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中頂燈豁亮,白炙光刺眼。連憶晨雙手環胸護在身前,戒備的盯着面前男人,一步步往後倒退,“御兆錫,我已經洗過澡了。”
她一點謊話都沒說,下班到家就洗好了。
“洗過了?”
男人指尖輕擡,挑起她的一縷髮絲輕嗅,不禁笑道:“嗯,洗過了。”
這就好。連憶晨拍了拍胸口,趁他現在還有理智,她要趕緊溜掉,否則結果會很慘。
“那你快洗,我先出去。”她輕拍男人的肩膀,越過他的肩膀就要離開,殊不知人家跟她玩的就是欲擒故縱的遊戲。
腰間徒然收緊,緊接着連憶晨整個人都被抵在牆上。
後背的肌肉觸碰上冰冷的大理石牆面,霎時讓她全身都泛起一層雞皮疙瘩。連憶晨深吸口氣,神情有些慌張,“讓我出去。”
“一起不好嗎?”御兆錫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微微垂下臉,目光直射向她。
連憶晨搖頭,“不好。”
吃過太多次虧,她早已學精,這種謊話她纔不要上當。
“呵呵——”
御兆錫突然感覺有些憂傷,她眼底滿滿的戒備,竟然令他無法繼續謊言,“晨晨,有時候你的眼睛銳利的可怕!”
“有時候?”連憶晨蹙眉,“爲什麼是有時候?”
御兆錫薄脣一勾,繼而笑道:“因爲大多時候,我看到都是你喜歡我。”
你喜歡我?
他赤裸裸全無防備的給她猛然一擊,連憶晨臉頰立刻發熱。混蛋!說話要不要這麼尖刻!
“誰說我喜歡你?”女人往往就是如此,被人猜中心思還要故意逞強。
男人淡淡笑了笑,撐在她身側的雙臂輕彎,那張俊臉抵到她的面前,彼此間的呼吸瞬間交纏,“你不用狡辯,我能感覺到。”
這句肯定,一下子擊潰連憶晨所有的藉口。她盯着男人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心底的怒火一浪高過一浪。
總是把她抵在死角,明目張膽欣賞她的手足無措,就是這個男人最愛對她做的事情!
可恨!
想到此,連憶晨不受控制的擡起雙臂,圈住他的脖子。御兆錫並沒防備,她眼見他鬆懈,立刻踮起腳尖,張嘴在他下巴咬了口。
此時的連憶晨並沒意識到這個動作對於男人來說,有多麼曖昧。
又意味着什麼?
她做出這個動作,純粹是因爲就她所站的角度來講,御兆錫下巴的位置最好咬!
“嘶!”
男人吃痛的皺眉,連憶晨終於出了口氣。哼,讓你總欺負我?!
“咬夠了嗎?”
他擡起拇指在她咬過的地方按了下,倒是沒有出血,不過明天肯定會有一個小牙印。
連憶晨眨了眨眼,在他生氣前還是想溜,“讓我出去吧。”
咬完人還想脫身?她這是做夢!
“唔——”
男人迅速低下頭,連憶晨來不及躲閃,脣上便落下一串熱吻。她仰起頭,想要掙扎,卻被御兆錫一隻手輕鬆扣住,完全沒有掙扎的餘地。
嘩啦!
御兆錫不知道伸手碰到哪裡,浴缸的放水開關打開。連憶晨聽着嘩嘩的水聲,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
嗚嗚嗚,她後悔了,剛纔不應該跟他玩迂迴戰術,應該直接就跑!
浴室開窗那側,擺放着一個橢圓形的按摩浴缸。連憶晨自從搬進御苑後,還沒泡過澡。每次她感覺疲憊,眼饞按摩效果的時候,都會打消嘗試的念頭。
可今晚,她終於能如願切身感受一下按摩浴缸的效果如何。
白色大理石地面上,散落着女人的黑色睡裙,以及男人身上的襯衫,長褲。浴缸中水花翻涌,四周按摩噴頭髮散出來的水柱有如衝浪的感覺。
浴臺上有一瓶開蓋的紅酒,男人端着酒杯,將杯中妖嬈的液體輕輕含進嘴裡,然後緩慢的吞嚥,“嗯,這酒不錯。”
御兆錫嘗過後,才低頭對懷裡的人說:“嚐嚐嗎?”
