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流血的花

更新時間:2013-12-25 17:02:13 本章字數:12487

文秋鳳在他手指按揉下,覺得頭疼的症狀減輕了些,她閉着眼睛,聲音冷清中透着夢幻的遙遠,輕輕道:“嗯,就按你說的做。愛睍蓴璩”

“秋鳳,我覺得對於東晟來的那個丫頭;最好還是想法子讓她趕緊離開蛟玥比較好。”

男子聲音一落,文秋鳳身子立時僵了僵,她睜開眼睛,眼神又見那般迷離遙遠的神色,她遞手撥開了男子,並往前走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才淡淡道:“我也想讓她儘快離開蛟玥;不過什麼辦法我都試過了,你若是想說結果了她,或是將她暗中再囚禁起來,這樣的事情就不要一而再的做了。”

寧優臉色微微變了變;似是突然想到了某件事。

文秋鳳沒有回首,自然沒有看見他臉上那古怪的神色;但她卻感覺得出他氣機呼吸的變化。

她嘴角含一抹隱隱冷笑,幽幽嘆了口氣,緩緩道:“你若是有什麼高明的法子;既不傷着她,又能讓她儘快自願離開蛟玥的話,我倒是願意試一試。”

“我這段時間想了很多辦法,也許有一個辦法真能讓那個丫頭自願離開;當然,那個辦法絕對不會傷到她分毫。”

文秋鳳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連帶着心底那沉鬱的悶氣都散了不少,她挑眉,嘴角微揚,便浮現那遙遠迷離的清婉淺笑,“哦,你有什麼辦法,不如說出來一起參詳參詳。”

“據我這些日子對她的觀察,發覺那個丫頭其實是個真性情的人;對於她所在乎的人或事;她一定會不計後果地去維護。”寧優目光微微閃了閃,眼底一瞬轉出淡淡得意來,“那在東晟,一定有她不計後果一心想要維護的人或事,我們只要從這方面入手,一定能夠令她自願乖乖儘快回東晟去的。”

“她在乎的人或事?”文秋鳳淡然瞥了寧優一眼,眼神含笑,然眼底卻微閃着黯然,她那遙遠冷清的淺笑,甚至帶着幾分哀怨的味道。

寧優輕輕點了點頭,笑道:“秋鳳,相信我,如果她在乎的人發生什麼意外,她一定會自願回去的,只要她一走,那個人的生死就全憑天意,誰也不能左右。”

文秋鳳垂下濃黑長睫,掩去眼底森森疲倦,揚脣,淺淺地笑了起來。

寧優接着又低聲說了一會,跟她交換了意見;再然後,兩人又開始將話題轉到另外的事情上去;他們又商量了一會之後,寧優才終於離去。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

到了夜裡三更過後,天空忽然響起暴雷來。

雷聲轟隆之聲有如過年節時,百姓齊齊鳴放的鞭炮一樣,響個不停。

華京上空,下半夜幾乎都被這種雷聲瀰漫籠罩,雷聲密集,然後便驟然下起了大雨;雨勢如潑,自蒼穹嘩嘩傾落大地,夾着雨水的寒風更讓冬天的寒意深重了幾分。

然而,就在大雨下起來不久,上空東北角忽然劃過一道眩目的亮光,住在附近的人因已被大雨驚醒;所以在那道極亮的亮光劃過東北角上空的時候,有人曾清晰看到那其實是一個巨大的火球;火球自天際而下,滾滾往皇陵所在之地墜落。

這個巨形火球從天而降之後,確實墜落到了皇陵所在;不僅如此,這個火球還引起了一場大火,儘管有兵卒守在皇陵,可人數並不多;再加上暴雨連綿,衆人起初並沒有怎麼在意。

而到後來當他們發現起了大火,並且火勢越來越大,不停朝整個皇陵擴散蔓延的時候,那些守在皇陵的兵卒這才急急忙忙跑出來滅火。

可這天火又豈是這麼容易滅得掉的呢。

傾盆如潑的大雨尚且不能澆滅火球的烈焰;兵卒們一桶桶提來的水,亦不過是杯水車薪般的意思而已。

皇陵距華京約有五十多裡,距駐在城外的京衛大營約有三十多裡;待守陵的卒長髮覺依靠他們守陵這點人數無法撲滅火勢,纔開始驚惶失措往京衛大營求救的時候,那火球早就滾遍了皇陵外圍,差不多將皇陵外圍燒了個精光。

