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少煊道：“湯泉宮，出現了刺客！”
“什麼？！”
一聽到“刺客”兩個字，商如意一下子瞪大了雙眼，而一旁的宇文曄也皺起了眉頭，但他在最初的驚愕之後反倒立刻安靜下來，皺着眉頭略一思索，突然問道：“是湯泉宮出現了刺客，還是，父皇在湯泉宮遇刺？”
聽到這句話，商如意又驚訝的轉頭看了他一眼。
那閆少煊微微一怔，看着宇文曄的眼睛裡隱隱閃過一絲欣賞的神色，但他並未過多的表露自己的情緒，只思索了片刻後，說道：“是湯泉宮，出現了刺客。”
商如意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氣。
出現了刺客，和遇刺，說法似乎有些相近，但細細想來，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而宇文曄在第一時間竟然就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可見事情來得雖急，但並未完全擾亂他的心緒。只見他面色沉凝，接着問道：“那這個刺客是如何被發現的？”
閆少煊道：“下官並未跟隨陛下前往湯泉宮，所以具體情形並不知道得十分清楚，只是聽樓將軍描述——”
“樓將軍？樓應雄？”
“是，他護衛此次陛下在湯泉宮的全部行程。”
宇文曄略一沉吟，道：“請繼續。”
閆少煊道：“樓將軍說，陛下在西殿芙蓉池中欣賞歌舞的時候，突然有人發現，芙蓉池外的宮牆上出現了一個人影。當時西殿大亂，立刻有衛兵衝過去捉拿，可惜此人反應極快，衛兵沒能抓住人，卻在人影出現的地方發現他遺落的一張弓。”
“一張弓？”
“是，”
閆少煊看了宇文曄一眼，道：“據說，西殿的芙蓉池是新修築的，圍牆較矮，而且和其他幾處湯泉不同，此地並未封頂，能供人夜觀星空，看到四周的景象。”
宇文曄接着道：“而周圍的人如果站在高處，也就能俯瞰到芙蓉池？”
“是。”
“所以，在宮牆上行動，也許能——，但也非常容易被發現。”
“……是。”
宇文曄又沉吟了一番，突然擡頭道：“既然人沒抓到，那爲什麼又會把裴侍郎牽扯進這件案子裡？”
閆少煊道：“發現刺客的行蹤之後，整個湯泉宮的衛兵都開始四處搜索，結果就在飛霜殿內，發現了裴侍郎。”
“飛霜殿？”
“是。”
“他在那裡……做什麼？”
“衛兵趕到的時候，看到裴侍郎好像在那裡跟什麼人見面，但十分隱蔽，連燈都沒點。而且，一看到衛兵趕到，那個人立刻便逃走了。”
“……” “衛兵沒能捉住那個人，就捉拿了裴侍郎。”
聽到這裡，宇文曄和商如意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這個時候外面的風聲呼嘯，比之前不知凜冽了多少，可殿內卻安靜得連一絲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越是這樣，越是讓人感覺到一陣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不知過了多久，宇文曄道：“之後呢？”
“陛下讓人押送裴家父子，自己也連夜趕回長安。”
“那你——”
閆少煊道：“微臣奉旨，督查此案。如果刺客真的與裴侍郎有關——”
說到這裡，閆少煊也沉默了下來，深邃的眼睛在看向宇文曄的時候，雖然並沒有什麼威脅之意，可這件事背後的威脅，已經如同外面沉沉的夜色，將他們密不透風的包圍了起來。
商如意下意識的揪緊了自己的衣袖，半晌，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
難怪之前朝廷把沈無崢調爲河南道行軍記室參軍，讓他跟隨齊王出征，雖然當時一直令她非常的緊張，認爲他們要對沈無崢出手，可沈無崢卻反倒十分的平靜，因爲以他的智慧和手段，加上軍中又有申屠泰，哪怕是宇文呈和商壽非兩個人加起來，也未必能對他做成什麼。
而沈無崢出發前一直在提醒他們，對方也許另有目的。
這個時候商如意才徹底地明白過來，對方的目標，原來一直是在裴行遠的身上！
把沈無崢調開，是讓他們以爲目標在沈無崢的身上，他們的注意力也都放在那邊，而忽略了裴行遠這邊的問題，但其實這也是一種調虎離山，因爲如果沈無崢留在長安，以沈世言的嫡長子的身份，他一定會跟隨此行，有他在，對方也就沒那麼容易對裴行遠下手！
而沈無崢和裴行遠，這兩個人都是秦王身邊最得力的幫手，雖然裴行遠運籌帷幄不及沈無崢，但此人聰敏機警，極有眼光，況且他現在已經被提拔爲戶部侍郎，加上其父內史令的身份，這對今後宇文曄掌兵，出征是有極大的助力的。
可這一下，裴行遠入獄，連他的父親和整個裴家也受到牽連。
如果這一次，裴行遠真的——
那這一下，宇文曄就被硬生生的斬斷了一條胳膊！
不僅如此，朝中誰都知道宇文曄和裴行遠的關係，如果裴行遠真的跟刺客扯上關係，那秦王必然會受到懷疑，甚至牽連！
現在，商如意也明白，爲什麼剛回長安，宇文淵就讓玉公公來給他們兩傳話，讓秦王和秦王妃立刻回宮，不能在外逗留。
宇文淵的懷疑已經落到了秦王的身上！
雖然，究其原因，只有一張弓，一個人影！
自從龍門渡一戰，神武郡公死後，宇文淵對宇文曄的不滿就一直在增加，儘管商如意生下皇長孫，並且極力用這個孩子來討得皇帝的歡心，也稍微緩和了這對父子之間的嫌隙矛盾，可這一次的事，只怕會讓他們前功盡棄。
而此刻閆少煊被請到千秋殿來說這些事，宇文淵也心知肚明，他沒有阻止，大概就是要讓閆少煊把一些事擺在宇文曄的面前，然後看看宇文曄的反應。
更是要讓他給出一個態度。
或者，答案！
這時，閆少煊回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道：“秦王殿下，能說的下官已經都說了，時候不早了，我——”
宇文曄突然道：“閆大人，裴侍郎可有招出，他在飛霜殿跟什麼人見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