浴缸中的水溫正好,身後又有一具寬大的懷抱,連憶晨差點都要睡着了,被他一句話鬧醒。她接過他遞來的酒杯,輕抿了口紅酒,等到紅酒的醇香滑過喉嚨後,她才點點頭,“還不錯。”
最近忙着設計圖紙,她沒泡過澡,更沒喝過紅酒。每天到家都是深夜,幾乎倒在牀上就睡,連跟他的交流都少很多。
想到此,連憶晨微微嘆了口氣。一定是最近太冷落他,所以他今晚才如此熱情吧。
只不過,他也太熱情了點吧,她腰好疼,腿也很酸。原本今晚回家是要補充體力的,結果她那點殘存的體力,非但沒有得到補充,反而被他消失殆盡。
“御兆錫,你好煩人。”
男人脣間滑過一絲輕笑,低頭在她臉頰親了親,道:“有好看的,要看嗎?”
好看的?
連憶晨撅起嘴,心想他指的不會是他自己吧?
啪!
浴室的大燈忽然滅掉,浴缸前方懸掛的窗簾嗡嗡升起。透過玻璃窗,幽靜的湖面落入眼底,連憶晨怔了怔,緊抿的脣角溢出笑來,“你真會享受。”
男人關掉按摩浴缸的開關,緊緊擁住懷裡的人,似乎不忍讓任何細小的聲音去打破此刻他們擁有的這份靜謐。
湖中白糯米時而撥動水面,時而垂下優美的頸項,與黑珍珠交頸嬉戲。
窗外美好而溫馨的一幕,不深不淺的觸動着連憶晨。她上半身往後,放鬆緊繃的身體,將全部重量都依附給他身後的男人。
“你看它們多好,”連憶晨盯着窗外,看到黑珍珠主動伸出頭,用他長長的頸,與白糯米纏繞相貼,“御兆錫,你能想象它們有多偉大嗎?”
“偉大?”御兆錫挑了挑眉,順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嗯,他家黑珍珠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它們遵從的是一夫一妻制,這是很多人類都無法做到的。”連憶晨嘆了口氣,心底有些感觸,“如果一方離開,剩下的那個,就會孤獨終老。”
“那它們是不是很傻?”御兆錫深邃的目光動了動。
“傻嗎?”
連憶晨側過臉,盯着身後的男人看過去,“你覺得它們傻嗎?”
此刻她眼底的目光炙熱如火,御兆錫雋黑的眼眸輕眯起來,“我也不知道。”
難得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連憶晨咂咂嘴,輕哼了聲,“所以說你們男人都是無心的,明明這麼令人感動的事情,你卻說不知道?!”
御兆錫脣角一勾,並沒出言解釋。如果是以前她這麼問,他肯定要直言不諱的告訴她,傻!可她現在來問,一時間他的心底竟然給不出答案。
身後的男人不再說話,連憶晨將臉靠在他的胸前,聽着他此刻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浮在水面的手指交纏在一起,她伸出無名指與他的相扣,脣角泛起溫柔的笑。
水晶杯中紅酒香氣縈繞,御兆錫俯下臉,掌心貼在她的臉頰,“累嗎?要不要去睡覺?”
連憶晨搖了搖頭。
“水冷嗎?”
連憶晨還是搖搖頭。
她突然側過身,張開雙臂圈住他的腰。御兆錫一愣,黑眸望着她微微撒嬌的模樣,那雙黑眸中盪漾的神色尤其溫柔。
他伸出手,緊緊抱緊懷裡的人。
窗外月光皎潔,連憶晨擡眼就能看到夜空中高掛的那輪明月。她動了動腦袋,臉頰枕在他的心口處,紅脣彎起的弧度好似天邊的月牙。
御兆錫,你知道嗎?當我跟你做過這世間最親密的事,接下來期待的,就是能夠跟你繼續這世間最浪漫的事。
她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便是牽着他的手,一起慢慢變老。
後來怎麼睡着的,連憶晨完美沒有記憶。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窗外已經亮起光,她盯着冉冉升起的朝陽,牽過身邊人的手,整個人綻放出來的光彩,如同窗外那抹晨曦一樣絢爛。
每天早上,在她醒來的第一刻,她能夠看到他的臉。
每天晚上,在她入睡的最後那刻,她能夠看到他的臉。
這就是她想要的,最浪漫的事。
慢悠悠擡起上半身,連憶晨雙臂撐在牀上,低頭審視沉睡的男人。他閉着眼睛,筆挺的鼻樑,菲薄的脣瓣,哪一處都是精心雕琢的完美之作。
連憶晨每次看着他的臉,都會覺得心跳加速。但如今她在這份心跳加速中,又注入一份濃烈的驕傲。之前她不懂那份驕傲從何而來,可今天,她似乎明白過來。
因爲他是她的男人,因爲她是他的女人,所以她心動,所以她驕傲。
她動作輕柔的男人嘴角落下一個吻,低喃:親愛的,早安。
生物鐘歷來準時的男人,難得起晚。御兆錫醒過來時,鬧鐘已經響過兩遍,他剛要動,就感覺胸前有軟軟的一團。
垂下的目光,落在她白嫩的肩頭,那裡還有他昨晚肆虐過後的吻痕。
心底某處驀然一動,御兆錫下意識低頭去親吻她肩頭的痕跡。睡夢中的人好像有所感知,蹙起眉,微微躲閃,“唔。”
她明顯還沒睡醒,御兆錫忍住身體爆發出來的衝動,把被子給她掖好,自己翻身起牀。最近爲了設計圖,她很久都沒正常休息過。
男人下牀走進浴室,瞅着滿地狼藉的衣物,悻悻的彎腰一件件收拾起來。這張的犯罪現場,他還是乖乖收拾乾淨,否則等她起來看到,又要一頓發脾氣。
浴缸邊丟棄的那件睡裙已經報廢,御兆錫勾着那殘存的布料,立刻皺起眉。嗯,這種衣服他必須要多買一些!