京衛大營擔負着保衛京畿的重任,雖然可以抽調一部份去皇陵支援;但這一部份,卻是極小的一部份。

京衛大營的統領是不可能因爲一場天火,而抽調大隊人馬前去支援的;也更不可能因爲那些碑穴被燒,而妄顧京畿安全。

待那一小部份京衛大營的士兵到達皇陵支援的時候,那場火都將皇陵燒得差不多了。

雨勢漸漸小了,天也逐漸開始泛亮;而這場忽然而來的天火,也在這漸小的雨勢裡,漸漸歸於微弱,繼而完全熄滅。

皇陵,安葬着蛟玥國曆代的帝王,代表着蛟玥國的龍脈所在,如今突然天降火球,焚燬皇陵,不啻於斷了他們蛟玥的龍脈,推深一層,那便等於毀了他們的國運。

對於天火燒皇陵這樣的大事,當然引得朝臣們惶惶不安了。

大多數人都將這場天火帶來的災難看作上天示警。

爲了保住他們蛟玥的龍脈,永護國運昌盛;朝臣紛紛上書請求國師佔一卦,以期預測吉凶,提前找到消災解厄之道。

由於蛟玥皇帝已昏迷數月,他在昏迷前,曾留下皇命,由太子寧楚與左右丞相及太師四人共同處理政事。

當然,寧澈所留的皇命雖如此;但實際上,若非有重大事件,並不需經過四人共同討論,而直接由寧楚決斷便可。

無論是太師,還是左右二丞相,都絕對相信寧楚的能力,從來就沒有人對他決斷的政事有半點懷疑。

但,今天一早,朝臣紛紛上書請求國師佔一卦這事,寧楚看着那眨眼便堆積得如小山高的摺子,一時垂下眼瞼,有些無奈地暗暗嘆了口氣。

皇帝迷信國師所謂的能力;不代表寧楚也迷信這種虛幻的事情,所以自他代政以來,他從來就沒有用過國師;國師夏仲謙對他來說,就是一個白領俸祿的閒人而已。

不過,眼下羣情洶涌,他看來不得不順應民意,讓那個裝神弄鬼的國師出來故弄玄虛一番了。

既然太子准奏,急朝臣之所請;一番準備之後,國師夏仲謙便站在了祭壇旁邊,當着羣臣之面,開始占卜問卦。

隨着他長袖舞動,大手將幾片龜甲骨往空中輕輕拋起。

眨眼,那幾片龜甲骨便先後不同地落在聖盤之上,發出一聲聲響脆的聲音。

羣臣心情緊張地盯着那隻小小聖盤,靜待那幾片龜甲骨落定、安靜;再由國師夏仲謙揭開這卦象之謎。

龜甲骨落入聖盤,還輕微地顫動了一會,才漸漸止住那微弱聲響之勢。

夏仲謙目光幽幽地掃了羣臣一眼,然後才緩緩往聖盤看去。

他凝神靜注了那幾片龜甲骨好半晌,然後,臉色便在他注視的時候,由原本風朗雲清的模樣,漸漸變成了烏雲籠罩的陰沉。

羣臣瞧着他驀然生變的臉色,心中皆自驚了起來。

他擡起大袖往聖盤上一拂,那幾片龜甲骨立時便翻轉過來,將另一面呈現在大夥眼前。

夏仲謙這才擡起頭,神色凝重地望向冷肅靜立的羣臣,道:“衆位,據卦象所示,昨夜突然天降火球引起皇陵大火,乃是因爲我蛟玥龍脈最近頻頻遭人破壞;乃至影響到了國運,而陛下遭到歹人毒害,昏迷數月不醒,便是因爲龍脈生穴被搗的緣故。”

“那請問國師,卦象有沒有顯示,這破壞龍脈防礙國運危害陛下的歹人,到底是何方妖物?”

