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知擡起眼,視線正好就落到了那朵紅印子上,那是一朵玫瑰色的印子,雖然有地方淡淡的,但是,有心的人還是能辯別出那是一朵漂亮的女人脣印。
女人脣印?這四個字劃過腦海,靜知神色一片怔然,白襯衫的領口處有一朵紅印子,這說明什麼?
不,靜知不想往哪方面去想,可是,那朵紅得似血的紅印向她召告着,她的某些東西似乎正在慢慢地失去……
“二少奶奶,你怎麼了?”見她臉色不好,神色怔然,不過是看到了一團血,二少奶奶的臉色就如此之差,紫菊畢竟年紀小,心很純樸,好奇當然就問了。
“沒事,紫菊,你拿去替二少爺洗了吧!”不想讓紫菊小丫頭有任何猜想的機會,靜知囑咐着她。
“好,二少奶奶。”紫菊拎着手中的白襯衫往外走。“那紅印子的地方用肥皂多搓幾遍,別落下痕跡。”
“好的。”
紫菊拿着衣服出去了,靜知坐在輪椅上,一顆心開始七上八下,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靜知,別亂想,江蕭是不會背叛你的,他對你那麼好,但是,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你與他的婚姻本就建立在一紙契約上,他並不見得有多愛你,他有了其他女人也是再正常不過,可是,不行,現在,他是自己的老公,她不可能讓其它的女人把他奪走,讓寶寶生下來就沒有了爸爸,現在,靜知真是後悔極了,爲什麼要這麼草率地懷上孩子?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也許她的顧慮就不會這麼多。
一整天,她就沉浸在這種矛盾而痛苦的心態中,想打電話問江蕭,搞清楚衣服領子上有紅脣印這件事情,又怕是一件誤會,那樣一來,讓他感覺自己豈不對他有着很深的感情,現在,她是孕婦,看到那種暖昧的紅脣印,不可能還能阻此自己的胡思亂想,而且,她心裡也極怕,很恐懼,如果江蕭在外面真的有女人了呢?
怎麼辦?想到這個可能性,她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口水,她無法不去正事這件事情,腦海裡一直浮現着那朵鮮豔的玫瑰脣印,如果江蕭在外面真的有了女人,她會瀟灑地對他說:“沒關係,送給你。”
她做不到,畢竟,現在,他是她老公,不管她與他之間的這段姻緣是如何開始的?靜知一顆心亂極了,她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那兒做的不夠好,驀地,昨天晚上糾葛纏綿的畫面讓她倏然驚醒,莫非,因爲自己懷孕了不能讓他盡興,所以,他纔到外面打野食,是這樣嗎?
這房間裡悶死了,她感覺呼吸有些困難,玉指握住了輪椅柄,用力一滾,輪椅緩緩滾動出臥室,然後,樓下就傳來了柳恕甜甜的問候聲。
“漠,我給你泡一杯荼去?”
紫菊見二少奶奶自己滾着輪椅走出房間,正躲在轉角處偷看的紫菊疾步繞了過來。
“二少奶奶,要下樓嗎?”
靜知凝神聽了一會兒,聽到了樓下有摔碗的聲音傳來,接着是柳恕打玉兒的清脆巴掌聲入耳,再來是她嚴厲的責怒聲:“死丫頭,早知道就不將你生下來了,連個碗都拿不住。”
“柳恕,你什麼意思?”江漠冷厲的聲音飄來,江家客廳一場劍拔弩張的家庭戰爭即將要爆發。
靜知知道柳恕要吃虧,連忙讓紫菊撫着她下樓,她的腳可以使一點兒力氣,受傷的是左腳,右腳可以做支撐,紫菊攙撫着她下樓。
客廳裡,地板上有一個白色的瓷碗摔破了,遍地都是碎渣,玉兒一臉委屈地站在柳恕面前,用牙齒咬着脣肉,一臉戰戰兢兢,柳恕罵完女兒一句,見江漠發火,再也不敢作聲,其實,她也不過是把江漠給她的氣撒到女兒身上,明知道不應該,可是,她按壓不住自己奔騰的情緒,昨天晚上江漠又出去與凌宵宵那個女人鬼混了,今天早晨拿他衣服去洗的時候,明顯嗅到了強烈的香水藥味兒,可是,即便是江漠把那個女人帶回家來又怎麼樣?她已經不是人家名正言順的妻子,她們已經離婚了,儘管這是事實,但是,她心裡還是很難承受的。
