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餐,冉漾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目送御坤坐進司機的車裡離開。每天只有看到他出門,她纔會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手機忽然響起來,冉漾看到陌生號碼猶豫了下才接通,“喂?”
電話那端的聲音顯然令她驚訝不已,一分鐘後,冉漾神色激動的掛斷電話,轉身快步往餐廳走去。
“箏箏。”
冉漾一把拉起御箏的胳膊,急聲道:“跟我出去一趟。”
“不要。”御箏甩開她的手,對於冉漾她還有些抗拒,“我還沒吃完早餐。”
看了眼客廳屹立的掛鐘,冉漾抿起脣,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你哥哥在山下等我們。”
“我哥?”御箏瞬間瞪大眼睛。
不久,冉漾穿戴整齊以後,帶着御箏坐進司機的車裡。平時御坤有命令,吩咐司機進出接送冉漾,所以她出門並不難。
司機將車開出御苑大門,冉漾雙手緊握放在腿上,手心裡微微冒出一層細汗。自從御兆錫離開家,她已經很久沒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沒想到,他今天竟然主動給自己打電話?
御箏倒是不怎麼緊張,她昨天已經見過哥哥。此時聽說要下山,心裡猜測着八成是有御雍的消息了。
“前面停一下。”
司機將車開到半山腰,冉漾忽然叫停。司機將車停在路邊,轉過頭問,“冉小姐,有什麼事?”
“張司機,我的手包忘記帶了。”冉漾笑吟吟的低喃。
聽到她的話,張司機就要發動引擎將車開回去。御箏擡手指了指車窗外面,笑道:“哎呀,那片桃花開了嗎?好美。”
司機尋聲望過去,不禁笑了笑,“小姐,咱們家的花草都有人專門打理,就算是這山道上的花草也都比其他地方要開的早。”
“這樣啊,那你回去拿包,我們下車去看看花,順便等你。”御箏打開車門,偷偷對冉漾使了個眼色。
冉漾立刻跟上她的腳步,司機也沒多想,立刻調轉車頭回去御苑取東西。
眼見黑色轎車離開,御箏忙問道:“我哥呢?”
冉漾蹙起眉去看,周圍山路兩邊都種植着茂密的樹木,還有不少養眼的植物景觀,不過她並沒看到御兆錫的身影。
“箏箏——”
身後驀然響起一聲低喚,御箏驚喜的轉過身,御兆錫高大挺拔的身影漸漸走出密林,“哥哥!”
銀杏樹下,穿着白色襯衫的男人笑容淺淺。御箏快步跑過去,冉漾定定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眶騰起一片酸澀。
“你……”
冉漾回過神後,擡腳走到他的身邊,“你還好嗎?”
“很好。”御兆錫笑了笑,手臂搭在御箏的肩頭,望向冉漾的眼神溫和。
“那就好,”冉漾鬆了口氣,盯着御兆錫嘴角那抹笑容,不自覺臉頰微紅,“我一直都跟你聯繫不上,很擔心你。”
“謝謝。”御兆錫道了聲,御箏在他身邊四處瞅,“御雍呢?”
聽她這麼篤定的問,御兆錫緩緩勾起脣。看起來,御箏真是長大了。
“晨晨。”御兆錫偏過頭,朝着前方某處喊了聲。很快的功夫,連憶晨領着御雍,兩人一起走出來。
“大嫂。”
御箏歡喜的跑過去,彎腰把御雍摟進懷裡,“你跑去哪裡?我好擔心你!”
御雍臉上總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無論誰對他說什麼,他基本都是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那雙黑黑的眼睛裡,也看不到任何起伏。
早已習慣他這副模樣,御箏也已經習慣。從昨天到今天,她一直都在擔心御雍,此刻見到他安然無恙回來,遠比什麼都讓她開心。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暗影,御箏還沒回過神,御雍一個熱乎乎的吻便落在她的臉頰。御箏驚訝的長大嘴巴,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御雍忽然的舉動,不要說御箏吃驚,身邊其他人也都沒有想到。
“他,他……”御箏徹底昏了頭。
連憶晨抿脣一笑,掌心落在御雍頭頂輕撫,“他是說,他也很想你。”
“唔!”
御箏感動的熱淚眼眶,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臉,“姑姑也好想你。”
姑姑?