夏仲謙淡淡望向羣臣中發問那位上了年紀的朝臣;他皺起眉頭,露出爲難的神色。

半晌,才又道:“據卦象所示,昨夜皇陵大火,便是上天示警;昨夜火球墜落之地,乃處極空的東北角;也就是說,這位煞氣極重的歹人,現下應該是居住於東北方纔對。”

羣臣中立即又有人緊張追問:“可這東北方的範圍也太廣泛了,我們如何才能將那個歹人揪出來?還請國師爲我等指點迷津。”

“關於這個……”夏仲謙捊了捊微翹的鬍子,露出沉吟思索之態,“我還得再佔一卦才行。”

“那就有勞國師了。”

羣臣幾乎異口同聲催促恭請。

夏仲謙目光幽幽地掃視了羣臣一遍,隨即順應民意,又開始揮着大袖,拿起那幾片龜甲骨往空中拋起。

一會之後,所謂能夠預測吉凶指點迷津的卦象,便隨着龜甲骨跌落聖盤,靜止顫動而自發生成。

這一會,夏仲謙凝視那幾片龜甲骨良久,不僅臉色大變,就連腳下都有些搖晃的蹌踉之勢。

羣臣見狀,心頭頓覺無比沉重,驚慌的情緒一霎便迅速蔓延開來。

“國師,請問卦象怎麼顯示?”

“可有提示那個煞氣極重的歹人具體所在位置?”

夏仲謙僵直着大手,一片片撿起了龜甲骨,聲音微微帶着惶恐,緩緩道:“卦象所示,那人蓄意破壞龍脈圖謀已達數年之久,因那人不惜減損自身壽命,以本身精血餵養一種蠻夷秘下所授的血毒盅,用來毀龍脈;還企圖奪陛下性命……”

羣臣一聽,登時驚慌有之,焦急卻更甚。

有人紛紛問道:“那請問國師,那用心惡毒的歹人到底身在何處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夏仲謙一臉慘青之相,身體也有些搖搖欲墜之勢,他緩緩擡手往宮殿起伏的檐角一指,“那惡毒之人的居所便在這皇城之內。”

羣臣聽罷,幾乎人人額上都冒出了冷汗。

“皇城之內?”

皇城之內,除了皇帝,便是未成年的皇子,還有公主以及皇宮各位嬪妃們居住而已。

莫非這用心歹毒,煞氣沖天的人,會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員?

想到這事涉及到皇族,羣臣便感覺頭皮陣陣發麻。

若是皇帝此刻是清醒着的,這事有他作主,憑他一錘定音,也無人敢多議論半句;可眼下,皇帝昏迷,太子雖代政;卻並不獨攬大權;也未有登基之望。

這件事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誰承擔得起這事帶來的後果?

聽聞夏仲謙這話,羣臣霎時靜寂無聲了。

沉默似乎延續了半天之久;才見有人越衆而出,對着國師道:“那請問國師,卦象上,可有明白指示出歹人的確切方位或者身份?”

羣臣擡頭望去,只見那肯生死榮辱置於腦後的人,竟然是周德親王寧優。

繼寧優之後,又一親王站了出來,對夏仲謙道:“不錯,若是卦象上已經明白指示出了歹人的確切方位或者身份,還請國師爲我等指點迷津,好挽救我蛟玥萬里江山基業。”

羣臣眼見有親王出來牽頭,萬一日後出了什麼差錯;皇帝清醒過來,真要罪責的話,也有這些皇親先站在前頭;衆人那惶惶驚怕的心情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夏仲謙皺了皺眉,臉色仍舊慘青得難看,他沉吟了一會,才道:“卦象上雖有所示;可那人地位非同尋常,衆位可要想清楚了纔好。”

“因爲她長年用精血餵養一種蠻夷秘下所授的血毒盅,此盅十分厲害,且歹毒異常;她只需將那隻血毒盅朝着皇陵龍脈的方向埋入地下三尺,便可在特定的時日裡,徹底破壞我蛟玥風水龍脈;此外,因爲陛下是現在代表着龍脈生相一支;所以,她若想達到目的,勢必先危害了陛下的性命。”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若是陛下遭遇不測,斷了我蛟玥的風水龍脈,那我們這些爲人臣的,還有什麼面目立足蛟玥,還有什麼面目苛存於世!”

有了親王出頭之後,羣臣中也有人開始冒出來激昂陳詞了。

夏仲謙見狀,皺着眉頭,微微嘆息了一聲,才幽幽道:“好吧,既然大家決意要將那人揪出來,以挽救蛟玥風水龍脈;那我只好按照卦象顯示,將那人所在方位告訴大家了。”

“國師請說吧,知道了具體方位與身份,我們也好行事呀。”

羣臣齊聲催促夏仲謙。

卻不知在他們當中,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們;眼底下還泛着隱隱奸狡冷笑。

“昨夜天火既然從東北角滾落皇陵對我等示警,其實已經給了我們一個明顯的暗示了。”

夏仲謙緩緩掠過驚懼害怕的羣臣,眼裡隱約可見冷光閃動,“那用心惡毒、煞氣極重的歹人,其實就住在皇城的東北方向。”

“皇城的東北方向?那可是後宮所在的方向啊?”