只有把這份落敗的情緒藏在心裡,越壓抑脾氣就越怪,甚至於,剛纔,她還當着江漠的面怒罵了玉兒,明知道江漠會不高興,會責怪她,但是,她還是要罵自己的疼入心肝的寶貝,因爲,她想引起江漠對自己的注視,就好象受了委屈沒大人理的小孩,越哭得大聲,越能引起大人的重視。
“你不過是我花錢僱來的一個傭人而已,無論我做了什麼,請不要忘記你的職責所在。”
江漠的聲音很冷,冷得似雪山上的冰塊,冰得讓柳恕一顆火熱的心漸漸沒有了溫度。
語畢,他斜睜了柳恕一眼,轉過身欲伸手去牽女兒的手,想把她帶開,沒想到,玉兒卻一把甩開了父親的大掌,哇哇大哭着說:“我不要你,你這個壞人,欺負我媽媽,我不喜歡你。”
“你……?”江漠聽了女兒的話,額頭青筋賁起,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柳恕見自己的女兒如此不爭氣,又深怕江漠說是自己教唆女兒這樣疏遠他,所以,急忙捂住了玉兒的嘴。“玉兒,乖,都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打你,這是爸爸啊!玉兒,他不是壞蛋,是你爸爸啊!”
“唔。”玉兒一口咬在了柳恕的手背上,然後,捂着臉嗚嗚哭着跑上樓去了,柳恕站在原地,顧不上自己手背處傳來的疼痛,意欲邁開步子想追,江漠一把狠狠地箍住了她的手臂。
一雙利眸凝掃向她。“柳恕,再次警告你,別忘記了自己的本份,你不過是玉兒的保姆,有什麼資格打她?”
語畢,不待柳恕回答,就甩開了柳恕的手臂,瞪了她一眼,帶着滔天的怒火大步流星地拂袖離開,柳恕站在原地,望着他高大冷峻的身形消失在玄關處,一顆心莫名地墜入了深淵寒潭久久都找不到自己的意識。
“柳恕。”靜知站在白色的樓梯口,將柳恕打女兒,江漠發怒的整個事情盡收眼底,試着向她走了過去,這個女人很苦,不知道爲什麼?靜知看着一臉落寞,眉心糾結的柳恕,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
“別難過,勇敢一點,有時候,退一步會海闊天空。”
擡起頭,柳恕看向她,怔忡了片刻,失神的眸光又越過靜知的肩頭,退一步海闊天空,誰都會說這樣的句子,只是,她的心空了,枯了,也死了,還能擁有那一片海闊天空麼?
靜知的視線從柳恕憂鬱的臉蛋滑落到布着血浸浸牙齒印的雪嫩肌膚上,那清晰的牙紋讓柳恕感覺不到丁點兒疼痛,因爲她的心恐怕更痛。
“紫菊,去把醫藥箱拿來。”紫菊丫頭得到了靜知的吩咐轉上樓去拿醫藥箱,不一會兒,醫藥箱就拿了下來,靜知打開醫藥箱,親自取出消毒水爲柳恕治傷。
玉指輕顫,藥水浸進傷口處,椎心噬骨的疼痛讓柳恕所有的情緒在剎那間徹底崩潰。
“靜知,你說我該怎麼辦啊?”不顧有下人在場,柳恕哭倒在靜知的懷裡。
靜知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柳恕?她雖然快到三十了,可是,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種老公出軌了,或者說老公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了這種傷疼。
想到今晨紫菊給她看了那朵玫瑰脣印,靜知幽幽地嘆息了一聲,撫了撫柳恕的脊背。“柳恕,忘了吧!也許你可以重新開始。”
這是她給柳恕最好的建議,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聞言,柳恕停止了抽泣,撐起頭,淚眼汪汪地凝視着她,眼角邊不斷有冰晶墜落。
忘記?能忘麼?她也很想忘記,這句話她已經不止對自己說過千百遍,可是,她早發過誓,這輩子,只做江漠的女人,江漠,那個讓她愛到連生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
愛到這種地步其實不是一種幸福,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痛苦與沉重的枷鎖。
