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氣氛有些壓抑,林清戰戰兢兢的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被嫌棄做的菜難吃。
每到吃飯時間,她的情緒都會不自覺的緊繃。
當別人的傭人她頂多就是擔心被炒魷魚,但當顧卓揚的傭人,她需要擔心的,是掉腦袋。
安慕希似是感受到了林清的緊張,於是專門找了個話題,閒扯了起來,好慢慢緩解一下眼下這壓抑的氣氛。
“我還以爲你不回來吃飯呢。”安慕希微勾着脣,看着坐在身側的男人。
從進來坐下開始,他就一直低着頭優雅的進餐,時不時的往她碗裡夾點菜,但就是不說話。。
這樣的氣氛,不免有些怪怪的,安慕希也是受不了才吭聲。
不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不知道,當真的很愛很愛一個人的時候,人通常會變得異常敏感,一句話,一個表情,都可能會引爆出各種各樣的情緒。
感情這種東西,一旦動了真格,女人會變得脆弱,男人,偶爾也會變得矯情。
顧卓揚英挺的眉微微一擰,目光有些睥睨,不鹹不淡的反問,“不想我回來?”
有你在,我怎麼會捨得不回來。
“沒有。”安慕希搖頭,“因爲今天你回來的比較晚。”
顧卓揚,“……”
是了,她怎麼會知道,他其實是故意晚回來的,就是想看看她會不會給自己打電話,結果,還是自己回來了。
優美的脣角,幾不可見的揚了揚,顧卓揚心下難免有些酸澀。
他可能,永遠也等不到,她主動找他,關心他的時候吧。
……
午飯過後二十分鐘,顧卓揚都會午休半到一個小時,可是今天,已經飯後半個小時過去了,他卻還是坐在客廳看報紙。
安慕希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啃着林清準備好的飯後果,一邊用狐疑的目光偷偷打量他。
今天在商場遇到的事,要不要告訴他?
正糾結呢,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忽地響起,“今天上午去哪了?”
他倒是想看看,他不找人跟着她,她會不會老實。
安慕希怔了一下。
“我……我去醫院了。”
“不過,我沒看到連奕坤,他偷偷出院了。”
顧卓揚不疾不徐的疊好報紙擱在前面桌子上,擡眸,看着安慕希,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很擔心?”
安慕希抿了抿脣,如實道,“簡易說他的傷還不能出院,而且,我怕他出院後又會遇上那些惡棍。”
“怕?”顧卓揚狹長的眼尾微微一挑,有絲不悅,快速從眼底掠過。
她那天親眼看着他警告那些惡徒,今天,她居然說怕?
所以,她是不信任他?
安慕希看着男人冷峻的面容,後知後覺中,她脫口而出,“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在質疑你什麼,只是,連奕坤是言言的愛人,我不想他出事。”
顧卓揚幽深的眸鎖住她,“只是因爲方言言?”
“不然呢?”
安慕希迎上他的視線,這個小肚雞腸的男人,難不成以爲她和連奕坤還有什麼不成?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
“你怎麼知道?”
顧卓揚,“……!”
這種等於質疑他能力的反問,顧大總裁聽着是極爲不爽的。
注意到男人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意,安慕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口誤,表情僵了僵,尷尬的解釋,“咳,我其實是說……不是,我其實沒什麼意思,就是隨口一說,你說他會沒事,那就一定會沒事。”
她應該相信他纔對。
而且,在這裡,除了相信他,她也別無選擇了。
“沒別的話跟我說了?”
顧卓揚忽然拋出這麼一句,冷冰冰的語氣跟一盆冰水似的。
安慕希怔了怔,欲言又止。
算了,還是不要說了,萬一說出來,顧卓揚從此派人跟着她怎麼辦?
不想讓他擔心,也不想麻煩他,所以,想了想,安慕希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只是一個變.態而已。
“你不是每天都要午睡的麼?”不回答也不敢,安慕希乾脆隨意應答了他一句。
顧卓揚鷹隼般的利眸微微一眯。
這個女人,到底還是不願意跟他坦白麼?明明就跟祁紀見了面!
可她還是什麼都不願意跟他說。
心,彷彿突然從高空拋落,狠狠一沉。
顧卓揚攸地起身,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後天是我爺爺的八十大壽,你這兩天好好休息。”
聲落,冷然的轉身,消失在了客廳。
安慕希望着那道冷冽的背影,足足愣了有五秒。
顧老爺子的八十大壽?
忽然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安慕希直接來了個葛優癱。
壽宴……她能不去麼?
