淵抿脣一笑,從口袋中抽出一根菸,“我媽從二十樓跳下來那天,我就站在樓下,我擡起頭使勁喊她,可是她卻聽不到我的聲音。”
“碰!”
裴厲淵俯下身,模仿重物墜地的聲音,道:“她就掉在我的面前,摔成一堆肉泥。”
“連叔,你見過嗎?”
連少顯痛苦的閉上眼睛,“厲淵,是我欠你爸媽的,是我一個人,沒有云深的責任。”
“你以爲我要毀了雲深嗎?”裴厲淵勾了勾脣,“錯了,我會讓雲深長久的發展下去。”
他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抽出一份文件給他看,“上次你的罪名能夠洗清,這次我們換個玩法!這些合同全部都是連憶晨的簽名,你是要保住雲深,還是保住你女兒?”
連少顯臉色一變,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你這樣做,有沒有想過晨晨要怎麼辦?”
裴厲淵微微垂着頭,額前的短髮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厲淵,你真的想好了?”連少顯再次問他,裴厲淵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鋼筆,遞給他,“簽字。”
這世間所有的事情,終究都會有一種了斷的方式。連少顯此刻心情異常平靜,他慢慢拿起筆,在右下角的簽名處,毫不猶豫寫上他的名字。
午後的陽光明媚,雲深大廈外每個出口都有大批的記者們蹲守,遊行的隊伍還沒散,整個雲深集團都陷入一片陰雲中。
連憶晨坐在轉椅中,定定望着前方的某一處,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好像什麼都沒想,又好像終於想明白了。
啪!
金曼氣喘吁吁推門進來,連憶晨擡起頭,卻見她臉色煞白,猶豫半天后她才把牆上的液晶電視打開。
此時商業新聞臺正在播放一則實況新聞,新聞中最先出現的畫面,是在燈火璀璨的摩天大廈的露天陽臺中,男人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嘴角含笑。
連憶晨望着男人這張已經消失兩天的臉龐,心尖竟然一鬆。
接下來的畫面裡,同樣身着黑色晚禮服的女子,面容美麗,她將長髮優雅的盤起,淺笑盈盈站在御兆錫的身邊。
而這個女人,正是東方唐言。
“請問御少,您爲什麼要突然宣佈取消明天的結婚典禮?”
主持人坐在他的對面,笑着提問。
御兆錫似乎低頭思考着這個問題,半響後才擡起頭。然而沒等他開口,唐言已經勾起脣,伸手牽過一個小男孩,站在他們兩人中間。
“這個理由夠不夠解釋?”唐言燦然一笑,連帶着主持人都瞪大雙眼。
大家都不敢置信的盯着面前這個大概八九歲年紀的男孩子。
這就是御兆錫的私生子?!
此時,御兆錫輕輕伸出手,將兒子抱進懷裡,眼底的目光溫柔。
攝像師故意將鏡頭推到孩子面前,那個小男孩穿着跟御兆錫同款的黑色西裝禮服。但他一直低着頭,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他的目光始終躲避着大家,誰也不看,一句話也不說,手裡只攥着一個小黃人玩偶。
電視機前,連憶晨眼睛落在那個孩子手裡的小黃人上,驀然勾起脣。
原來如此。
電視畫面中的採訪還在繼續,連憶晨耳邊嗡嗡的響,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她唯一還能想起的,只有第一天搬進御苑時,御老太太宣佈過的家規。
御家家規第一條,奉子成婚。
原來他早就有了一個這麼大的兒子。
原來她只是他想要達成目的的跳板。
原來他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真話。
原來她已經如此深的愛上了他!
可是御兆錫,你怎麼能對我如此殘忍?你的心會不會痛?
爲什麼,她的心這麼痛這麼痛,痛的就要死掉了!
同一時間,醫院的病房中,連少顯震驚的看着這則報道。御兆錫當衆宣佈取消婚禮,這是他萬萬都沒有想到的。
他眯起眼睛,鏡頭從那個小男孩身上一閃而過時,好像掃到什麼東西。
快步走到電視機前,連少顯眼睛幾乎都有貼上電視屏幕,才能勉強看清那個孩子的脖子裡掛着一條稀有的粉色鑽石項鍊。
原本這個鏡頭很快閃過,一般人不會注意到,可是那條項鍊連少顯並不陌生。他驚愕的怔在原地,直至眼前一片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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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媽知道,看完今天這章,我家御獸徹底要淹沒在罵聲中了!親媽只能說,真真假假,一切都在親媽的掌控中,但是御獸的清白掌握在你們的手裡哦!好了,大家專心看文,親媽告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