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奴,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原本端着湯碗的小丫鬟臉色一下子變的慘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連連磕頭。【、$n看
“笨手笨腳的蠢丫鬟,連個湯碗都端不住嗎?若燙着二妹妹,仔細你的皮!”還未容衆人反應,葉錦薇已經尖叱出聲,神色憤憤,看向錦瀾時又透出點點關切,“二妹妹沒事吧?”
沈氏顧不得油漬污穢,急忙伸手撩開錦瀾被潑了湯汁的袖子,見到並無燙傷才鬆了口氣,但仍緊張的問道:“可燙着了?”
葉老太太坐得稍遠,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快找大夫!”
連葉霖都側目而視。
“祖母,瀾兒沒事,不必找大夫。”錦瀾給沈氏投了個眼神,示意自己無事,又趕緊出聲阻止老太太,即便是對葉霖,也適時的露出一抹笑容。
葉霖見錦瀾笑了下,知她沒有傷着,便看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丫鬟,冷聲道:“怎麼回事?”
這丫鬟叫雪枝,是雲芝館裡的丫鬟,以往府裡在此擺個大宴小會什麼的,也常在邊上伺候的,一直都妥妥當當,否則沈氏也不會選了她來服侍。
院子裡鋪的是青石磚,以往進進出出的也從未跌過跤,哪知道這次是怎麼了,明明走得好好的,腳下卻突然打了個趔趄,手裡的燉盅便側了下,湯汁幾乎全灑在了二姑娘身上。如今葉霖問話,她亦不知如何開口,嚇得不停地磕頭,嘴裡不斷的說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不一會兒,額頭上已經紅腫一片。
葉霖皺了下眉頭,嫌惡的掃了眼地上的雪枝,“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府裡留你何用?”他揮了揮手,讓人將雪枝拖下去。
雪枝的聲音一哽,頓時絕望的癱軟在地上。
“父親。”錦瀾起身,朝葉霖福了福,脆聲道:“瀾兒並未傷着,只是污了身衣裳,換下便好了。這丫鬟也不是有意爲之,再說今日難得祖母這般愉悅,何必爲了這些小事掃了興,父親且擾她一回吧。”
葉霖的目光閃了下,臉色卻緩了下來,這個女兒自幼養在老太太膝下,性子和順溫純,果然是極好的,說不定老太太的決定真有幾分可行之處。
這麼一想,他臉上的沉色盡退,和藹的說道:“既然瀾兒開了口,那就這麼辦吧。”說着又瞥了眼地上的雪枝,“還不下去!”
雪枝忙給錦瀾恭敬的磕了個頭,才一骨碌爬起來,端着已經空了的燉盅快步退了下去。
葉老太太看着錦瀾的目光透出一絲欣慰,“瀾丫頭,趕緊回去換身衣裳。”
葉錦薇原本打算讓錦瀾難堪,沒想到卻讓她得了葉霖和老太太的高看,心裡頓時惱恨不已,嘴裡卻是緊跟着道:“祖母說的是,二妹妹還是趕緊回去換身趕緊的衣裳,順便再看看到底要不要尋大夫來瞧瞧。”
錦瀾看了眼咬牙獻殷勤的葉錦薇,笑似非笑的道:“謝大姐姐關心,我無礙。”雪枝手裡端的是一盅雞絲燕窩,雖有些溫熱,但秋裳厚實,倒也沒燙着,只是覺得粘膩得緊。
沈氏拍了拍錦瀾的手,意外的同意了葉錦薇的話,“雖手上看着倒是沒有大礙,可身上還不知怎樣,換衣裳的時候讓挽菊幫忙瞧瞧,若是不行就趕緊請大夫。”
錦瀾不想讓沈氏擔心,便點頭應了,帶着挽菊和碧荷匆匆返回瀾園沐浴更衣。
即便多了茬意外,這場家宴最終還是圓滿收場。
吃罷了飯,葉霖便出門赴同僚之宴,葉昱呆了一會兒就跑地不見人影,定是同交好的世家子弟一起玩去了,葉老太太也不拘着他,只是特地囑咐他身邊的丫鬟小廝照顧好少爺。
錦瀾等人左右也是無事,便陪着葉老太太移步到戲臺子下,看了兩齣戲纔回屋歇息。
許是累着了,葉老太太便吩咐沈氏晚膳不必擺在嘉裕堂,更是連月都沒賞,早早便歇下了。
沈氏樂得輕鬆,便讓廚房安排好葉錦薇等人的晚膳一一送到院子裡去,自己則到瀾園,和兒女一同用膳賞月。
用過晚膳,明晃晃的玉盤逐漸升空,月華傾灑,沈氏領着錦瀾在園設案,將月團、石榴、棗子等瓜果供於桌案上,祭拜太陰君。
錦瀾見沈氏一臉凝重,闔上眼眸,雙手合十,嘴裡念念叨叨的,便也煞有其事的學着許了個心願,身後的丫鬟們自然也是有樣學樣,
好容易拜完,母女二人才落座,錦瀾看了眼站在身後服侍的丫鬟們,便笑着說道:“你們都站着做甚?快過來坐。”
惠秀等人相視一眼,紛紛笑道:“姑娘,這不合規矩,奴婢們在邊上伺候着就成了。”
錦瀾撅起嘴,突然起身拉抓惠秀的手,將她拉到小杌子邊上,又強行按着她坐下。
“姑娘。”惠秀忙掙扎着要起身,沈氏卻笑了笑,道:“今日難得你們都自願留在府裡,就不用太過拘束了,都坐吧。”
惠秀聽沈氏這麼說,也只好妥協了,謝過沈氏和錦瀾後才坐了下來。蔓萍還有挽菊,碧荷,唐嬤嬤也紛紛謝了禮坐下,七八個人團團圍在一起倒也熱鬧。紅木芙蓉雕花圓桌上擺着時令的水果,各種餡兒的月團,衆人一起說笑。
待天幕上的玉盤越升越高,沈氏突然對錦瀾說道:“瀾兒,可還記得上次去孟府路上,我答應你的事?”