顯然,不能。
時間眨眼就到了。
安慕希這會兒還在房間裡糾結穿什麼衣服,她這段時間穿的,都是顧卓揚讓人直接給送來的,沒有帶她親自去試穿,他說,是因爲現在曝光她對她沒好處。
她當時沒問爲什麼,大概也是懶得問了,顧卓揚和厲時御一樣,都是讓人琢磨不透的主,她以前費盡心思都想要看透厲時御,但是現在,她一點猜別人心思的興致都沒有了。
也許吧,愛一個人該有的精力,在過去的七年裡,她已經付出完,並且超負荷了。
正對着衣櫃發呆,門聲忽然響起。
安慕希隨手關上衣櫃,前去開門。
這個公寓裡就只有三個人住,所以看着出現在門口的顧卓揚,她一點也不覺得好奇。
“把這個穿上。”顧卓揚把一個精品袋塞進她的懷裡。
“這是什麼?”
“衣服,和鞋子,你去試試合不合適,不合適我再讓人重新送過來。”
安慕希微微一愣,但還是乖乖去試了
門,碰的被關上,顧大總裁被很不客氣的阻隔在了門外。
……
顧家是大家族,又是r國權威的象徵,安慕希以爲,這個壽宴場面一定會非常的隆重奢華,宴會當中也必然會聚集各界的上層名流。
卻不想,一到顧家,場面雖然熱鬧,但到場的都只是顧家的親戚和一些此刻重要的朋友。
由此可見,不管是顧家還是顧老爺子,平時行事應該都是挺低調的。
安慕希和顧卓揚的同時出現,就像是一道優美的風景線,自帶磁場,剛一跨進大堂,就輕而易舉的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顧卓揚一身裁剪精緻的西裝,身材頎長,比例完美,怎麼看都是透着一骨子貴族優雅紳士,唯獨目光深邃幽深,凌厲到彷彿隨時都能折射出殺氣,讓人不敢輕易直視。
而安慕希則是一件樣式簡單又不失時尚的藕粉色連衣裙,不敢說她是人羣中最漂亮最驚豔的,但絕對是所有女人中最純淨淡雅的。
以往頭髮都是被她紮成好好的馬尾或丸子頭,今天,她是任海藻般的長髮隨意的披落下來,清純中,一抹嫵媚無形綻放。
一個君臨天下,一個絕美出塵,這樣的一對,註定了會搶了今天顧老爺子的風頭。
賓客們皆由驚豔轉而驚訝。
顧卓揚是誰?軍.政都要退讓三分的權威人物,據說下一任總統競選都得經過他的同意,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能呼風喚雨,讓人聞風喪膽的男人,三十年來,身邊第一次站了一個女人!
不!賓客不是驚訝,而是震驚!
絕對的震驚!
更重要的是,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不是哪家的名門閨秀,也不是哪個著名的國際影星,而是一張雖然清純唯美,卻足夠陌生的臉。
但看久了,也有眼利的人開始覺得那張陌生的俏臉,眼熟……
“小希。”周溪文一看到安慕希就心情愉悅,尤其是看到她現在自家兒子身邊看起來那麼般配的時候。
“顧阿姨。”安慕希微笑着問了聲好。
她笑容乾淨,不參夾任何的雜質,看在人眼裡有種如沐春風的舒適感。
當然,也會有人覺得,如強光般刺眼。
比如,她,凌依可。
凌依可站在二樓的走廊,她剛回國,本來是在和顧老爺子敘舊的,出來只是準備上個洗手間,不想,卻撞見樓下剛剛的那一幕。
俊男美女登對麼?呵……
纖細素白的手,緊緊的攥住護欄,凌依可的目光,劃過一抹哀傷。
顧卓揚,原來你喜歡這種女人嗎?
二婚,殺人犯,身敗名裂的女人!
“今天是顧爺爺的生日,就算再氣憤,再不甘,依可,忍住。”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凌依可緊攥着忽然的手驀然一鬆,有些錯愕的看着突然出現的祁紀。
緊擰着的秀眉,和緊繃的神經,自然而然的一鬆。
像是註定了,他是她的陽光。
“祁紀,好久不見。”
祁紀深深的凝視她,勾人的桃花眼,看似平靜,實則,驚濤駭浪。
是啊,好久不見。
十年了。
他還清晰的記得,十年前,她被顧卓揚拒絕,而傷心欲絕出國的樣子……
十年了,她爲了他離開了十年,他呢?
偷偷的想了她十年,不敢找,不敢看,更不敢忘。
“好久不見。”祁紀溫柔的一笑。
眼前的女人,比十年前,更加美的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