御兆錫蹙起眉,這個稱呼聽起來有些刺耳。他下意識看向連憶晨,卻見她含笑的眨了眨眼,兩個人眼神交匯,霎時讀懂彼此的心意。
“你們在哪裡找到御雍的?”冉漾看到連憶晨出現的那一刻,眼底有什麼驟然失去,只是很快又恢復如常。
御兆錫雙手插兜擡起頭,沉聲道:“等下你們帶御雍回家,就說在這片樹林發現了他,估計他一個人跑出來迷了路。”
“那……”冉漾似乎有些猶豫。
御兆錫挑眉看向她,道:“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他那雙黑亮的眼神直射過來,冉漾頓時心慌意亂,連忙低下頭,“好。”
連憶晨並沒多跟御箏說什麼,有些事她跟御兆錫想法一致,不希望御箏參與其中。她個性單純,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知道太多也沒好處。
“好好照顧御雍。”連憶晨輕聲叮囑御箏,自從御雍主動獻吻後,她嘴角泛起的笑容一直都沒收斂,“大嫂,雍雍怎麼會親人的?”
連憶晨不禁笑出聲,“我教他的。”
前方几步遠,冉漾微微低着頭,臉頰微紅的不住點頭。御兆錫表情沒異樣,依舊淡然自若。他擡起臉,朝着連憶晨笑了笑,卻被她低頭躲閃開。
哎喲,生氣了?
須臾,御兆錫交代完事情以後,伸手將御雍拉過來,彎腰蹲在他的身前,叮囑道:“回去要乖乖聽話。”
御雍眼神平靜,習慣性垂眸盯着腳尖。他的狀態似乎時好時壞,御兆錫也說不清這到底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連憶晨同樣彎下腰,柔聲道:“雍雍乖乖的,下次我還請你吃飯。”
聽到吃飯這兩個字,御雍眼神一動,慢慢擡起臉。緊接着,他就在御兆錫的眼皮底下,又在連憶晨臉上親了下。
“御雍!”
御兆錫瞬間暴怒,這孩子怎麼回事?!
“噓——”御雍淡然的擡起手抵在脣邊,輕輕一吹,完全沒把御兆錫的怒火放在眼裡。
噗!
御箏瞅見這一幕,笑得眼睛都眯起來。真好玩!
黑色轎車轉而開回來,前後也就五分鐘的時間。司機打開車門,見到御雍後也吃了一驚。須臾,車子沿着原路返回,很快又回到御苑。
山路重新平靜以後,御兆錫才牽着連憶晨從樹後走出來,“他們回去了。”
“嗯。”連憶晨輕輕應了聲,御兆錫還要再說什麼,可她已經甩開他的手,徑直往山下走。
御兆錫怔了怔,望着自己被她推開的手,笑着追上去。
“吃醋了?”後面跟上來的男人,美滋滋的問。
連憶晨很想回他一句沒有,可想起剛剛冉漾看他的眼神,她又感覺心裡不舒服,“你早就知道冉漾對你的心思不純吧?”
“咳咳——”
御兆錫無辜的撇撇嘴,“這不是我的錯。”
怎麼不是?連憶晨氣哼哼的想,以前她住在御苑時,冉漾就千方百計想要接近他。
“晨晨。”御兆錫往前一步擋在她的身前,道:“有件事我需要她幫忙,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什麼了。”
“哼!”
連憶晨傲嬌的仰起頭,“你敢有其他的嗎?”
瞥見她那副矯情的模樣,御兆錫抿脣一笑,委屈道:“不敢。”
這還差不多!連憶晨終於鬆了口氣,反手牽住他的手握在傷心,關心道:“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
御兆錫將她擁在懷裡,低低笑起來,“晨晨,這次我也沒什麼把握。其實任何人都幫不了我,要說能幫到我的,恐怕只有……我媽。”
“你媽?”連憶晨一臉茫然。
御兆錫側過身,遠遠朝着山凹中那片茶園望去,道:“是的,我需要賭一次。”
後面的話,連憶晨沒有再問。她相信御兆錫的判斷與計劃,畢竟他想要回到御苑,將要面臨的人是御坤,解鈴還需繫鈴人。
司機將車停下以後,御箏帶着御雍出來。莫閒原本垂眸喪氣的坐在院子裡,猛然看到御雍出現,立刻狂奔過來。
“BOSS,你,你回來了?”莫閒驚訝不已。
冉漾抿脣一笑,道:“是啊,剛纔我和箏箏出門時,竟然在樹林是找到御雍。”
“樹林?”莫閒皺眉,山中的樹林他親自去找過,沒有發現御雍。
御箏對着莫閒使了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問,“你快去給御雍洗澡,然後帶他吃飯休息。”
“是。”莫閒很快明白過來,馬上帶着御雍離開。
“秦叔。”冉漾站在院中央,氣勢很足,“以後大門要嚴加看管,絕對不能再發生這種事情。”
秦叔看到御雍回來也很開心,聽到冉漾的話後似乎想到什麼,心領神會的應了聲。御雍昨天失蹤的事情很奇怪,御苑素來都是戒備森嚴,除非是自己人混進來的。
那麼在這個家裡,能夠分出兩派的自己人,還能有誰?