錦瀾正捻着一小瓣甜柚放進嘴裡,聽沈氏這麼一問,雙眼頓時一亮,忙嚥下嘴裡清甜的汁液,張口道:“母親是說出府賞燈?”
看着女兒歡喜的摸樣,沈氏的心不禁也躍然起來,“如今時辰剛剛好,若是想去,便換身厚些的衣裳,夜裡涼。”
“謝謝母親!”錦瀾哪能不去?歡呼了聲便拉着唐嬤嬤回屋更換衣裳。
不稍片刻,一輛高大的馬車便緩緩駛出了葉府。
揚州的花燈會比錦瀾所想的還要熱捻多,街道上人影晃動,腳尖碰腳跟,肩子並膀子,如潮水一般,將整一個街道都塞得滿滿當當的。街道兩旁花燈盞盞,形態各異,竟將半個揚州城映照得如同白晝。
瘦西湖上艘艘畫舫遊弋,泛出點點粼光,舫歌姬的弦箏和鳴,婉轉悠揚的唱音嫋嫋的在湖上漾開,詞曲極其應景:明月當空,照高樓,迴廊幽雕檐秀。蛾眉緊蹙,玉臂瘦,憑欄空望西疇
馬車還未行到熱鬧處,就已聽聞那熙熙攘攘錯雜彈聲,錦瀾忍不住將簾子掀起一絲縫隙往外看:街旁朱樓燈似火,百姓沸地許笙歌,遠處的喧譁一陣陣傳來,到處一片欣欣向榮的秋月夜景。
“瀾兒。”沈氏輕笑的喊了一聲,將她拉入懷,“前面便是城隍廟,那裡的花燈最多,還有猜燈謎,你一定會喜歡的,只是一會兒下去你可要跟緊我,莫要走丟了。”
錦瀾乖巧的點了點頭,“母親放心,瀾兒曉得輕重。”
沈氏摸了摸錦瀾的頭,又吩咐跟出來的蔓萍惠秀,還有挽菊碧荷等人一定要護好姑娘。
話只說到一半,車廂突然晃動了一下,錦瀾連忙穩住身子,沈氏微一蹙眉,惠秀便忙喊道:“李三,怎麼了?”
李三瞅了瞅密集的人羣,側頭回稟道:“回太太和姑娘,街上行人太多了,馬車不好走。”
蔓萍撩起簾子探頭看了一下,果然是人頭涌動。
沈氏略想了一下,便對錦瀾說道:“橫豎也不遠了,咱們走過去,可好?”
錦瀾早就想下去瞧一瞧了,聽沈氏這麼問,哪有不應的道理。挽菊忙給她戴上幃帽,惠秀和碧荷也將特地帶出來的披風給兩人繫上。馬車裡雖暖和,可外頭就不一定了,沈氏和錦瀾的身子都弱,因此得格外注意些。
沈氏與錦瀾下了馬車,待李三將馬車行到人少的路邊停好,一行七人便隨着人流朝城隍廟走去。惠秀等丫鬟將母女二人擁簇在間護着,李三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頭。
往前走了一段,人越發的多起來,本來圍在沈氏和錦瀾身邊的幾人因着人多而有些散開了,沈氏將錦瀾牢牢護在懷裡,就怕她被擁塞的人羣給擠着了。惠秀等人也極力的往她們身邊靠,奈何人實在太多了,只能堪堪保持在半臂的距離。
“瀾兒,過來歇一歇。”沈氏帶着錦瀾往邊上的花燈攤子挪了挪,這裡雖圍觀猜謎的人多,可比起僥卻要好上幾分。
惠秀等丫鬟也趕緊擠了過來,各個都是歪簪散發的,看得錦瀾不由撲哧一笑,正準備開口打趣,目光卻被掛在左上方的一盞六角琉璃宮燈給引了去。
清透的琉璃燃着點點燭光,每塊琉璃上還畫着十二花卉,從花苞開始徐徐綻放,栩栩如生。燈下已經聚集了不少遊人,顯然也是被這站花燈吸引來的。
“瀾兒可是喜歡那盞花燈?要不咱們過去猜猜看?”沈氏順着錦瀾的目光看去,便知道她看的是哪盞燈。
錦瀾點了點頭,正準備和沈氏一同過去,卻聽見砰地一聲,上空忽的爆開一朵璀璨的銀花,頓時掀起一陣喧譁,遊人們的視線瞬間便被綻放的禮花引了去,紛紛住足擡頭,仰望夜空。
夜幕下,耀眼的銀花像金菊怒放,又似牡丹盛開,奼紫嫣紅,轉瞬即逝,猶如曇花一現。一朵一朵,接踵而至,真可謂是: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衆人都沉醉在炫目多彩的華光,突然,耳邊響起一聲淒厲的呼喊:“走水了!——”
人羣如夢初醒,霎時像炸了鍋的螞蟻一般,四處奔逃。錦瀾立即伸手想拉住沈氏,可身後猛地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將她狠狠的撞倒向潰逃的人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