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以後,連憶晨已經可以肯定葉原必然知道些什麼事情。而那些事,絕對跟爸爸還有那條粉鑽項鍊有關,只是他刻意謹慎避諱,她聽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既然葉原有心隱瞞,想來這件事中間應該不簡單。連憶晨整個上午都心緒不寧,心中透着不小的擔憂。雖說御雍的親生父親不是爸爸,但爸爸到底跟寇沅有什麼樣的關係,他們卻不得而知?!
“連總,裴總說有事要見您?”助理推門進來詢問。
連憶晨斂下眉,道:“請他進來。”
辦公室的大門打開,裴厲淵邁步進來。助理出去前正準備將門關上,卻被連憶晨阻止,“門開着吧,送咖啡進來。”
“是。”助理應了聲,轉身走向茶水間。
裴厲淵橫坐在椅子裡,掃了眼開敞的大門,眼底掠過一絲淺笑。這種避嫌方式,明顯說明她對自己越來越疏遠。
“什麼事?”
連憶晨公式化的口氣,裴厲淵挑起眉,道:“前段時間的貸款出了岔子,如果這個月資金還不能到位,下個月我們珈藍湖二期工程就無法啓動。”
“怎麼回事?”連憶晨瞬間厲目,盯着他的眼睛,“上週鄧主管不是還跟我說貸款不會有問題嗎?怎麼突然就出了問題?!”
“聽銀行那邊的人說,之前跟我們一直合作的行長好像有些問題,前天被調走了。新來的這位,跟咱們沒什麼交情,人家上任難免要發發威,我們需要貸款的資金巨大,對方第一個就把咱們卡住,必然是要給下面的人立規矩。”裴厲淵解釋的頭頭是道,連憶晨越聽臉色越難看。
“如果按照你這麼說,那麼我們的貸款要等多久?”連憶晨嘆了氣。
裴厲淵手指輕撫着下顎,回道:“一層層審覈手續走下來,至少需要半年。”
“不行!”
連憶晨蹭的站起來,一口回絕,“我們不能等這麼久。”
對面的男人聳聳肩,“所以很頭疼。”
半年肯定不行,時間拖的太久,珈藍湖二期工程就會失去整體意義。先前會議上決定,貸款要在兩個月之內敲定,這樣工程準時開工,預計先半年黃金時段二期工程就能完工。可銀行方面貸款突然出現異常,全部打亂後續計劃。
“還有別的辦法嗎?”連憶晨慢慢安靜下來,重新坐回椅子裡。
裴厲淵輕輕嘆了口氣,“目前沒有。”
他的神情自然,看不到什麼異常。連憶晨紅脣緊抿,不自覺蹙起眉,“這樣吧,我們分頭想辦法,不能拖這麼久。”
“好。”裴厲淵應了聲。
“等等!”
裴厲淵轉身的腳步頓了下,隨後又面朝向她,“還有話說?”
面前的男人長相俊逸,氣質卓越。連憶晨不得不承認,裴厲淵外形出色,極爲容易使女孩子動心,“不要讓我們之前的情形,再次發生御箏身上!”
似乎沒有想到她會突然發出感慨,裴厲淵黑沉的眼眸瞬間眯了眯,他薄脣不自覺抿成直線,垂在身側的五指微收。
“我們之間的一切,沒有任何人可以重複。”裴厲淵俊臉半垂,語氣中透着的某種情緒一閃而逝,連憶晨還不及撲捉,他已經轉身離開。
沒有任何人可以重複?
連憶晨回想着他的話,心中不自然滑過淡淡的苦澀。御箏心思單純又是芳心初動,她真的很怕裴厲淵帶給她永遠無法彌補的傷害?!
鋪着深藍地毯的走廊,男人腳步沉重的踩上去,腳步聲都被地毯吸附。間或有員工經過,都會恭敬的打招呼,“裴總。”
裴厲淵沒什麼表情,淡漠的點了點頭。
推開辦公室的門,男人腳跟還未站穩,迎面就有人撲進懷裡。他下意識伸出手,懷裡的人已經揚脣吻住他的脣。
“想我了嗎?”歐新月上身只穿一件黑色緊身衣,領口開的很大,露出大片雪白肌膚。
裴厲淵手掌扣住她的腰,用力將她從自己懷裡推開,語氣很冷,“誰讓你進來的?”
“厲淵哥哥,”歐新月並沒理會他的冷漠,轉身倚在他的身邊,手指落在他的領帶上輕滑,“你的秘書比你好說話多了。”
裴厲淵臉色很不好看,眉頭緩緩蹙起,“我上次就警告過你了,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以後你是你,我是我。”
“你是你,我是我?”歐新月重複着他的話,冷笑道:“這麼絕情?”
男人擡起的視線透着凜冽,“歐新月,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情,你想要的不是都得到了嗎?!”
“我想要你。”歐新月直言不諱的回答。
聞言,裴厲淵驀然一笑,“我?!你要不起!”
“那誰能要的起?是連憶晨還是御箏?”
啪!