傍晚,明黃色跑車停在素西堂外。御天鳴推開車門往裡走,穿過大堂時,傭人們紛紛垂下頭,“大少爺。”
榮芝坐在桌前,見到兒子進門立刻對他招招手,“天鳴你快來。”
御天鳴過去在她身旁坐下,“怎麼了?”
“這兩個日子,你中意哪個?”榮芝攤開手中的黃曆,將自己選出來的日子指給兒子看,“你奶奶的意思想要儘早把你的婚事辦了,我覺得這個日子不錯……”
“媽。”
御天鳴忽然打斷母親的話,劍眉緊蹙,“你想個辦法托住奶奶,我不想這麼早結婚。”
“啊?”榮芝驚訝不已,她瞥了眼四周,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周圍伺候的傭人們紛紛離開。
御老太太外出看戲還沒回來,榮芝拉着兒子的手,逼問道:“怎麼回事?你不是對東方沁印象不錯嗎?”
“那是以前,”御天鳴抽出一支菸點上,“現在跟原來形勢不一樣了。”
這話倒是也不錯,榮芝不自覺挺直腰桿。如今她家天鳴纔是御氏的主人,自從御兆錫被趕走後,他們母子喘氣都比原來舒坦。
“告訴媽,你是不是又有好的人選了?要是比東方沁好,媽媽去跟你奶奶說。”榮芝倒了杯茶,放在兒子面前。
御天鳴抿了口茶,將手裡的煙按滅在菸灰缸內,道:“我的事,不用你們操心。只要你幫我安撫好奶奶就行。”
話落,御天鳴起身走進內堂,榮芝蹙起眉叫他:“天鳴!”
可他頭也不回的走遠,榮芝無奈的沉下臉。這孩子,到底有什麼心思?
回到房間,御天鳴關上門後反身倒在牀上。御雍的檢查報告出來了,他果然不是御兆錫的兒子。這個彌天大謊,御兆錫撒的實在是好。不但騙過大家,還把奶奶也給矇混住了!
“呵呵……”
御天鳴眯着眼睛笑了笑,眼角的厲色閃過。雖然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能夠證明,但是能讓御兆錫冒這麼大風險行事的御雍,必然跟他有莫大的關聯。
當年寇沅去世前,聽說御苑後院的湖中還沉過一個孩子。御天鳴起身走到窗前,嘴角微勾的弧度逐漸冷冽。
這段醜聞是御苑永遠都不願提及的禁忌,御兆錫卻敢把這個孩子留下來?!
傭人將晚飯一道道端上桌,榮芝站在桌前指揮有序。身後忽然閃過人影,她挑眉看過去,急聲道:“天鳴,你要去哪裡?奶奶馬上就要回來了。”
御天鳴腳步頓了頓,揚起手裡的車鑰匙,道:“我有事出去,你們吃吧。”
榮芝還來不及說別的,他已經閃身走出大門。
“這孩子!”榮芝有些生氣,不過轉念想到他最近公司事情多,也就沒有深究。
市中心一棟豪華氣派的寫字樓中,依稀還有幾個窗口內亮着燈。
“唐總,您要的資料整理好了。”秘書進來送文件。
唐言翻看看了看,還算滿意,“你可以下班了。”
“您也不要太晚。”秘書關上辦公室的門,很快離開。
諾大的辦公室裡,只有桌前這盞檯燈亮着。唐言握着手中的筆,人有些走神。直到桌上的手機響了聲,有條信息進來。
我在別墅,你什麼時候過來?
