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如和沈紫言一前一後的進了花廳,裡面人聲鼎沸,並未有人察覺到她們的到來。
沈紫言望了一圈,也未發現熟面孔,不好造次,也就默默的站在花几旁,和杜月如說着話。杜月如正是年真浪漫的年紀,巴不得有個人說說話兒,因而顯得興致十分高昂,“……我時常聽雲表姐提起你”
沈紫言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口裡的雲表姐是說杜水雲,笑了笑,沒有說話。心裡卻覺得這杜月如倒和杜水雲有些相似,都帶着幾分真性情,連說話的口氣的神態都有八九分相似。
沈紫言睜大了眼睛,帶了幾分調侃的意味:“她都在背後說我什麼了?”杜月如卻以爲她誤解了,連忙解釋道:“她可沒有說你壞話,就是常常提起你,說你才貌兼備,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還說你的畫兒畫的好……”
沈紫言微微有些羞赧,這杜水雲也太能說了,但想到幼年時誰不曾在親密的朋友面前誇過口,也就微微一笑,“那是郡主謬讚了。”杜月如大大的眼裡滿是流光,又瞅了她一眼,抿着嘴笑道:“可是我覺得雲姐姐說得對,你的確是挺漂亮的。”
說着,眉宇間又有了幾分躍躍欲試,“我看了你的畫兒,喜歡得了不得,你能不能給我也畫上一幅?”話到最後,聲音已是低不可聞,想來也是覺着自己和沈紫言第一次見面,就問人要畫兒,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緣故。
沈紫言莞爾一笑,“你喜歡什麼花兒鳥兒,我給你畫上一幅就是了。”杜月如眼中頓時一亮,姣好的面容上滿是喜色,“我喜歡玉蘭花,梔子花,山茶花,還有牡丹花和玉簪花……”又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加了一句,“不過我最喜歡玉蘭花,你只給我畫上一幅玉蘭就好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沈紫言哪裡會拒絕,忙笑着應了。
杜月如高興得眼睛彎成了月牙,“我近日得了兩盆五色海棠花,到時候叫人給你送過去。”不過是禮尚往來,這些東西杜月如也拿得出手,沈紫言笑着道了謝,打趣道:“倒是我得了便宜,白白賺了兩盆海棠花。”
杜月如只覺得沈紫言十分友善,彼此又談得來,就將在場衆人一一指給她看,“那個穿寶藍色妝花褙子的,就是我大姑姑,那個湖光色刻金絲褙子的,是安樂侯的夫人,那個穿玫紅色遍地金褙子的,是齊國公夫人……”杜月如的大姑姑,那就是長公主了,安樂侯的夫人,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嫂子。齊國公夫人,就是福王府二夫人的嫡母了。
關係可真是夠錯綜複雜的,若不是杜月如在一旁提點,自己哪裡會知道這些人是誰
沈紫言沒想到杜月如小小年紀,識得這許多人,有些詫異,但轉念想到杜月如自小在這環境下長大,也不足爲奇。
安樂侯身邊還跟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臉繃得緊緊的,全然沒有一絲喜色,沈紫言不由覺得十分奇怪,既然來別人府上觀禮,哪怕心裡有再多的事,也該換上一副好顏色纔算是對主人家的尊重,奇道:“那是……”
杜月如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撇了撇嘴,眼裡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幾分毫不掩飾的不屑,“那是安樂侯夫人的大女兒,候靜靜。”見沈紫言對她十分有興趣的樣子,就說道:“我和雲表姐都不喜歡她,她瞧不起我們沒有學識,我們還瞧不上她只會裝腔拿調呢”
皇后孃家是小官吏出身,不過是仗着現在的皇后才被封爲安樂侯,如今安樂侯的長女居然瞧不起王爺家的郡主,着實有些可笑。安樂侯,光是聽這名號,就知道不過是虛銜罷了,哪裡及得上福王和安王這些皇親國戚
這畢竟是皇后的孃家,沈紫言也不好多嘴,正想着拿別話岔開,卻聽見東面一陣肅穆的絲竹聲傳來,沈紫言知道及笄禮算是開始了,忙和杜月如一起坐在了觀禮的地方,
