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御兆錫雙手插兜,走到御老太太面前。見他趕過來,老太太的怒氣依舊未消,“你來的正好,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妹妹!”
御箏跪在地上,紅脣輕輕抿起。直到男人掌心落在她的手肘,將她拽起來。
“哥哥。”御箏聲音很小,眼眶有些發酸。她下意識往御兆錫身邊躲過去。
“兆錫,你說這件事要怎麼辦?”御老太太拄着柺杖,神情依舊震怒。
御天鳴慵懶的坐在椅子裡,捧着茶碗笑道:“奶奶,您何必生這麼大的氣?有些人也未必領情!”
御老太太挑眉盯着御兆錫,似乎正在等他的回答。
“我們先回去了。”御兆錫伸手拉住御箏,帶着她就要轉身離開。
“站住!”
老太太一聲厲喝,“御兆錫,你好大的膽子!”
眼見奶奶真的動怒,御箏害怕的攥緊哥哥寬大溫暖的手,如同小時候犯錯那般。
御兆錫並未回身,直接拉着御箏大步而去,“我的妹妹,我可以自己教!”
穿過大堂,御兆錫一路拉着御箏絕塵而去。御老太太面容緊繃,顯然被氣的不輕,“反了!他們這是都要反了!”
舒霞急忙跑上前,將老太太攙扶到沙發裡坐好,勸慰道:“老太太您別動怒,這些小事哪裡需要您操心?”
“哼!”御老太太沉着臉,語氣不善,“我還沒老糊塗,誰也別想糊弄我!”
“好了。”
御天鳴彎腰圈住老太太的肩膀,勾脣笑了笑,“不要氣了,小心長皺紋。”
“你這孩子——”
老太太擡手虛虛在御天鳴身上拍了下,神情果然緩和很多。
這個家裡,到底還是她的天鳴貼心!
銀色跑車一路開回御苑,御箏始終低着頭,不敢說半個字。雖然哥哥把她帶出素西堂,但她也知道,哥哥生氣了!
秦叔等在迴廊下,眼見他們兄妹回家才鬆了口氣,“少爺。”
“爸爸呢?”御兆錫挑了挑眉。
秦叔如實回答,“老爺還沒回來,不過這幾天他都住在茶園。”
餐廳中,冉漾帶着剛剛吃過飯的御雍出來,“哎呀,你們回來了?”
見到他們進門,冉漾頗爲歡喜,“秦叔,準備晚飯吧。”
“是。”秦叔應了聲,轉身去吩咐傭人們。
御兆錫淡淡撇了眼身後的人,語氣很沉,“跟我上來。”
話落,御兆錫抿脣上樓,御箏咬着脣,急忙跟在他的身後。
“這是怎麼了?”冉漾差距到氣氛不對,詫異的望向莫閒。
莫閒給御雍整理好衣角,同樣茫然的搖搖頭,“御少心情不好。”
二樓臥室中,御兆錫雙手插兜站在窗前,御箏深吸口氣,小聲喚道:“哥哥。”
“說吧。”御兆錫並沒回身,銳利的眼眸落向後院那兩隻天鵝身上。
御箏手指緊張的攥緊,慢慢平復自己的情緒,“我喜歡裴厲淵,我想和他在一起!”
“再說一遍。”
“我喜歡裴厲淵,我想和他在一起!”
御兆錫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它高大的身影抵在御箏面前,那種十足的壓迫感不禁令她害怕,“御箏,你再說一遍。”
他的聲音雖然平靜,可中間蘊含的怒氣御箏聽的清楚。她動了動嘴,心尖瞬間一陣收緊,“哥哥,我真的很喜歡厲淵。”
“他是什麼人你知道嗎?”
“知道。”
御箏點頭,“他是連家的養子。”
“那只是表面,”御兆錫劍眉緊蹙,道:“他心術不正,妄圖奪取雲深,他做過的那些事難道你不清楚?”
“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哥哥這些年爲御氏,不是也吞併過很多公司嗎?”御箏聲音不高,卻強而有力的辯駁。
“他不是正當競爭,他是玩弄心機!”御兆錫俊臉陰霾,直言道:“御箏,他對你不會有真心。”
“哥哥怎麼知道他對我不是真心?”御箏不認同的搖頭,“你不是他,不能代替他回答!”
