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用餘光一瞟,見賀知春嘴角微微上翹,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這下是不是逃過了死刑?
屋子裡的人都憋着笑來,鄭明珠以前都是一副同崔九很熟絡,已經內定要當崔家主母的樣子。搞了半天,是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啊,崔九都認不出她。
不過是尋常的表兄表妹的關係罷了。
饒是鄭明珠涵養再好,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但是她硬生生的挺住了,“表兄說笑了,我是鄭家的明珠。既然表兄親自來添妝了,那我便先告辭了,姨母還在家中等着我。”
鄭明珠說着,以扇掩面,快速的走掉了,賀知春幾乎能夠看得到她雙手的微微顫抖,怕是已經氣瘋了。
魏王滿意的拍了拍崔九的肩膀。
這裡到底是一屋子的小娘子,他二人在這裡不方便,便將添妝的匣子遞給了李恬,然後告辭出去尋李思文了。
他們來得算是比較遲的了,屋子裡的小娘子幾乎已經是最後一撥人了,都紛紛站起身來告辭而去。
八九月之時,不冷也不熱,秋高氣爽的,正是婚嫁的好時候,一日日的遊園宴會那是去都去不完,像是添妝這種事,本來就是來添個喜,也不留飯。
來的也都是收到了喜餅的親近之人,像鄭明珠這樣不請自來的,算是少數。
等衆人走了之後,李恬才從地上撿起適才鄭明珠送的那一對金步搖,因爲她太氣憤了,用力一拍,將那桌子都拍垮了,添妝的東西掉了一地。
還好都有錦盒裝着,不然的話,那些玉器就要砸碎了。
李恬一拍腦袋,“忘記把這個還給她了。什麼金蟬御劍,看是好看,就是送的人沒得噁心。”
賀知春能夠理解李恬,她定然是對這種攪和到別人婚事中的人深惡痛絕,是以她雖然心悅魏王,卻一句也沒有提過。
賀知春眨了眨眼睛,“還還她做什麼?平白得了一對金步搖多好,等我大婚之時,也給她送喜餅,讓她來給我添妝。”
李恬哈哈大笑,“你這個促狹鬼。說起來,阿糯還沒有進你家門呢,就已經處處維護你這個小姑子了。”
高糯一聽,雙頰飛紅,拿着團扇拍了李恬的肩膀一下。
“就你打算我。我日後可是她嫂子,我不維護她,難不成還向着那個鄭明珠不成?”
賀知春同她意氣相投不說,她娘早就打探好了,賀家的幾兄妹之中,賀知禮同賀知春兄妹二人是最爲親近的,可以說,賀家的家業幾乎全是他二人賺出來的。
她便是不認識賀知春,也得支持正義,在未來夫君面前掙點臉啊!
再說了,賀知春在大理寺的時候,還替她阿姐高綿抓到了真兇,就憑這些,賀知春也是她高糯要護着的人。
賀知春也笑了起來,“好的好的,嫂子。”
高糯呸了她一下,也拿出了一個錦盒遞給了李恬,“阿恬,給你添妝,這是一對暖玉的鐲子,你體寒得很,經常戴着對身體有好處。我特意去天虛省請了智真大師開過光的。”
智真大師是智遠大師的師弟,也是得道的高僧,在長安城中頗有名望。
李恬打開一看,這玉鐲子的確是玉色極潤,摸起來一點都不冰涼,反而是暖暖的,她笑了笑,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阿糯看好不好看?”
高糯點了點頭,“好看,襯你。”
賀知春見狀,也將自己給李恬的添妝遞給了她。
“阿恬看看我這份,祝你同姐夫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李恬擡頭看了賀知春一眼,打開那盒子的一瞬間,屋子幾乎都亮堂了一些。
這裡頭是一件十分華麗的新娘喜服,那緞子光滑得如同流水一般,散發出一種絲綢特有的瑩潤光澤,一看就不是凡品。並沒有繡十分繁雜的花,朵朵都恰到好處,像極了李恬這個人。
與之配套的頭面首飾也都整整齊齊的按着小格子擺放好了,樣式質樸大氣,平日裡出息宴會,也是很好的壓陣首飾。
李恬眼眶一熱,捶了賀知春一拳,“阿俏你真是的,有這婚服不早些送來。嫂嫂硬逼着我自己個繡,你看看,手都戳破了好多洞……你這個好看,到時候穿你這個,那我這些苦不是白受了……”
賀知春差點兒沒有被她打得吐血,姐姐你輕一點啊!
“之前一直選不到合適的布料,便沒有同你說,當真是繡娘才趕工做好的。”
李恬心中暖暖的,高糯和賀知春之所以送她名貴的首飾,應當是被李思文的貧窮給嚇到了,想要給她備一些日後好去婆家掙臉面的。
但是她家好歹也是英國公府呀,當真有那麼窮麼?李恬想着,有些底氣不足,她的嫁妝都是嫂嫂一手準備的,她是初次嫁人,也沒有經驗,不知曉好不好。
李恬想着,見婢女們已經將地上的首飾都收拾好了,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她說着,看了看門口,那張逍遙椅已經空蕩蕩的,杜懷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然不見了。
李恬將頭靠在了賀知春的肩膀上,“阿俏,我日後會同杜懷恭好好的過的。”
賀知春同高糯不約而同的拍了拍她的手,“如此甚好。”
李恬笑了笑,“其實你小的時候,我有見過你,那時候你四哥經常抱着你來,跟着我阿爹習武。他的力氣還沒有我大,又不能吃苦,日頭一大就躲到樹下去看書。我阿爹一點都不喜歡他。”
她說着,眨了眨眼睛,“我一開始也不喜歡他,我不喜歡慫蛋。可後來,你丟了之後,你四哥像是瘋了一樣,才一個月就又黑又瘦了,爲了學功夫,幾乎是天天睡在我阿爹的榻邊。”
“我阿爹還是不喜歡他,可是我從那時候開始,就習慣了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文武雙全,看着他娶妻生子。”
“但是你回來之後,我卻突然明白了我阿爹爲何不喜歡他了。因爲那個拼命的他,不是真的他,他只是想要爲了你報仇;現在他纔是真的他,他其實就是一個喜歡坐在樹下看一整日書的胖子。”
賀知春噗呲一下笑出了聲。
李恬釋懷了就好,杜懷恭興許纔是她命定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