過了一會,便見杜水雲繞過百鳥朝鳳的屏風,出現在衆人眼前。一身素色的曲裾深衣,面上已褪去了從前的稚氣,透露着一種大家女子特有的優雅和高貴的氣息。她面向東正跪着,有司奉上羅帕和發笄,安王妃走到杜水雲面前;高聲吟頌祝辭:“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說完就替杜水雲挽了發,及笄禮就算是完了。
福王妃慈愛的望着杜水雲,美目裡滿是盈盈的水光,不知爲何,沈紫言見着心中酸楚,竟有些羨慕起杜水雲來,想到自己的母親,心下一片黯然,見了周圍衆人的笑語盎然,忙收斂了心思,也換上一副亙古不變的笑顏。
杜水雲的目光穿過衆人落在了沈紫言身上,眼中有了些喜色,趁着福王妃和衆人寒暄的工夫,蹭了過來,低聲耳語,“待會她們都走了,我帶你去我們園子裡看花。”杜月如撅了撅嘴,“我也要去”
“好好好,你也去。”杜水雲對這個堂妹十分縱容,但還是忍不住打趣道:“我和沈姐姐去看花,你一個小孩子湊什麼熱鬧?”杜月如面色微紅,一本正經的說道:“沈姐姐答應要替我畫玉蘭花,這次正好去瞧瞧玉蘭樹。”杜水雲哧的一笑,“你倒是會佔便宜”
沈紫言聽着她們一來二去的互相打趣,嘴角微勾,心裡卻有些傷感,似乎從小到大,自己就沒有這樣的時刻。沈紫諾到底太過矜持,哪裡會這樣俏皮的說着笑話,至於那幾個堂姐,從來就沒有和氣的時候,不提也罷。
來觀禮的賓客已漸漸散去,杜水雲一左一右的拉了沈紫言和杜月如的手,“我們去看花兒。”杜月如低低的歡呼了一聲,倒不是稀罕那院子,而是出來的機會實在太少,像這樣能玩樂的時刻更是少見,就拉着安王妃的衣袖不住哀求,“我就玩一會……”、
安王妃見着女兒哀求的神色,已然心軟,但到底覺得不好,便要拒絕,福王妃見杜水雲左右挽着沈紫言和杜月如二人,笑了笑,“小孩子家家的,愛玩是天性,你也別太拘着她。月如又不是那不知道輕重的孩子,你擔心什麼。”
說着,攜了安王妃的手,“我們也正好說說話。”安王妃又看了眼並肩而立的三人,各有各的好,叫人心生歡喜,就對杜月如說道:“可不許胡來……”“母親”杜月如跺了跺腳,嬌嗔道:“這是在福王府上,您還擔心什麼?”福王妃笑了笑,不再堅持,“早去早回。”
杜月如似從籠子裡放飛的小鳥一般,歡呼躍雀的拉着杜水雲和沈紫言就到了院子裡,因是夏季,院子裡不少花都謝了,花徑上滿是落紅。杜月如見着就問:“怎麼不叫人清掃清掃?”杜水雲掩脣笑道:“花落殘紅,豈不是別有一番意味?”杜月如輕唾了一口。
沈紫言的目光卻落在了不遠處一處紫色的花叢上,杜水雲覺察到她的神色,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笑道:“那是大棕紫,我三哥去年才移栽回來的,花了好大的心思呢。”
大棕紫?
沈紫言心裡繞了個彎,纔想起那似乎是牡丹的一種,她自己也是極愛牡丹的人,也就興致勃勃的走了過去,只見那勻稱端莊的紫色牡丹一朵朵的盛放在枝頭,給這夏日平添了些顏色。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
沈紫言湊近細看了看,面容有如那漫山遍野的桃花一般,深深淺淺的都是燦爛的*光。
殊不知杜懷瑾在不遠處的亭子瞥着她的神色,嘴角不自覺的噙了一抹笑意。
阿羅看了一眼,就小心翼翼的問:“少爺,那似乎是郡主,您要不要過去看看?”杜懷瑾斥道:“郡主正招呼客人,我怎麼好去”阿羅忙住了嘴,但覺得杜懷瑾眉宇間多了些難以言喻的東西,也說不上是什麼,只是與往昔不同。
杜懷瑾卻已收回了視線,斟了一杯清酒,慢悠悠的飲着。
杜月如才得了自由,在院子裡轉來轉去,絲毫不覺得累一般,杜水雲自早晨起便開始排練及笄禮,這下又在院子裡走了幾道,早已提不起氣力,就同沈紫言商量:“我們去亭子裡歇歇腳吧。”沈紫言也覺得有些疲憊,點了點頭。
杜水雲就指了指西南面,“亭子在那。”沈紫言順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見着鬱鬱蔥蔥的花木裡面露出一個尖尖角來,心中那必是亭子了,繞過層層花木,徑直走了過去,卻在亭子前愣了一愣,她沒有想到杜懷瑾竟然也在這裡
杜懷瑾聽到動靜,放下手裡的酒杯,轉過臉來,見了是她們二人,也不迴避,含笑問杜水雲:“怎麼現在來園子裡?”杜水雲拉着沈紫言進了亭子,坐在那白玉石圓凳上,支着下巴笑道:“我帶沈姐姐來看花。”
說着,賊兮兮的笑,“你的牡丹花可算是合了沈姐姐的眼緣了”
學校宿舍太熱,電風扇完全不管用,所以中暑了,更新遲了些,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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