“呵呵——”
御兆錫冷笑了聲,“還需要代替嗎?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御箏,我同意你跟他在一起!”
“爲什麼不同意?”御箏瞪大眼睛,急聲問道:“因爲大嫂?”
聽到她的話,御兆錫黑眸眯了眯,“你都知道些什麼?”
“哥哥,”御箏眼睛盯着腳尖,按耐住心底的酸澀,“那都是過去的事情,大嫂已經跟哥哥在一起了,不是嗎?”
御兆錫薄脣抿的更緊,“不是這個理由。”
“那是什麼理由?”御箏完全聽不進任何相反的話。
暗暗嘆了口氣,御兆錫掌心壓在妹妹肩頭,語氣溫和下來,“箏箏聽哥哥的話,遠離他!”
御箏眼眶漸漸酸澀,黑亮的眼眸中蓄滿淚水,“不可以,我做不到。”
御兆錫眼角一沉,“我可以幫你做到。”
“不要!”
傭人聽到御兆錫的叫聲快速跑上樓,兩個人架住御箏,“小姐,您別掙扎!”
“放開我!”御箏氣的小臉發白。
御兆錫雙手插在口袋裡,臉色陰沉的可怕,“讓小姐好好在房間呆着,不許讓她離開家門一步!”
“是,少爺。”傭人們不由分說將御箏拉進臥室。
分說將御箏拉進臥室。
“哥哥!哥哥,你不要把我關起來!”御箏的喊聲在走廊傳出去很遠,御兆錫盯着傭人們將御箏送回去,方纔斂眉回到臥室。
關上房門的那刻,外面所有聲音都隔絕掉。御兆錫嘆了口氣,側身倚在窗前的身影黯然。從小他們相依長大,自從御箏出生就離開媽媽,每當他半夜偷偷跑去茶園時,都會艱難的抱着御箏一起。雖然妹妹還不會開口說話,但他能知道妹妹也想媽媽。
每次他們兄妹跑去茶園,寇沅都會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茶糕,一邊喂着女兒,一邊同兒子分享。
御兆錫此時還能記起媽媽眼底的笑,她總是輕哄着御箏,在他耳邊低喃,“兆錫,你要好好照顧妹妹,代替媽媽照顧她。”
年幼的他只是點頭,不願意讓媽媽失望。
後來寇沅離開御苑,在這個寒冷如冰的家裡,剩下的就只有他們兄妹。
一轉眼已經這麼久了,御兆錫幽幽嘆了口氣。他打開門聽了聽走廊的動靜,御箏已經安靜下來。
臨睡前,御兆錫跟連憶晨通了電話,當他聽到連憶晨把之前的原委都道出後,更加覺得事情不簡單。
翌日清早,傭人們將早餐擺放在餐廳裡。莫閒帶着御雍下樓吃東西。
“御少。”
對面椅子裡的男人正在看報,御兆錫點點頭,莫閒見他臉色不算好。
“早。”御兆錫低頭跟御雍打招呼的語氣溫和,御雍眨了眨眼,雖還不能直接回答,但眼神已經可以有所反應。
噔噔噔——
莫閒洗過手回來,只見御箏一溜煙跑過去,“御箏小姐——”
前方遠去的人影並沒停留,莫閒走到御雍身邊坐下,剛端起牛奶杯,御箏又氣急敗壞的跑回來。
“哥哥,我要出門!”
御兆錫手裡握着刀叉,優雅的切着培根,“去哪裡?”
“厲淵今天還要去醫院複查。”御箏不停看錶,心急火燎的模樣。
“箏箏,你學一樣樂器吧。鋼琴,小提琴?或者兩樣都學?”
“我不想學樂器。”御箏咬着脣,目光堅定。
“那就看書,”御兆錫用白色餐巾擦了擦嘴,沉聲道:“我昨晚選了套適合你的書,等下讓傭人給你搬過去。”
眼見他起身離開,御箏想也沒想的追上去,“哥哥我不要學樂器也不要看書,我要去見厲淵。”
御兆錫微微停止腳步,側臉染滿厲色,“如果你都不想做,那就在家乖乖呆着。”
撂下這句話,御兆錫轉身坐進司機的車裡。
“哥哥!”