經過昨晚的修整,設計部的員工們精力果然恢復不少。一早來到公司,個個面色紅潤,精神百倍,連帶招呼都比前幾天有力氣。
“大家早。”連憶晨進來時,大家都已經到齊。昨天的工作沒有進行完,今天需要趕工,整個上午,設計部沒有一個人進出,全都趴在自己的崗位埋頭工作。
“咖啡。”
金曼貢獻出自己的珍藏版,連憶晨捧着杯子小口喝,道:“謝謝,回頭還你。”
“客氣什麼。”金曼拉過一把椅子在她身邊坐下,其他人都在低頭工作,她壓低聲音小聲問道:“老闆,昨晚你是不是體力補充過度了?”
連憶晨怔了怔,低着頭不說話。
“嘖嘖。”金曼忍住笑,曖昧的湊過來,“老闆,人的精力有限,你也要省着點用!”
聞言,連憶晨一個厲色掃過去,金曼立刻閉嘴,但又看到什麼,擡手朝她臉上指了指。
放下手裡的杯子,連憶晨抿着脣,道:“下午我就要這些設計圖,完不成你留下加班。”
“保證完成。”金曼一個勁笑。
連憶晨越發覺得心虛,她起身往外走,要找個地方瞧瞧。推開設計室的門,她差點跟人撞上,嚇得往後退了半步。
門外的男人側目朝她看過來,連憶晨下意識躲開他的目光,道:“設計圖我正在抓緊,匡氏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裴厲淵單手插在口袋裡,眉頭輕蹙,“進展不大。”
匡玉那個人確實不容易搞定,連憶晨撇撇嘴,“看起來,雲深真是毫無優勢。”
頓了下,她又笑道:“我會在設計圖上更加完善。”
裴厲淵眼神沉了沉,道:“好。”
也許習慣平時他的打擊嘲弄,連憶晨忽然不知道要跟他說些什麼。而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也有些異常,這更加讓她感覺緊張。
點了點頭,連憶晨將設計室的門關上,便越過裴厲淵的肩膀離開。
她徑直穿過長廊走遠,裴厲淵深邃的黑眸動了動,低頭看到設計室的那道密碼門鎖。
早餐反覆熱過三遍,廣碧雲還沒等到丈夫下樓。
“太太,還需要再熱嗎?”傭人過來詢問。
廣碧雲嘴角一沉,起身走上樓。
推開臥室的門,原本躺在牀上的人靠在牀頭,廣碧雲眉頭蹙了蹙,擡腳走過去,“少顯,你怎麼還沒下樓?”
