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操場的草地上,田歌仰頭看一架飛機掠過天空。
靳劍琴已經走了一個星期,可是她的心彷彿還停留在送別的那一天。
“andy,在想什麼?”小湯走過來,跟田歌並肩躺倒在草坪上,望着藍天。
“在想,我們一年級生什麼時候纔會被獲准參觀藏寶室。”田歌笑起來,轉身望小湯,“老湯先生沒有給過你什麼提示?”
湯姆斯的父親——老湯姆斯,是埃爾頓公學的校委會主席。
“藏寶室”是學生們私下裡的笑稱,指的是學校建校三百年來,收藏各屆校友饋贈給學校禮物的展覽室。因爲埃爾頓公學畢業的學生非富即貴,畢業之後都成爲當時社會上的菁英,所以他們回贈給學校的禮物通常也都是非常珍貴。
作爲對校史的認知,埃爾頓公學總會開放展覽室給學生參觀;但是因爲三百年來的展品豐富而又珍貴,所以並不能公開開放,只能在特定的日子纔可對本校學生開放。
校外人員就更難得一窺。除非手握蘇格蘭和愛丁堡兩層政aa府部門的特別許可,以及經過校委會的討論決定,才能被獲准入內一觀。
“很想去看麼?”小湯心裡騰地熱了起來。
田歌在機場與靳劍琴忘情擁吻的事兒,也被旅客第一時間給拍照了發佈到了網上。小湯也看見了。就算照片上靳劍琴極爲小心地將田歌都藏進他懷裡,只讓他自己的形象被曝光;但是以小湯對田歌的熟悉程度,單憑那個逆光裡的身形就能猜到……
再說,當日靳劍琴來學校參觀時,與田歌之間那微妙的一幕,是被小湯生生給看在眼裡的。
小湯很失落,平常自己就算跟田歌的關係很好,可是還只是普通同學的那種;田歌從來沒有向他提出過任何的求助,他就算想對田歌好,都沒有機會!
——而今天,機會終於來了。
田歌想看藏寶室,就算別人沒有辦法,身爲校委會主席兒子的他又豈能沒有機會!
“andy,你放心慢慢看,我在門口給你望風。”
小湯英俊的面容沐浴在蘇格蘭傍晚的斜陽裡。這個時間保安正是白班跟晚班的交接的時間,通常不會有人來。小湯從他爸爸那兒搞到了鑰匙,偷偷帶着田歌來。
田歌點頭,靈黠轉身,直奔三樓而去。
號稱日不落的大英帝國曾經是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帝國,他們的掠奪腳步遍及世界各地。那些指揮官裡也不可避免地有許多是出自埃爾頓公學的畢業生。所以整個陳列室差不多是一個微縮了的大英博物館,是一部生動的英帝國掠奪世界的真實記錄。
三樓,藏着一部來自中國的拓本。那些拓本來自中國的一種特殊的碑文——進士題名碑。
這些石碑原本都是在國子監裡。國子監是隋代以後的中央官學,是國家出人才的地方。所以每一屆的進士都會將名字聯名題刻在石碑上,放在國子監裡,以示對學校和師長的銘記與感謝——文人爲國家政治的根本,所以這些碑刻在中國歷史上有着舉足輕重的意義。
可是當年侵略者攻陷北京,被毀掉的不僅僅是皇家的珍玩,他們連國子監的石碑都給毀掉,以示毀掉你中國的文人根本!
石碑被毀,幸好前代曾有過拓本。具體的碑文內容還可以從拓本之中找回當年的記憶。而這部拓本被作爲“教育聖典”被埃爾頓公學的畢業生帶回來,捐贈給了埃爾頓公學。
田歌惦記這部孤本拓本已經很久。今日終有機會一見。
她假造身份資料,千方百計進入這所埃爾頓公學學習,爲的不是什麼未來的所謂顯赫身份,她爲的不過是這部拓本!
中國古來多少金榜題名的進士,他們的抱負與志向,都凝縮在這些簽名裡。簽名看似只是一個名字,卻能看得出他們那一刻的少年得志、意氣風發……中國最最軟弱的時代,讓他們的書生意氣都被掠奪走。歷經一百多年,他們也該回家了。
田歌朝着那拓本,躬身一禮,輕輕將它捧起。
卻猛然之間,安靜的空間裡警鈴大作!——
蘭泉向左扭頭瞅瞅兒子,再向右扭頭望望女兒,他長眉緊皺,朝着鴻濤做出了個悒鬱的表情。
鴻濤擡頭望他,“你這個爹怎麼當的?怎麼去了一趟蘇格蘭,劍琴和猗猗都變得萎靡不振了?你不是說帶着兩個孩子過去開心的麼?我看反倒更不開心了。”
蘭泉託着腮幫子,“是啊,我也在爲此苦惱。”
鴻濤就笑,“劍琴那邊我還能理解,他放心不下田歌。可是猗猗這孩子,這是怎麼了?回來就跟我問日本傳說裡的‘百鬼夜行’都是哪些鬼……”
鴻濤皺了皺眉,“我們雖然不信邪,不過我真的忍不住想問問你:不會是那孩子在蘇格蘭那邊衝撞了什麼東西吧?女孩兒畢竟我們男人陽氣盛,而且據說孩子的眼睛太乾淨,容易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是啊。”蘭泉也發愁,“我們猗猗長得像天使一般。她的眼睛就更是純淨,說不定真的就看見了什麼我看不見的東西……”
蘭泉不由得回想起,在蘇格蘭國立博物館裡,女兒突然問他看見一個什麼金髮白衣的小男孩兒沒有。他着實沒看見,結果回答了,卻看見女兒眼裡一閃而逝的驚訝。
難道真的是女兒看見了什麼,而他沒看見?
完了,這要是讓爺爺聽見一定罵他。說我們無產階級戰士,怕什麼鬼祟?
這事兒,腫麼有點詭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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