裴厲淵一手撐在桌面,厲聲道:“歐新月,你過分了!”
“我過分?”歐新月盯着他的眼睛,眼眶漸漸發酸,“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以前有個連憶晨,現在好不容易她跟了御兆錫,爲什麼又跑出個御箏來?”
裴厲淵斂下眉,嘴角的弧度沉下去,“一開始我就告訴過你,我不喜歡你。”
“我知道。”歐新月深吸口氣,“你喜歡的人,只有連憶晨。”
男人倚在桌前,並沒反駁歐新月的話。他單手插在褲兜裡,聲音很冷,“說完了嗎?我沒時
,“說完了嗎?我沒時間聽你說這些,出去。”
“厲淵哥哥。”
歐新月突然走上前,雙手再次圈住裴厲淵的脖子,胸前深壑的衣領裡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你跟御箏還沒上過牀是不是?”
她纖細的手指沿着裴厲淵的腰側往下,動作大膽又挑逗,“厲淵哥哥,我今晚去你家好嗎……”
男人俊逸的臉龐霎時變色。
“放手!”
裴厲淵狠狠推開她的手,黑眸緊眯,“歐新月,需要保安請你出去?”
眼見他眼底那抹絕情,歐新月不自覺咬緊脣瓣。她微微側過身,身體擋住書桌上的綠色盆栽後,將右手悄然伸到花盆內摸索,“好吧,我自己出去。”
勾到一個黑色火柴盒大小的東西,歐新月立刻握在手中,小心藏在掌心裡轉身離開。
辦公室的門吧嗒合上,裴厲淵臉色陰霾的走到窗前,煩躁的鬆開襯衫衣領,整個人散發的氣息危險。歐新月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午後的陽光溫暖,司機將車停在百貨商場外,御箏心情不錯的來到二樓男裝部。眼看又要換季,她想給裴厲淵和哥哥每人買一件襯衫。
“歡迎光臨。”
店員看到御箏穿衣打扮,熱絡的上前招呼,“小姐,您需要什麼?”
“男士襯衫。”
店員很快將最先款的男士襯衫都拿過來,以供御箏挑選。這些衣服款式都不錯,御箏蹙眉站在櫃檯前。
厲淵穿黑色比較帥,哥哥穿白色肯定好,她點了點頭,笑道:“這款,一件白色,一件黑色都幫我包起來。”
“好的。”店員笑吟吟去找衣服。
御箏站在櫃檯前等,隨意打量着其他物品。
“御小姐。”
身後有人出聲,御箏狐疑的轉過身,發現一張陌生的臉孔,“你認識我?”
歐新月穿件黑色長裙,笑着摘下臉上的墨鏡,“安城御家的御小姐,有幾個人不認識呢?”
御箏平時很少出席什麼場合,認識的人並不多。她微微蹙起眉,有些戒備道:“你是……”
“我是裴厲淵的女人。”歐新月這句話,瞬間另御箏怔住。
歐新月看到她驚訝不已的眼神,不自覺笑出來,“怎麼,我的話嚇到御小姐了嗎?”
她低頭拉開皮包,拿出幾張照片遞給她,“你看過就明白了。”
照片拍攝角度不算好,清晰度也不高,應該是從視頻中截取出來的效果。不過人臉還是拍攝的比較清楚,此時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含情脈脈的圈住身邊男人的脖子,紅脣貼在他的臉頰。
御箏心尖驀然收緊,瞪着她的眼神含怒,“你是厲淵什麼人?”
“呵呵……”
歐新月淡淡一笑,道:“我剛剛不都說過了嗎?我是他的女人。”
御箏臉色逐漸發白,“還有呢?”
“還有?”歐新月想了想,妝容精緻的小臉染着寒意,“還有就是我跟他住在一個屋檐下十幾年,從很早前我就喜歡他,我們第一次上牀是在……”
“夠了!”
御箏一把握緊這些照片,表情極冷,“你不用再說了!”
話落,她冷着臉繞過歐新月,無視拿着衣服上前的店員,直接推開門離開。
“喂,小姐,您選好的襯衫!”店員跑出來追了幾步,卻沒趕上御箏的速度。
望着御箏跑遠的身影,歐新月嘴角牽起一抹笑。
難得傍晚沒有應酬,裴厲淵開車回到家。路上他隨便買了些東西,打算草草填飽肚子。打開家門,客廳裡亮着一盞落地燈,他瞥見坐在沙發裡的人,不禁笑道:“你怎麼來了?吃晚飯了嗎?”
裴厲淵換上拖鞋,晃晃手中的食物,“正好我買了東西,一起吃嗎?”
御箏擡起頭,拿起茶几上的照片走過去,“她是誰?”
裴厲淵把手裡的東西看過來,只掃到照片的一角便愣住,“誰給你的?”
“她是誰?”御箏並沒回答他的話,又問了遍。
“箏箏你聽我說,我跟她沒什麼。”裴厲淵奪過照片,下意識去拉御箏的手。
他的掌心溫暖,御箏指尖不禁縮了縮,“沒什麼?”