連少顯背靠牀頭,雙手輕柔着太陽穴的位置,臉色不算好,“頭有些疼。”
“又頭疼?”廣碧雲坐在牀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倒是不發燒。她倒了杯溫水端過來,遞到他的面前,“怎麼樣,疼的厲害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
連少顯接過水喝了口,道:“昨晚喝酒有些多。”
“你啊,”廣碧雲嘆了口氣,“你年紀大了,不要總去那些應酬,能讓厲淵代替你的,你就讓他去吧。”
“我知道。”
連少顯拍了拍妻子的手,“我沒什麼事,你去忙你的吧。”
“真的沒事?”廣碧雲不確定的問。
“沒事。”
看他氣色倒是還好,廣碧雲鬆了口氣,笑道:“那我出去一趟,明晚不是跟御家吃飯嗎?我去給你買套衣服。”
“去吧。”
“那你再睡一會兒。”廣碧雲起身出去,並且將臥室的門關上。等她離開後,連少顯才從口袋裡掏出個白色藥瓶,將藥片用溫水服下。
須臾,他起身走到窗前,眼見廣碧雲坐進司機的車裡。車子開出別墅後,兩扇大門緩緩關閉。
二樓書房的紅木桌前,連少顯愣愣盯着某處發呆,直到傭人上來敲門。
“老爺。”
“什麼事?”連少顯問。
“有位匡醫生上門,他說是您的朋友。”
“匡醫生?”連少顯一怔,抿脣道:“請他上來。”
“是。”
幾分鐘後,書房的門被人推開,走進來的男人穿着白色襯衫,黑色西褲。連少顯擡眼望過去,很快認出這個年輕英俊的男人。
“匡醫生。”連少顯站起身,主動伸手。
匡穆朝雙手插兜,並沒同他握手。
“坐。”連少顯拉開一把椅子,匡穆朝點了點頭,轉身坐下。
這間書房坐北朝南,視野極好。庭院中那池蓮花,恰好正對着窗口,順着開啓的窗縫,不時有淡淡的蓮香飄來。
“匡醫生,您喝茶嗎?”
匡穆朝掃了眼對面的人,沉聲道:“我不是來喝茶的。”
聽到他的話,連少顯臉色稍有尷尬,“您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醫院資料。”匡穆朝回答的極其簡單。
他雙手輕輕釦在一起,“你沒有按時來治療。”
“我……”連少顯眼神變了變,道:“我沒什麼大問題,不用治療了。”
“沒有大問題?”
匡穆朝銳利的眼眸輕眯,盯着他的眼睛問道:“你最近經常會出現頭暈,頭疼,還有視力模糊的症狀,嚴重的時候,他甚至會有短暫的失明現象。”
他的語氣分明就是一種肯定,連少顯怔怔低下頭。也許在醫生面前,他根本隱瞞不住。
“爲什麼不繼續治療?”匡穆朝語氣很冷。
連少顯嘆了口氣,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半年來他出事,人被關押起來,而他又不能把自己生病的消息透露出一絲一毫。
“諱疾忌醫?”匡穆朝眯了眯眼睛。
連少顯苦澀一笑,道:“就算我繼續治療,能有用嗎?”
“這個世上最愚蠢的就是猜測。”匡穆朝薄脣輕抿,聲音中染着特有的冷冽,“如果所有的病人都抱有你這樣的態度,那醫生這個職業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性!”
連少顯被他的噎的說不出來。面前這位年紀輕輕的醫生,只爲他診治過一次,可他並沒想到,人家能夠追到家裡來。
“匡醫生,我真的沒事。”連少顯一口咬定,“吃過你開的藥,我已經好了很多。”
男人雙腿交疊坐在椅子裡,那張冷漠的容顏並沒有太多情緒的變化。他手指輕釦在膝間,道:“是嗎?”
話落,他抽出一張白紙,又從筆筒裡拿出一支筆遞給他,道:“把你的名字寫在紙上。”
連少顯怔了怔,握着扶手五指不斷收緊。
“寫不出來?”匡穆朝劍眉緊蹙,臉色不由深沉幾分。如果已經寫不出名字,那他的病情似乎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一些。
“匡醫生,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謝謝你的好意。”連少顯將紙筆推到邊上,拒絕這種測試。
哪怕他掩藏的再好,也瞞不過匡穆朝的眼睛。可即便他看得多麼通透,病人自己不肯配合,醫術再高明的醫生,也是無可奈何。
“連先生,我今天來找你,只是想告訴你,不要再錯過最後的治療機會。”匡穆朝清俊的目光望向對面的人,道:“命是你自己的,你要是不想要,那我也不會強迫你。”
連少顯:“……”
這醫生的口氣,連少顯頭一次見。
話落,匡穆朝站起身,將一張名片放在桌前,道:“想好後給我打電話。”
他轉身往外走,臨到門口時,又道:“我之前開給你的那些藥,現在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
連少顯瞬間沉下臉。
男人很快離開,連少顯怔在原地,突然覺得左邊頭疼的更加嚴重。
別墅的大門一開一合,匡穆朝駕車離開,透過後視鏡掃了眼這棟別墅。安城連家,並不會缺錢的家庭,爲什麼卻不肯正視自己的病?
因爲害怕?還是想要放棄?!
匡穆朝搖搖頭,脣間溢出一抹譏諷的笑。愚蠢!還沒面對這場戰役,他就先認輸了,那就註定人生只能做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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