有人驚呼,“難道那歹人會是嬪妃中的人?”

夏仲謙含涼一笑,指了指聖盤那幾片龜甲骨,“根據卦象所示,確實如此。”

衆人一時面面相覷,俱沉默着,沒有人站出來再說什麼。

半晌,仍是其中一位親王站了出來,望着夏仲謙,面色陰沉,道:“國師,請問具體是哪個人?”

夏仲謙眼角一飛,幽幽目光便如瑟縮的風一般從衆人面上盤旋而過。

“待我再行佔算出她的生辰,便可知悉那人到底住在哪一宮哪一殿了。”

他說着,又開始重新揮動大袖,在那小小聖盤上動作起來。

結果當然很快就出來了。

不過夏仲謙卻沒有隨即將結果告訴引頸長盼的羣臣;而是面色凝重地看了看那幾位親王。

幾位親王會意,他們相互對望了一眼之後,便朝着夏仲謙走了過去;夏仲謙微微咧嘴笑了笑,眼角隱約可見涼意閃動。

幾位親王自他口中知悉那人名字之後,臉色俱變得十分難看;不過他們又默默對望一眼之後,也沒有再問什麼,便開始散了開去。

而接下來,親王們便勸散了羣臣,並含糊其辭說明國師已經佔算出那個爲禍蛟玥的人是誰;而後面的事自有人會處理云云。

蛟玥國的風水龍脈,蛟玥國的江山基業,說到底乃是他們寧氏的天下;既然親王們已有了應對之策;羣臣們只得憂心忡忡散了。

隨後,親王們又合計着商量了一會;再然後,開始分工合作,準備將那個窩藏在皇城裡危害蛟玥國運的人給揪出來。

因爲牽涉到後宮嬪妃;外臣不便進去,只得請皇后文秋鳳出面。

文秋鳳作爲後宮之主,她只需隨便找個藉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想去哪個宮哪個殿都可以。

現在,羣臣從國師那裡得知有歹人躲在皇城裡意圖顛覆蛟玥江山之事;親王們便開始分頭行事;有人與國師一道對皇后說明了此事的嚴重性;而有人則到某人的皇子府周圍,設法將某位皇子拖住,不讓消息泄露;不給他脫離視線去救人的機會。

皇城後宮。

流雲殿。

顧名思義,整座宮殿的佈局裝飾都以輕盈流動形象爲主;就連物品色調,多以明暖格調爲主;因爲這座宮殿裡,住着一個病美人。

據說這位病美人如妃娘娘年輕時,美豔冠壓羣芳;而她最獨特的是她那輕靈如蝶的舞姿;也是因爲她的舞姿,所以年輕時頗得皇帝寵愛;不過後來生了孩子之後,身子虧損過度,漸漸便不再跳舞了。

而流雲殿沒了能與流雲媲美的舞姿;皇帝從此自然也來得少了;久而久之,這位病美人如妃娘娘便像其他遲暮美人一樣,被時光湮沒在了空寂的宮殿裡,鎮日對着那些凋謝零落的花草哀怨度日。

不過,萬幸,她即使失了君王寵愛;仍有一個兒子;而這個兒子還是個極其出色的人,因爲他的出色與攏絡人心的手段,所以隨着他年歲長成,也漸漸攏絡了不少人支持他。

如妃想到這,免不了在心裡幽幽地嘆了口氣。

可惜,步兒再優秀,也越不過太子寧楚去。只要上面還有一個嫡出又優秀的太子壓着;步兒就永無出頭之日。

正在她心思紛雜的時候,忽然有人高聲通傳:“皇后娘娘駕到。”

聲落,便見有一襲正紅鳳袍自門口迤邐而來。

如妃旋即上前,對着文秋鳳襝襝施了一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如妃請起。”文秋鳳含笑而來,神態清婉典雅,將小手往空中虛虛一擡,便彰顯出她的明華高貴。

文秋鳳站定,舉目掠看滿庭的嫣然流雲,再看看眼前的病弱女子;只見如妃舉手蹙眉之間,也盡顯柔弱病態的美妙風情;她忍不住在心裡輕輕嘆息,當真是一個美妙的病美人。

可惜,這朵已逐漸走向衰敗的花,已無法再盛放那豔冠羣芳的美麗了;今天,她來,便要將這朵帶病的嬌花折下,摧殘掉那一息尚存的美麗。

如妃行過禮,重新站直身子,卻見皇后立定在地;並沒有進屋的意思。

她怔了怔,隨即微笑道:“不知皇后今日屈駕降臨流雲殿,有何賜教?”