“我們都是平凡的女人,要懂得自己愛自己。”
這句話是天下所有女人的心聲,對,別人不愛我們不要緊,關鍵是要懂得自己愛自己。
把柳恕撫進屋休息,靜知整個情緒就十分低落,晚飯吃得很少,這兩天,江政勳又住到單位裡去,江夫人蘇利贏錢贏瘋了,聽說近段時間手氣不錯,所以,整天不是去美容院,就是去了麻將廳,反正除了早上與晚上,是很難在家看到她的身影。
那天晚上,江蕭回來的時候,是凌晨一點左右,模模糊糊中,感覺到自己身側的席夢思深深一陷,然後,有一縷若有似無的香水味兒夾雜着淡淡酒精的氣息繚繞在鼻冀間,靜知緩緩張開了眼簾,窗外有淡淡的月光照射進來,但是,他的面容是逆着光的,她很難看清楚他的表情。
“還沒睡?”薄脣輕掀,吐出的氣息酒精味更濃。“嗯!”靜知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挪移着身體,偎進了他的懷抱,俯下頭,衣領間就有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兒襲來,嗆得她睜不開眼,太刺鼻了。
心,猛地象斷裂的山崖一樣不斷地往下掉。
“你喝酒了、”“喝了一點。”薄脣正尋覓着她的脣,灼熱的氣息噴吐在她白淨的玉容上。
身上有嗆人的女人香水味兒,又喝了酒,昨天早晨的玫瑰色脣印等等一切都在證明着一件事情,他出軌了,他背叛了她們之間的契約婚姻。
刺鼻的香水味,濃烈的酒味兒都象一根刺毫無預警就刺向了她脆弱的心房,疼得她幾分連話都說不出來。
別開臉,讓他灼熱的脣只能吻到她冰涼的肌膚。
“髒死了,去洗澡。”雙手抵在了他的胸膛與她的身體之間,有意識拉開她們之間的親密距離。
“唔。”含糊不清地發出一個模糊的單音節,男人果真聽話地撐起了身,轎鍵的身軀邁步走向了浴室。
一陣‘嘩嘩啦啦’的水聲在空氣裡肆意響徹在空氣裡,聽着格外的突兀與刺耳,片刻後,男人穿着一件乾淨的睡衣走出浴室,倒向了寬大的席夢思,靜知靜靜地躺在了那裡,沒有動,可是,她的眼睛是大睜着的,她睡不着,怎麼也睡不着?她在等待,等待着他能重新將手伸過來撫摸她的身體,誘惑她象以往一樣帶領着她攀向情慾的神聖天堂,那份激動與悸動是她今生難忘的。
剛纔,她拒絕他,不過是不想讓他身上帶着某些氣息觸碰自己的身體罷了,那樣,會讓她有一種失敗與侮辱感,如果真出了軌,身體已經髒了,那麼,心還屬於她嗎?也或者說,他的心屬於過她嗎?
只是等了半天沒動靜,靜知再也不能壓抑,她伸出左手,纖纖玉指摸索着他的脣瓣,在他性感的脣上描繪着,輕輕地磨娑着,他的脣不如剛纔的灼熱,有了淡淡的冰涼。
驀地,緊闔上的雙睫倏地張開,長而纖卷的眼睫毛下,黑色的瞳仁雪亮依舊如往昔,幽深似兩口枯井,似想要吸走她的魂魄。
他怔怔地凝望着她,似乎是用一種全新的目光審視着她,也許是不明白她爲什麼會有這種主動的誘惑吧?
“江蕭,今天有應酬吧?”
“沒有。”應得絲毫都不拖泥帶水。
“那你一臉疲倦?”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一入空氣就破,她在詢問着他的行蹤,而也不會老實告訴她吧!
“帶着宋助理跑了半個北京城,腿都跑軟了,你老公我又不是鐵做的,怎麼?擔心我去沾腥啊?”
捏握住在他脣上亂動的玉指,放在脣邊親吻一記,最後,乾脆送進脣裡啃咬,狠不能一口吞入肚腹中。
“有句話,聽過沒有?”
“什麼?”“這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兒。”聞言,江蕭整個人渾身僵硬,而身體與他幾乎相貼的靜知明顯感受到了他的這份變化。
“你是E市出了名的檢察官,也許有時候是有工作需要,會與那些比你位置高的人應酬,其實是可以理解。”
她儘量放平心態,儘量讓自己的話聽不出一絲的酸味兒,不要怪她太小氣,女人都是敏感的動物。她,林靜知,也不過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眼裡容不進半粒沙子。
“你在懷疑什麼?”男人的氣息屏住了,他有些擔心,也有一點兒緊張,莫不是她發現了什麼嗎?