唐言抿起脣,手指劃到刪除鍵,猶豫了下又收回來。她把手機丟在邊上,繼續手裡沒有處理完的事情。
最近東方露跟東方沁來往密切,東方集團下個月又會有一個新項目開發,她們想要聯手對付自己,想把她趕出東方集團。
每天處理好公事,唐言還要分出心思應酬這些勾心鬥角。有時候,她也會很累,也很想找一個肩膀靠。
一個小時後,唐言關上臺燈,走出公司大門。
頭頂繁星密佈,車水馬龍的街道逐漸變的安靜。唐言雙手握着方向盤,車子停在路口等待指示燈變化。她隨手拉開皮包,想要張紙巾,卻莫名看到那串燙金鑰匙。
指尖勾出的鑰匙明亮刺眼,唐言定定望着鑰匙發呆。
滴——
後面一陣喇叭聲,她反手握着鑰匙,踩下油門將車發動起來。紅色轎車駛向前方路口,車身右轉朝着一片別墅區開去。
不多時候,一棟三層歐式別墅前,唐言將車熄火。別墅裡亮着燈,她望着前方那抹亮光,不自覺邁步走下去。
一樓客廳空蕩蕩沒有人,唐言放下手裡的皮包,轉身上樓。推開二樓的臥室,屋子裡只有一盞壁燈,她左右看了看,狐疑道:“天鳴,你在嗎?”
啪!
臥室門關上,唐言害怕的回過身,瞬間被人擁入懷裡。
“唔!”
她剛要尖叫出聲,眼前的男人忽然俯下臉,笑道:“是我。”
昏黃的燈光落在御天鳴的額角,唐言屏住呼吸望過去,心尖驀然一鬆,“你找我有事?”
御天鳴薄脣貼在她的嘴角,聲音很低,“我想你了。”
他的呼吸極熱,唐言忍不住想躲,低頭想要閃開他的親吻。但御天鳴雙手猛然收緊,霎時將她固定在懷裡。
“言言。”
唐言只感覺,她掌心下觸到的男人胸膛,火熱又堅硬。
身體一陣冷顫過後,唐言才意識到她沒有拒絕面前的男人。她縮着肩膀,整個人被御天鳴抵在牆上,嬌弱惹人憐愛。
“御雍的生母是御兆錫的媽媽?”御天鳴突然在她耳邊逼問,唐言猝不及防的瞪大眼睛,“你……”
她的眼神足以證明,他的猜測正確。
御天鳴薄脣輕抿,溫熱的吻落在她的耳邊,“御雍的爸爸是誰?”
唐言雙手扣住御天鳴的肩膀,緋紅的臉頰染着一抹春色,“我,我不知道。”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御天鳴盯着她的眼睛,沉聲道:“唐言,難道如今你還要爲御兆錫保守這個秘密嗎?”
“我沒有。”
唐言下意識反駁,“御雍的爸爸是誰,御兆錫也一直在找!只不過……”
她輕輕咬了下脣瓣,許久纔開口,“上次我偷換了御雍的DNA檢測報告,讓御兆錫誤以爲連少顯就是御雍的父親。”
連少顯?!
御天鳴眉頭緊鎖,終於明白爲什麼前段時間御兆錫總是處處針對雲深集團,“所以說,御雍的父親不是連少顯?”
“不是。”當初看到那份真的DNA檢測報告時,唐言也頗爲驚訝。她原本以爲,連少顯是那條粉鑽項鍊的主人,可看到結果的那刻,她不得不推翻這個結論。
到底那條粉鑽項鍊是誰?如果不是連少顯,又會是什麼人呢?
“疼!”唐言吃痛的皺眉,猛然回過神。
御天鳴臉色陰霾的瞪着她,顯然不滿她的失神,“解除婚約。”
唐言眨了眨眼,“你說什麼?”
“解除婚約。”
御天鳴緊緊圈住懷裡的人,冷聲道:“我要你跟御兆錫解除婚約。”
“不行。”唐言霎時蹙起眉,臉色也跟着變了,“公司下個月就要啓動新的項目,我大姐和二姐正在研究怎麼把我踢出去,如果我現在解除婚約,爸爸就會對我徹底失去信心。”
“可是御兆錫幫不了你。”
“你能幫我嗎?”
唐言仰着頭,盯着他的眼睛,語氣有些嘲弄,“御天鳴,你奶奶不喜歡我,她能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嗎?”