“賜教?”文秋鳳一聲含嘲淺笑,她笑意清婉,然笑紋卻迷離而遙遠,“本宮哪裡敢賜教如妃?”

如妃心下一沉,見皇后神態如此古怪,頓生不好的預感。

皇后妙目轉動,淡然瞥了她一眼,隨即將手往空中一揮;她身後忽然便有大羣宮女太監魚貫涌入。

如妃心裡大驚,不過她仍舊鎮定地看着皇后,“請問皇后這是何意?”

“想必如妃也聽說了昨夜天降大火,引燒皇陵的事了;今天早晨,國師應羣臣所請,當衆佔了卦,問了昨夜天降大火,所示是兇是吉;而國師根據卦象所示,解說是,有人隱藏在皇城裡,企圖毀龍脈斷國運害陛下;而那個人……”

文秋鳳扭頭,目光冰涼地看着蒼白無血色的如妃,淺淺笑道:“據卦象所示,就住在這流雲殿中;本官今天來,就是來找證據,將那個禍害揪出來,以永葆我蛟玥江山穩固萬年。”

如妃臉色白了又白,她心中顯然驚慌異常;因爲她知道皇后既然如此大張旗鼓而來;那麼皇后所說的就一定是真的。

只不過,她沒想到,她韜光養晦這麼多年;一旦那個男人倒下,再無力庇護她的時候,她的末日竟會來得如此之快。

而她那個兒子;她引以爲傲的兒子;爲什麼之前竟然沒有傳一絲訊息給她呢!

如妃並不知道,皇后在來她的流雲殿之前,宮外就已經有人密切監視着寧步的舉動;更用了無數借口將寧步牢牢拖在了他自己的府邸裡。

以致於,寧步根本還不知道羣臣請託國師占卦之事;就更不可能知道他們說服皇后來流雲殿搜查證據的事了。

如妃苦笑了一下,卻沒有再說什麼。

事到如今,她爭或不爭,命運都不可能逆轉。

那就隨皇后去吧。

如妃此刻還能作如此想,那是因爲她根本不知道國師先前在羣臣面前所說的事,她以爲,皇后如此大動干戈,不過是想隨便安個罪名給她,然後降了她的位份;再然後,藉機打壓了寧步那勃勃野心。

皇后見她如此模樣,心裡也難免有些詫異。

雖然外人常說如妃好性子;大概是因爲她身體病弱,所以極少動氣,也極少與他人計較。

可她卻不這麼認爲,當年那個憑藉着舞姿擄獲帝王心的女子,又怎麼可能真正做到無慾無求;只有內心無慾無求的人,才能真正做到不動氣不動性不動情。

跳出七情六慾之外的人,才能不悲不喜不嬌不嗔。

不過,如妃不試圖阻止,那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皇后儘管心裡納悶,對如妃此刻安靜淡然接受的模樣,還是覺得很滿意的。

“那就請如妃多包涵;本宮要讓人到流雲殿搜上一搜了。”

皇后說得如此籠統,如妃也沒有開口詢問一句;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一樣。

皇后仍然淺淺笑着,見狀,自然不會再跟如妃客氣,手一揮,她身後那羣宮女太監,立即便撒開腳丫,分別往不同的地方而去。

如妃見他們行動迅速,就連目標也很明確的樣子;這纔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皇后的人企圖進入如妃寢殿去搜查的時候,遇到了流雲殿裡嬤嬤的阻攔。

“如妃,你若心裡坦蕩,又何懼別人進去搜你的寢殿;你若是擔心他們會毀壞東西;那本宮自會下令約束他們;若有誰膽敢毀壞了你的東西,本宮定會照價賠償。”

皇后眼睛微微轉了轉,又笑吟吟道:“若是因爲你這一阻,而無法找出那危害我蛟玥江山的妖禍,到時的結果只怕不是如妃你一個能夠承擔得起的。”

如妃怯弱一笑,眉目間盡顯病弱的柔美。

“皇后想搜,那便搜吧;臣妾的寢殿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當然,更沒有什麼貴重的物品,皇后的人若是不小心毀壞了;臣妾也不敢讓皇后你賠償;就當是臣妾自個不小心毀壞的。”