“沒有,只是給你提一下醒罷了,你現在是有妻有子的人了,得對我與孩子負責啊!”
“老婆,都說懷孕的女人煩惱多,看來是真的了,家中有漂亮檢察官夫人,燈紅酒綠的庸脂俗粉怎麼能入我江檢察官大人的眼,你都不知道,我今天都跑了一個馬,因爲想到了這小張嘴兒。”
壞壞地笑着,男人的大掌已經衆她的底褲邊緣穿了進去……
“是嗎?”女人圈住了他的脖子,並沒半點兒拒絕的意思,甚至還翻過了身體,來了一個騎馬的姿勢,單手撐在了他健碩的胸膛上,居高臨下地凝望着她,如水的清眸讓他心口一悸,喉結滑動,她今晚的表現令他心潮澎拜啊!
可是,就在他按壓不住自己的情緒,想把她一口吞入的時候,手指無意間落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驀然間,如夢初醒,輕輕地推開了她。
“太晚了,睡吧!”
他傻啞的嗓子,徐緩出聲,不理面色僵凝的靜知,翻過身體,用背向着她,然後,閉上了雙眼,靜知沒想到這男人會這樣拒絕自己的求歡,黑夜中,她靜靜地躺在大牀上,內心的失望卻在一圈一圈地盪漾開去,空蕩而失落。
果然在外吃了野食,對自己現在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
翌日,紅日衝破薄雲,萬丈光芒普照大地,熙和的晨曦穿過小窗戶。爲整個房間增添恬靜與安寧。
靜知醒過來的時候,男人已經離開房間了,偌大寬敞的臥室,就又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她象一朵浮蓮安靜地躺在牀上,昨晚胡思亂想了一夜,再加上自己懷着孕嗜睡,所以,男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根本不知道,昨晚拒歡的場面又在腦子裡浮現,不行,她不能處於被動的位置,她得站起來了,紫菊將她推進了浴室,她把自己清理乾淨,刷了牙,洗了臉,然後,並沒有叫外面的紫菊,而是自己試着從輪椅上站起來了,雙手搭落在兩邊的椅柄上,拿着全身的力氣,終於站起來了,然後,小手掌小心地移向了旁邊的牆壁,一向是用左腿支撐着整個身體,現在,她是漸漸把整個身體的重心都移到了自己的右腿上,右腿處椎心的疼痛襲來,她咬緊了牙關,一步一步慢慢地前行,舉步維艱,艱難似蝸牛的速度般前行,過了十來分鐘,她成功走成了浴室,內心狂漲滿了喜悅,激盪一片,此刻的靜知在牀上躺了整整一個月,能自己正常行走了,心情如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般興奮,走到了梳妝檯前,她喘了一口粗氣,‘噹噹噹’的清脆聲響劃過靜寂的空間,提示着她有短消息來了,手機有輻射,她幾乎都沒怎麼用,只是常把它擺放在能夠看到的位置,怕自己錯過了許多與自己親人的聯繫,以往的時候,她看到消息提示或者親人朋友來電,都會轉到隔壁去用座機回電話。
晶瑩指尖點了一下收件箱,一則消息彈了出來:“林靜知,你老公在我這兒呢!他渾身冒着熱汗,氣喘如牛,揮汗如雨啊!你說,爲什麼你都不把他餵飽?現在,他可把我折騰的夠嗆,我都快斷氣了,你說,是一種幸福呢!還是一種折磨?”右上角標了一個黑色的東西,而這個手機號碼是陌生的,靜知沒有看到過,這則短息,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滿了挑畔的味道,昨天晚上,無論她如何勾引他,他都不似以往般熱情,甚至還將自己推離了身體,現在卻是的女人尋歡作樂,當然,靜知不是傻子,也不排除是這女人的惡作劇,只是,都說無風不起浪,受浪必有風,她絕不相信這則挑畔短信是某人神經大條發錯信息了,而她,現在懷着孩子,真的不敢去賭,她終於能夠體驗到,深愛老公的女人,在老公夜夜晚歸,面對黑暗,心中的那種孤寂與忐忑,還有說不出來的無奈與苦痛。
靜知洗了一個澡,換掉了自己身上這身紫色的短裙,挑選了一襲白色的吊帶長裙穿上,秀髮垂肩的她,看着鏡子裡自己倒映的身影,她的身材一向很棒,如今,除了肚子微微凸起以外,與以前並無兩樣,整理完自己,她踩着蹣跚的步伐下樓,紫菊首先看到她,驚叫一聲迎了過來。“二少奶奶,你自己能走了?”