御箏嘲弄的笑起來,伸手指着裴厲淵身上這套衣服,質問道:“你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掉,轉眼就來騙我嗎?”
裴厲淵低下頭,薄脣緊抿。這是圈套?!
“她說她是你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御箏的聲音很低很低,裴厲淵瞬間蹙起眉,俊逸的臉龐線條緊繃。
半響,裴厲淵點了點頭,打碎御箏的希望,“是。”
啪!
御箏將手裡的照片狠狠丟向面前的男人,捂住嘴巴哭着跑遠。
“御箏——”
裴厲淵呆愣幾秒鐘,回過神後快步追上去。電梯門合上,他沒能躋身進入,只好等待另外一部電梯停下。
前後不過一分鐘的間隔,裴厲淵追下樓時,卻只見到黑色轎車駛遠的車尾燈。
“御箏,你聽我解釋!”
男人往前追了幾步,不過車子速度很快,轉瞬便已經消失。小區裡的路燈依次亮起,裴厲淵氣喘吁吁站在原地,額頭泛起的青筋凸起。
晚飯御箏沒有下樓吃,御兆錫吩咐傭人給她送上去,但她也不肯吃,托盤中的飯菜都原封不動拿回來。
“
“少爺,小姐不吃。”傭人端着餐盤,御兆錫斂下眉,示意她們端走。
將御雍交給莫閒照看後,御兆錫雙手插兜來到樓上。
走廊中間的臥室門沒有關,御箏背對門坐在牀邊,抵着腦袋不知道,一動也不動。御兆錫在她身後站了站,然後才走進來,“箏箏。”
御箏聽到他的聲音,急忙蜷起雙腿,將臉埋入掌心裡,“我不想吃飯。”
她嗓音異常沙啞,御兆錫走到牀前,一把拉開她的手,並且用力擡起她的臉。情況跟他猜想的差不多,御箏紅彤彤的眼睛裡掛滿淚珠。
“哥哥。”
御箏委屈的咬着脣,哽咽道:“我好難受。”
伸手輕輕將御箏擁入懷中,御兆錫掌心在她肩頭輕拍,“不要哭了,箏箏不是最喜歡漂亮嗎?明天眼睛腫了就不好看了!”
“嗚嗚嗚嗚……”聽到哥哥的話,御箏眼淚更加兇猛,她只覺得整顆心好像被人揪緊着,每次呼吸都疼。
裴厲淵竟然還跟別的女人有染,這個事實對於御箏來說,確實很難讓她接受!
入夜,市中心一處高檔小區內,景觀燈佈置巧妙。男人洗過澡後,穿着黑色睡袍站在落地窗前。從他所站的角度,能夠欣賞安城繁華的夜景。
遠方交錯的立交橋,鱗次節比的霓虹燈,將這座大都市裝點的異常妖嬈。裴厲淵點上一根香菸,紅色火星一扇扇閃亮。
此時冷靜下來,裴厲淵思前想後,很容易明白過來。先是歐新月主動糾纏,再到偷拍照片,最後送至御箏面前,這所有的事情,歐新月一個人絕對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背後指使的那個人,還需要猜嗎?
御兆錫!
猛然掐滅手中的香菸,裴厲淵薄脣勾起的弧度凜冽。他以爲這麼容易就能把妹妹領回去嗎?哼,想得美?!
市郊療養院,環境清幽。二樓VIP病房中,監護設備的滴滴聲不斷響起。葉原站在病牀前,望着依舊昏迷不醒的連少顯,暗暗嘆了口氣。
“少顯,你究竟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葉原目光黯淡,心底明顯有着很大的起伏,“哎,晨晨前幾天問我那條項鍊的事情,我應不應該告訴她?”
病牀上的人雙目緊閉,臉色透着蒼白。葉原站在他的牀邊,一個人自言自語半天,漸漸眼眶有些酸澀。回想當年他們三個人共同打拼事業,可如今裴清去世,連少顯病重,他眼睜睜看着悲劇一次次發生,卻又幫不上忙。
不多時候,葉原心情失落的離開,走出病房時恰好跟進來的人相遇。
“葉叔。”連憶晨提着包,顯然等他有段時間了。
“晨晨!”葉原看到突然出現的連憶晨,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這麼早來看爸爸?”
葉原尷尬的笑了笑,道:“是啊,最近公司事情太多,我都沒有抽出時間過來。”
聽到他的話,連憶晨溫和一笑,黑亮的眼眸直接落在他的臉頰,“您有事瞞着我。”
葉原瞬間垂下臉。
病房裡很安靜,連憶晨往前擋住葉原的出路,直言道:“那條粉鑽項鍊,葉叔肯定見過。”
葉原抿着脣,不敢看連憶晨的眼睛。
“葉叔,”連憶晨握着皮包的五指不住收緊,鼓足心底的勇氣,開口問道:“我爸爸和寇沅,有什麼關係?”
聞言,葉原驚訝的擡起臉,“寇沅是誰?”
連憶晨眯了眯眼,葉原的反應,倒是跟她猜測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