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李淑蘭一病不起,色空也特來探望。多鶴親自迎了色空進來,緩緩地靜靜地走在前頭,並不回頭也不多話。
色空陪着老夫人說話,也將禪寺裡前代住持們留下的藥方都奉獻出來。李淑蘭囑咐多鶴接了,老人家冷眼望着這兩個孩子的眉目相對,也是嘆了口氣。
多鶴轉身出門去吩咐人抓藥,李淑蘭悄然問色空,“你們這兩個孩子真是活活將我急死。色空啊,你竟然還一直沒捅明瞭?”
色空愴然一笑,“老夫人您見笑了。我哪裡有臉與多鶴明言?”
明月在他身邊整整四年,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這一切多鶴全都看在眼裡。縱然心中有多愛,可是色空哪裡還能說?總覺得就是說,都已經是對多鶴的褻瀆。
“如果我知道後來能再遇見她,如果我知道原來她是老太太您身邊的侍女,我就算拼卻被梨本父子懷疑,也絕不會接受明月……”色空無聲地笑,“這終究是上天的懲罰,懲罰我的六根不淨、意志不堅。”
“我聽說,明月那孩子離開鹿苑禪寺了?”李淑蘭望色空。
色空一嘆,“是。我留不住她,也自知沒有資格強留。我只是很擔心她。”
多鶴走過廊檐,正看見藺鴻濤站在花影下。
多鶴眯了眯眼睛,彷彿沒看見一樣,繼續前行。
“多鶴,請你留步,聊兩句。”鴻濤出言。
“藺少爺,不必了。你是梨本家的客人,我是老夫人的侍女,我們之間毫無交集。你有事只管直接與老夫人言明就夠了。老夫人若吩咐下來,多鶴自然是執行的。”多鶴面色清冷。
藺鴻濤嘆息,“多鶴,我知道你誤會我與你姐姐……”
“藺少爺請慎言,多鶴自然不便隨便置喙姐姐的私事。”多鶴冷冷望藺鴻濤,“再說多鶴有自己的眼睛去看,更有自己的心來判斷,多鶴不會隨便誤會……”
“再說,姐姐始終與我說,是我們一家對不起藺少爺,所以我們從藺少爺那裡受到什麼羞辱都是咎由自取,又有藺少爺什麼錯?”
話是順着說的,可是那逆過來的意思卻生生扎得藺鴻濤心區悶痛。這世上違拗他藺鴻濤的女人不多,可是這個多鶴卻是從一開始就是逆着他。最初他想要經由慧子這個橋樑爭取到多鶴,希望多鶴能將李淑蘭的消息傳達給他知;結果當時多鶴就拒絕了。雖然後來從客觀上多鶴也助力良多,但是那都只是多鶴在幫老夫人而已,而並非是幫他藺鴻濤。
鴻濤只能一嘆,“過去的事情都已過去,多鶴也勸說慧子,不必再掛懷。”
多鶴卻清清冷冷笑起來,“其實有句話真的輪不到我來說吧,可是我真的忍不住要說:藺少爺您真的沒好好想想當年梨本家爲什麼要派人加害了你的父母?難不成藺少爺直到如今還認定,只是普通的幫派之間的爭鬥導致的麼?”
藺鴻濤一怔,“多鶴請你明言!”
“當年這個計劃的整體負責人就是我父親。我父親是梨本家臣,是家主得力的左膀右臂,所以父親的話是可以代表家主的意思的……”
“你說。”鴻濤點頭,手指卻不自覺地攏緊。
“老夫人此番去中國,在梅山溫泉山莊再見藺老爺子,我也在旁邊,所以有幸聽到了當年的情形——藺少爺啊,難道你不覺得家主派我父親去殺你的父親,不是因爲幫派爭鬥,而是因爲懷疑你父親就是老夫人與令祖父的兒子麼?”
“這就是東方的男人吧,就算深愛自己的妻子,甚至可以原諒妻子心中還有另外一個男人在;但是卻不能容忍那個孩子還活在世間。”多鶴目色清冷,“因爲如果那個孩子還活着一天,就等於要這個男人活活戴着綠帽子苟延殘喘一天!”
多鶴靜靜望鴻濤,“我是老夫人的貼身侍女,本來不想議論老夫人的私事;如今說起來也不爲了說老夫人短長,只想告訴藺少爺你這個真相。”
“我明白。”鴻濤在花影裡閉上了眼睛,“多鶴你是想讓我痛苦。我正在想辦法幫老夫人保住梨本家業,而你撕裂了一切告訴我,原來梨本家與我是殺父仇人……你讓我在愛與恨之間煎熬。”
“說得對。”多鶴冷冷點頭,“女人都是睚眥必報。藺少爺,你既然讓我姐姐痛不欲生,我也絕不放過你!如若我姐姐註定受苦,藺少爺你也必然要陪在一邊。”
長廊轉角,色空站在廊檐下,面色蒼白。
“你要與高橋家的女兒合作?”梨本正雄叼着雪茄凝着明月。
明月香肩半露,又恢復了當日那個冷豔入骨的尼姑形象,“爲什麼不呢?主人您該知道女人由愛生恨之後,迸發出來的報復能量會有多大。”
“現在靳蘭泉剛剛當了爹,他自己當然不會在到我們這邊來;目下唯一能跟色空聯手合作的就是藺鴻濤。藺鴻濤此人也是主人也必然要除掉的人,那就不如加進來,一併除掉好了……”
“高橋家的大女兒慧子早年與藺鴻濤結識,慧子對他情根深種。可是這個藺鴻濤在乎高橋一郎當年執行了殺死他父母的任務,所以根本不肯接受慧子的感情。慧子終於再也無法忍耐,如今對藺鴻濤已是由愛生恨。”
“當然更妙的是,多鶴可是高橋家的二女兒,她既是老太太的貼身侍女,又是色空的夢中*,更是愛護姐姐的妹妹啊……如此善加利用高橋家的兩個女兒,主人難道您不覺得整個遊戲會變得更有意思了?”
梨本正雄陰森一笑,“說得好。便按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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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看過這一更,大家要砸多鶴了吧?稍後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