紫菊的驚叫聲引來了裴姨還有幾個正在院子裡打掃衛生的下人,她們見主人能走路了,都十分的高興。
“靜知,想吃什麼?裴姨給你做去。”
自從靜知懷了孕之後,裴姨對她的態度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靜知心裡清楚,豪門富貴之家一向都是母憑子貴,裴姨與江夫人一樣,都是看在她懷有江家骨肉的份兒上。
“裴姨,麻煩給我煎三個荷包蛋吧!”靜知盈盈地笑說,語氣輕緩。“好。”裴姨興高彩烈地轉身進廚房去了,靜知坐到了飯廳的椅子上,在熱氣騰騰的荷包蛋端上桌的時候,她也餓極了,拿着筷子就開始狼吞虎嚥吃起來,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感覺很餓,也許是孩子餓了吧!
“少奶奶,夫人臨走時交待過,等會兒倪醫生會上門來給她做產檢。”紫菊進入飯廳向她報備。
“不用了,我想自己去醫院,等會兒你陪我去吧!”“好吧!”
吃完了早餐,紫菊陪着靜知出了門,在江宅附近的站牌招了一輛綠色的計程車,車子駛向了本市最豪華,設備技術一流的高幹醫院,倪醫生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婦產科醫生,另外,她也是江老夫人的乾女兒,見靜知來了熱絡地道:“進來吧!靜知。”
“倪阿姨,以後就不用麻煩你親自上門了,我現在可以走路了。”靜知對這個倪醫生印象極好,每次她去江家爲她做產檢,都會給她家長裡短一會兒。
“嗯!躺着吧!我聽聽孩子的胎心。”倪醫生拿起了聽診器,圓圓的金屬東西蓋到了靜知的胎子上,沿着她的肚子來回繞了一圈,其實,她聽不到什麼,只是靜靜地躺在那兒,看着倪醫生神情專注地傾聽。
“胎心很正常,五個多月了,靜知,給我來。”倪醫生示意站在邊上的紫菊爲主子整理衣物,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靜知從手術檯上撐起身,紫菊撫着她走向了彩超室。
她躺在那兒,看到倪醫生眼角的舒紋慢慢舒展,倪醫生指着屏幕裡的那個小小的嬰孩,他很小,雙手抱住了自己頭,身體蜷曲,呈側躺。
“看吧!靜知,這是你與江蕭的孩子。”
當靜知的視線從倪醫生的臉上移到電腦屏幕上時,驚訝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是她的孩子嗎?五個月了,小手小腳,小鼻,小眼都長全了,他此刻正呆在自己的肚子裡,看起來是那麼乖巧溫順,小眼睛緊緊地閉着,正在靜靜地等待自己再長大些,然後,好走出媽媽的肚子,降臨這個人間。
靜知的心裡象一鍋熱水在沸騰,她與江蕭的孩子,是的,她愛這個孩子,當然,也愛江蕭,雖然,現在,她多想把自己心靈的這份兒悸動告訴江蕭啊!
“少奶奶,這孩子好漂亮啊!”其實紫菊說了謊,她看到孩子躺在子宮裡,身體側躺,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孔,只是爲了討少奶奶歡心,她才故意這麼說的。
靜知沒有回答紫菊,因爲,她還處在能看到自己孩子的震驚裡,孩子是聯繫老公與妻子之間情感的紐帶,是的,爲了這個孩子,她一定不能讓江蕭對她漸行漸遠。
“靜知,這種彩超只能打一次,多了不好。”
“呃!紫菊,把這畫面拍下來,快啊!”靜知吩咐紫菊將這畫面拍下來,她想要把看到寶寶的第一眼永遠地留在自己的記憶中。
“好。”紫菊拿出她的手機,連續拍了好多張照片。
然後,靜知帶着紫菊向倪醫生告別後,便離開了醫院。
回去的時候,又招了一輛計程車,車子在經過一段商業街時,前面路標閃爍着紅燈,司機只得擡腿踩了剎車,綠色的計程車車身緩緩地停下,紫菊望着車窗外來來往往的人影,不住驚歎這一帶不愧是本市最繁華的地段,真是人山人海啊!