車外御箏情緒激動,御兆錫揉了揉眉心,語氣沉寂,“開車。”
“是,少爺。”
黑色轎車緩緩駛出別墅,御箏眼見關閉的兩扇大門,氣的眼眶發紅。沒有御兆錫的命令,她走不出這棟別墅,哥哥竟然軟禁她?
冉漾聽到院子裡有吵鬧聲,立刻伸長脖子往外看,“喲,箏箏怎麼了?”
莫閒並沒回答,不過他能看出來御兆錫很生氣。
須臾,御箏垂頭喪氣走回來,冉漾笑着對她招手,“過來吃早餐。”
御箏咬着脣,一溜煙跑上樓,碰的將房門甩上。
“嘖嘖。”
冉漾撇撇嘴,心想這小姐脾氣,她哥哥對她多好啊,她竟然還鬧。
莫閒抽出紙巾給御雍擦擦嘴,忙領着他回到樓上房間。家裡氣氛不對,他不想帶御雍到處晃盪。
上午的會議御兆錫都是心不在焉,散會時大家都陸續離開。他還坐在椅子裡沒動,直到有人走近,“難得御少心思不在工作上。”
御天鳴單手插兜站在桌前,御兆錫眼眸微微一動,平靜道:“御箏的事我會處理,不需要奶奶插手。”
“這麼有把握?”御天鳴斜睨着他,嘴角含着的笑容有幾分嘲弄,“女大不中留,御箏不一定聽你的話。”
御兆錫咻的站起來,眼眸深處漫出一厲色,“她是我妹妹。”
“哼!”
御天鳴不以爲意的聳聳肩,笑道:“你別忘了,她也是我的妹妹。”
男人瀲灩脣角抿起的弧度危險。
助理提着醫藥包打開門,攙扶裴厲淵坐下後,又把病歷本一併放在茶几上,“裴總,您要按時換藥,後天我來接您?”
裴厲淵輕應了聲,助理見他面帶倦色識相的很快離開。
不久家裡的門鈴響,裴厲淵扶着柺杖站起來。走過去將門打開,“你怎麼纔來?”
門外的人不是御箏,連憶晨意外出現讓裴厲淵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他又明白過來。
“進來吧。”他把門打開。
連憶晨提着包進去,裴厲淵腳步依舊不穩,走路還需要拐杖扶持,“喝什麼?”
“別再和御箏聯繫了。”連憶晨開門見山,直言道:“請你讓她死心。”
“死心?”裴厲淵驀然一笑,“怎麼死心?要像對待你那樣對待她嗎?”
連憶晨眉頭緊蹙。
“你接觸御箏有什麼目的?”連憶晨直言不諱的逼問。
裴厲淵轉過身,回手自己倒了杯水喝,“沒有目的。”
“不可能。”連憶晨自然不相信。
男人仰頭將整杯水灌下,他右手撐在柺杖邊沿,一步步朝着連憶晨走過來,“晨晨,如果我說,我的目的就是你呢?”
是你呢?”
不敢置信的瞪着他,連憶晨瞬間變臉,“裴厲淵,你瘋了是嗎?御箏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
“你怎麼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面對他的反問,連憶晨忽然有些心慌。
“那天在醫院,她聽到了我們的談話。”裴厲淵挽起脣,眼角綻放出邪惡的笑容,“她認定你是情敵。”
“你——”
連憶晨滿含怒火,“你是故意的。”
“也不能那麼說,”裴厲淵低下頭,盯着連憶晨的目光炙熱,“至少我對你說的話,千真萬確。”
“卑鄙!”連憶晨罵道。
裴厲淵知道,在他眼裡,他早已是卑鄙的人,所以他也不會在乎多卑鄙一次。
談判無果,連憶晨一秒鐘都不想多呆。她轉身下樓,心情不自覺更加抑鬱幾分。
如果這真的是裴厲淵精心布好的一個局,御箏恐怕在劫難逃。
傍晚,御兆錫回到家時,傭人端着托盤正下樓,“少爺。”
托盤中的飯菜都沒動過,“小姐不吃?”
“是,”傭人擔心不已,“早餐也沒吃。”
臥室門沒關,御箏坐在飄窗裡,整個人被夕陽的霞光籠罩。
“爲什麼不吃飯?”