皇后權當自己沒聽出如妃話裡的冷嘲熱諷;聽罷,又淺笑着,吩咐那些宮人去搜如妃寢殿。

如妃的寢殿,仍舊是以輕盈流動爲主的佈置。

皇后帶來的人,都曾得了嚴令;所以他們進入寢殿之後,雖然四下翻找着什麼東西,但卻沒有一人毀壞殿內飾品;就連那些物品擺放的位置,在搜查過後,宮人們都按照原位輕手輕腳放了回去。

宮人們四下搜尋無果;皇后亦施施然進入到寢殿之內。

還是與如妃相諧着一起走進來的。

“哦,本宮瞧着如妃那面鏡子倒是特別;就是四周的鏡框,那樣子有些古怪。”

皇后忽然伸出玉手,往梳妝檯上那面銅鏡指去。

如妃無波無動地望過去,隨即笑道:“皇后說笑了,那就是一面普通的銅鏡,哪來的特別!”

“是嗎?”文秋鳳扭頭,露出耐人尋味的眼神,隨即又道:“你們將那面鏡子給我打碎看看;嗯,還有那些鏡框,也全部給本宮弄開來看看。”

她吩咐完畢,纔回頭,淺笑微微地看着如妃,道:“如妃不必擔心,本宮過後會讓人送兩面同樣的鏡子過來;以示本宮賠罪之意。”

“嗯,陛下昔日常常稱讚如妃知書識禮,識大體存大局;想必如妃不如因爲本宮這好奇一砸,在心裡生出不痛快來吧?”

如妃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

有這麼霸道的給別人賠罪麼?

當着別人的面下令砸爛東西;回頭再送兩面同樣的鏡子過來?

如妃心裡冷笑;不過面上,她仍然一副毫無波動的臘像模樣,還恭恭敬敬對文秋鳳說道:“皇后想打碎它,就打碎它;臣妾沒有任何異議;心裡也不敢有一絲不滿。”

不敢有一絲不滿?

皇后在心裡冷笑;管你有沒有不滿,今天本宮都會在你這寢殿當中搜出那些件東西來。

宮人領命;立即有人七手八腳配合着,將那面銅鏡自梳妝如上拆了下來;然後找了一塊沒有雜物的空地,當着如妃與皇后的面,“哐當”一聲,將那面銅撞摔個稀馬爛。

鏡子立時裂碎成片片尖銳刮人的碎塊;但地上除了一大堆碎掉的扎人碎片,便什麼也沒有了。

宮人們開始分工;有人拿了工具進來,將銅鏡的碎片打掃乾淨;也有人開始動手去拆那幾條鏡框。

鏡框是木條的形狀,外面塗了層漆,摸起來覺得十分光滑。

然而,就在這光滑平整的表面,卻有處地方微微隆了一小塊起來。

文秋鳳雖然站得遙遠,又顯得那麼悠然漫不經心;她的眼神卻毒得很,居然遠遠就看見了鏡框上那一小塊突起的東西。

她伸手,遙指過去,立即便道:“慢着,就從那個突起的小塊處,將鏡框小心弄開。”

宮人得令,弄開鏡框的時候顯得特別小心,一寸一寸極緩地將那木條狀的鏡框給剝開。

“哐當”又是一聲清脆聲響。

聽起來是硬物落地,與石面碰撞所發出的聲音。

脆響過後,宮人連忙低頭一看,隨即看見一塊小小的金屬令牌。

令牌上面的圖案很古怪,似是在太陽下面,有人張弓拉箭,欲要射向太陽的樣子。

宮人將令牌拾起來,雙手奉到了皇后跟前。

“咦,這是什麼東西?”皇后低頭,看着那面光澤幽暗的令牌,十分詫異問道:“如妃,請問這個是做什麼用的?你竟然將它藏在了鏡框那種地方。”

“嗯,很隱秘;也很大膽;藏在鏡框;一般人絕不會想到那小小的木條裡面竟然會藏有東西;而你每日都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那面鏡子照看打扮;若有人發現什麼異狀,你一定立刻就能察覺出來。”

文秋鳳說着,已伸手拿起了那面狹長的特別令牌,反覆地驗看起來。

如妃的眉頭,自剛纔宮人將鏡框弄開,就一直沒有再舒展過。

此刻,見皇后問她;她盯着那面小小的令牌,忽然感到無比疲倦,道:“皇后,這東西臣妾不認識;也想不出來,到底是誰將這東西藏在鏡框裡。”