靜知則坐在她旁邊,拿着手機,不停地翻看着手機裡剛剛拍攝的照片,裡面的寶寶由於是側臥,其實,也不太看得清楚他的輪廓,不過,她已經很知足了,倪醫生說了孩子的性別,是一個男孩,如江蕭如願,她懷的果然是一個男孩,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真是有百看不厭的感覺。心裡的激動與興奮真的很難用筆墨來形容,真的明白,爲何世上有一種母愛,寧願犧牲了自己,也要保全自己的孩子。
記得幾天前有一則這樣的新聞,新聞裡播的是一個母親帶着兩孩子過馬路,手裡推着嬰孩車,身邊還跟着自己的大兒子,可是,在小轎車闖過來,車禍發生的最後一刻,她是拼了命把嬰孩車推開,結果,小兒子活了下來,而她與大兒子卻遇難了。
她現在真的可以理解,這個世界上唯有母愛最偉大,因爲,媽媽與寶寶曾經共用一個身體,母子連心的靈犀應該是從此刻開始吧!
“呀!二少奶奶,那是不是二少爺啊?”紫菊丫頭一驚,說了這一句,猛地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不過,出口的話已成了覆水難收,即便是她慌亂地捂住了嘴想要遮掩也已經來不及了。
靜知聞言擡起頭,眸光透過了車窗玻璃,視線掠過絡繹不絕的人影,落在了那一抹高大挺拔男人身姿上,男人是背對着她的,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服,是江蕭,熟悉的背影不會錯,他的車停靠在了斜對面的馬路邊,身體倚靠在車身上,不知道是在等着誰?
她拿起手機毫不猶豫就拔通了他的電話。“喂!”隨着他掏手機的動作,電話裡傳來了他性感迷人的嗓音。
“你在哪兒?”“有一點事,給宋助理回E市了。”男人答得很流暢,說明什麼?說明他已經是說謊不打草稿了嗎?
“幾時回來?”明明很想把心中的這份悸動告訴他,然而,現在,她再也沒有了那份同他分享孩子成長的心情。
“應該晚上會回來吧!說不準。”“好。”靜知緩緩掐下了通話鍵,然後,她的眼睛死死地凝望着他,她相信絕對不是他一個人,而且,宋助理也沒有與他在一起,果然,片刻後,有一抹高挑的女人身影向他走了過來,女人身高很高,大約有一米七左右的樣子,一身火紅色的裹身及膝短裙,一雙黑色鑲了晶亮鑽鑽的女人高跟鞋,戴着大大的弧形耳環,一頭如瀑布捲曲秀髮披散在腦後,戴着荼色墨鏡,整個人時髦,氣質高雅,卻又有一股明星的風範。
這個女人看起來很陌生,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只見她的步伐停駐在了他的面前,伸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將他緊緊地抱着,江蕭沒有動,任由她這樣抱着,江蕭的反應讓靜知失望透頂,手機從她的指尖滑落,那女人是誰?是今晨發信息給她的女人嗎?江蕭,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在我發現自己愛上你,深深愛着我們孩子的時候,爲什麼你卻要背叛這段契約婚姻?
紅燈停止綠燈閃爍,司機拉開引摯,車身緩緩前行,而那兩抹身影從她眼前迅速滑過,當縮成圓點的最後一刻,她似乎看到了女人擡頭親上了他臉頰,那脣瓣的顏色是玫瑰色,江蕭襯衫領口處的紅印子是她留下的。
再也不想看下去,靜知迅速轉過頭,金菊見主子臉色蒼白的緊,急忙說了一句:“二少奶奶,那不是二少爺,看錯了,不是他,他都說了嘛!回E市了啊!怎麼可能嘛?”
