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慕希並沒有理她的憤怒,微笑着衝她點了下頭算是招呼,而後便溫柔的繼續手中的動作,她不欠她的,所以她沒理由去懼怕她。
對於她的淡定凌依可卻更加咬牙切齒,過來就不由分說的一把搶過她手裡的毛巾直接砸在她的臉上,壓抑着聲音謾罵,“別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我看着噁心!”
“安慕希,把他害成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
凌依可刻薄道,安慕希若無其事的腰身撿起從側臉掉落在地的毛巾,不疾不徐的放進盆裡,接着起身走向洗手間。
至始至終都沒看凌依可一眼。
這樣的無視讓凌依可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瘋子,胸口的火不免燒得更旺,她緊跟上安慕希,徒然就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安慕希始料不及,手裡的水盆怕啦一聲落地,可她第一反應卻是別過臉去看看有沒有影響到顧卓揚。
精緻又略顯憔悴的臉上,漸漸浮上怒意。
她本來介於這裡是病房,所以便任由凌依可找茬,卻不想她竟沒半分收斂,她突然覺得自己高看她了,本還以爲她雖然像個高傲的公主,但至少不會跟那些被寵壞的富家千金一般刁蠻。
“安慕希,我真是沒見過你這麼厚臉皮的女人,顧高冷現在變成這樣你高興了吧?把他折磨的半死不活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
凌依可緊緊的攥住她的手臂,指甲恨不得刺入她的皮膚,安慕希皺了皺眉,用力甩開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再次彎下腰,凌依可卻一腳將水盆踢開。
安慕希動作僵持了半秒,站直身子時,眼神如刀子一般落在凌依可的臉上,“瘋夠了嗎?瘋夠了就請你出去!”
“你說什麼?”凌依可諷刺的笑了,“你讓我出去?你有什麼資格?”
“安慕希,你現在到底是以什麼身份在這裡照顧他?想將功贖罪?那未免也太沒誠意了,但我告訴你,不管你現在做什麼,都彌補不了他爲你受到的傷害!”凌依可悲憤的低吼,“所以該出去的是你!”
安慕希平靜且冷淡的看了她片刻,旋即淡淡的勾了勾脣,“好,我出去,如果他需要你的話。”
說罷,轉身便走。
“站住,你什麼意思?”凌依可喊住她。
知道這裡是病房,所以她說話很小聲,但一點兒也不影響她冰冷的態度。
安慕希頓足,緩緩轉身,雲淡風輕的看着她,“簡醫生說他的求生欲不是很強,所以讓我來多陪他,跟他說話,好試着刺激他看能不能早點醒過來。”
凌依可,“……”
話點到爲止,安慕希也沒在說什麼,從她身上收回目光,轉向牀上的男人時,目光便變得異常沉重。
看着那道離開的背影,凌依可的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安慕希的話她怎麼會不明白,簡易爲什麼叫她來?因爲她是顧卓揚最重要最愛的女人。
而從醫學上來解釋,患者的求生欲在某種情況下可以直接影響存活的機率。
所以……凌依可悲涼的目光看向靜躺在牀上的男人,顧卓揚,你到底是有多愛那個女人?
因爲得不到,所以你就連命都不想要了嗎?
安慕希走出病房,本想着既然現在凌依可在,就先回去衝個涼換套衣服,不想會撞上坐在走廊椅上祁紀。
兩個人的目光無意相碰,祁紀微微皺眉,桃花眼裡閃過一抹不悅。
安慕希卻很淡定。
十個人有九個人會戴着有色眼鏡看她,她習慣了。
是的,習慣,有時候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只是有些意外,她以爲他會和別人一樣質問她什麼,不想他卻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之後便低頭沉默。
安慕希也就識趣的直接離開。
回到酒店的時候,方言言正準備出門。
“你怎麼回來了?那個醫生不是讓你陪着顧帥哥嗎?我正準備出去給你準備早餐呢。”
安慕希活動了下痠痛的脖子,神色淡淡的應道,“凌依可在,我回來洗澡。”
“凌依可?”方言言眨巴了幾下眼睛,“這又是哪號人物?聽着是個女的。”
“該不會是情敵吧?”