“是這樣嗎?”皇后淺淺一笑,眼神有說不出的嘲諷與冰涼,“那可真是奇怪了,這個誰也不認識的東西,居然會有人費心思將它藏在你寢殿裡的鏡框內。”

如妃垂着眼眸,似是根本聽不懂皇后的譏諷一樣。

只是那麼淡淡的一笑,道:“是,臣妾也很好奇,這東西究竟是誰藏在這裡的。”

皇后微笑如嫣,眼眸流漾着婉轉不明的眼波,漠然看了那病弱女子一眼,淺笑着,朝宮人招了招手,“你們拿着這東西向年長的人問問,看看有沒有人認得出這是什麼東西。”

她一聲吩咐,自然有宮人拿着那支細小卻特別的令牌去詢問了。

而其他的人,在如妃寢殿裡再沒有什麼特別發現,便也就散了出去。

皇后似乎對如妃這座流雲殿很感興趣的樣子,居然慢悠悠在花園裡閒逛了起來。

如妃自然只能在旁邊作陪。

過了一會,她們轉入到一條遊廊內。

忽然聽到有宮女驚叫道:“啊,這是什麼花啊?竟然……竟然會流血?”

皇后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如妃一眼,淺笑道:“如妃這流雲殿還真是個奇妙的地方;除了有不知名的小令牌,還養有能夠流血的鮮花;本宮倒是很想長長見識。”

如妃的臉色本就蒼白,此刻聽到這話,就更是白上加白,比那透明的紙還要慘白幾分。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微露關切道:“如妃,你的身體……還好吧?”

如妃慘慘一笑,“謝謝皇后關心,臣妾這身體歷來如此。”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看看那株會流血的鮮花?”

如妃面對文秋鳳笑意清婉的臉,心裡已經有說不出的煩燥,不過此刻,她斷不會在皇后面前示弱。

如妃輕笑,神態恭謹,“請皇后移步。”

皇后淺淺一笑,她的笑容清婉而冷清,遙遠如天邊飄忽的雲。

她站起,走在如妃前頭,往剛纔宮女所驚叫的地方走去。

迴廊盡頭處,便見有一名宮女正神色驚恐地盯着一盆開得正嬌豔的鮮花,在簌簌發抖。

因着剛纔她驚叫的音量極高,此刻也引來了其他在周圍的人。

皇后過去的時候,一羣宮人正圍着那盆花驚恐萬狀地竊竊私語。

“怎麼回事?”

文秋鳳的聲音不高,而且十分婉轉動聽;但她聲音中自有一股旁人無法比擬的優越尊貴氣度;是以她一出聲;那些宮人便立即停止了議論,而一致地轉頭向她看來。

“皇后娘娘,這盆花——它是妖花,剛纔奴婢不小心碰折了它的葉子,它竟然……竟然流出血來了。”那名在發抖的宮女看見皇后,只得咬着嘴脣,一臉驚恐地指着那盆鮮花,戰戰兢兢在解釋。

“荒謬,鮮花怎麼可能流血。”皇后臉色一沉,那遙遠冷清的淺笑立時隱了去,她隨即大步上前,親自觀看那株會流血的鮮花。

然而,她步近一看;頓時也微現驚訝,“真的哎,這鮮花看着不就是普通的月季嗎?怎麼它流出來的液體居然是紅色的?”

文秋鳳雖然在驚歎;但她這話無疑在向如妃詢問的。

如妃走近一看,眼神一瞬變冷。

說實在話,流雲殿裡種植的花草不計其數,像月季這種普通的品種,自然只配擱在這種難以譜受陽光的角落。

可它流出來的液體竟是紅色的?