窗前的人並不回答,御兆錫眉頭漸蹙,“別以爲絕食就能嚇到我。”
他抿脣往外走,御箏乾澀的聲音略帶沙啞,“哥我求你,讓我去看看他。”
他們兄妹間何至於談到求這個字眼?御兆錫眸光一暗,但爲她的將來所以並不能心軟。
第二天早上,安城中心地區。一家環境優雅的咖啡廳外面撐開幾把巨大的墨色遮陽傘。
坐在傘下的男人,臉上帶着一副茶色墨鏡。
不久,有輛出租車開過來。車子停下後,裴厲淵拄着柺杖慢慢下車,邁上臺階。
陽光煦暖,裴厲淵拉開椅子坐下,立即有服務生拿着水單上前,“先生,您需要什麼?”
裴厲淵掃了眼對面男人的杯子,道:“咖啡。”
“好的。”服務生很快將咖啡送上來。
藍山咖啡香氣濃郁,裴厲淵捧着馬克杯笑了笑,“御少約我見面,想說什麼?”
“離我妹妹遠一點!”御兆錫仰起臉,墨鏡後那雙眼眸依舊犀利。
“箏箏昨天沒有來,一定是被御少關起來了吧,”裴厲淵品了口咖啡,眼底的神色得意,“這都什麼年代了御少竟然還用這招?”
“只要能讓她遠離你,我不介意用什麼招數。”御兆錫修長手指輕釦在桌前,“裴厲淵,你接近御箏有什麼目的?”
“目的?”男人勾起脣,失神笑起來,“你們都來問我有什麼目的?其實原因很簡單。”
“什麼?”
御兆錫摘下墨鏡,挑眉盯着他。
頭頂的遮陽傘擋住強烈的日光,裴厲淵擡起頭,那雙沉寂的眼眸落在御兆錫的眼中,“只要御少放棄連憶晨,我也會遠離御箏!”
啪!
御兆錫咻的伸出手,五指狠狠掐住裴厲淵的脖頸,“別動她的心思。”
“晚了,”裴厲淵表情從容,薄脣噙着的笑容幽暗,“對她的心思已經動了二十年,她喜歡我的時候,還不認識你。”
御兆錫眯了眯眼,隨後一把鬆開手。他險些上當被裴厲淵激怒。
低頭整理好褶皺的袖口,御兆錫不緊不慢的開口,“認識的早晚不重要,喜歡的早晚也沒關係,最重要的是誰能跟她在一起!裴厲淵,連憶晨一定告訴過你,她現在喜歡的人是誰?!”
裴厲淵垂在身側的雙手徒然收緊。
御兆錫起身立於遮陽傘下,微暗的光遮擋住他的側臉,“裴厲淵,御箏是我妹妹,我是不會讓她跟你在一起的!”
話落,男人頎長冷硬的身影很快遠去。
市中心一片高檔住宅區內,出租車進出並不多見。裴厲淵坐在車裡,門衛保安才肯放行。他的腿還沒好利索,不能自己開車。
付錢以後,裴厲淵拄着柺杖往裡走。他腳步不敢太快,生怕用力過猛再次受傷。
角落處突然鑽出幾個黑衣男人,一行人迅速將裴厲淵包圍。
“你們是什麼人?”
裴厲淵反應過來,握緊手中的柺杖。
那些人並不開口,有兩個人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合力將裴厲淵壓在地上。
裴厲淵動作敏捷,再看到這些人出現時便已經有所防備,但他畢竟有傷在身,吃虧的肯定是他。
其中一名男子高舉起手中的棒球棍,低着頭走到裴厲淵面前,“今天我們就要徹底廢掉你的腿,這是你癡心妄想的後果!”
“誰讓你們來的?”裴厲淵被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按住,完全沒機會逃脫。眼見手持棒球棍的男人逼近,他臉色不由發白。
碰!
重物擊中皮肉的聲音發悶,裴厲淵預期之中的劇痛並沒襲來。他訝異的睜開眼睛,只見自己身前趴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御箏?”
整個人趴在他腿上的女子緩慢仰起臉,一股溫熱的血液順着御箏的臉頰流淌下來,“厲淵,你的腿沒事吧?”
裴厲淵動了動嘴,心尖顫了下。
“見血了,快跑!”
幾個男人將球棍塞進懷裡,身影四散跑開。
裴厲淵掙扎着坐起來,擡手朝身邊的人伸過去,“箏箏,你怎麼樣?”
御箏視線裡染上一片血紅,她摸了下額頭才發覺原來這麼多血,竟然是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