是不是江蕭,靜知再清楚不過,如果說看到孩子第一眼的時候,她的心猶如滾燙一百度的開水,而看到剛纔的一幕,那沸騰的開水已經倏然冷卻,如一汪溫水,她有一種預感,她與江蕭的婚姻從此會走在冰上,而這塊冰不知哪一天就會碎裂了。
難怪這段時間一直早出晚歸呢?她一直都相信這個男人是忙於工作,原來,江檢察官也不過是凡人,最終也象其它男人一樣,邁不過小三的這道門檻,可是,別的女人的婚姻,都說什麼七年之癢,她與他相處不過才短短大半年,他就要對她唱這齣戲,是呵!她們之間也不過是契約婚姻,他從來都沒有說過一句愛她,即便是在情濃綺綣的時候,爲了撈王毅將出獄,她答應了江蕭荒唐的提議,簽下了那一紙婚約,爲了能夠忘記莫川,她同樣答應了他的提議,爲他孕育一個孩子,可是,不過才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這男人就變了心啊!靜知心裡掙扎的厲害,現在孩子在她肚子裡已經五個多月了,她雖然很後悔懷上他,可是,她絕對不可能輕易放棄,所以,她得爲自己,爲孩子爭取一下,而挽回這段婚姻,首先要做的,就是要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
那天晚上,江蕭沒有回來,第二天早上,她剛起牀洗漱完畢,坐在梳妝檯前拿着梳子梳頭髮的時候,他回來了,仍然是一臉的疲憊,脫掉身上那套白色的西裝,解開了脖子上那條藍白相間的領帶。
“老婆,倪阿姨說你去做了產檢?”語氣仍是十分親暱,只是,靜知再也不會沉溺在這種親暱的語調中不能自拔,因爲,她懂得了,甜言蜜語是穿腸的毒藥,這個男人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相信。
“嗯!”她一邊梳着頭一邊輕輕地應着,眸光掃落到鏡子裡那張拉開的陽剛笑臉上。“倪阿姨說你還爲寶寶拍了照片?手機呢?”
“壞了,送去修了。”靜知回了他一個甜美的笑容。“江蕭,手機屏幕拍攝效果不好,很模糊呢!”
“我也想看看我們的孩子啊!看他長得像你多一點,還是像我多一些。”
江蕭有些失落,他接到倪阿姨的電話,就馬不停蹄從E市回來了,居然把拍攝的照片丟了,真是讓他難過。
“那麼小,怎麼看得到?”靜知放下了梳子,從椅子上站起身,江蕭伸臂扣住她的雙手,薄脣即將要落下來,然而,靜知頭一偏,讓他的薄脣只能吻到涼嗖嗖的空氣。
“髒死了,去洗澡。”當然,這話是一語雙關,但是,江蕭怎麼能聽得懂呢?
“好吧!”見老婆拒絕自己的親吻,他面色一沉,惡恨恨地說了一句:“你等着,洗完澡看我不弄死你。”
然後,男人當着靜知的面兒脫去了身上的衣服,僅穿了一條褲叉走進了浴室。浴室的門剛剛合上又打開了,男人探出頭來,衝着她喊了一句:“以後別用手機了,那個東西輻射大。”
看着浴室的門再次合上,靜知嘴角勾起一個鄙夷的弧度。真的關心她嗎?如果真的關心她,就不可能會背叛她,在她懷着孩子的時候一個人去做產檢?
隔日
靜知正在花園裡修剪着玫瑰花枝兒,樓上傳來了紫菊的喊聲:“少奶奶,你有電話。”
“好,我馬上來。”放下手中的剪子,靜知離開了花園,越過廳堂拐上了三樓,電話筒擱置在櫃檯上,她拿着電話說了一個‘喂’字,可是,對方卻半天不吱聲兒,但是又沒有掛斷,莫非是打錯了,沉默了片刻,靜知正欲想掛斷電話,然後,一記女人的聲音飄入耳膜。
“你是林靜知?”
聲音很嫵媚很性感,靜知莫名一顫,輕輕地應了一聲。“是。”
“我是香雪欣,我們見過面吧!”女人只報了自己姓名,但是,其它的並沒有說太多。
“我爲什麼要見你?”這個女人居然找上門來了,她心口如堵在了千萬斤鋼鐵,她憑什麼要與這個女人見面。
“白襯衫的玫瑰脣印,你應該看到了吧?”女人的聲音如女鬼般令人魅惑,勾引了別人的老公,還如此理直氣壯尋上門找上她這個原配,難道她林靜知就是這麼一個軟弱可欺的女人嗎?
“地點。”脣瓣吐出兩個似冰譏似的字詞。“紫苑閣荼樓。”語畢,‘啪’的一聲,女人不待靜知回答就掛斷了電話,因爲,在那句‘白襯衫’上的紅脣印丟過來的時候,她就知道江蕭的原配一定會去紫苑閣荼樓見她。
靜知愣在了原地,腦子裡空白一片,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香雪欣,原來,那個在江蕭白襯衫領子處留脣印的女人芳名叫香雪欣,雪欣,多好聽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