這樣的事,簡直匪夷所思。若非現在她親眼所見;也一定會將這樣的事斥爲無稽之談。

可現在,她的心情直直往下沉。

從剛纔皇后親自在她寢殿鏡框找出一面小小的令牌開始;到現在這株會流血的月季花;她心裡不安的感覺便越來越濃了。

“皇后,說實話;這花雖然是養在流雲殿;可臣妾平日並不常到這裡來,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這裡竟然有一盆會流血的鮮花。”

皇后淺淺一笑,神態典雅清婉,“哦,如妃不知道?這也無妨,本宮看着這分倒是開得別緻,不如讓人先搬到前院去放着吧。”

“容樂姑姑,你讓人到御醫院請一名御醫到這來;哦不,還是直接請陸院首到這來吧,就跟他說,本宮請他到這裡來賞一盆會流血的月季花。”

皇后吩咐完畢,又似沒事人一般;繼續漫無目的在花園裡閒逛;流雲殿除了花園連綿成片外,還有很多側殿;流雲殿的主人只有一個,很多側殿自然便是荒廢着的,除了擺放一些雜物,但多數是丟空着養灰塵。

皇后走着走着,竟繞到了其中一座側殿後面去。

看那裡落英繽紛,在這個蕭索的冬日裡,別是一番惹人眼羨的美景。

那座側殿後面,雖種植着一片桃樹,本來美景如畫;但卻因爲皇后帶來那些宮人的喧譁,生生破壞了這片寧靜的花林美態。

“你們在這吵吵嚷嚷什麼?本官不是讓你們按照國師吩咐去搜尋那樣東西嗎?盡圍在這裡喧譁幹什麼?”

皇后皺了皺眉,清婉臉龐微現不悅;就連那典雅高貴的氣質也微起了變化,變得有一絲冷戾,而那縷並不明顯的冷戾,卻在她踏入這片桃林的時候,悄然浮上了她冷清的眉宇。

“稟皇后娘娘,我們剛纔看這片桃林有異,纔過來瞧一瞧;誰知這一瞧,竟然發現了一些問題;這纔拿了工具過來,挖開那片古怪的地方,剛剛從裡面挖到了一個東西。”

“挖到什麼東西值得你們在這大驚小怪?”皇后眉眼一挑,又含着那遙遠疏離的淺笑,漫不經心道:“將東西拿過來給本宮瞧瞧。”

誰知那回話的宮女立即慌張地跪了下去,哆嗦着聲音勸道:“皇后娘娘,你萬萬不可近身觀看,就站在邊上遠遠看着即可!奴婢怕,那東西會對娘娘你鳳體有害!”

第218章 她的目的第15章 破畫第143章 後院失火第40章 放餌第64章 血窟窿第149章 性命攸關第212章 愛,是成全而非佔有第223章 力有不逮第125章 幕後主使第43章 有戲第199章 有什麼好說第36章 墨白的怒第152章 父女成仇第105章 糾纏不休第151章 活活氣死第148章 逼人去死第209章 背後推手第211章 風波迭起第99章 勾搭戲子第113章 流雲紗第192章 會是誰呢第134章 救命條件第176章 氣煞太后第149章 性命攸關第84章 動心許情第161章 旖旎情生第135章 拜堂第205章 什麼?這是真的第116章 張良計第113章 流雲紗第101章 食色第118章 包藏禍心第198章 麻煩纏身第212章 愛,是成全而非佔有第193章 以貌取人第194章 我心明媚第47章 鬧場第79章 心神盪漾第17章 開條件第198章 麻煩纏身第153章 特別的人第22章 有女找上門第39章 挑人第168章 心結第82章 騙子當道第211章 風波迭起第220章 皇后的節操第158章 惡狗咬臀第212章 愛,是成全而非佔有第112章 出事第197章 我,立馬就走第11章 彆扭的傢伙第11章 彆扭的傢伙第191章 我,去見她第3章 奇怪的人第27章 驚絕第209章 背後推手第79章 心神盪漾第11章 彆扭的傢伙第29章 休夫傳奇第214章 掠奪的幸福第73章 矛盾第45章 巧遇第168章 心結第162章 潛藏毛病第142章 殺手鐗第46章 看熱鬧第178章 爭相算計第77章 風絡,你牛第146章 隱晦身世第87章 示衆第39章 挑人第159章 詭秘婚禮第222章 陰謀敗露第119章 人心不足第169章 情濃如酒第4章 找茬第167章 捏造第15章 破畫第152章 父女成仇第6章 牛鬼蛇神第198章 麻煩纏身第210章 浪漫求婚第80章 表白第12章 不速之客第41章 捉現形第82章 騙子當道第96章 是他的人第113章 流雲紗第198章 麻煩纏身正文第74章 迫不及待(字數:10330VIP章節)第159章 詭秘婚禮第181章 二女侍一夫第153章 特別的人第202章 催命的節奏第159章 詭秘婚禮第169章 情濃如酒第76章 管閒事第24章 情動第228章 以愛爲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