方言言轉而就激動起來,“那可不行!木頭希你趕緊回去,別洗澡了。”說着就把她往門外推。
“不是,你這是唱的哪出?這麼熱的天你叫我別洗澡?昨晚我都難受一晚上了,就是感覺渾身都粘粘的,還臭,言言你別鬧,這澡我必須得洗。”安慕希說着轉了身便往回走,跟着就在行李箱上找衣服。
“臭就臭唄,說不定能直接把顧帥哥薰醒。”方言言倚靠在櫃子上,抱着雙臂,隨口打趣了一句。
“如果真有這功效,我就是一個月不洗澡也能忍了。”
方言言抵脣笑了笑,“行吧,那你趕緊洗,我去幫你看着那個凌什麼的。”
“凌依可。”安慕希自然的接下她的話,可是等等,貌似哪裡不對?
“你看着她幹嘛?”
方言言回頭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廢話,當然是防止她趁虛而入啊,比如趁着顧帥哥昏迷偷偷吃他豆腐什麼的,電視裡都有那種情節,不過她不是女主,所以她沒資格,你纔是女主。”
“……”
安慕希嘴角抽了抽,“言言,你這字裡行間的怎麼說的都好像我和顧卓揚已經在一起了似的。”
“難道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嗎?”方言言反問,表情很認真。
安慕希愣了一下,一時沒答話。
她回過身繼續找衣服,卻已有些心不在焉。
也許,如果顧卓揚這次醒過來沒有失憶,如果他不敢她走,她會試着接受了吧?
但不是爲了報恩,真的不是,而是因爲,他很好,真的很好。
“木頭希,你相信蕭特助的話嗎?”方言言突然又問了一句。
安慕希拉着行李箱拉鍊的動作微微一頓,接着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任何的思考和猶豫,“不信。”
話落,轉身走向浴室。
是的,她不信,不信厲時御會是那種再背後耍陰謀手段的人,他如果真的要對付顧卓揚,在m國的時候他就有很多機會。
“那如果真的是他呢?”方言言又問,似乎一定要得到什麼答案,“木頭希,你會怎麼做?”
安慕希緊緊抱着懷裡的衣服,素白的手指關節越發泛白,胸口像是被什麼嘟着,呼吸漸漸變得不順暢。
“言言,他不會的。”她隱忍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細聲答道,
“你爲什麼這麼肯定?畢竟厲時御過去對你的做的事情我也的確不敢恭維,他現在拼命想把你追回,恰好顧帥哥就是最大阻礙,若真是他所爲,這也完全說的過去不是嗎?還是……”
“言言!”安慕希驀然回身,微微蹙眉,看着她,“別說了,我說他不會就是不會。”
方言言看着她堅定的神色,忽然覺得有些難受。
“安慕希,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什麼嗎?我最不喜歡你愛他時候的樣子,卑微,痛苦,可你還非要硬撐。”
安慕希臉上的淡定漸漸龜裂。
“你太愛他,愛到不惜失去自我,什麼都以他爲中心,你愛到卑微,卑微到成了習慣,所以不管他做了什麼,你潛意識裡都會爲他找理由,他對你殘忍也好,無情也罷,因爲愛他,你都甘之如飴,過去的七年,你不都是那麼過來的嗎?”
“而事到如今,就在來這裡之前,我看着你爲顧帥哥擔心,我以爲你是真的放下了,卻不想……”方言言很無奈的扯了扯脣角,“你老實告訴我,你現在不接受他,是不是因爲他媽媽?”
安慕希微咬脣,欲言又止,心裡更是說不出的難受。
方言言還是有些淒涼的笑了,“木頭希,我瞭解你,可是現在,我卻突然希望我不瞭解,因爲你這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習慣,真的讓我很生氣。”
安慕希僵硬的愣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方言言摔門而去,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她奪眶而出的眼淚,
心忽然揪緊,她知道,她一定很失望。
她曾無數次不厭其煩的勸說她放棄厲時御,只是她一次都沒有聽,她生氣,卻又每次都在她需要的時候不離不棄。
可是言言,你知道嗎?我這一次是真的放棄了,因爲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真的不會再繼續愛他了。
……
簡易和凌依可輪流觀察着顧卓揚的情況,三天後,他終於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這是他好轉的跡象,所有人都覺得高興。
可是,轉院的當天卻不見蕭衍的蹤影。
對此,因爲顧卓揚受傷本就對他不滿的周溪文,越發的不悅,“這個蕭衍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說了會一天24小時守候,結果一天都不見人,不再公司,電話也不接,到底死哪去了?”
“文姨,蕭特助也許只是臨時有急事。”
凌依可對蕭衍的印象還算不錯,所以便隨口幫他說了句好話。
安慕希卻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蕭衍認定顧卓揚遇襲是厲時御所爲,所以他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