御天鳴目光動了動。
“我知道御兆錫不會幫我,”唐言勾了勾脣,嘴角那抹笑容失落,道:“我也不需要他幫忙,我只是需要這個名聲。”
頓了下,她杏目輕眯,道:“至少暫時還需要。”
“我們的事,我會想辦法。”御天鳴猛然低下頭,狠狠用吻堵住她的嘴。唐言掙扎不開,也沒有強求。
牀頭那盞燈很快滅掉,唐言微微喘了口氣,偏頭望向窗外那輪明月。其實她很明白御天鳴的心思,他們兩個人有相同之處,都需要一步步往上,才能爬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晚間打掃的傭人經過樓梯,恰好看到冉漾探頭探腦正在找什麼東西。
“冉小姐。”
冉漾微微一笑,神情自如道:“你們還沒休息?”
“老爺吩咐我們把頂樓打掃乾淨。”
冉漾擡起眼簾,順着蜿蜒的樓梯往上,依稀能看到最上面那層樓,“有人住嗎?”
家裡的傭人都是老人,大家不敢隨便講話,斟酌着回答:“現在沒有了。”
“那以前呢?”
傭人們低着頭,聲音很小,“以前是少夫人的臥室。”
冉漾眼角一沉,裝作若無其事,“好了,你們去忙吧。”
“是。”傭人們轉身下樓。冉漾站在樓梯口,確定她們都下去後,才轉身跑上樓。她的腳步很輕,一口氣跑到四樓。
四樓只有一間臥室,冉漾走到門前,按照御兆錫事先告訴她的位置,很快找到備用鑰匙。打開門鎖,她謹慎的走進去,精準的從書架中抽出一個本子。
隨後,冉漾將所有東西復原,動作迅速的撤離。
夜晚十一點鐘,御坤纔回到家。秦叔告訴他,御雍已經找到,有驚無險的經過在他聽來並沒太多的興趣。須臾,他轉身回到書房。
根據他平時的習慣,晚間打掃的傭人都會在離開時,把書房的燈打開。御坤不喜歡黑暗,所以御苑到處都是燈火通明。
坐在轉椅中,桌上有泡好的濃茶。這也是御坤多年養成的習慣,年輕時候他總是很多應酬,每天回到書房,他總要喝上一杯濃茶纔會回到房間。
濃茶可以解酒氣,寇沅最不喜歡酒的味道。
金絲楠木的書桌上,擺放着不少手抄本,御坤這些年把公司的事情逐漸交給兒子們,自己也能有些時間修生養性。這幾年他尤愛書法,筆墨紙張隨處可見。
驀然間,桌上有本泛黃的手抄本。御坤盯着這個本子愣住,慢慢伸手翻開頁面後,入目的一行行娟秀字體,令他平靜的眼眸泛起波瀾。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那一年梅雨時節,他爲慶母親的壽辰到處尋找禮物,卻意外迷路走到那個偏僻的小鎮。這麼多年過去,他總是還記得,她站在堂前,認真教導鄰家孩子們讀書時的模樣。
不過回眸一瞥,她爲迷路的他指引一條明路。可惜這一路走下去,他走了這麼久,還是沒能夠走出來。
安城的春夜總是很冷,連憶晨裹着被子,手腳都縮起來打電話,“你那裡冷不冷?”
“不冷。”御兆錫勾起脣,笑道:“蔡嬸又給我送來好多煤。”
“哦。”連憶晨撇撇嘴,有些不高興,“那你也不許去吃飯。”
“呵呵——”
電話那端傳來男人的笑聲,“肉肉,你好小氣。”
小氣就小氣唄。連憶晨絲毫不在意,她望着窗外皎潔的明月,嘆息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御兆錫背靠着牀頭,跟她望着相同的一輪月色,嘴角的笑容明豔,“也許很快。”
聽到他的話,連憶晨緊蹙的眉頭逐漸鬆開,“我有預感,你肯定很快回來。”
“預感?”
御兆錫咂咂嘴,精緻完美的五官映照在夜色中,“那你說說,我什麼時候可以不用穿雨衣?”
雨衣?
幾秒鐘後,連憶晨臉頰咻的一片火燒,罵道:“御兆錫,你這個流氓!”
啪——
她氣憤不已的掛斷電話,拉高被子遮住臉。這個混蛋!
窗外月色清冷,御兆錫聽着手機裡的忙音,心頭一片暖意。
親愛的,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